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d.2749308
-
一至十
一、
那位清丽的女子的生命,最终也随着西沉的落日消散,像萤火一样融入无尽长夜。
白凤终于想起墨鸦以前说过的杀手和刺客的区别,杀手要完成多次任务,之后还要回去见等自己的人,可刺客,他们往往之前并没有杀人的经历,如飞蛾扑火,即使成功也会被目标四周的护卫击杀。
卫庄居高临下的嘲讽,红莲眉眼低敛的哀伤,紫女冷静克制的审视,让白凤忽然感觉很不舒服,白凤忽然反应过来似乎已经过了很久,所以,为什么墨鸦没有过来呢?
白凤后知后觉,那样重的伤,要抓紧医治,不然留下隐患以后就飞不起来了,比起他,墨鸦更爱风带来的自由。转身想要回去找墨鸦,却被紫女喝住:“他送你出来不是让你现在回去送死的!”
白凤看着已经走到身前的卫庄,难道这些人还打算把自己抓去不成?吐出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无论弄玉之前在雀阁的时候是否与紫兰轩暗中联系,他们应当不知道自己回去救弄玉的,刺客的生命属于黑夜,他们为何来这里接应?联想起墨鸦开口说的解药在哪里,白凤握紧拳头,是了,紫兰轩不会知道自己要去救人,但是墨鸦一定知道,这是墨鸦的安排。
白凤看着卫庄,他确实打不过卫庄,之前卫庄一打二尚显游刃有余,不过至少要把该做的事做了:“若是他死了,或许会被悬首示众,带我去看看。”面对沉默中更加变本加厉的审视,白凤只能继续说:“弄玉尸首可以安葬,让我再见他一面,他救下的命,我不会糟践。”
也不知道是提到弄玉起了作用,还是那番保证起了效果,在或者是墨鸦留下了让对方重视他的话的筹码,总之这番话总算得到回应:“跟我来。”
菜市口人潮熙攘,来来往往的商贾本就不少,若是再有这种被悬首示众的事,那可是好几天的谈资。白凤披上斗篷后站在街角,远远看着不甚分明的墨影,留意到人潮中夹杂的百鸟成员,白凤不惊动来往过客,转身往紫兰轩走去。
卫庄低低送入一句话:“这边。”白凤有些疑惑,新郑他还算熟,就是这边没错啊。看着跟自己较劲还不听劝的白凤,卫庄也是失了耐心,抓着人肩膀就走。那边当然也是去紫兰轩的路,不过你是打算从正门进吗?找死都不带这样的!
紫女引着白凤往里走,对于白凤时不时瞟一眼周围的行为不做评价,已经让人备下沐浴的水,衣物比较麻烦,一时间没有合适的,就让人拿了护院的一套先改了下,紫女说明情况之后白凤只是默然的点点头,紫女一时间有些意兴阑珊,又生出了几分探究:“你是小哑巴吗?”
白凤试了试水温,他没怎么受伤,血很多来自墨鸦,射向他的那一箭力道也被护甲挡下:“暂时目标一致,其余的很重要吗?”
紫女啧了一声,当真是个无趣的家伙,完全看不出墨鸦的影子,起码卫庄回回都被墨鸦气炸,她还能听听卫庄发牢骚取笑他几句。她不喜欢无趣的家伙。
紫女趁着白凤沐浴梳理了一下情况,墨鸦来找他们合作她完全不奇怪,毕竟之前和卫庄眉来眼去也不是一两次,时不时丢个善意的提醒什么的也是彼此友好的见证。当然对砍这事不算,嗯,只是强者之间的游戏,不算破坏感情。不过墨鸦合作的内容就很值得捋一捋,若是想保下白凤,他大可以直接带白凤离开,他们轻功傍身,若真想逃姬无夜也是要花费大功夫,而且有紫兰轩在一边捣乱说不定姬无夜根本没空派人追杀两人。
紫女叹息,情根深种,这早就超越了师徒情谊吧?牺牲自己不让对方留下遗憾什么的,世间父母或许能做到?不过她的人生里父母的参考价值几乎为零,也就不再想这些了。不过墨鸦放心让紫兰轩把人带走,是觉得白凤能在紫兰轩里活下去,而不是被怂恿去反杀姬无夜吗?回想起每每卫庄都是针对墨鸦吐槽一堆,几乎不提及白凤,有时候紫女都怀疑是不是白凤没去那些任务,卫庄也是被提醒后才回忆:“墨鸦太欠揍,另一个太弱我就没看。”
紫女看着白凤擦着头发,不得不感慨一句这孩子确实长的耐看,哪怕穿的衣服不是以往的超凡脱俗的,也是能把护院的衣服穿出不一样的感觉:“明日我找个妹妹照顾你,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和她说就好。”
白凤把巾帕拧干,又去舀了水重新洗了一下之后搭到屏风上:“我能照顾好自己,你们忙你们的。”后知后觉这可能有监视的意味,白凤委婉的表达观点:“我是男子,不要坏了姑娘清誉。”
紫女眨眨眼,收回前言,这孩子似乎还蛮有趣的,忍不住逗弄一下:“那今晚你打算睡哪?”
白凤面色僵住,不会吧,紫兰轩连空房都没有了?紫女看出白凤心中所想,补充:“如果你对云雨之欢感兴趣的话还是有几处可以去的。”白凤仔细打量紫女,好吧,其实他看不出来紫女是不是在说谎,半晌也只能憋出一句:“我去和卫庄一起,他在哪?”
卫庄桌上摆了很多东西,紫女近几日身子不太舒服,再加上今日弄玉的事,也就不强撑着处理紫兰轩的事了,今天把这些都交给他处理,倒不是不能过几天处理,只是情况随时有可能变动,还是做好准备为好。本事这种不困难但琐碎的事就很碍眼,现在白凤还在那边坐着,虽然没什么响动,但是那双眼直勾勾盯着你的时候真的是想忽视都难,所以你都没有学怎么隐藏自己的吗?你还是不是一个杀手!
当卫庄忍无可忍抬头看着白凤,白凤伸手指了指一处核算:“错了。”
虽然这些事很琐碎,但是卫庄还是有自信自己算术不会出差错,仔细看了一下,没错,更加诚心怀疑这小子是不是来捣乱的。不得不说白凤此人虽然对别人的情绪由什么变成什么感知迟钝,但是对于情绪变化还是很敏感的,出于对危险的感知白凤补充:“哪有人会把食材再计入一次的,伙夫又不是自带食材。”
卫庄翻出其他名录,确实,不过这小子怎么知道的:“你懂这些?”对于白凤来说这种疑问到还是其次,就是这语调加上微微斜睨的眼神简直是怒气值助燃剂,于是他也扬扬下巴:“懂得不多,不过看起来比你多。”
不得不说其实白凤也是很欠揍的语气,也不知道处于什么心理还加了个[自己懂得不多]的描述,这样效果堪称指着卫庄鼻子嘲笑。
卫庄思附了一下利益得失,说实话他原先确实只打算把白凤当一个以后怂恿去刺杀姬无夜的棋子的,虽然他也弱的可以,不过有时候或许会有出乎意料的效果。现在看来或许考虑一下别的,卫庄交代白凤别乱跑,自己先去找紫女商量一下是否可以试着用一下白凤,毕竟他已经不可能再回夜幕。
紫女过来的时候就看见白凤盯着烛火,看起来有点呆:“听说他刚刚出错了,跟我说说,让我笑笑。”边说边坐下,她还打算再试一试白凤。
白凤偏头,看着坐在两边的紫女和卫庄,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想了想开口:“百鸟的资金流都墨鸦掌控的,他直接从翡翠虎那里对接,在姬无夜那里只是报备一下。”末了眼神有些飘忽:“不过翡翠虎算个守财奴,所以墨鸦一直很想提刀砍了翡翠虎。”
紫女沉默了一下:“其实我更想听你怎么懂这些的。”白凤哦了一声:“墨鸦在俗事中消磨太多精力,都没空教我轻功,我就帮他处理一些。”
然后白凤就被当个稀奇被紫女好是打量了一会,卫庄倒是对白凤的话真实度存疑,没什么明显的表现。紫女从一堆账目里面翻出几个递给白凤:“要试试吗?紫兰轩的可能比百鸟的要有趣一些?”
白凤倒也没客气,接过就看,半晌给了答案以及看法:“所以账目这么高重复率是为了好看吗?这几个都可以合起来,还有这里是不是漏了一个,以及,紫兰轩也不怎么有钱啊。而且中间有部分消失了,看数目,大约是小件购入或者常规维护,你们在干什么?”
紫女眨眨眼,起码有些重复确实是为了掩盖缺失的部分,这小子有点东西。白凤看紫女神情知道自己表现尚可:“明天我想去乱葬岗,陪我去。”
紫女轻笑,原来在这里等着呢:“去给墨鸦收尸?”从白凤神情确定自己的猜想之后幽幽感慨:“见到你之后你太冷静,我还以为你完全不在乎墨鸦呢。”
白凤看着紫女,忽然领悟到紫兰轩的生态结构,这个才是食物链顶层的人:“进入百鸟要学的第一件事就是隐忍。仅此而已。”
二、
紫女点头表示理解:“你不睡就是为了这个?”白凤摇头:“不,他点着灯我睡不着。”紫女哑然,虽说白凤提前知道今天是卫庄盘账确实不太可能,不过这个理由确实出乎意料,倒是卫庄开了嘲讽:“娇气。”
白凤瞪了一眼,只可惜软绵绵没啥威慑力,紫女支招:“瞪他没用,一直盯着他他才受不了。”
紫女和卫庄从没有如此清晰的认识到,白凤也是朵奇葩——紫女这样说,他就这样做了。湛蓝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卫庄,气呼呼的样子让人只想捏一把。
紫女默默换了个位置,给了卫庄一手肘,卫庄心情复杂的别开眼:“说说夜幕的事。”
白凤努力的想着:“你想听什么?”卫庄确实是要给白凤的总结能力跪了,好像白凤只能理解十分精确的命令,对于这种不太准确的话语他总是无措的。
好在白凤其实并不是那样,他其实是想的太多语言一时间跟不上:“四凶将比百鸟地位高,他们的事我不清楚,我最多说些百鸟的事,而且我也不是很清楚,你们先听着,有什么直接问,我知道就解释。”
理了理思路,白凤决定从百鸟的构成开始说:“那就先说一下百鸟的构成吧,我按时间说。姬无夜刚当上将军的时候有一批能人异士来投奔他,这些人算是最初的夜幕,当时还没有四凶将,那些人就叫,嗯,一代百鸟好了,过了些时间这些人想要收徒,把自己本事传下去,姬无夜就开始动用权利搜集一些孩子让他们挑选,这一批是二代。二代长成之后确实不错,姬无夜就继续这样,这是三代。我算三代。事实上现在这个百鸟的样子在二代成长起来之前都没有的,这是墨鸦做的,他让百鸟变得更好了。”
紫女和卫庄盯着白凤,再次怀疑白凤的靠谱程度,能在紫兰轩这里当着他们面说墨鸦让百鸟变得更好,这是不是傻?忽然领悟到白凤重心其实是在夸墨鸦,卫庄心累的发问:“百鸟一般多大独立出任务?”
白凤回答:“一般是十六,如果有表现好的可以提前,同样也可以延后,不过一般最多延后两年,再久姬无夜那边不答应。”
卫庄上下打量着白凤:“所以你怎么还跟着墨鸦没有独立出任务?”从白凤的身形来看,十七已经是卫庄能给出的保守估计了。
白凤有些疑惑:“明日是我十四岁生辰。”
卫庄内心屮艸芔茻奔涌而过,再次打量白凤,把人盯得不高兴开始回瞪自己依旧觉得自己世界观收到冲击:“你现在还是十三?”
白凤哼了一声:“之前有次好像中了毒,用的药药性太厉害,药性堆积我长的快些而已。”
紫女对此很感兴趣:“什么药?什么毒?多少量?怎么用法?”
白凤被问懵了,半晌缓过来:“不知道。”
紫女肉眼可见的失望,最后还是示意白凤继续说,白凤想了想自己说到哪,然后觉得,从年龄来说似乎已经说完了,就索性想起什么说什么:“三代成长起来之前,因为二代时常要出任务,退下来的一部分一代和受伤不能出任务的二代会在百鸟内教一部分东西,三代也会同时出一些城内的小任务,比如巡逻一类的。”
紫女忽然想起以前那个似乎拉低了百鸟平均颜值的兀鹫:“兀鹫算几代?他在百鸟有没有特别的地方?”
白凤哦了一声:“大约算二代吧,百鸟一直有吸纳有本事的人的。特别的地方,我不太清楚,以前有次我回去他一直跟着我,我跟墨鸦说了,之后有几次见他,他都是绕着走的。”
紫女脑海里莫名出现一个跟着小孩的变态形象,这个变态最后被小孩家长揍了一顿才老实。反复看着白凤,紫女不得不承认,墨鸦或许确实有教孩子的天赋,除了总算忍不住跟他们炫耀墨鸦有多厉害,这孩子总体表现不错,轻功优秀,懂盘账,分析的时候也是很有条理。
考虑到平时百鸟给自己带来的麻烦,卫庄开始认真考虑之前紫女说的准备一个杀手组织的事了:“如果我打算培养一个这样的杀手组织,你觉得可行吗?”
白凤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仔仔细细看着卫庄想证明这不是个笑话,半晌学着卫庄的样子开嘲讽:“我觉得你去睡一觉实现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看着卫庄冷讽不屑不信的眼神,白凤也是气不过,真当这玩意想搞就能搞起来的吗?小看墨鸦也要有个限度好吗?白凤先甩出结论:“如果你是指刚才我过来的时候路上那些往来的姑娘们,那连三代都应付不了,她们连我的衣角都摸不到。”看着紫女没什么变化的神情,白凤补充:“当然包括那些端茶送水,以及洒扫的女子。她们特殊到一眼就能看出她们习武,可她们有没有与力量抗衡的本事,这其实不算好事。”
白凤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窝着,他现在有点困了,可是点着灯真的睡不着:“更何况你知道养这样一个组织要花多少钱吗?百鸟除了月奉,还有每月固定报销的出任务导致的武器折损,衣物折损,伤药报销。三代训练用的场地里的东西也坏的很快,百鸟是随时供应饭菜的,因为那些人什么时候出完任务回去只能估计无法确定。而且,为了保证杀手的身体处于一个良好的状态,食物都是优质的,单是食材新鲜,定期荤食这一点就足够让人心疼了。”
末了白凤幽幽叹息:“所以百鸟规模其实不算太大,主要是再多养不起了。”
卫庄想起以前见白凤的时候白凤身上那衣物材质,护甲,甚至武器都称得上奢侈:“你们不是挺有钱的吗?怎么会养不起?”
白凤瞬间就理解了卫庄的意思,但同时也对卫庄表达鄙夷,选择和紫女聊:“紫兰轩地方不错,往来商贾王室贵胄都要经过过这里,若是出手也是能有不少的入账。内部装饰也都是时兴的好东西,姑娘们衣物首饰妆容也都称得上华贵。那么,紫兰轩现在能拿出买下城东一座院落的钱吗?”
紫女瞬间就理解了白凤的意思,有钱这个意义太宽泛,跟紫兰轩情况类似,本身很有钱,但是这一部分都是不能折出来直接用的,可挪动的资金有限。
所以依照卫庄对财务的认知,紫女默默下了个把这孩子留下给卫庄管账的念头。但依旧不妨碍紫女对于百鸟产生好奇:“你们不都丢羽毛吗,武器修缮很费钱?”
白凤哼哼两声,把银刺摘了放到桌上让他们看:“事实上,墨鸦每月月奉也就够我定期修缮银刺。”
紫女沉默了一下:“这武器谁给你准备的?”看起来,完全没有武器该有的样子,而且这玩意要怎么用?白凤这小身板近身也打不了谁吧?
白凤收好银刺:“墨鸦,他专门找人打的。平时拿着砸人还是可以的。”
难怪墨鸦月奉只够你修缮武器,等等,关注点是不是应该是为什么墨鸦月奉要拿来给你修缮武器?
紫女决定放弃继续思考这个问题:“说起来你今后打算做什么?”
白凤严肃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变强,而且要成为天下轻功第一。”
紫女发现苗头:“志向远大,不过多强算强?”
白凤想了想决定找个对比:“姬无夜那样吧,当然如果卫庄能杀了姬无夜我就把目标改成卫庄。”
紫女轻笑:“那你怎么知道你变得那样强了呢?”
白凤顺着紫女思路思考了一下:“那我和他们比试?”
紫女欣慰的点头:“可是卫庄挺忙的,你看他现在还不睡,他没空怎么办?”
白凤继续顺着紫女思路思考:“那我帮他处理一些事,他有空就会陪我打吗?”说完扭头看着卫庄。卫庄接收到紫女传达的信息,点头:“自然。”
白凤点头,勉为其难的应下以后帮忙处理事情然后发问:“可以熄灯了吗?我困了。”
然后卫庄发现,这就是个祖宗!白凤抱着被子警惕的跟个家里进贼的猫一样,卫庄决定心塞的去问问是不是紫兰轩没有空房间了,不过这也得第二天了,今天,就凑活凑活吧。
三、
第二天白凤起的也不迟,跟卫庄差不多一个点,虽然一脸没睡醒的样子还是跟着卫庄洗漱。卫庄对于忽然多了个小尾巴很不适应,有空就盯着白凤,指望白凤自己发现然后别跟着他了。
结果白凤对于目光接受良好还有心思盯回来:“什么时候去?我想马上就去。”
卫庄忽然想起昨天确实答应了跟着他去乱葬岗看看墨鸦的事:“下午。”
白凤皱眉,卫庄给了解释:“上午的话防守可能很严,而且我现在还有事要处理。”
面对这样一个理由,白凤选择接受,反身去找紫女,紫女给了一堆账目表示尽快算完。说实话紫女也不指望白凤能很快完成,但是白凤的处理速度确实出乎她意料。卫庄看着白凤的处理结果:“所以他一个人完全撑得起这边。”
紫女点头:“他在这方面比你擅长的多。下午陪他去的时候注意些,百鸟究竟什么情况还不好说。”
白凤抱着处理完的紫女交代送到另一处的账目穿过后院,一盆水就那样泼过来。白凤抱紧账目灵巧的翻身避开,那些水花未曾染湿衣物,瞥了一眼,是个女孩,看起看跟弄玉年岁相近。女孩瞪了他一样,像是在怨他没救下弄玉。
白凤把账目送到回去之后,紫女忽然开口:“刚才出什么事了吗?”若是告状,就是还不可委以重任,但若是忍下,那证明心性不错。
白凤偏头:“没什么,还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做吗?”紫女摇头:“下午去乱葬岗,你先服用避毒丹,不然染上尸毒会很麻烦。”
白凤点头,其实紫兰轩内并不是都讨厌他的,一路过来还是有些人愿意和他聊一聊,认为弄玉的死不怪他,宽慰他的。
所有的这些和即将见墨鸦最后一面相比都不值一提。
白凤避开百鸟眼线,或许姬无夜也觉得手下的背叛是耻辱,所以悬首示众并没有持续太久。总算找到墨鸦了,白凤一个脚步不稳,跪到一旁。卫庄在不远处站着,这个家伙的离去,于他有利无害,但也免不了些许唏嘘。
白凤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可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逻辑在此时完全起不到作用,最后只是把袖中的东西取出,洒在墨鸦尸身上,而后点了火看着这个陪了自己六年的人被火舌吞噬。
我给自己十四岁生辰的礼物,是你永远不会被打扰,不会被糟践,不会被亵渎。
卫庄再次确认白凤就是朵奇葩:“这世上还有起死回生的方法。”
白凤确定墨鸦化成灰,才回头留意四周情况:“我知道。所以才要这样。”
毕竟这世上没有什么无代价就可获得的好处,想要逆转生死,要不就是结果不尽如人意,比如百越一带的驱尸,结果是灵识不全,且不说记忆,连日常生活都是问题,再加上行动不便,还有刺鼻的气味。要不就是那只是一个传说,传说医家有可以活死人肉白骨的起死回生药,别闹了,墨鸦又不是没有去医家扫荡过,真有那东西姬无夜这边会没有动静?安期生得长生,不过那也只是长生,未必能够起死回生,更何况那人行踪飘忽不定,谁找得到。道家阴阳家与天地相亲,或许有些法子,不过且不说他拿不拿得出对应的代价,单就招魂一事他就受不了——世间脏,走了就别再回来了。
白凤一个起落躲开一柄短刀,是百鸟的人,那人看见白凤:“已经烧了就赶紧滚。”
白凤点头,沉默离开。
卫庄忽然有一种百鸟都是奇葩的感觉,当然包括那个以前见面就骚操作不断的墨鸦。
回去之后白凤先跟卫庄打了一场然后去沐浴,卫庄一肚子气,因为白凤占了他的屋子,还因为白凤真的弱,轻功好有什么用,你除了跑得快有啥优势吗?所以墨鸦明明那么能打怎么教出来这个的?有时候都在怀疑是不是墨鸦的亡魂在诅咒自己,让自己教这个看不出一点杀手模样的小鬼怎么活下去。
心塞的卫庄决定先出去走走,这边既然白凤顶的住各种盘账,那就去秦国看看韩非怎么样了,那边自己也是真的不放心。和紫女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
于是当白凤从紫女丢过去的账目中抬头想找卫庄的时候,得到的是找不到的结果。白凤糟心的把清算好的账目拿去给紫女,问卫庄去哪了。紫女给花浇水:“可能出门转转吧,有什么事吗?”
白凤是完全不觉得问清楚有什么不好的:“去哪了?什么时候回来?我需要一个足够大的地方练轻功,不然会退步的。”
紫女皱眉,整个人带着一种朦胧春雨的哀愁:“好像去秦国找九公子了。”
白凤瞪大眼,真是,意料之外,看来这传说中的鬼谷弟子,和墨鸦说的一样,不靠谱。白凤整理好心情,不管卫庄怎么造作他现在只能呆在紫兰轩只能帮着这些人才有机会报仇,继续发问:“他还打算回来吗?”
紫女思考了一下:“应该会回来吧。”白凤神色凝重的思考揍卫庄一顿还不被打的可能性,半晌还是决定打不过:“我如果揍他你会帮我吗?”
紫女点头,满脸我认可你:“当然,这件事我帮你。对了,最近开支有些大,你想个办法。”
白凤点头应下:“我需要足够大的地方练轻功,现在他跑了,怎么办?”
考虑到白凤以前确实是满新郑跑的,在考虑到以后白凤很有可能留下来帮衬卫庄,紫女决定刷一会白凤的好感度:“你需要什么,想怎么办,我帮你。”哪怕她认为这件事很难办到,但小孩子对于收到的支持都是铭记在心的。
于是问题又被踢给白凤,仔细想了想,外面还在通缉自己,虽然自己完全不怕跟别人比速度,但是也架不住被包围,还是得找到能光明正大的出去且不会被针对的办法。白凤继续琢磨,感觉姬无夜那种罔顾律法的,真的是干啥都不妥当。
白凤再次询问紫女:“怎么能让一个人无暇他顾?”
紫女笑盈盈:“往他最疼的地方戳,最好剜块肉下来,如果允许的话把他胳膊剁了,当然还是杀了他一劳永逸。”
白凤嘴角抽了抽,在心里发誓绝对不能招惹女人。想了想忽然想到一个主意:“那我想要动用紫兰轩的账目,这段时间我会用紫兰轩的名义发一些帖子。”
紫女高度警惕,不过在之前自己已经放出【我帮你】这话的前提下还是表示:“可以,不过至少要保证能撑到卫庄回来收拾烂摊子。”
商战应该是什么样的?想尽办法抓住对方小辫子,利用律法漏洞敛财给对方泼脏水?起码紫女之前一直以为应该是这样的,但是白凤向她展示了什么叫商战。
白凤先是给小商人发了帖子邀请他们来观赏紫兰轩的歌舞,席上表示有一个弄垮翡翠虎的方法,眼下是最好的机会,用紫女觉得他自己都不信的话勾勒了一个计划,虽然那个计划在紫女看来也是漏洞百出,但是这些人信了!还给白凤提了诸多意见完善那个计划。
值得一提虽然白凤称这些人为小商人,但是他们加起来其实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第二天市价就有些乱的不同寻常。在红莲的煽风点火之下这事被描述成危及国家社稷的动乱,虽然这样之后红莲被关在宫里哪里都去不了了,但是白凤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不,其实他的目的不是上达天听,这是紫女走的一步棋,他只是想要扰乱翡翠虎定下来的规矩然后借机让这些人抢夺一部分财路而已。翡翠虎也似乎真的无暇他顾,一时间这些小商人得利不少。
然后白凤借着月色去找蓑衣客,试图挖墙脚。毕竟白亦非已死,潮妖女现在因为红莲天天在闹不想嫁人没什么用处,翡翠虎是根本不可能背叛姬无夜的,所以只能来找蓑衣客。
蓑衣客对白凤表现出很高的兴趣,能这样搞成功也算有本事,虽然这中间运气的成分很大:“你知不知道翡翠虎为何无暇他顾?”
白凤摇头,蓑衣客忽然有些心塞:“因为百鸟能管账的,你和墨鸦都离开了,现在百鸟报上去的帐是以前的两倍。”墨鸦的运作使得百鸟能够有最大保障的同时也极大的压低了损耗,把相当一部分需求转变成内耗。
白凤有些疑惑:“那些手段也没什么,翡翠虎自己管肯定也能恢复。”蓑衣客沉默了一会,想看看这个墨鸦带大的孩子脑子里有没有人情世故这个词:“墨鸦是不是平时想砍了翡翠虎?你觉得他敢管?”
白凤想了想,好像是,于是就把这事翻篇了:“那你要不要和我联手?”
蓑衣客上下打量着白凤:“跟着你我有什么好处呢?”毕竟四凶将地位在百鸟之上,虽然他也是鬼山出来的,还和墨鸦交情不错,但这不意味着他需要像墨鸦一样毫无保留的为一个人赴汤蹈火。力所能及之处可以帮一把,不过,还是需要证明你有足够的实力和理智。
白凤想了想,好像,他没有什么可以允诺出去的,半晌憋出来一句:“你是想和我谈还是想和卫庄谈?”
这孩子确实有趣,蓑衣客点头,至少目前来说值得帮一把,他当然知道白凤没什么可以允诺的,所以才要试探。这个答案真是一招极好的话术,空手套白狼维护脆弱关系的典范!哪怕是撞上的,就冲这运气,也值了。
蓑衣客提出条件:“以后我和卫庄谈,但无论结果是什么,以后我要是在你附近你得保护我。”
白凤看傻子一样看着蓑衣客,诚恳的说我是个杀手。
蓑衣客表示我觉得你可以全面发展。
白凤实话实说:我对那些不感兴趣。
蓑衣客倒是没什么嘲讽的神情:“不练习一下,以后再遇到想要保护的人死在面前的情况你要怎么办,墨鸦的事你就这么算了?”
白凤身子颤了颤,吐出一口气:“知道了,我下来怎么办?”
蓑衣客愣了下:“我们不是谈完了吗?”答应合作我以后自己去和卫庄聊,不是说完了吗?
白凤诚恳回答: “我做这些是为了让自己变强,以后也方便保护你,你也是受益者,提一些建议你不是更安全吗?”
蓑衣客看着白凤,忽然有一种他其实不是想占自己便宜的感觉,他觉得,白凤就是纯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回想了一下白凤之前骚操作,蓑衣客觉得还是提些建议比较好:“军权,你现在去分走姬无夜的军权韩王一定会保你,你自己不弱,不会像太子一样被杀。”
四、
白凤认真思考了蓑衣客的建议,觉得似乎还挺像回事,再加上自己确实没什么主意,就决定试试,忽然意识到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你确定我能进军队,我什么都不会啊,而且在低层死的更快吧。”
蓑衣客冷笑,给白凤编造了一个身份,白凤一脸懵的听着什么自己是白亦非远房表亲就觉得,这世间可能有什么不对。
蓑衣客无视了白凤怀疑的表情挥手赶人:“之后材料我会弄好,你自己想办法见到韩王证明你就是这个身份就是了,领兵会不会也不重要,现在只是要你分走姬无夜的军权而已。”蓑衣客在白凤转身离开的时候忽然又问了一句:“你知道我是谁吗?”
白凤错愕的看着蓑衣客,努力回想着,半晌摇摇头。
蓑衣客和以前一样坐下:“没什么,你走吧。”过往已经抛弃,的确没什么追忆的,只是这次新的交际不是墨鸦,而是他的徒弟。
白凤回头看了看蓑衣客,没看出什么就走了,然后第二天满城传的都是什么白亦非死得冤,他的远房表亲来新郑讨说法了。
韩王很头疼,姓白的好像没啥好招惹的,他们一家子都不好惹!白亦非他娘,后面整个韩国都对她讳莫若深,白亦非,本身也是人才,还有一个城堡完全不接受管辖,白亦非他妹,不管表的亲的还是捡来的,这些年也算兴风作浪。
那个让人讳莫如深的女人,用武力在男人编织出的权利世界撕开一道口子,那样若无其事的闯入,持有兵权,在朝堂上肆意妄为。若是说白亦非的出生让人看出些许她回家相夫教子的苗头,那么明珠夫人的出现则是把这些人的想法全给塞回去了。那个女孩是白亦非出生没多久她领兵回朝的时候带的,年岁相差太小,不可能是她的孩子,她就笑着说:“我说是就是,怎么了?”
这个不在乎血脉的女人,在朝堂上是最不可控的存在,因为白亦非的生父就是她一剑杀了的,她好像没有心,之后也好像教出两个怪物。
姬无夜这边也没搞清楚究竟怎么回事,韩王试探性问的时候表示杀了以绝后患。韩王觉得这事不太好,毕竟人家有啥家底也没搞清楚,远房表亲,万一在别国混的有点本事,可能就是一场战争,再或者,混的不咋样,也可以是一场战争的借口。
韩王下令让把人找来,他要见一见。
白凤盘算了一下,要是从姬无夜这边走,估计刚见面就被弄死,于是选择直接进宫,站在墙上,恰好姬无夜还在旁边,握上之前紫兰轩的人送的短刀:“是否该给我一个交待?”
压抑的怒火,痛彻心扉的孤苦,亦师亦友的人临走前还要欺骗自己,自己也要在他走后一把火烧了才心安,若不是姬无夜残暴,这一切怎么会发生?这不指明的话,其实已经不算是演戏了,他是真的在生气,墨鸦的事,总要有个交代,代价,也必须是姬无夜来负,他的怒火,自然也是姬无夜承担.
姬无夜脱口而出白凤,韩王颤颤巍巍:”白亦非的表亲?”
白凤抽出刀:“我已别无牵挂,不给个交代我日后也不过亡命天涯。”
韩王敏锐的抓住凤的话,然后表示这事是个误会,坐下来我们好好聊聊,说起来白将军离去我很心痛,白家是将门,将才辈出,说起来小朋友你怎么一个人跑来了,巴拉巴拉。
韩王默认了白凤是白亦非的亲戚,让凤先留下,白凤看着韩王,韩王给了一定彻查不让将士寒心的保证。白凤拿捏不准,就先应下了。
韩王问白凤住哪,凤撇嘴:“一路赶来,钱花完了,现在在一处当护院。” 韩王演技爆表,姬无夜看着韩王说什么不能让白亦非泉下不得安宁,要安排白凤住白亦非在新郑的院子,瞬间觉得,这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之前朝堂上,张开地好歹还能和姬无夜争一争,张开地把张良送走其实已经是无力与姬无夜抗衡的证明,后面姬无夜敢求娶红莲,君权进一步旁落了,这会儿有一步棋,韩王肯定会去做。
第二天,新的爆料席卷新郑:白凤是白亦非他亲弟,明珠夫人其实是当年那位女侯爵在外面捡的,换句话,白凤可以继承爵位。
白凤都懵了,心想这蓑衣客也太……一言难尽。在住宅他等到圣旨和来裁制新衣的宫人,因为官服需要时间,韩王特准白凤可以不穿官服上朝。
白凤知道自己这是被韩王当枪使了,可是没办法。上朝当然是怼姬无夜,姬无夜才发现自己以前闷葫芦一样的手下这会儿骂起人也是不带脏字的。
所以墨鸦天天搁哪跟翡翠虎要多划些帐是拿来给这小子养着他让他现在来气自己的?
好在之前和卫庄也聊了一些王城禁军的问题,这会儿白凤还能背上几句,再加上平时跟着墨鸦巡逻也听过几句什么这种程度根本防不住当年的偷袭,这会儿就一通的拿出来说指责姬无夜失责。
韩王听着,询问姬无夜的意见:爱卿,他说的是假的吧,王城守军没那么脆吧?
姬无夜对此表示,一个初来乍到的来路不明的人的话王上还是不要信比较好,同时针对白凤:既然此人也懂兵法不如演练一番为王上助兴如何?他笃定就算白凤真的被墨鸦养歪了背了几本兵法也比不过他。
凤不跟着他的思路,在别处挑刺:“即便将军胜我也不能代表我说的这些问题不存在,比如,我何时入城将军可知?” 这话翻译一下:或许我会输,但你绝壁有问题,顺便我就是觉得你的防守跟纸糊的似的。他当然知道这种演练助兴是什么意思,一人指挥一支士兵,在台上吩咐进攻防守,比操作,他当然不会跳过去被坑。
姬无夜内心什么心情不好描述,不过白凤确实没出城。
蓑衣客再找来的时候白凤正在府邸里驯一匹烈马,不是白亦非曾经的坐骑,那匹白马随他的主人,赴死也是义无反顾。不过这也是一匹白马,白凤刚被甩到地上,瞥见蓑衣客只丢下一句自己坐,而后又扑上去和这匹马较劲。
蓑衣客也就自己坐到廊下,这一坐倒是发现问题了,廊下摆着茶杯,还有一块令牌,禁军统领的令牌:“你做什么了!你不会杀了原禁军统领吧?”
白凤又被甩到地上,这次还往左就势滚一圈才免得被马蹄痛击:“只是证明那套巡逻方式确实不太行而已。”说罢一个起落又落到马背上,死死揪着鬃毛,试图稳下身形。
蓑衣客盯着白凤:“你和它较劲多久了?”
白凤险些被甩出去,手上使力,两腿夹一下马腹:“没多久,下了朝用过饭才找到这家伙的。”蓑衣客看着西沉的落日:“你以前训练也是这样一练一天?”
白马似乎终于没了力气,白凤试探性引了引方向:“你找我就是说这个?”
蓑衣客跟着一人一马到后院,看着马低头饮水,自己搬了些草料放到食槽里:“阴阳家有唤回亡魂的方法。”
白凤哦了一声:“我知道,不过我以为你也是鬼山出来的。”
蓑衣客看着白凤,终于确定这人理智还在,不会被所谓的复仇或是喜悦冲昏头脑:“墨鸦教的真好。”这份凉薄跟他也是如出一辙。
至少这是一个可以继续合作,甚至可以将筹码压到白凤身上的证明。
蓑衣客再次询问白凤:“今日驯马,是打算明天就坐到禁军统领的位子上?”
白凤摇头:“盔甲什么的还没有合身的,暂时不用。”在蓑衣客探究的目光下回答:“韩王不过拿我暂时分一分姬无夜的权,若是有什么事必然会弃了我,我参与这些事,大约会被丢到战场上吧,到时候再准备就来不及了。”
蓑衣客沉默了一会,这孩子远比他想象的通透:“还没吃吧,我带你去吃些东西。”
白凤苦笑摇摇头:“要提前做些准备,最近翡翠虎那边开始反扑,我得……”
蓑衣客平静的复述:“还没吃吧,我带你去吃些东西。”白凤被不由分说的拉着去洗了把脸,然后到城东一家小茶馆,说是茶馆,老板也会给熟知的人准备些餐食,不怎么好,但是填饱肚子没什么问题。
热腾腾的面上来的时候,蓑衣客倒是打开了话匣子,我没什么本事,早些时候都是他拉我一把我才活下来,离开那里之后我就发誓,不管是谁,要我做什么,我都要先保下自己的命。可你知道的,那种地方,阴暗,见不得光,对很多人来说,见到徒弟的成长是唯一的光。我从不觉得我会愿意为一个人去死只为了让他活着,到现在也这样。
我帮你,只是因为你现在还有理智,但是如果你没有保护我的本事,我现在就背叛你去找能保护我的人。
那家伙,当年跑过来兴冲冲跟我说,他有徒弟了,然后没几天,就发生那场大乱,呵,那场动乱只波及了那些暗地里的,真是蓄谋已久。你消失了,他就抓着我要我找到你。好不容易找到你了,你中了毒,他抱着你跑遍新郑,都说活不了,你知道吗,他那副要跟人拼命的样子多吓人?
我只能说医家有碧血玉叶花,他就直接找了那位,就是你现在恨死的那个,要了些人洗劫了医家,好胆气,再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那样跟那位说话。不过他后面做的事你也知道,那位放纵他,也不过是看中他的本事。
走了也好,欠他的我也不用还了。小鬼,你可以去过你希望的生活,因为那也是他对你的希望。
白凤很平静:“陪葬。”
蓑衣客猛地盯着白凤:“你说什么?”
白凤那双眼依旧是天空的澄澈:“我心中有评判。”
五、
韩内忧外患不是一天两天了,听到外面有小规模冲突的消息的时候,白凤还想着怎么到现在别国还没吞了这个烂到根的国家。那请王上定夺的话语重复了一遍又一遍,这种程度当然用不到姬无夜。
韩王简直头大,白亦非死了,能用的基本没几个,思来想去决定派白凤去。
既然派白凤去,其实也是对姬无夜的一个暗示:寡人依旧选择了你做我的左膀右臂,同时还得因为前段时间的[失误]表明态度。这个态度就是,有人会拿走凤带在身上的禁军令牌交还王上,王上再把令牌赋予姬无夜,这样就会变成这只是王上帮助姬无夜修正一些禁军里的小问题的一通操作,君臣关系依旧和睦。
因为这就是[君臣和睦]的必要牺牲品,所以白凤这一次不光输了,还几近丧命。除此之外白凤的非同常人的另一项操作也是给那边带去不小的麻烦。
白凤把银刺放盒子里交代别人看好,把令牌自己带着就上战场了。银刺因为被发现不是令牌之后,那个负责偷令牌的小兵也不敢交上去,索性带着东西潜逃了。白凤从尸体堆里爬出来,撑着一口气到城外,也不敢直接回去,要是路上撞上百鸟,他这个状态肯定被发现。
蓑衣客消息最灵通,他先找来,带了水先给白凤喂些水,然后告诉他银刺丢了的事。白凤瞪大眼,哑着嗓子:“你说什么?”
蓑衣客继续说:“好在卫庄已经回来,不过姬无夜已经求娶红莲了。”
白凤使劲想要把泪憋回去:“银刺怎么会丢了,我明明好好收起来,让人收好的……”
蓑衣客按住已经想要起来的凤:“墨鸦希望你好好的不是现在这样为了身外之物拼命!”
白凤试图挣扎,可现在体力和精神都不占上风:“你又不是他。”
蓑衣客按下白凤:“你也不是他,没必要这么疯。”
白凤对于这种争论根本没有兴趣:“银刺有下落了吗?”
蓑衣客就知道这货没听进去,所以墨鸦怎么带出一个这么不像他的下属的?吐槽归吐槽,还是来硬的比较好,毕竟白凤现在根本没力气了。把人打晕带走,直接去紫兰轩。
对于蓑衣客的合作邀请,即使在有白凤作保的情况下,紫女也是几经试探才应下,如今蓑衣客和卫庄见面倒是第一次。卫庄对于蓑衣客的合作接受良好,但是他对于白凤一系列操作接受不良,他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所谓需要一个练轻功的地方是怎么搅得翡翠虎那边被影响,蓑衣客有合作意向,光明正大套上一个白亦非亲戚的名号之后夺了禁军统领的位子,而且在前期情况如此好的背景下最后栽的莫名其妙的。
蓑衣客坐在卫庄对面也没有任何怯场,和卫庄聊事情很省心,他有能力判断事情的好坏也有能力下定论,双方整体满意。卫庄对于吸纳这样一个有才的人十分乐意,蓑衣客也得到了想要的保证,双方也算各取所需。
聊完之后白凤还没有醒,也就聊到白凤身上,蓑衣客给卫庄诚恳的提建议:“卫庄先生若是能给白凤准备一件趁手的武器就好了,毕竟他的银刺现在丢了。”
卫庄点头,这事自然挺重要,不过想起白凤之前时不时忍不住夸一夸墨鸦的样子就一阵头疼:“银刺不适合他。”
蓑衣客摇头:“不,银刺很适合他,但不是作为武器适合。”在卫庄和紫女探究的目光下解释:“二位见过银刺?你们不觉得那像一个方便被抓住的时候割断绳索逃命的东西吗?”
好像,挺对的。但是这样认为的话,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糟心感又涌上心头,紫女忍不住扶额:“所以墨鸦为什么给他这样一个东西?”
蓑衣客觉得那些事这俩人知道了也无妨:“上次他被抓走险些丧命,墨鸦去了医家找了碧血玉叶花才保住他的命,从那以后墨鸦对他那真的不是一般的好了。”
卫庄紫女对视一眼,因为险些失去所以格外珍惜,倒是白凤好命,遇到墨鸦。
白凤醒了也是格外安静,不发声,直勾勾盯着天花板。紫女打理完花草:“醒了?”蓑衣客也起身过来:“白凤。”
白凤也不动也不转头。
蓑衣客继续说:“明珠夫人死了。”
白凤想了想,关他什么事,就依旧不吭声。
卫庄过来坐下:“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白凤闭上眼想了想:“博弈,韩王已经知道潮妖女就是明珠夫人,这样去除一个隐患,同时还有可能杀了姬无夜。”
卫庄见白凤回答问题就问他知道下来局势应该怎么做吗。
白凤这会儿没什么力气思考了,只想诓着卫庄陪他杀人,一个姬无夜一个韩王,越快越好,他根本不想忍了。
白凤撑着身子坐起来,因为卫庄难得的表现出关照坐在床边,伸手揪着卫庄的衣领:“你不会真的以为这个国家还有救吧?韩非许诺了你什么你为他这么拼命?这个国家已经从根腐烂了,即便你掌控军权你也会成为韩王下一个要杀的人。”
白凤这会儿真的是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更何况,要不要再想想为什么这次姬无夜求娶红莲成功了?”
除了韩非毅然决然的庇护,宫墙内似乎再无一人为红莲费心谋划——更多人在算计她。包括那个看起来昏庸怯懦的韩王,红莲习武这件事韩王当然知道,姬无夜好色韩王更是清楚,那这份亲事,是否还存着韩王的侥幸——倘若姬无夜被美色冲昏了头,恰巧被红莲杀了呢?他自然可以收回军权,倘若再有人说什么,也只是他的女儿不懂事而已。倘若红莲没能杀了姬无夜,也未必是坏事,红莲从小就是被宠着的,心高气傲,当真受得了余生与姬无夜这样的人共度?杀又杀不了,便只有自戕一条路了。到那时,韩王可降罪姬无夜逐步收拢军权。
白凤这样阴险的分析了一下:“你要看她死吗?还是保护好这个值得你保护的人?你不安排好,你不杀了姬无夜和韩王,后面红莲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卫庄看着这份狠戾决绝,一时间忘了打掉白凤的手。他不知道吗?他当然知道,所以绝对不会让红莲嫁给姬无夜,那份爱慕悸动,却不能继续成长。谋天下,感情就一定是被舍弃的部分,与其将她用所谓婚姻困在身侧,远不如日后为她找个她爱的人让她一生平安无虞。
蓑衣客一脸恐慌的扑过去把白凤的手拽下来,看着卫庄暂时没有发火的表现赶紧教育白凤:“祖宗以后不要这样。”
白凤蔫蔫的躺回去:“怎么了?墨鸦都不骂我,我平时揪他衣服多的去了。”
蓑衣客看着紫女很是好奇的目光,硬着头皮说:“你这样墨鸦晚节不保。”
白凤脑子当机了,怎么也转不过来揪衣服和墨鸦名声有什么关系,卫庄看白凤的眼神也不太对了,考虑到凤这会才14,忍不住骂墨鸦:“墨鸦真是禽兽。”
蓑衣客给白凤裹好被子:“什么都等你好了再说啊,这几天别折腾事了,祖宗别闹哈,我得去看看百鸟有那些是可以收回来的。”转头看向卫庄,额头上都是汗:“小孩子玩闹,莫当真莫当真。”
看着蔫蔫的白凤,卫庄回想起白凤一系列骚操作,觉得把凤送来应该是鸦的诅咒,这样造作下去谁治的住收的了尾啊?同时觉得对比之下鸦已经算一朵长的比较直的奇葩了。
白凤想起什么,把禁军令牌丢给庄,自己把被子裹得紧了些,刚刚这样一闹现在脑子比原先清醒些了。
卫庄拿起令牌端详:“暂时我还不会出手,过几天我会处理,说起来你现在也算战死沙场了,以后我在把你放到禁军统领的位子上你不能用这个名了。”
白凤咬着牙:“不改!”
卫庄好像没听到一样:“你方才杀气太重,这样下去到朝上不得吓死那群半截入土的,换个名字缓和一下杀气。不如叫守心,守住本心。”
白凤坐起来和卫庄瞪眼:“你是不是有病?”
卫庄也给了让步:“那就加个字,叫白凤凰。总之不能用原名了。”
白凤拒绝:“不改名!”
卫庄:当初为啥墨鸦要给你起名白凤,是不是希望你做百鸟之王?
白凤:这我不知道,但是我不改名!
卫庄:他希望你成为轻功超越他的人,你也这样希望吧,不做百鸟之王是不是浪费了他对你的教养。
白凤:叫白凤也够了,不改名!
卫庄:世人谈到百鸟之王都说什么,是凤凰对吧,你既然要做天下轻功第一,又率领百鸟,叫凤凰多好。
白凤抓着被子几乎吼着,带着哭腔:“银刺我都保不住,名字你也要改,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他给我的,他留给我的……”
卫庄彼时还没有长成欺负小孩眼都不眨也不觉得羞愧的程度,对于这个小孩哭,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把道理掰碎了一点一点讲:“现在需要,平时喊你只喊白凤,对外面说是白凤凰,好吗?”
不得不说一下卫庄平时行事作风对白凤的影响了,在白凤眼里,这个人就是说一不二的,讲真听到卫庄肯让步他已经很吃惊,尽管那依旧不是他想要的。白凤的心理预期在卫庄执意改他的名的时候已经被压得很低,这会卫庄给出一个【只是对外这样称呼你,平时还是喊你白凤】的折中方案,他就完全接受了。
白凤抽着鼻子:“你什么时候杀韩王?”
卫庄顿了顿:“会尽快。”
白凤点点头:“我以后不想呆在这里,我要去和天下轻功好的人比试。”
卫庄点头认可:“轻功,那确实要好好练,墨鸦可比你强多了。”
白凤知道墨鸦有几次单人任务,中间有遇到卫庄,半晌还是憋不住跟庄炫耀:厉害吧,墨鸦,我的。
卫庄忽然掌握了跟白凤聊天的精髓,在不谈判的情况下,给他一个合适的理由,白凤其实很少会拒绝,如果能提到墨鸦再夸两句,那简直不要太好说话:“是啊,他轻功跟我出剑的速度一样快,很厉害。”
白凤对于新的轻功度量单位不太适应:“出剑速度?轻功?这能比?”
卫庄十分肯定的点头:“要是有一天你能跟我出剑速度一样快,应该就能追上墨鸦的速度了。”
白凤还是很疑惑,他有种自己被坑的感觉:“可你已经答应跟我切磋了啊。”
卫庄凭借深厚的武学功底瞎掰扯:“切磋还包括拳脚功夫格斗技巧,出剑速度就一瞬,这个还是不能放在一起的。”
白凤半晌点头,接受了这个说法:“那以后我也和你比这个。”
卫庄惋惜:“之前你盘账我才陪你切磋,这个也没空总是陪你玩。”
白凤憋了半天:“蓑衣客都答应把百鸟收拢了,你还想怎样?”
卫庄找到理由继续忽悠:“说得对,以后我要是还管这事更没空了,而且我和他们不熟悉,怕是摩擦更多,事更多。”
白凤瞪着卫庄,半晌气呼呼的别开脸:“我不想被关着了,你没空,我去找你那个师哥,他应该比你厉害,我和他比。”
卫庄:“我没说要关着你,流沙只是你累的时候歇脚的地方而已,又不是鸟笼,你难道没听墨鸦说过倦鸟一词吗,飞累的鸟需要一个停歇的地方。”
白凤仔细想了想,没听过,但是百鸟那群奇葩,估计卫庄也真管不好,要是找不到盖聂回来发现卫庄也没空,确实得不偿失,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不过还提了条件:“你说的,我只是现在在这里停歇,你得陪我打,还有出剑速度和轻功,平时不准叫我白凤凰。”
卫庄点头认可:“墨鸦把你教的很好,尽到了做师父的责任,对了我要是有事出去的时候你帮我看着点流沙。”
六、
白凤还没养好伤,就只是在财路上给翡翠虎使了些绊子,整日蔫蔫的呆在紫兰轩。
紫女来找白凤的时候他正坐在窗棂上,呆呆的看着院里那棵紫楹树,正是花期,繁复的花朵层层叠叠构建出一片海。紫女把目光放回白凤身上,因为伤还没好,他屈起一条腿:“药好了。”看着不动弹的白凤只得多嘴交代:”趁热喝,凉了更苦。糖已经备下了,喝完药含一块去去苦味。“
白凤磨磨蹭蹭的下来:“多谢。“
蓑衣客想起什么趣事一般:“听说你去战场那日将军送你了,中间还说了些什么?“
白凤嗯了一声,小口小口抿着药,蓑衣客把糖往他面前推了推,白凤视死如归一般一口喝完,然后立刻抓起糖丢嘴里。好半天才缓过来,紧皱的眉头松了些:“他说若我回去他可以不计前嫌。“
蓑衣客嘴角勾起:“是啊,他对自己不熟悉的事不指手画脚,最大的好处就是他不知道那里变成什么样了。“所以白亦非厌恶居于人下时他发现的太迟,最后处理了他也是元气大伤;所以百鸟现有体系其实主要依靠墨鸦白凤两人才得以平稳存在,他疑心重,这一动手就让百鸟再也回不到原先的如臂使指。
白凤看着蓑衣客,没想明白这中间关节:“所以呢?“
蓑衣客摇头:“所以你才现在这样胡闹,那时候你还甩什么脸色?都知道他肯定要暗算你了!“
白凤又灌了一口清水,才觉得嘴里没那么苦了:“我不肯回去,他自然要我死,那还不如再气气他。说起来他和红莲的婚事就是今天了吧?“
十里红妆,白凤靠在窗户上看着下面婚嫁的队伍,就是今天了。紫女交代蓑衣客看好白凤,多照顾他才放白凤跟蓑衣客出去。
白凤捂住耳朵,你现在那么大一块,落地的时候就不能不那么嚣张吗?我耳朵疼。
磨磨蹭蹭的下去,白凤再三跟卫庄确认姬无夜死了,自己拿着那把短刀扒拉几下,发现真的不动了,卫庄不耐烦的把他撵出去让他把百鸟的事弄完。
白凤就一瘸一拐的挪出去,嘴炮百鸟。其实本身还在这里的都是有意向以后跟着流沙的,也就没太费力气。然后卫庄就上朝,拿了军权,很快卫庄就把凤提溜到朝上,一通安排之后成了禁军统领。
不管怎么说白凤也是确确实实上过朝的,这次再去的时候一群人都跟见鬼一样。
韩王手有些抖:“这是不是白凤?“
卫庄神色如常:“不,他原名守心,我给他改了,如今叫白凤凰,只是相貌有些相似而已,他可远不如白凤乖顺。“
面对其他人的质疑,卫庄也依旧是这一套说辞:“白凤统领已经为国捐躯,白凤凰性子更桀骜一些,还需打磨。“
白凤就学着卫庄平时那样,斜睨朝上其他一脸你在逗我的大臣,很是本色出演的不耐烦。
反正坊间都开始传这个是以前那个白凤的替身了,名是卫庄改的,说什么以前卫庄跟白凤就是认识,俩人这样那样,很乱很黄暴。
白凤在紫兰轩,把百鸟那边帐清了一下:“外面那样传你不管?“
卫庄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你不喜欢?”
白凤把整完的东西码好放在一边:“听着烦。”
卫庄给了很卫庄的答案:“那你别听。”
白凤简直被气死,瞪着卫庄,卫庄被这眼神盯着没法处理手头的事了,转移注意力:“有空不如想想我为什么这样放纵那些话。”
白凤就顺势思考了一下:“你不喜欢红莲了?还不好意思直接拒绝她?”
卫庄也有点心塞:“还有呢?”
白凤仔细想了想:“你在威胁他们,毕竟我……”怎么说怎么觉得不对劲,于是改口:“原统领死了,你随时可以推一个新的上任,这是你的本事,原统领的死有和他们有关系,警告他们不要来触你霉头。”
卫庄像是顺嘴一样:“还有呢?”
白凤继续想,可是想不到了,就提起另一茬:“你打算什么时候杀韩王?”
卫庄给的还是那句话:“急不得。师出无名,事故不顺。”
白凤哦了一声:“那些巡逻还有排兵布阵我看不懂。”
卫庄终于正眼瞪着白凤了:“你以前不是跟墨鸦巡逻过吗?”
白凤回答的毫无问题:“那会主要听墨鸦跟我说这个巡逻方式太纸糊的了,现在改了,我也看不出来。”
卫庄终于确定这就是个糟心玩意儿,除了在心里再次咒骂那个尸骨都被烧了的墨鸦也只能捏着鼻子开始给白凤补课。
卫庄此人心性不错,但这一点更多体现在事上,对于人,他其实没什么耐心与温柔等着旁人成长。所以当他给白凤补课白凤还走神的时候,卫庄真想把白凤吊起来放血,虽然落实的时候也只是骂他。
白凤也是一脸不耐烦:“我对这些又不感兴趣。”
卫庄感觉自己现在可能就要一口气顺不上来了,鬼谷求学的时候他虽不驯也不带这样的!
白凤看卫庄的眼神带着点嫌弃:“你现在天天朝上拉仇恨,那天你被阴了我手里没兵怎么救你?”
在墨鸦的好感度基本是个负分的前提下,卫庄听见这话忽然开始怀疑这小鬼是不是墨鸦带出来的,最后再综合想了想,白凤确实没做什么坏事且真的年岁小,然后就觉得,这孩子也不算无药可救,起码跟黑乌鸦一比这就是个小天使。
于是卫庄继续透支已经被消耗干净的耐心,至于被透支那部分,就看谁不长眼撞上来了。
七、
卫庄下狱的消息传来的时候白凤想了想,那家伙应该死不了,不过还是摸进宫里,看着那个打算去求情的红莲殿下:“那你不如在酒里下点东西,我拿了令牌把他带出来。”
紫女瞪了白凤一眼,这真的是个馊主意,而且她不觉得白凤不知道这是个馊主意。红莲因为之前被嫁给姬无夜的事确实已经对父王产生嫌隙,这会紫女白凤又在怂恿,但是她也不敢下毒,她就只下了些麻药。
这样骗到[许可],白凤准备去捞卫庄,发现他已经自己出来了。白凤继续怂恿:“杀人不!你看他都这样对你了!”
卫庄没理会白凤的话:“少在这边碍眼,去把禁军收拾一下,还有其他军令也找到。”这个国家确实已经没有继续守的必要了,黑暗孳生,或许只有尽数斩去藤蔓才能种下新的种子:“去放火,秦军已经近了。”
白凤哦了一声:“不能让他们得到补给,知道了。”
白凤放了火,得到卫庄红莲跑山崖谈情说爱的消息,觉得牙疼,好你的卫庄,在外面污蔑我名声这会儿又去和红莲谈情说爱,你俩赶紧成亲少霍霍我名声了。不过韩王死了,白凤也就没怎么追究卫庄干啥了。
这下卫庄总算空闲一些了,白凤这段时间把百鸟的事都甩给他,本着对墨凤俩奇葩行径的兴趣,观察了一段时间百鸟,然后发现百鸟成员有时候会赌上几把,但赌的结果时常是出千耍赖。
虽然庄也是道德恰好缺失的正经儿鬼谷弟子,但本身还是有点侠气在身上的,还有剑客的自傲,王室的居高临下,但见到这种真的完全耍赖的行径还是刷新认知的。在他看来出千是可以接受的,出千也是本事的一种。但是出千之后还耍赖就给他一种玩不起的感觉,在他看来为这些事耍赖完全不值得。
当卫庄释放出一种你们是不是玩不起的疑惑的时候,那些人看傻子一样看着他,我们本来就玩不起。
白凤这会儿也表现出一种耍赖行径。
庄:说好了一天比三次出剑速度,这都几次了?
凤理直气壮:第一次
庄觉得自己忽然佩服起墨鸦了:这都第十一次了,你够了啊
于是卫庄把白凤这种耍赖归咎于百鸟的奇葩之一,同时也完全失去探究这群杀手的行为的兴趣。同时再次怀念墨鸦:你虽然也是奇葩,但是长的真的直。
蓑衣客看中麟儿了,说让白凤去问问能不能收她做徒弟。白凤去问了下,卫庄摸着鼻子,顺便把白凤也提溜过去:“可以,不过这个你也得教。”
在哪之后卫庄终于有空分析天下大势,不用在被熊孩子烦的每天啥都干不了。
男人,尤其像卫庄这种男人,很难让他在小小的新郑安分呆着。所以当白凤把手头事都丢给赤练让她处理,也不好说究竟是看她笑话还是纯粹懒的时候出事也是很正常的。
赤练捏着算筹,外面吵得很,可以说自从韩灭之后第一次这么吵。白凤被麟儿喊过来之后赤练幽幽的盯着他,外面不服气的那些基本都说百鸟的人。
赤练把手头账目递给白凤:“你觉得我的处理有问题吗?”
白凤眨眨眼,忽然意识到这是一个不用管流沙破事的极好的机会,当场服软:“你的处理当然不会有错。”甚至都不打算接过账目,转身看着百鸟,他其实也知道今天为什么闹起来,赤练重新分配了各个部分的资金,如今百鸟出现了一点资金跟不上。
白凤转身看着众人:“两天,等两天,如果还有问题来找我。”之后越过赤练直接把流沙内部资金来了一通复杂的互换,虽然赤练看得出那其实只是左手倒右手,至少,面上来说现在流沙资金流没有问题:“你就想到这个注意?”
白凤用护腕把衣袖扎好:“当然不是,我会多分些任务下去,你的分配没有问题,问题是流沙现在体量没有那么大,你需要一个更强大的流沙来施展你的才华。过几天这个口能被暂时补起来,你和卫庄大人说一声,让他处理剩下的事。”
之后卫庄干了什么白凤也不清楚,反正确实多了不少新面孔,之后也没有这种问题。他总算闲下来了,可以继续找卫庄比试了,真是美好的生活。
除了百鸟的帐还得他管,剩下都很美好。
百鸟一般都是不成亲的,这次有个百鸟三代的小孩看中练姐那边一个学医的姑娘,央着白凤去说亲。白凤头秃,半晌架不住,还是去了,谁让这个三代小孩的师父是当初看见自己烧墨鸦尸身之后还放自己走的人呢。
白凤挑了个庄练都在的时候问他们对于成亲的看法。
庄:没兴趣费时间无意义
凤:我是说手下成亲,你自恋啥呢
庄一副看渣崽的表情:考虑的现在的情况,可以接受吸纳人进来,尽可能不要放人出去
白凤想了想,这个算内部消化,应该也行,于是回去跟那小孩说你去提亲吧。
两人都喜欢对方,再加上出于缓和百鸟和赤练手下医者关系的考虑,这一场婚礼办的也不错。因为都没那么讲究,那女孩当天中午就把盖头摘了忙前忙后,白凤这会才发现这也是个熟人,当初泼他水的女孩。
女孩扭扭捏捏拽着相公过来,婚礼的另一个主角不好意思的笑着:“白凤大人,我媳妇想让你送几句祝福,图个喜庆。”
白凤轻笑,好事,两情相悦,他自然不会抚人面子:“日后的生活是两人一起过的,你们遇到什么一起商量,不要瞒着对方擅自决定。”这话放婚礼上好像不太合适,但是百鸟确实都是奇葩,没觉得有啥问题,这妹子嗅到八卦的味道,不过白凤不计前嫌她已经很高兴了,也就高高兴兴谢过之后回头继续拉着相公招呼大家。
白凤就是忽然觉得很孤单很难受,看了会就自己回去了。他开始疯狂搜集关于墨鸦的事,那些他不知道的部分。他在尝试拼凑出一个完整的鸦,而不是只是他知道的那部分。
这个行为一直持续到,有次麟儿和蓑衣客出任务回来。蓑衣客说麟儿你别这样赶紧变回去让白凤看见就不好了。白凤刚好看见,墨鸦的样子,就在院子里,跟蓑衣客唱反调:不要,我喜欢他,我以后要嫁给他
白凤眼红了,跳出去掐着麟儿脖子:“谁准你这样!”
蓑衣客打开凤的手:“你冷静点,这是我们任务途中遇到的人的样子。”
白凤不信,麟儿红着眼躲到蓑衣客身后:“他好看,声音好听还温柔,我以后要找这样的人成亲,才不找你这样的!”
蓑衣客解释:“出完任务时间还早,我就带着麟儿在那边玩一会,她贪玩变成你小时候样子,七八成像,然后就遇到墨鸦样子的人了。”
白凤摇头:“不可能,他总是说小孩子太吵……” 忽然顿住,要了地址自己赶过去。
无功而返,回来以后,白凤只是说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起墨鸦了。
麟儿问为什么,蓑衣客说:“可能终于意识到,回忆是一个圈,每次诉之于口都是破坏那个圈,直到记忆全部被篡改。”
白凤也不跟百鸟一起住了,自己提了几个人让他们管账,自己住到更深的林子里了,好像他多在百鸟呆一会,那些人就会提起墨鸦一样
赤练不知道这些,后来找蓑衣客吃了好久的瓜,吃完之后觉得牙疼:你跟我说这是师徒情?这是爱情啊!
八、
麟儿和蓑衣客出任务,白凤算着时间,感觉不太对,而且有不好的预感,最后选择去看看。
两人遇到埋伏了,白凤只带了麟儿回来。麟儿红着眼,她没法动,但是还是拼尽全力骂凤:“你为什么救我!你去救我师父啊!你以前不是还说了要保护他的吗!你怎么知道他不想活着!就凭墨鸦压根没来得及对你说他后悔吗!”
麟儿没了往日的古灵精怪的模样,没了赤练教的女孩子要优雅端庄,骂人也不能跌份的样子。所以为什么要救她呢?
白凤听着骂,一声不吭,把人给赤练,自己潦草处理了伤势,又到赤练门外等着。赤练出来,眉目间掩藏不住疲惫:“她的话你别太在意。”
白凤不动,站在暗处:“她怎么样了。”
赤练松了一口气:“需要静养,还好你带她回来及时。”这是实话,活着在这世间从来不易。
白凤想起什么似的:“你这几天多陪陪她,有什么事我给你处理,有时间的话抱抱她。”
赤练点头应下,忽然顿了一下:“当初,有人抱抱你吗?”
卫庄的声音传来:“没人。”他刚从外面回来,他最近不在流沙,出去处理昌平君合作的后续事宜了,还是听到这事匆匆赶回来的。
卫庄路上分析了情况,这会看着白凤:“太过在意力量本身就会被力量蒙蔽双眼。”
凤点头,这话庄跟他说过。
庄银灰色眼眸像是一柄剑:“所以你要不要解释一下你把自己从流沙中抽出去,导致这次情况发生?”
卫庄把最近局势重复了一遍,白凤通体生寒,他本身应该注意到,这个任务不是那么简单的,但是因为他之前把权利都放手给了赤练,信息没有及时汇总到他这里,这次才没有意识到。
新郑反叛之前闹得那么凶,昌平君一来就成功平叛,嬴政会全信?嬴政可是知道这里还有一个鬼谷弟子的!所以这次其实是试探,也是想要打压流沙。
白凤张张嘴,最后无可辩驳,低下头不知道说什么。卫庄、庄也没有继续逼凤:“你刚回来,去休息吧。”
卫庄忽然来找白凤,这是少有的事,一般都说白凤自己往卫庄剑上撞的。正好麟儿赤练也有事找白凤,三人就一起找过来。
白凤当时正坐在地上擦拭一些武器,袖刀,短剑,匕首……都不是他会用的东西,他偏爱羽刃,不过也不曾将这些东西丢弃。白凤示意他们自己坐:“有事?”
卫庄坐下,看着白凤依旧专注的擦拭手头的东西:“我忽然想起你做事都是有原因的,哪怕那个原因只是你喜欢。所以你这段时间把事情丢给赤练麟儿是在想什么?或者更早,从赤练开始负责流沙的事开始。”
白凤手上动作不停:“你知道百鸟为什么一般都不成亲吗?因为只要一个理由就可以去死,那个理由可以是命令,可以是徒弟,可以是朋友,但从来没有说为了谁活下去的。哪怕是我,日后你给我一个理由我也会去死。按你们的理解,既然继承了前人的荣光,那么也要为后人的骄傲负责。意思差不多就是这样。”
卫庄不吭声,白凤如果想说他就不会有所保留。白凤低着头把擦好的袖刀收起:“可他们本来不是跟着我的,我把他们带出来,或许可以给他们一个不一样的未来。”
卫庄丢出两个字:“狂妄。”将旁人的未来背负在肩上,是嫌自己前行的脚步太轻巧了吗?
白凤看着卫庄:“彼此彼此,你不是给自己找了个更沉的东西背着吗?”
卫庄也不在这个地方纠结:“找到方法了?”
白凤摇头:“还在找。”
不管卫庄在白凤眼里是不是不靠谱的人,反正白凤在流沙眼里就是个不靠谱的,这个不靠谱不是说他任务完成的不好,而是说他时常突发奇想就会丢下手头的事自己跑了。
就比如现在,麟儿默默把百鸟那边未完成的事拿来和赤练一起加班,听着赤练磨牙诅咒白凤以后娶不到媳妇。我觉得他也没打算娶,不过这话也就在心里嘟囔一句。
没多久就传来白凤凰在醉梦楼跟人争风吃醋为花魁打架的事。
流沙:脸都丢光了。
白凤风尘仆仆的跑回来,把跟朱家合作的事甩给卫庄表示自己不管这事了。
卫庄更关心另一件事:“打架怎么回事?赢了吗?”
白凤自己倒了水:“我打赢了。还有,那花魁明明就是个男的!”
卫庄有点好奇,练和麟儿也过来吃瓜,白凤愤愤不平的告状:“那花魁长的还没我好看,再说,那身材比我还平,花魁不起码得是紫女那样好看的。”
卫庄默默告诉自己分不清男女这事是墨鸦的锅,自己不背,不气,转而问另一件事:“你跟谁打的架?”
白凤也坦诚:“季布。”
卫庄忽然有点看破红尘的感觉:“你其实就是去找季布比轻功了是吧。”
白凤更是坦诚:“对啊。”
练气的头疼,麟儿看着凤之前拿来的说的合作,是一个关于百鸟去护送商贾往来的方案。麟儿有些疑惑:“为什么是和朱家合作,之前流沙和司徒万里也有接触,你怎么不找他?”
白凤笑了笑:“因为醉梦楼是朱家的东西。”
庄瞬间get到凤说话的点:就是喜欢揍了你你还不能还手的憋屈。凤的这种无赖其实也算是庄惯出来的,毕竟鬼谷派也是道德缺失,对此庄表示,很满意。
然后凤把事丢给练自己就去补觉了,还顺嘴说了句以后想去找盗跖。卫庄笑了笑表示你很快就能如愿。凤将信将疑,还是先去休息了。
机关城打完白凤自己先跑了,在外面思考,这次为啥赢得不潇洒。看见罗网的人,他就直接收拾了,他其实能跟上庄的思路,所以之前没拦着盗跖离开让他去找巨子,证实庄对于巨子的猜测。
看见掉队的无双,白凤给他一只谍翅,因为之前庄没空打的时候是无双陪他练,而且无双一根筋没什么花花肠子,凤跟他呆着的时候也是比较放松:“我之后会想办法拿到墨家机关术,你先到桑海,没事的。”
白凤自己追上卫练,确定几人都平平安安到了桑海,顺手解决了几个罗网暗探,然后,就很不高兴了,因为卫庄一直不说什么时候帮他把盗跖揪出来陪他比一场。之后卫庄甚至开始躲着自己了!
白凤很生气,卫庄会被胜七杀了?这种事在他眼里岂止荒诞,明明就是找不到墨家那群人也找不到盗跖没法跟自己交代了而已!
于是发现罗网的人越来越嚣张的时候,白凤也不忍了,找个机会就跟罗网几个杀手开始刚。
那么机关城受伤之后没有好好养伤,一路管着防务不让罗网的人有机会下黑手,来到桑海也没有闲着还不断找事的白凤能不能跟罗网的人杠呢?正常来说,可以。
不过凡事都有例外,就是赵高带着六剑奴也来了桑海,有六剑奴助阵,白凤踢到铁板了。
意识的最后,是一片黑羽落在眼前。
九、
你能对害死自己的人毫无芥蒂吗?
你能放心带的小孩自己在这乱世吗?
如果这是一个人呢?喜欢也好,怨怼也好,墨鸦在没有分清的时候听到白凤死亡的消息。
墨鸦刚活过来的时候有想过先去看看白凤怎么样了,却是先发现秦已然统一天下。墨鸦想要打听白凤,不过考虑到他和白凤都是这个时代的小人物,没有名声,有也是坏名声,就打听韩国,得知已经只剩下秦国,他追问韩的结局,一个内史就把韩都收了。
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过白凤是他教出来的,韩没了也不代表他教的孩子出了事。于是他继续打听白凤的事,乱七八糟的消息一堆,他细细分了分,按时间来说,似乎是他死没多久就有一个白亦非的表亲白凤出现,没多久就被丢到战场上送死了。都说那个白凤有天人之姿,让卫庄一见难忘,后面还找了个姿容相仿的养在身边,还专门改了名叫白凤凰。然后就没有然后了,白凤的事到此为止。
墨鸦听着旁人惋惜:“听说那个禁军统领是卫庄从姬无夜手里救下的,若是晚救些时候人就没了,生的好看得紧,可惜了,据说有天人之姿。” 另一人嗤笑:“天人之姿又如何,到了被俘的时候,若是懂事还好,不懂事,谁知道怎么样呢。”
他又能有什么表情呢?迟疑之后还是在此白凤与他养的那个白凤之间画了个存疑。不过若不是听说那一战里的秦军将领死的蹊跷,他也许先会去那边走一遭。
墨鸦问那个禁军统领的结局,可再没有什么消息,至多不过是那人似乎发色眸色与常人不同的消息。但就这种程度的消息,他不会信,直到没多久看到的银刺,摆在市集,他去问价的时候那人坚持说是白凤的旧物,一通吹嘘白凤的样貌,然后给出一个极高的价钱,是当初他打造这件武器的五倍。
墨鸦有些晃神,白凤刚收到银刺的时候十分欢喜,甚至要抱着睡,墨鸦考虑到自己的月奉,严肃的表示要是被子被划破我们暂时补不起,可是白凤不乐意。最后以墨鸦找了个盒子把银刺收好放在白凤枕边结束。
虽然白凤平时用银刺的时候完全看不出节省或者仔细一类的情况,有必要拿着也就丢出去了,但他确实十分喜欢银刺。还有护甲,护甲修缮的费用比银刺少很多,原因就是不会被丢出去。
墨鸦才发现,那些事,有关白凤的他都记得清楚。白凤喜欢白衣服,喜欢亮闪闪的,喜欢听风声。那颗澄澈的心经历了夜幕的黑暗也不染纤尘。
墨鸦终于忍不了了,和刚认识没多久的庖丁借钱,买下那个明显宰人的银刺。那双永远盛放天空的眼,不论如何总比他们那些不敢想天空的人要好,起码他的心永远高傲。
至于那个白凤凰,墨鸦也打探过,所做之事看不出他养的软软的性子,也看不出沉默的冷静,所以卫庄只是找了个长得像的放在身边?所以如果有机会,很想揍卫庄。
既然不是,那也不必去了。
好在之前将军府翻新增添机关的时候是他主事,机关术了解一些,虽不算深奥,但在这里到也够用,在这里倒是意外受欢迎。时不时再去庖丁那里帮个忙蹭个饭,或者外出看看外面的,白凤曾无尽向往的世界。
有一次到邯郸,遇到一个与白凤七分像的女孩,虽然一眼就能看出是幻化,但墨鸦还是忍不住靠近,他时常逗白凤你若是个女孩以后我娶你,这会儿真遇到了,也依旧这样说,好像这样说那个再也见不到的人就会出现,狠狠瞪他一眼。
他终于知道,自己面对白凤,是真的不求回报,只希望他能好好的。
可这个心愿也已经碎了,跟这乱世中的绝大部分期望心愿一样,一同葬于黄沙。
十、
墨鸦一向对于这个世界不抱什么希望,毕竟在你春风得意的时候第二天头被摘了,或者前一天还是朝不保夕第二天被姬无夜看重就升官,这类事他见多了。太过不可控,太过危险。
不过他不是一个害怕危险和未知的人,毕竟白凤的性子从小就能看出不是一个善茬,长大后不是祸害别人就是被别人祸害。不过那又怎样,他捡回去,他养了,还照顾得很好。
起码他一直这样认为,照顾的很好。
这个世界也一如他认为的那样不靠谱,他想要好好养个徒弟,卫庄韩非那一票就开始搞事,把白凤关起来等弄玉死了再放出来也不是不行,可是啊,见到那七个人,他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也想到那个有着自己影子的白凤。姬无夜多疑,不想个万全之法白凤就一定会被杀。能去哪呢?想不到他有朝一日也要在没信誉的鬼谷弟子身上下注。
他认了,然后又被拉回这个世界,还没想好怎么面对就得知他养的小孩没了。
他不打算分清他对他家小孩什么情绪了,打算这样混混沌沌过去,然后遇到幻化成他家小孩的人。
他承认他只希望小孩好好的,他舍不得却也没勇气再去面对过去,然后看见这个被罗网围着打的人。
所以墨鸦必须承认他其实没有把白凤养的很好,至少没把他养到这个年岁。不抱什么希望的把人带回去,对,他就是看脸,有些像他养的小孩他就乐意帮一把。
所以这人刚醒来看见自己就打是什么意思?嫉妒自己比他帅吗?镇压下这种程度的动手对墨鸦来说不要太简单,为了防止这想一出是一出的性子给他带来更多麻烦,顺手捞了旁边的机关镣铐就把人手拷上了。
他其实对于处理白凤惹出来的麻烦之外的麻烦没什么兴趣。
白凤快炸了,为了不让那些人对墨鸦做什么他都一把火烧了,怎么还会有这样像,不,就是一模一样的人!身量相貌分毫不差,打量他的眼神不是他熟悉的。
这个人究竟是谁?
这个答案还没有找到,白凤错愕的看着手腕上的镣铐,那个墨鸦已经跳开,站在门口:“等你养好伤我放你离开,这里还算安全,你最好不要给我惹麻烦。”说完就离开了,也不指望等着这个被关起来的人给出好的答复。
白凤活动了一下手腕,镣铐哗啦作响,呵,等着。白凤没什么乱动别人东西的习惯,再加上这边看起来也没什么能翻的,只能捡一本书摊开,然后看天。
墨鸦出去找了酒,买了些食材,这边没食物了。墨鸦回来看见凤这副样子也是噎了一下:“看完了吗?换一本?”
白凤低头瞟了一眼前几行,诗三百,倒是听过不少,不过这不是最要紧的:“你是谁?”
墨鸦看着似乎随时会暴起伤人的白凤,笑着站在安全地带放下手里的东西:“好歹我也救了你,不说以身相许感谢一下,就这个态度?更何况你不知道问人姓名要先自报家门吗?”
白凤回答的太过坦诚也太过顺溜:“确实没人教过。”
墨鸦依旧笑着:“我现在教你了。”
白凤试过,那个镣铐不容易挣开,贸然报上自己姓名,嗯,按照流沙在江湖上骂名恶名以及四处树敌的情况,怕不是当场被咔嚓。最后终于想起以前卫庄教过的不要脸,栽赃嫁祸:“盗跖。”
墨鸦哦了一声,好像有点印象,墨家跳的还是挺欢的。忽然意识到这人盯着自己,觉得自己仇家应该也跑不到这边,而且也不想被叫别的:“白凤。”
白凤咔哒哒的捏了捏手腕,他觉得这人就是来针对自己的:“可是流沙四大天王之首白凤凰?”
墨鸦感觉有点糟心,卫庄又收个手下就算了,怎么用的名跟他家孩子那么像,再想想以前卫庄对上凤不下狠手,忽然觉得自己需要一个暗杀名单,头一个就是卫庄:“他流沙白凤凰跟我白凤有什么关系?”
白凤是墨教出来的,各家内功心法其实差别挺大,而且也不会外传,不过因为凤现在受伤,之前两人只是拳脚功夫对轰。
墨鸦也不管白凤想杀人的眼神,自己拎着食材去做饭了。
白凤被卫庄教的勉强还是有些集体观念,就打算回流沙,起码看着不散架对吧。
墨鸦听见叮叮当当的声音,出来看着白凤砸镣铐:“墨家弟子连这个都解不开?”
白凤磨牙:“墨家也有分工,我不干这个。”
墨鸦忍不住笑出声:“那你知不知道墨家弟子单独在外都不自称墨家弟子?”分辨人的身份是他们要掌握的本领之一,不然谁随便找个替身糊弄过去,任务就完不成了。他醒来没多久就识破庖丁身份,不过也不明说,就是过去聊聊帮帮忙借点钱。欠的钱还了以后接着去蹭饭。
墨鸦晃晃悠悠的靠近:“所以,被罗网追杀,试图祸水东引陷害墨家的你,是谁?”
白凤勾唇:“那能从罗网手下截下我,带到此地不被发现,甚至有余力买酒的你,又是谁?”
墨鸦耸肩:“都说了我是白凤了。”
白凤咬牙,试探性喊出一声墨鸦。虽然对方面上没什么反应,凤能感觉到对方呼吸稍稍顿了一下。
墨鸦不承认也不否认:“像你这样的发色和眸色,百越人?”
白凤看着墨鸦:“百越早就亡了,还能有能力辨别百越的,只有韩楚,这里是齐。” 声音有点颤,怕自己判断失误:“墨鸦,我是白凤。”
墨鸦不笑了:“我打听过,他死了。”
白凤把自己手伸出去,毫不在意暴露自己命门:“你试试,看我的心法和你是否一样。”
墨鸦摇头:“这心法也不止我一人知道。”
白凤有点懵,但是不妨碍他得到一个一个信息:墨鸦抗拒认他,墨鸦不要他了。
明明是夏天,白凤忽然觉得有些冷,不过他知道这是错觉,习武之人数九寒天衣着单薄也无碍的,所以,要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