01
那是登上回至冬的船之前的事。
似乎永不落雨的璃月天空在这种时候滴滴答答矫情起来，他记得。
“摩拉克斯，我不是你的子民。”
恶鬼揪着他的衣领和同样被汗湿得皱巴巴的一半灵魂。
“纵使你与女皇陛下是平起平坐甚或高人一筹的存在，那也无法让我信奉你，背叛我自己。”
“我是女皇的利刃，不应该久留在这璃月的港口，但是见鬼的先生，见鬼的我好像有点……有点不服气……”
狼狈的雪兽在烈阳下龇牙咧嘴，想要用习惯性的纯粹的攻击去掩饰自己的丢人不堪，亦或早就是的一败涂地。
他是冰天雪地里生存的野兽，却被灿烂温暖的异国太阳困住，紧张无奈，汗流浃背。

“摩拉克斯，我恨你。”
你和女士做出交易的时候，我们滚过床单的次数就已经数不清了。
你这骗人的漂亮鬼，璃月的婊子。
狼牙咧开，吐息和食欲坍塌在他的脸上。

因爱生恨的人，都是很可怜可悲的。
于是在离别的港口，神明只是悲悯地看着他，不为所动，却又多么慈爱。
菱形的瞳孔放射出黑色却无形的线条，向着崩溃信徒的承受力边缘排列前进。
“你爱我，对么？”

02
狼狈逃离璃月港已经三年之久。
达达利亚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做错过。
即使没有凝光的义举，摩拉克斯也最后一次会为璃月挡下滔天骇浪。
即使这样，他真的与璃月无亏欠么？达达利亚这样怀疑过自己。
但这一切都是那现名为钟离的漂亮男人的骗局，即使是自己的过错他也不能毫无责任。
拿璃月人民去赌去试探的并不是自己，而是老谋深算的摩拉克斯。
达达利亚就算恨得咬牙切齿也只能顶着刺杀的嫌疑，灾难的罪名。
何况他不恨。
他只是一个会哈哈哈挠头笑着为你付账的傻小子。

钟离会没有摩拉付账么？
天下金钱均为摩拉克斯的血肉。怎么可能？
他只是在漫长的岁月里得了逗弄年轻人的愉悦罢了。
用旅行者的话来说，应该是“屑”。
“我全都要。”
就和钟离先生现在的爱好是收藏一样，暂时的罢了。
一千年后呢？再六千年后呢？再一万两千年后呢？
谁也不敢奢望。

03
但是达达利亚不敬璃月的神。
他在得知自己被戏耍的现场，只觉得烦闷和燥热，并没有因为操过神而一身冷汗。
反而，对于战士来说，这也太过刺激了不是？

“我没有想到钟离先生会来接我。”
橘毛狐狸笑着，侧脸贴着他的颈侧说话。
“你是冰神的信使，这次本该由七星接待。但出于您的要求才由我出面。”
璃月话陈述事实的语气，真让至冬的执行官不得趣。
“这就没意思了嘛，钟离先……”
“公子阁下这次暂住的旅社同于上次，愚人众的其他人员想必已经在等着了。”少有的打断对方说话，钟离只是转身朝着港口相反的方向走回去。
看着对方在海风中耳坠飘摇的背影，达达利亚只能背着手跟上去。
“明明三年前我离开前还相处愉快的，真是绝情啊，钟离先生。”明明我有写信的，怎么突然变得生疏了。

年长者闻言停下脚步。
“因为在阁下离开后，有一位在得知我和公子阁下关系尚好之后生了次气，我有些怕了。”
让我猜猜那是谁，谁知道我操过璃月的神呢？魈？胡桃？甘雨的话，估计已经一箭到至冬爆了自己头。
美人回首，难得露出有些窘迫的笑容来。
啊啊，又是这种对小辈的宠溺。
那在这三年里，我又错过多少呢？
真让人心生嫉妒啊，先生。

04
似乎是落日灼金的加镀，钟离先生今天的背影轮廓特别鲜明。
今天没有穿外套呢，像上次旅行者为他过生日时一样衬衫扎在西裤里。
腰还是太细了，但不能说盈盈一握，那太娇弱了。钟离先生应当是坚脆的玉石而非浮水。
只是不知道璀璨之下，神明是否也有跳动过的心。
不是神之心，是您作为人类的活生生的心脏。
真的拥有过么？我还配拥有么？

“您问过我之前在愚人众里做过什么。
“我当时说您应该知道，但现在可以具体回答您。
“收债，欺压，战斗与杀死对方，您还需要什么样的例子？
“无论女皇陛下的初衷如何。贯彻到这里，也只是血腥与暴力这样罢了。”
夕阳的港口，一前一后的，关系尴尬的两人。
“公子阁下不必这样贬低自己与愚人众，只是一些刻板印象与风气影响……甘雨他们可能多有误会。”
达达利亚背着手枕在耳后，因为行李被部下带走了，两手空空地跟着璃月的神走在璃月的街上。
“站在高处的人总是这样想。”

钟离停下脚步，皱起好看的眉毛，转身看向达达利亚。
“我曾渴望过所有锋利与冷漠的眼神。
“强敌们的，女皇陛下的，先生你的。
“强敌只有战斗，陛下唯有衷心。先生你呢？三年前，你能从我这里感受到什么。

05
好可怜的小狗。
钟离这样想。
“哭的太难看了。”笑得也太吵了。

背叛过信仰与记忆。
把骄傲踩在脚下，将心脏掏出来献给你。
我的躯体将属于女皇和至冬，我的灵魂与爱吝啬于血缘家庭，我将剩下的，炽热的，都给你。
神明啊，您能有一瞬间回眸的意愿么？
在您漫长的岁月里，短暂可笑的阿贾克斯是否能有一席之地？
至冬的武者和勇士就此被你囚禁。
璃月港，从此就是我的囚笼。
阿贾克斯已经曝尸雪原，只是公子达达利亚被遗弃在这里。
三年找不回自己的尸体。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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