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mmary：中原中也在和梶井广津喝酒时，突然收到了一个消息。

「鱼鲭：我们分手吧。」

中原中也实在忍不住想和友人吐槽一次的心，认真地询问，

“太宰治，他是不是脑子有病？”

随后一字一句在对话框打出四个字，选择发送

「Nakahara Chuuya：别又犯病。」

预警：／全文3w／太宰不洁／两个疯子的恋爱／有甜有虐／穿插回忆／大量心理描写／HE／

推荐bgm：또 싸워（又吵架了）／就当放过我


Who said love is sweet，
谁说爱情是甜蜜的

우린 매일 싸워，
我们每天都在吵架，

Every second minute every damn hour，
每分每秒，该死的每个小时，

이겨도 지는 게임，
赢了也算输的游戏，

Don't wanna play，
不想再玩了。


“先生，这边续杯”

沉默寡言的酒保刚从柜中取出来一套新的酒具，正准备擦拭一番就听到一个有些熟悉的低沉声音叫自己续杯

他放下手中有些落灰的酒杯，转头先给几位经常来这边捧场的老客户续杯

他一边倒酒，一边不准痕迹地抬眼看了一眼正在说话的人

他新来的这家酒馆面积不大，比不上横滨很多知名的酒馆，地处偏僻还离市区较远，生意看上去算不得多好

但这从不可明说的某种方面来说，也是优势

因为横滨特有的黑手党地下酒馆所需要的，就是这些。

没错，面前需要续杯的这位看起来年龄不大面若少年的人，是一位黑手党

这位个子不高赭发蓝眼的青年看着十分随和，但也从未掩饰过自己身居高位的气场。

坐在他旁边的两位，是一对经常会一起来喝酒，看起来关系很好但年龄相差了不少的成年男性。

如果上次喝醉与他闲聊的黑手党没有喝醉到说梦话，那面前的这几位应该就是隶属于港口黑手党的几位，不太好在光明世界里明说的存在。

其中最年少的这位青年，据说就是里世界这几年十分出名的，隶属港黑的顶尖异能力者——

重力使，中原中也。

“你们听我说一件事”

被新来的酒保观察了一会的中原中也倒也没计较，他笑着举杯喝酒的同时，冲休息的酒馆老板打了个手势，

深暗里世界处世之道的老板便面无表情地向他们微微点头示意，转身走向不远处吩咐着酒保继续擦拭酒杯

中原中也看着已经远去的新酒保，一手夹着细烟，一边摇晃着杯中加了冰球的威士忌

他说完了刚才那句话后，面色倒看不出说不出是好是坏，看上去与平时广津柳浪和梶井基次郎经常在这里见到的中原中也有些不同

梶井基次郎看着对方说完之后并没有继续接上话题，反而开始抽起烟思索着什么，皱着眉头开始有一口没一口地喝起酒来

‘广津，你觉得中原喝多了没？’

广津柳浪平静地垂眸做倾听状的眼神，瞬间接收到了右手边来自梶井基次郎喝酒掩饰的面部表情

他看了看那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没说话的中原中也，等待了沉默的对方几秒，便不着痕迹地侧过头给了梶井基次郎一个眼神

‘我觉得没多……至少这次还没多。’

梶井基次郎接收到对方的眼神后，也不着痕迹地探身向远处的酒保示意给他续杯，实则是悄悄瞄了眼正在抿酒的中原中也

对方在他们短短眼神交流的几秒时间里，仿佛越是思考，就越是想不明白什么关键一样，开始逐渐扭曲着五官不爽了起来

‘我觉得多了，这感觉明明似曾相识。’

梶井基次郎用眼神继续向广津柳浪传着话，一边接过了酒保续好的威士忌喝了一口

他咂了咂嘴，向旁边人感慨着

“这酒还是得有人陪着一起喝才行，上次来没叫你们，都不如我自己在实验室里喝酒”

广津柳浪放出一个‘广津柳浪不赞同’的目光，嘴上却也应声附和，

“前几天我自己来时也像你一样感慨，就仿佛人老到了这个年纪，就也会获得某种程度的寂寞一样”

“广津你完全算不得老这个年纪啊，百人长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

“都是首领看在鄙人工作多年给予的几分认可罢了……说起来梶井你前段时间又为研究部取得了不小的成绩吧？港口黑手党就缺乏你这样的青年才俊，循规蹈矩的老头子们已经比不上了。”

“使不得使不得，广津过誉了。上次那只是取巧撞上目标了，这可比不得”

“来来喝酒。”

“喝酒！”

结果两个人就这样商业互吹的碰杯说了几个来回了，在旁边喝着酒出神的中原中也，依旧没有加入他们的谈话也没继续刚才的话题，反而像是很纠结要不要开口一般的，盯着手里的酒一动不动地出神

梶井基次郎看着沉浸喝酒的中原中也，觉得自己今晚的酒钱又有着落了。

他拉住正准备开口询问中原中也所谓何事的广津柳浪，用手指打了个他们最常用的手势

‘我就说他喝多了吧？这和上次跟我们喝酒吐槽首领，结果喝多了给武装侦探社的太宰打电话那次，这不是一模一样吗？’

广津柳浪脸上倒是一片平静，眼神却在看到友人冲自己比着的手势后，

那一贯带着几分平和宽容——年长者才有的看透世俗的目光，突然也有了几分变化

‘那次和这次不一样，中原没多。’

‘我觉得多了。’

广津柳浪看着对方咬住赌注死心不改，依旧冲自己不准痕迹的打手势的动作

他面无表情地喝着酒，眼神却飘过冲对方示意

‘还是老规矩？’

广津柳浪把另一只手放在身侧后，也打了个手势。

梶井基次郎刚准备和对方辩论几句老规矩，结果就看到了中原中也仿佛终于要结束那副不爽疑惑的模样了，赶紧冲对方眨了眨眼

‘老规矩！中原没多我买单，中原多了你买单’

广津柳浪与梶井基次郎交流到此刻突然对视，心中叹气却异口同声地说着

‘中原又准备吐槽太宰的话，他买单。’

“我说……”

梶井基次郎看着中原中也隔了这么一会终于嘟囔着开了口，掩饰着自己胜利了的雀跃

讲道理，这规矩也不能算是他们定的，至少最后一个不是

当然，前两个中原他也不知道

梶井基次郎这样思索着抿了口酒，等待着友人将说未说的说辞，突然

他发现广津柳浪眼神带着笑意，轻微对他摇了摇头

‘不会吧？又赶上特殊时候了？’

广津柳浪掩饰着笑地咳了一声，喝了口酒

‘总之梶井你这次又输了，赢家将是’

“太宰治”

广津柳浪本都挂起了‘今日全场的消费由梶井先生买单，尖叫声～’的笑容，就这样突然被中原中也打断后僵在了脸上，决定遇事不决，先喝点酒。

他没顾及梶井基次郎在他背后，满脸的‘我就说绝对和上次一样吧！’的表情，平静地转头望向中原中也

梶井基次郎在酒友拒绝了与他进行往常总会有‘心与心的交流’后，选择侧身望向中原中也

他们两个都很无奈地等待着对方可能会说出的，或许和上次或者很多次一样的……

什么“首领居然问我太宰还会不会回来？啧，太宰那蠢货哪里好！明明除了脸一无是处”

什么“那家伙居然趁我不备给我大衣里锈东西？！真不爽这绝对是他睡过的女人教的！”

什么“他居然敢嘲笑我的帽子品味？！混蛋我什么品味他什么品味，一个万年如一日的绷带浪费装置，到底在狗叫什么啊”

什么“太宰治居然又把我游戏机记录给删了，不是说了不会再做吗？！我就知道死太宰嘴里没一句真话！当初就应该杀了他！”之类，

让人无法说出双方到底是关系好，还是不好的话

如果是好的话，至少也不会讨厌对方到这种程度，如果是不好的话，那也不应该如此关注一个敌对势力的前搭档。

毕竟这情况即使在港口黑手党没有例外，前任干部叛逃在外，居然还能活得好好的再次出现，甚至跑到了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和现任干部眼皮子底下

这情况确实不多见，但对方是那个太宰君

在他身上能出现什么事，一切皆有可能。

但这种事，中原的这种——搭档了几年的同事突然叛逃去敌对组织的这种情况，其实在里世界里……倒也不算少数。

不论是偷窃人才还是机密，或者只是纯粹的叛逃找保命的地方，这在里世界都算是寻常事，至少并不少见，像中原中也这样的老人，应该不会有什么恻隐之心才对

但恰好为几年酒友三人之一的广津柳浪，

他在那场被中原中也亲口承认“是孽缘”的初遇时，恰好就在现场。直到后来中原与太宰君搭档磨合，晋升叛逃，他几乎都能算看在眼里。

毕竟他是武装黑蜥蜴的百人长，不论是与太宰君的首领直系部队，还是中原的武装突击部队，他都不能算是完全的不接触。

从很早之前他就知道这两个人的关系，绝不能以普通人甚至是黑手党的观念来衡量，至少普通的搭档，前搭档，同事关系是无法陈述的。

所以这些年来被他看在眼里的，

中原只要一遇到太宰就会变得比平时浮躁易怒，或者让人不太好琢磨的地方，他也不会真的觉得奇怪到哪里去。

他就这样镇定自若地与梶井，并不怎么知情但也听过很多次他们不对付的梶井基次郎一起等待着中原中也的吐槽将至。

“他——”

广津柳浪瞬间切换回“专业社会人礼貌倾听中”地垂眸喝酒，而梶井基次郎则是‘你居然还没纠结完？我都要睡着了’地打着哈切

“是不是脑子有病？”

广津柳浪喝着威士忌的动作停了下来，看到旁边已经都快趴下了的梶井基次郎，是与他一样的讶异

不怪他觉得有些讶异，因为中原这个人虽然年龄不大还能算上级，但平时真的很好相处

就像他们两个人私下里会拿中原醉酒多少，打赌开玩笑什么的，中原从不知情也不会在意。

但就是刚才他们的游戏中原突然发现了，估计也是会笑着询问他们到底玩多久了为什么不带上他，再试着一起参与这种

中原中也几乎能算得上，是个从没说过十分攻击性带有自我情绪话语的人。

因为广津柳浪模糊地记得，对方当年在加入港口黑手党之前，就连对着曾经差点杀死了自己的仇家，都没说过如此性质的话

当然，某位不好说的存在除外。

旁边的梶井基次郎和他一样地感到有些意外，在被对方发自内心质疑的模样惊到之后，看着中原中也的脸突然想通了什么

“中原你觉不觉得你应该多喝点水？”

“……哈？我没喝多啊？！”

中原中也冲梶井基次郎晃了晃手中的冰球酒杯，示意他手里的这杯威士忌根本没怎么喝，

他抬手将烧到了尽头的烟蒂摁向酒保随手推过来的烟灰缸

“我只是真的又在怀疑这个问题啊？你们没有看出来过他有问题吗？”

广津柳浪还没说出什么，旁边的梶井基次郎就已经不懂且无语地问了出来

“中原，你确定你没喝多吗？”

中原中也正因为被酒打湿而点不燃的第二根烟眉头微皱，听到酒友的话后，钴蓝的双眸突然盯上对方，

那清醒无比的眼神告诉着梶井基次郎——

他不仅没醉，还十分不爽。

梶井基次郎倒没为友人这明显透露几分不悦的神情多想。

事实上虽然他跟中原比起广津柳浪确实没有那么相熟。

但这么多年的同事和酒友，他还是能分辨出中原中也得这份不爽不是冲着他来的

他疑惑地问出了广津柳浪也在质疑的问题

“那你是怎么说出武装侦探社那个太宰脑子有病的？”

“事实上他脑子有没有病，你这个前搭档不是最清楚了吗？”

广津柳浪的声音也插了进来

“不如说太宰的头脑能算是常人少见的智慧吧？至少算不得脑部疾病这一说。”

中原中也露出了‘你们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神情，广津柳浪笑了笑继续说着

“当然，如果你是说凡世意义上的‘脑子有病’，即——对方做了难以理解只能用‘有病’来形容的事？那倒也说得通。”

“……就是这么回事啊？”

中原中也沉默了一会叹了口气，摇晃了一下终于点燃了的细烟，继续喝着威士忌

“我当然知道太宰那家伙脑子没病，甚至称得上是好，无法否认让人不爽的脑子好”

广津柳浪和梶井基次郎正好奇的表情，又被中原中也那每次吐槽太宰就会出现的某种特殊情绪打断。

那是一种真的会让倾听的人一直去纠结他们的关系，到底是好还是不好的奇异心情

广津和梶井两人冷漠地侧过脸，异口同声的心声说着

‘又来了。’

“但他有的时候一些行为，真的就是让人无法理解——就是会让人由衷地怀疑到他的脑子，是不是真的有病啊？”

“既然你也说了是‘有的时候’，就说明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吧？”

“为什么今天突然想和我们说说？”

中原中也正烦躁地抽着烟，听到广津这样的回话后，眯着眼睛又狠狠吸了一口，一边吐着烟雾一边低下头摩挲衣服

“等下，给你们看个东西。”

广津柳浪还没反应过来什么，就看到梶井突然戴好墨镜，像嗅到了血腥味的狗仔一般，凑到了他身边

梶井基次郎看着被他压住了胳膊正疑惑看着他动作的广津柳浪，认真且荒谬地解释

“这是宛如柠檬炸弹一般不能错过的实验”

广津柳浪把被人用全身力气压住的胳膊抽了出来，望着中原中也从西裤里掏出一个手机，

“中原绝不会像你一样随手掏出炸弹的”

那手机的老旧外壳看起来像是前几年的款式，屏幕被中原中也按亮了一瞬间，又突然被摁灭，

中原中也口吻模糊的对他们说了声找错了，就开始翻起第二个手机

广津柳浪突然反应过来——

“这是很多年前情报部专用的机子吧？太宰君那会用他抓了不少内线叛徒”

梶井基次郎倒没注意到这个，他看着对方终于找到了手机后，像是肌肉记忆一般瞬间打开了某个通讯，屏幕散发着光被中原中也推了过来

他们喝着酒的同时，看到了一条被手机主人放大到整个屏幕，

能够被轻易看到的信息

「鱼鲭：我们分手吧。」

“噗咳咳咳咳……”

“咳咳咳咳……”

两人都被消息呛了一鼻子的浓厚威士忌

“我就说是人都觉得这鱼鲭脑子有病吧？”

中原中也看到平时经常喝酒，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能听到他吐槽太宰的酒友都惊成这样，一把抓起放置在三人眼前的手机，就开始回复起来。

“啊……那个中原”

“啊？你说”

中原中也一边回应着，一边在手机的对话框里打着字

广津柳浪在多年酒友兼同事与职业买单人的梶井疯狂暗示下，一边告诉自己‘这不值一提？里世界里什么没有’，

一边洗脑自己‘即使是死对头也可以因恨生爱，他们曾经十分默契，完全够得上竹马天降’

他在双重肯定之下，十分艰难地开了口

“你和太宰君是从什么时候交往的？怎么从没听你说过？”

中原中也刚打完发出去消息后，就听到了身边酒友不可思议的提问

他一边带着满脸“你糊涂了？”的质疑，一边关心地询问着对方——

“你也喝多了？”

“没有这个也啊中原！话说你们这是什么情况？居然真的有在交往？！”

中原中也沉默地在脑袋上抠出了一个问号

“虽然我和广津一直认为你跟那个太宰的奇怪氛围，确实十分让人无法理解，有这种走向的实验结果也没什么不对，但是”

“我说？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中原中也这才反应过来两位友人的误会，是因为他刚才，突如其来的讯息。

“没有那回事啊？我跟太宰怎么可能会是那种关系？我都要吐了。”

中原中也被两个人的反应逗笑，想起了什么地说

“而且那混蛋确实更喜欢的是女人啊？梶井你上次不是听到太宰说了对樋口和美人殉情什么的感兴趣吗？”

“那你们……那太宰为什么对你说出那种结束恋情一样的话？”

梶井基次郎感觉那刚被人打开了新世界新实验的大门，就这样又被中原中也本人踹了回去

“所以我才说他脑子有病啊？”

中原中也像是有些疑惑地举起手机，将屏幕亮光那一面向他们转了过来

「鱼鲭：我们分手吧。」

「Nakahara Chuuya：别又犯病。」

“啊……标准的中原中也式发言呢。”

“……确实。”

“喂喂你们那都是什么表情啊？”

中原中也笑着收回手机，随意地放回大衣，没理会仿佛振动了几下的手机

“他就这样啊”

“你们居然还真能相信那句分手是真的啊？太逊了太逊了，广津老爷子明明是知道我和太宰到底关系多差的吧？”

广津柳浪和梶井基次郎此时的想法诡异地同步——

‘但凡知道你们两个关系的人，应该都会误会才对’

“而且太宰那家伙本身就是个轻浮混蛋，他十几岁那年就能对我说出来什么狗和女仆轻浮话，长大也能随口对漂亮的女孩子说殉情。像我们分手吧这种游戏一样的话语”

中原中也平静地望着酒杯里逐渐融化了的冰球，抬起喝了一口

“不是很正常吗？”

广津柳浪此时也收拾好了刚才震碎又收拾起来的观察力

“那你为什么为这件事困扰呢？”

“……”

中原中也没有回话，反而将酒杯放在吧台上示意酒保再倒一杯，然后沉默地垂眼又皱起了眉头，像是有些无法言明的困扰

梶井基次郎看着对方明显心不在焉有心事，说了一半又不太想说的模样，强烈好奇心蠢蠢欲动的同时，又想着那两个人的关系最好是不要掺和进去。

因为就在刚才中原中也给他们看的一瞬间，身为有些了解他们的自己和老爷子，

居然没有一丝去怀疑过，那或许是虚假的，或者只是玩笑话。

这就足以从侧面证明这两个人，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了。

“你要是觉得不好说，也不用勉强告诉我们”

梶井基次郎看着对方把视线转移到了自己身上，半开玩笑地说着，

“那个太宰如果真的和你交往的话，估计我和广津都不会感觉有什么不对劲。”

他看着中原仿佛反感的止不住皱眉，

“你们两个就是有一种让人莫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连旁边的广津也表示赞同地点点头，

“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们也就是帮你听一听，估计也没有什么好办法给你建议”

中原中也抬手捂住了扭曲的五官打断了对方的话，也艰难的开口

“不，你们听一听就好，不用给我什么建议。我真的只是今天突然想说说，太宰脑子是不是真的有病而已。”

中原中也说不出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情绪，只无奈地叹了口气

“其实也没什么不好说的，就是我曾跟他做过一个约定。”

“约定？”

“对……约定。”

中原中也接过酒保推过来的威士忌，像是接下来的话有些难以启齿一般，抬起手中的威士忌猛喝一大口后，叹气地咂了咂嘴

“老爷子有听说过我年轻时候，跟太宰打过不少赌和游戏吧？”

“这个我略有听闻，周刊里据说是有一百多次？”

梶井基次郎也表示听说过地点点头，墨镜遮挡下的脸庞透露不出什么情绪。

“不止，那只是我跟太宰15岁的一年而已，后来那些都多到数不清了……”

中原中也拒绝了对面两人，尤其是梶井基次郎像是说‘我就知道你俩不对劲’的表情

“其实很正常吧也？因为那时候我和太宰住在一起……梶井停止你那让人不爽的笑，我浑身都要起鸡皮疙瘩了！”

“什么鬼啊真是，我跟太宰住在一起的是首领下发的双人宿舍啊？”

————

“砰…砰……砰！”

太宰治平静地把手中被后坐力抬起的枪扔到身后

在他身后一直无言低眉顺目，正等待叛徒惩戒后拖走尸体的几名黑西装们，在这一瞬间其中一位猛地上前一步，接下了自己刚才被人突然抽走的配枪

太宰治看着被他踩住后脑毁去下颚五官，翻过身接了三枪，居然还有呼吸的叛徒，被这次追查叛徒的任务无趣到乏味的神情终于停了下来，嘴角勾起一点弧度

“这可真是旺盛的生命力呢……虽然我最后一击确实没命中心脏，而是不小心地～击中了你本就残破不堪的肺叶”

他像是饶有兴趣地蹲了下来，望着这敢携带港黑机密，妄图潜逃到敌对组织就能保命的中年男子，

“很痛苦吧？感受着生命力一丝丝的逝去，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步入死亡，”优雅的咏叹调带着轻笑的少年语气，就这样飘向了中年男人的耳朵里，

“明明坚持了这么长时间，想找到的情报部足以覆灭港黑的机密……唉～为什么手里的机密突然就变成了底层成员的名单”

太宰治看着那奄奄一息逐渐覆上一层阴霾，由于无法呼吸而痛苦扭曲的五官，孩子气地蹲在即将死去的叛徒耳边说起了悄悄话

“你的运气不是很好呢，应该多求一求执掌幸运的女神多庇佑你才好”

他看着流了满脸的脓水血液，明明即将逝去却非要死个明白一样，即将没呼吸的男人正试图用尽全力地转头望他

太宰治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惊喜地说着

“唉？人体的求生欲某种时候还真是不可思议呢……既然你这么想知道，不愿轻易死去，我就告诉你答案吧？”

太宰与男人那双满是对他深深诅咒与恨意死亡的眼睛对视，精致如画的鸢色眉眼没有一丝波动，甚至还被对方的神情逗笑起来

他用指尖笑轻轻戳了戳这人无趣的脸上，唯一一处还算是干净的地方——

他的眼球

“你很不幸进入港黑情报部第一个遇到的人就是我呢……等待你放下心来收集证据的时间可真是漫长～～我甚至都要以为你不是卧底了……”

他看着那双即将死亡的眼睛，发出明明带着笑意又让人如坠深渊的声音

“无能的人就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了吧？不论是你还是你那废物的组织，就连死亡都只能做到比别人拖垮几秒而已”

太宰治看着自己明明在对方死前最为仇恨的那几秒，把配枪塞到了对方手里，对方却没尝试着杀死他

他像是有些疑惑地又戳了戳那已经不再颤动的眼球，无奈地轻笑着拿起即将被死人血液所浸染的自己的手枪

“明明都说在恨意与死亡前爆发的意志是无可阻挡的吧？为什么不能试着抓起手枪杀了我呢？”

太宰治有些不爽地站起身，垂下没绑住绷带的左眼出神地看了一会眼前的尸体

“无能。”

他一边说着一边转头望向身后的黑西装男人，部下之一正十分熟练地躲避着太宰治看透人心的视线，完全不显心虚地前一步，等待上级的命令

太宰治没什么情绪乏味到困倦的神情，突然像刚反应过来一般的，又笑起来说——

“啊，差点忘记你们了。”

他看着被绑在自己身后不远处，可以刚好能听到他说悄悄话的几名叛徒，
其中一位正在拼命挣扎着，泪流不止跪地求饶，妄图想捡回一条性命。

“只是说出你们聚头的据点而已，对你们来说应该是很简单的吧？”

太宰治一边轻声说着一边掏出手枪击中几个人脚边的地面，缓缓地移动手枪对准那几颗颤抖不堪的头颅

“好像只留一个人再送去审讯室……也可以事半功倍吧？还是不要像这个人一样浪费我的时间了”

他有些苦恼地笑着，轻轻扣着手枪扳机的食指，微微用力——

“现在可是下班时”

“……啧。”

手里即将发射的枪突然被击中，打断了自己的动作。

太宰治随手制止了周围部下大呼小叫“戒备，敌袭”的声音，看向自己脚下那刚被人袭击了的物品——

一块石头，

一颗不大的石子突然从不远处袭来，精准地命中了自己包裹着枪的手背，熟悉的不爽感觉从自己视线之外传来。

他想……中原中也绝对是故意的，

因为这讨人厌的小矮子从15岁，就可以做到将射过来的子弹，精准地命中目标反射回去。

他就是故意打到自己手上的。

太宰治面无表情地将手枪收起，目光没有一丝犹豫地望向那在巷口不远处，十分碍眼，向他走来的身影。

他看着那明明已经加入了黑手党一年，却还是像十五岁遇到他时那样阻止他，极度看他不顺眼的眼神

“中也……打断我的审讯结果，你也准备为那群羊羔叛逃被我杀”

他说到一半，提前预判躲过了中原中也第二枚堪比子弹音速飞射过来的石子，饶有兴致地看着对方继续说着

“这是恼羞成怒，还是对同伴的袭击呢？”

“只有同事而已，绝没有同伴这一说。跟你凑到一起我都要吐了。”

太宰治看着对方明明一脸不爽的神情，却还是在一群部下中穿梭着，径直走到自己附近，在他面前停了下来

他想，中原中也真的是个蠢货。

“是吗～我也不认为小型生物可以被称为是同类呢”

“什么小啊你这家伙”

他看着中原中也明明准备说些什么，又突然收敛了几分想和他吵架的心

‘什么嘛……明明以前都是从不克制的笨蛋，居然现在也成长了。’

“这几个明明都已经准备吐情报了吧？叛徒灭口？那也轮不到直接击毙吧”

中原中也望了几眼那因为一瞬间生死而保命崩溃的叛徒，抬手压了压头上的黑色礼帽，皱着眉头侧过身，对身边的太宰治小声问着

太宰治想，中原中也是不知道港黑部门之间不能轻易地打探消息吗？

不，他知道。

他知道也会像现在这样毫无顾忌地问自己，仿佛像他就算是讨厌的‘太宰治’，他也不会拿这件事上报给组织报复自己一样

太宰治就这样沉默地与这双正凝视自己的钴蓝眼瞳对视，

这场景其实和15岁那年有点像……

听着他耳语死去的敌对组织的男人，遍布一地的尸体，

还有明明拒绝了他无理行为十分不解，却依旧会走到自己身边的中原中也。

“喂！别又犯病！”

他听着这句最近经常听到的话，他想——

‘中原中也他就是个笨蛋，他懂什么？’

太宰治满不在乎地轻笑着，对这双在黑暗中都在发光的眼睛说着

“我想，就这样做了。没有理由。”

“哈？”

“嗯，就是这样～毕竟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那你是蠢吗？表演这一通做什么，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噗噗，小不点怎么可能懂呢？我愿意你管不着～”

太宰治拉下左眼的下眼皮，冲对方翻了个白眼嘲笑地吐着舌头，听着耳边的中也一边抓着他衣领摇晃，一边试图把他个子拉低地说，

“你以为你比我高多少吗？！区区14CM我一年就能超过你”

他冷淡地撕扯着这主动凑上来给自己掐的娃娃脸，面无表情地吩咐着部下，把尸体和剩下的人拉走

太宰治看着这玩笑一般的打闹并未有丝毫变化，只是在他转向部下吩咐的一瞬间，

那双鸢色的眼眸在不着痕迹的泛起涟漪，嘴角轻轻勾起，又在他转头的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眯起眼睛，感受着头发被人用力撕扯的力度，看着部下在他的抬手示意下一溜烟地溜走，终于望向了这恶狠狠盯着他撕扯头发的中原中也

他没什么情绪地笑着说，

“中也是什么新生品种的蛞蝓吗？为什么会像女孩一样地拽头发啊？”

“哈？！明明是你才跟个女孩儿一样吧！扯男人的脸蛋恶心不恶心啊，给我放手”

“那是我这边才要说的话哦？蛞蝓的黏液都要流到我身体上了恶心～”

“哈？我脸干净的很！别逼我把你薅成秃头！”

“噗噗那我勉强在中也脸上留下指痕好了”

“都说了你这阴暗鱼鲭先给我放手啊！”

“中也先放！”

“我不信你这投机取巧的家伙！你先放！”

太宰治平静地望着中原中也正恶狠狠警告自己的模样，面无表情地说着“笨蛋蛞蝓居然不相信搭档的话，真是蠢到没救了”，一边将手缓缓放开

他看着这明亮的钴蓝眼瞳下，那被他松手之后的脸颊果然出现了两处红痕，忍住自己也不知为何的笑意，猛地将脸凑到对方面前

“这样可以了吧？”

“……啧，总算守约一次。”

中原中也看着太宰治轻易认输了的模样，十分狐疑地望了一会这近在咫尺的漂亮脸蛋，犹豫了几秒后才皱着眉将手放开

结果就在他放手的一瞬间，太宰突然将手放到他的头上狠狠砸了一下，在他耳边悄悄说了一声后全力跑向巷口

“总被摸头的中原中也会发生什么呢～敬请期待神奇蛞蝓生长史～”

他边向夕阳处奔跑的同时，向后望了一眼中原中也

对方几乎在瞬间就反应了过来，瞪着双眼朝他大声吼着追了过来

“你这混蛋才长不高啊！！！都说了我还在生长期还会长的啊！！”

太宰治拼命地大笑着跑，即使在有着异能作弊的中也逐渐逼近的距离下也没有丝毫慌张

“这不是完全承认自己是蛞蝓了吗哈哈哈哈鼻涕虫～长不高～”

“烂鱼鲭有本事你别”

“中也不会再长高啦哈哈哈哈，一米六～小不点～”

“跑混账太宰！我今天必把你塞垃圾桶里！！！”

“哈哈哈～小短腿还是先追到我再说吧～～”

“给我闭嘴啊绷带混蛋！”

太宰治搜刮着印象中离家最近的路，笑着的脸庞在看到路人望着他们不自觉遗漏的笑意时，稍微有些疑惑。

他估算着马上追上来的中原中也大概会出拳还是出腿时，突然停下脚步侧身向右，躲开了致命攻击的一脚

他捂嘴指了指中原中也脚下那毫不留情蛛网遍布的细碎马路，歪过头看透了一切地冲那漆黑矮小的身影笑着说

“啊，暴力蛞蝓～我如果躲不过这个，你就得进港口黑手党的惩戒室领罚了哦～”

“啧我又没认真，认真你早死在我手里了”

中原中也盯着太宰治那副又在装腔作势的模样，十分看不顺眼地翻了个白眼

“而且你怎么可能连这都躲不过啊？如果你这家伙废到连这都躲不过，我早就跟首领说换个是人的搭档了！”

太宰治挑了挑眉，“虽然我也很不爽这个东西，但我确实已经了解你的攻击时机和呼吸频率了哦？”

“携带杀意的你，是无法击中我的。”

“啊，是吗？”

太宰治看着对方突然凑到了自己面前，

“那……这个呢？”

他看着这已经逼近了自己额头的拳头，却没有感受到平时总会出现的不快预感，他想要迅速躲开对方，却发现对方比他更快地，在他额头敲了一下，

这感觉几乎比不上平时拳脚，和刚才头皮上的那十分之一的痛。

太宰治罕见愣住了一瞬间，又恢复平时的神情。

他沉默地望着这莫名其妙的拳头和莫名其妙的某人，看到对方突然弯腰大笑，

“哈哈哈哈哈混账太宰！你真应该看看你脸上的表情！”

中也像是比平时狠狠报复过他，还要痛快爽朗地笑了出来，几乎能说要笑出泪来。

他看着那双钴蓝的眼瞳此时终于真正地处于阳光之下，不论是那让他觉得刺目张扬的笑，还是那平时只要一出现就会吸引他注意力的声音，还是几乎已经代表了在他眼中最是碍眼颜色的赭发，还是那鲜活明亮自己从未有过的眼泪

刚才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无法获得的趣味，突然就这样被感染到了。

中原中也随手抹了抹眼里笑出的泪水，嗤笑着对他嘲讽道

“能打破你这家伙阴暗虚伪的模样，还真是百亿都难得的美画”

太宰治突然停下了自己脑海刚才一直有些止不住的思绪，在这一瞬间无比清晰地认知到一个事实。

但他只是将这感觉扔在了脑后地点了点头，像是对眼前事物消失了兴趣一般的越过了中原中也的身影，面无表情地朝目的地走去

“是吗，你开心就好。”

他听到身后逐步跟过来的脚步，像是和往常一样地说着，“请不要和我走在一起哦？并不是很想被认为与蛞蝓是同伴。”

“哈？！别又莫名其妙，家在这边啊，你以为我想和你一起走吗？别给我挡路！”

太宰治正下意识准备侧身回复对方的话，突然又这样感受到了刚才的事实。

他思索了一下还是觉得那应该是自己的错觉才对，出神的没有回复对方继续走着

世界上的所有东西……或许都是有迹可循的。

他望着路上那台曾被他和中原中也打过不少次的街机，还有上次和中原中也差点真打起来时他用来服软的自助贩卖机，还有那颗半年前用来刻画彼此身高结果被不服输的中也毁掉了记录的海棠树

太宰治从自身的所有与周围的一切出发，逐步论证着心里的想法，

他眉头不自觉皱起的同时，又听到了那会让自己下意识去倾听的声音

“我那瓶新打开的红酒绝对是你喝了吧？”

“……”

他就这样沉默地没回中原中也的话，皱眉听着自己比平时还要凌乱一些的心跳，平静深吸一口气后轻缓地开口

“……明天还给你一瓶，离我远点。”

“居然真的是你这家伙？！我就说不是我喝光的。”

“……”

“还有我游戏机里上次赢了你的记录呢？为什么找不到了？不会是你删了吧？”

“……不会再有下次，离我远一点。”

他才刚说完就听到那一直在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自己，无比熟悉的脚步声突然加快靠近了他，

他几乎是靠着对某人呼吸频率的把握才躲开了对方

太宰治压着心中逐渐明朗的情绪，越是浮躁不堪就越是充满笑意地望着对方

“我说，你得离我远点哦？笨蛋中也……或者我应该说”

太宰治像是有些许真实的困惑，多情的桃花眼轻眨着弯起看向中原中也，

那精致的眉眼，温和的笑意，属于少年时期才会有的天真烂漫的声音，让任何能看到这还未长开的少年容颜的人都能看出，

这是会在将来吸引到无数女人的暧昧笑容

但这诱惑世人甜腻无比的微笑背后……

是那根本没有一丝掩饰，对中原中也压抑不住的刻骨杀意

“滚我远一点？我是真的无比讨厌你，想现在杀死你啊，中原中也。”

他歪了歪头，轻笑着的声音无比认真地说

“光是这样看着你，都让我无比恶心的反胃。”

他看到中原中也像是愣了一下，突然眯着眼睛没什么情绪地开口，手指轻轻摩擦着握拳

太宰治知道这是某人战斗之前都会有的起手姿势，至少中原中也现在看上去确实是真的想杀了他。

“别对我用你那副装腔作势的样子，当我不敢杀了你吗？”

“如果不是首领硬要把我们的宿舍凑到一起，在你敢在我房间随手扔绷带的那一瞬间，我就会一脚踹死你这混——”

中原中也看着太宰明明看出来他是真的生气，却依旧没有变化对他饱含笑意与杀戮的恶心表情，几秒之后，突然也笑了起来

“你最好现在就已经想好怎么杀死我了，太宰。”

他将自己没有任何防护的头颅缓缓凑到了太宰治的眼前，和对方用着一样不会被路过行人怀疑的暧昧微笑，

“你身上有枪，对吧？我知道你随时都会带着配枪，满发子弹，不会有错。”

他主动握起来太宰那只总是冰冷苍白像是死人的左手，在对方像是被恶心到想要甩开的一瞬间紧紧握住，不容反抗地放在了自己最为脆弱的脖颈上。

“来，握着我脖子开过来。你知道这个距离即使我想把你踹开，没有异能力加持的我，你也能在一瞬间命中吧？”

中原中也一点点逼近了太宰治那逐渐消失了笑意望着他，眼神中不知在浮动着什么情绪的阴沉表情，继续笑着嘲讽地说

“怎么，这也杀不死我？行，我帮人帮到底”

他主动抽出了太宰治身后别着的枪支，开保险上膛一气呵成，强行塞进了太宰治空闲的右手里，帮他举了起来

“来，不是想杀了我吗？开过来。”

他帮对方主动举到了自己的太阳穴，没有一丝缝隙地贴紧

“这个距离即使是我也躲不掉的吧？来，我再给你一个承诺。”

“直到你开枪之前，我不会有一丝变化，动手吧。”

中原中也含笑诉说着的声音，低沉无比。

那话语之中的每一字每一句，都真实的透露出对太宰治深刻的杀意，却并没有选择对太宰采取往常一样的报复方式，反而亲手帮太宰治实现他那从未实现的想法。

他确实称得上是从有意识以来自己能感受到，所有状况中最为生气的一次。

他不明白为什么太宰治刚才还好好的和他说话，突然之间就翻脸不认人，

他甚至不明白太宰治那明明和往常一样的恶心表情，怎么这次就能让自己气到了这种地步，像是被气愤与怒火绑架了理智一般地把自己的命交到了对方手上

可他那从未出错的直觉告诉着他，这就是中原中也此刻对太宰治最为有力的报复。

他看着那几乎要碰到自己鼻尖的脸颊，看着那双他很讨厌与之对视的鸢色眼眸，正不停眨动着垂下来，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什么，

他头一次看到太宰这样主动躲避着自己的视线，这是代表着太宰治向他认输了的表情，

可这看在他眼里，却让他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了……

自己心中那股一直在极力忍耐着的怒火，终于被这最后一把的火苗点燃

“为什么不开枪？刚才不是说想杀了我？”

中原中也气极反而温柔地对太宰笑着说

“来，我再帮你最后一步……”

他猛地抓向了那正虚握住扳机的食指，紧紧盯着太宰没有一丝犹豫地摁向扳机

“我帮你杀了我”

中原中也毫无保留按向扳机的举动，终于得到了让他不知该认为，这是赢了还是输了的反应

他看到太宰治对他缓缓抬起了那双，即使在刚才垂下时，都无法掩盖住对他杀意的眼眸，

那双鸢色的漂亮眼睛正微微地颤动着，流露出他从未见过的小心与脆弱，就连太宰治那双空无一物毫无负重的手仿佛都在微微颤抖。

因为太宰在看到他真的去摁向扳机的一瞬间，居然主动扔下了自己从未离身的配枪，两只手都像是不知该放在哪里的悬空到现在。

这才能被他发现那正被太宰所极力掩饰的……居然真的在莫名颤抖的食指。

中原中也就这样看着太宰那明明没有动作面无表情，却就是被他看出来了一身慌张脆弱的模样，心想着这又是太宰在装模作样戏耍自己的一刻——

他被太宰治用力抱住了。

中原中也至少得愣了有五六秒后才反应过来，这无比诡异的报复结果。

他是有感觉到太宰绝不会开枪，就是莫名自信这混蛋绝对不会开枪的直觉，才会真的去这样报复对方那惹人不快的杀意。

可这拥抱……是怎么回事？

这都已经不能说是威胁了，这是确切无疑真实到没有一丝余地地正在紧紧按着他后脑，用胳膊像是要把他勒断一样的深沉拥抱。

这是一个即使是傻子都能感受到在这一瞬间爆发了所有情绪，浓厚到几乎将自己淹没了的拥抱。

中原中也几乎是在这一刻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他止不住皱眉地想要用力推开对方，却又被耳边那属于太宰的微弱声音打断——

“一分钟……我只需要一分钟。”

他就这样错过了在一瞬间推开太宰的最佳时机。

中原中也几乎是无比震惊地听着太宰十分脆弱的声音，感受着太宰正紧紧地按住自己的脑后，用右手一边穿插着发丝，一边不停用拇指在自己太阳穴不断确认，反复摩擦着。

他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即使在周围的目光中，也没有想要松手的越抱越紧，到最后居然连呼吸都开始紊乱了起来

中原中也头一次在太宰治触碰自己时没有感受到任何不爽，甚至在他还没分清这份情绪到底是怎么回事时，

突然看到对方几乎轻到没有声音的开口推开了自己，转身背对他走向了来时的路。

“中也，你赢了。”

——————

“……我说到哪里了……哦对，住在一起”

中原中也又喝了一口，看着倾听的两人像是往常一样，对他吐槽这些也没透露出什么情绪的模样，继续说着以前的事

“十几岁那时候又是忙任务又是培养双黑”

“在港黑我们也没什么同龄人，首领就把我们两个人安排到一起，磨合搭档也太正常了吧？这没什么可说的略过”

“总之那时候刚跟太宰认识的时候，我游戏打赌什么的输了不少次……啊真是不爽，有本事就别作弊啊那家伙！”

中原中也将已经不知不觉喝空了的酒杯拍在了桌子上，酒保看到后立即过来将其倒满

梶井基次郎看着对方那已经开始有点儿上头的模样，再次看向广津柳浪

‘这次绝对可以老规矩’

眼神还没给到，就被已经看不出到底是醉了还是没醉的中原中也打断

“不是说了只要我又停不下来吐槽太宰的话，就让我买单长长记性吗？你俩别以为背着我视线我就真看不到啊！”

“真是的……太宰也是，我真是受不了他。每次居然都能像是出老千一样的稳赢，但是真的发现他作弊的次数少之又少，”

“真是奇怪，明明我洞察力还不错吧？”

“嗯……中原君的洞察力足以与港黑那批顶尖的情报人员媲美”

“说得没错啊！不对，别把我跟太宰那家伙凑在一起相提并论！呼吸都要污浊了！”

‘啊，醉了’

就在他们看着对方一口气喝完那杯的同时，又把酒保刚刚倒满的一口气喝光，

酒保几乎就这样没有走动地连续给他倒了五杯，中原中也都一口气喝完后，才像是舒爽地呼出一口气稳定了下来。

‘看来是醉到已经记不清太宰君已经叛逃，再也不是港口黑手党曾经最闻风丧胆的情报人员了……’

“那家伙当时挑衅对我说什么，‘如果在游戏中输了，输的人就和对方说“我们分手吧”然后表演跪地痛哭挽留对方’……”

————

“喂，你怎么又是这么一股味儿？臭死了。”

太宰治看着正做着夜宵——两份杯面的中原中也闻了闻周围的气味后突然转身，盯着自己皱眉地问

太宰治露出有些暧昧不清的微笑

“中也能闻出来这是什么味道吗？”

中原中也皱眉地看着太宰治对自己歪头笑着，正准备靠近的模样，

他抬手制止了对方的动作，以打开的杯面会泼到对方脸颊作为威胁，看着太宰治站定在原地的对他继续说着

“像中也这样的木头肯定不知道啦～这可是”

“女人的味道，是吧？”

中原中也嗤笑地说着，

“当我是什么不谙世事的傻子吗？还能分不出来睡完女人的味道？”

他啧啧嘲讽着对方，将自己的那份杯面端向客厅的茶几上，打开这个点儿经常会看的漫才，思索着好像差了什么

“喂，给我扔瓶啤酒过来。”

中原中也插起杯面的速食面条，吸溜了好几口都没能听到冰箱门被打开的声音

他平静地转头望向身后不知在做些什么的太宰治

“太宰”

“嗯？”

太宰治回过神来看着对方，在中原中也即将反应过来他其实并没有听着之前，打开冰箱扔给中原中也一瓶冰啤酒

他端着自己的那碗杯面，一步步向中原中也走去

“家里又没红酒了？我已经很久没有偷喝了哎～”

他看到中也在他坐在沙发附近的一瞬间，突然起身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调大着音量

他看着坐回来后的中也，并没有坐回原位，而是不着痕迹地与他保持了一个安全距离，他也没再像刚才一样嫌弃自己身上的味道，并没有再如同以前一般的，在自己坐得太近的一瞬间，就会下意识抬脚把自己或是踹或是踢地推向另一边……

太宰治想，或许他当时确实是着急了。

他用泡面自带的叉子，搅拌着手中这碗温热的速食杯面。

不论那感情到底是什么，他们其实都不应该有那个拥抱。

他看着杯面里浮动在面条周围还没泡开的油腻，心想

到底是为什么会有这种感情呢？就算真的会有，为什么就在那一瞬间意识到了呢？

他叉起垂眼凝望的油腻泡面，缓缓勾出几缕面条放进嘴里，

就算当时意识到了一次，为什么就非想去论证这是错的？

他几乎没有怎么咀嚼就把面吞掉，又勾起来几根面条望着想

就连这份被自己已经习惯了的杯面，都在他无意识之中就暴露了什么。

因为他真的不喜欢吃泡面，只是在他第一次来宿舍时，中原中也突然饿了，

他在给他自己泡着的同时，突然莫名其妙地转头问着自己，

“你要不要？”

太宰治看了一眼津津有味看着漫才，快要吃完的中原中也，转头继续吸溜着面条

自己怎么就在当时会接下那杯泡面呢？

他想……会不会有可能他当时不接下那杯泡面，或者拒绝森先生的调配，不遇到中原中也，或者即使遇到，即使能做到最有可能的，

他就是在15岁与兰波的战斗里，或者16岁与魏尔伦的事件里，不论是让自己死掉，还是让中原中也

……很好，他又看到自己右手指尖那不受控制的颤抖了

太宰治就这样平静地想着，他确实没想过自己会有一天被讨厌的中原中也吓到，还是被对方的死亡所吓到

他从当时结束了拥抱，发自内心想逃离那里的一瞬间就意识到了不对。

不论是他会为了对方的死亡而后退一步，还是他会真心实意克制不住去拥抱住对方没法撒手的心情，还是那会一遍遍确认着太阳穴的指尖

是他是一个脆弱的人吗？

太宰治看着即将吃完的杯面，举起来自己的右手细细端详

从他无比精准能射杀一切的工作准则来说，他绝不脆弱。

这也应该是一只十分听话赏心悦目的右手。

……那为什么它会为每一次意识到对方死亡的一瞬间所颤抖呢？难道自己还会害怕死亡不成？

不，他从未害怕过死亡。

也不认为他应该被对方所束缚。

不论是什么东西，总有能被打破的方法。

即使是这从意识到的一瞬间就已经开始无法放过自己的感情。

他看着中也会沉默地吃完杯面的整个过程……

中也……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说他了啊……

他甚至已经很久没像以前一样……就算只是无意地来找他麻烦也好，

中也已经很久没有像以前一样，会思索报复他的方法了。

他想，难道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吗？是因为那一瞬间毫无保留爆发了的感情吓到对方了吗？

可他从未在中也面前真正掩饰过什么，

他真的曾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是中原中也……如果是这个人的话，

如果是这个让自己无比讨厌的人的话，是不是就不用去在意对方的感受了，

是不是就不用隐瞒自己的感受了，

是不是……就会像过去的所有一样，会被对方所包容呢？

他想，这也是有底线的，比如——

作为一个男人去喜欢中原中也。

他想，真的是因为自己是个男人吗？还是说因为中原中也讨厌男人？

可是中也都没有自己那么讨厌硬邦邦的男人……

他在刚才和女人做着的时候都在想，他到底为什么要做这种事证明自己

他到底在证明什么，他到底在证明些什么？

他明明是为了证明自己依旧会喜欢女孩，喜欢美人，喜欢美丽的女士，才去做这种事

可他在身体律动之外，通过那平静的呼吸证明了另外一件事

他很痛苦。

不论是这被他的一切所证实的在意，还是这份被与他人交缠的杏事所恶心到

无时无刻不去思念对方的心。

他几乎是强行压着自己恶心到吐出来的心，逼着自己做完了全程，硬是要通过这无比清晰的痛苦去证明什么

他想证明，他能放下这份即使恶心男人，即使对中原中也发自内心地讨厌杀意都无法掩盖的……喜欢。

他怎么能喜欢一个男人呢？多恶心啊？

他自己都觉得恶心，一想到自己拥抱男人和男人做就已经要吐出酸水了。

退一万步想，即使非要喜欢男人拥抱男人，他再试着多自杀几次，万一就勉强接受了呢？

可是他为什么……非要喜欢中原中也呢？

他怎么能喜欢中原中也呢？

他要自杀堕落到多少次才能试着接受这感觉？

这是唯一一个被他承认，会毫无保留接受自己的同类，他怎么能拿这个冒险呢？

多么可笑啊？仅仅是一份分不清楚的感情就让对方和自己的关系破裂了

这份喜欢除了能给自己带来坏事，还能做到什么呢？

哦对，它还能伤害自己，让自己痛苦。

这份痛苦在时刻提醒着他在沉浸于感情的同时，还让他无比失落难过

他再也看不到以前的中也了

太宰治看着再一次沉默地不问过他就去洗了澡，再一次径直地走过自己，再也没有像以前一样的，会停留在自己身边，对自己说几句话

他想……这份感情到底给自己带来了什么呢？

到底怎么样才能让他放下呢？

到底怎么样这份失落才可以放过自己呢？到底怎么样他才能停止这份恶心的喜欢呢？到底怎么样……

中也才会和以前一样不无视自己呢？

“中也。”

太宰治笑着开口

他终于想到了一个，至少看起来能让他有个盼头的方法

“来玩游戏吧？”

“……太晚了吧？我要睡了。”

太宰治看着中原中也就这样明着跟自己说谎话

这才晚上九点……

那近在咫尺的挂钟清晰无比地提醒着自己

中也以前就算不打电玩都不会九点睡啊……

太宰治笑得愈发温和

“才不是电玩哦？只是普通的惩罚游戏而已”

“还是没什么”

太宰治看着对方刚回答完就准备再一次远离自己的身影，

他想，总得要习惯，这才哪里和哪里呢？

他一步步向对方走近，口吻温和地笑着说

“输家要哭着表白分手挽留对方哦？跪地痛哭的那种，怎么样？这个绝对很好玩儿吧？”

他看着中原中也终于被他提起了兴趣的说着

“哈？你认真的吗？你这家伙怎么可能”

“中也，对我说一句‘我们分手吧’。”

中原中也几乎是在一瞬间就笑出了声

“这怎么可能哭的出来啊？我们之间分手挽留？别搞笑了，这绝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吧？”

“而且你这家伙根本就哭不出来”

“中也，试着对我说一句～保证物有所值哦？”

太宰治说完之后就举起一只手，十分痛苦浮夸地喊着“哦～我的罗密中也～”

他看到中也笑着几乎下意识就要向他抬手招呼来的一瞬间，又突然停了下来，

‘又一次……拒绝了自己啊……’

他看着中也掩饰着用手抓了抓头发后说着

“行吧，如果游戏我定的话，那确实不亏”

“那，试着说出来吧？”

“为什么非要我说出来？这都还没玩儿，不应该是输了的人表演吗？”

中原中也看着太宰那最近一直都让自己有些不敢直视的眼神，心想着那次明明是这混蛋不敢看他，最近风水轮流转倒轮到自己了

‘都怪这家伙那个无法解释的拥抱’

他忍着些许恶心不适地说着

“我们分手吧。”

太宰治就这样听到了他想要的结果，他确定下来地笑着和对方说

“要再来一次哦？没有情绪”

“我们分手吧。”

他感受着自己食指又开始颤抖的指尖，心想着这虽然有用，但仿佛剂量有一点大了

‘有点痛’

他笑着开口，“还要再来一次哦～完全没办法看着中也这张讨厌的脸代入呢？再多给点”

他还没说完，就看到中也突然又抽出了自己身后不离身的手枪，在自己无法被人听到的心声中，对准了他自己的太阳穴

“如果不分手的话，我就死在你面前。”

太宰治就这样愣住地望着这足以是折磨他的一幕

他想……

中也怎么能拿明知道会伤害到我的东西来伤害我呢……

中原中也看着对方平静地望着自己，依旧看不出什么变化，正皱着眉准备把手放下时，他听到了什么

太宰治无比温柔地对他笑着说，

“表演是无法中断的哦？要忍耐一下”

太宰想……

‘中也，我只会输这一次哦？’

他轻轻地把那双纤细手掌中抓握的枪拿了过来，轻声说着，“中也，别再刺激我了。”

他终于能再一次接近到了中原中也的面前，笑着说“中也，别再远离我了。”

他试探着止不住颤抖地伸手摸向那没有任何痕迹的太阳穴，“中也，别再伤害我了”

太宰治凝视着眼前这终于再一次看向自己的钴蓝眼瞳，“中也，别再躲避我了。”

他再次紧紧地拥抱住了对方，却一秒即放

他认真无比地又一次摸着这柔软又明亮的赭发，鸢色的眼眸无比温柔地望着他，

“中也，再对我好一点吧。”

中原中也望着太宰，那正与自己对视的漂亮眼眸明明带着温和笑意，却止不住浓烈悲伤地席卷了自己。

他有些震惊地看着那明明在笑却即将要流出来眼眶的——

属于太宰治的眼泪。

太宰在笑着对他说……

“中也，放过我好不好？”

——————

中原中也的脸上已经分不清是酒劲上头还是气愤使然，无论怎么暴晒都无法晒黑的白皙皮肤，酒精晕染的脸颊正向着红润进发

“你们知道我为了想让太宰治跪地痛哭，欠了这个多少次吗？”

“几百次啊！光这句话我都说到吐了啊！”

中原中也眼里满是复杂到无法诉说的情绪，他望向旁边那两位像是被他的发言震惊到的友人

“你们能理解吗？真的会有人想听这种话几百次，他真让我不到七年的时间里还了两百多次。”

“就连叛逃的时候，他人都不知道在哪里，骚扰短信还会一条条地发过来，让我给他或是发语音或是打字地说一句分手”

“你们能理解吗？？？能吗？？？他这不是脑子有病，是什么？！”

“…………哇哦。”

“恕我年龄渐长已经无法合理地表达出此刻内心的惊讶了……当然，我还是很惊讶”

“噗”

中原中也眯起眼睛向梶井基次郎望去

“……你笑什么？”

“哦没，我想起了高兴的事情。”

梶井基次郎抬手握拳挡住紧紧抿着的嘴角，然后偏过头冲广津柳浪暗示

广津柳浪瞬间像明白了什么的也点了点头

“对没错，他是有高兴的事情。”

“哈？我怎么不知道？柠檬炸弹又精进了？？？”

梶井基次郎的目光在看着广津柳浪时本来都已经没有了笑意，一转向中原中也的脸瞬间又幻想着对方，会哭泣跪地挽留太宰治的模样——

万一真的是哦太宰我的爱你别走呢？

“啊……是那个，对。”

梶井基次郎用力咬住握着拳的手，憋到发颤忍笑的声音，逐渐被扭曲成了公鸭嗓。

“今天的酒钱不用我结我很高”

“噗”

“兴。”

“………？？？老爷子你又笑什么？”

“……啊，我也有高兴的事情。”

广津柳浪也不知为何也在紧紧抿嘴，看天看地看梶井，就是不看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看得他们简直一脸疑惑，没忍住地打着酒嗝询问。

“你也有？那刚才怎么没听你们说过？”

梶井基次郎看着对方每醉到一定程度就必会打的酒嗝，想起来——

上次，上上次，上上上次被对方‘不小心’捏碎的酒杯……吧台……座椅……

赶紧替友人接下来了中原中也的话茬

“啊，我们两个是同一件高兴的事。”

“哈？？？”

广津柳浪本就憋到极致了，被友人这撒谎就扯马蜂窝的自爆精神，笑意直接拉满。

“啊对，我们是同一件。”

就在中原中也迷糊地想着，刚才梶井他们是说过什么高兴的事情时——

“我今天的酒钱也不用我付。”

梶井基次郎在中原中也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他们的情况下，终于止不住大笑起来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中原分手挽留，太宰治哈哈哈哈哈哈，还是痛哭哈哈哈”

广津柳浪憋着笑的声音也抖着传来

“往好的地方想，没准是罗曼蒂克的罗密欧与朱丽叶什么的。”

“欺！人！太！甚！我忍你们很久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就在两个人此起彼伏，是平时黑手党的生活不怎么会出现的轻松笑声中，中原中也醉酒含糊却也带着笑的话语插进来

“至于这么好笑吗？我一直以为这是太宰那家伙的恶趣味而已，没想到真这么搞笑啊？”

“是真的十分搞笑啊？尤其是在你们两个人身上，想想都十分喜感，难怪你们打赌过那么多次。”

“确实，是可以理解的程度。”

中原中也听着耳边友人的声音，放松地笑着将酒气灼烧得脸颊贴到冰凉的吧台上，

他垂下醉意的钴蓝双眼，让那分辨不清的复杂情绪，再也无法被人看到

“……我倒感觉那混蛋每一次听到后…都不觉得好笑啊……”

梶井基次郎看到对方嘴巴张着明明说了什么，却没有听见声音

“广津你看一下，不能给中原装醉逃单的机会”

广津柳浪嘴角还挂着笑意的目光，平静但鄙夷地望向自己的‘真挚’酒友

“中原又不是研究部的人”

梶井基次郎听懂了对方的含义

‘中原又不像你一样，搞了研究就喊没钱’

“喂喂广津，我也就跑过那么一两次吧？”

“准确来说，或许是21次。”

“都用得上准确，就不要再用或许两个字了啊老爷子！”

“哈哈，偶尔也得为平淡的生活增添一点混乱的乐趣吗。”

“不，精准明确的实验理论才是这个世界唯一的真理……………嗯？中原来之前居然就结账了？？？”

梶井基次郎拉起来已经醉醺醺呼呼大睡的中原中也，转头向身后整理服饰的广津柳浪，递过一个眼神

“这不是超级在意吗？连账都提前付了，摆明了今天就是想说说太宰这件事吧？”

广津柳浪神情中倒是看透了些什么的，打断了对方

“你不是也说了，这两个人就是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广津柳浪怀念着什么的神情中，带着旧日逝去的感慨

“连只听到过他们几次过往的你，都能察觉出他们两个人的奇怪之处，就更别说他们自己了……我帮你扶一把？”

“不用，他体格没那么重。”

广津柳浪收回准备搀扶的手，先几步走到了后车门前，打开后让梶井基次郎将中原中也轻手轻脚地放了进去

“感觉个子小也有好处啊？醉酒很方便搬”

“……中原要是醒着听到了你这话，估计又要找你武斗切磋了。”

梶井基次郎迅速几步走到了驾驶位打开车门坐下，将友人的恶魔耳语扔在脑后

“伟大的柠檬才是不可阻挡的！重力，重力………”

他看着后驾驶座即使潜意识知道是他们才会轻易喝醉酒，却也会不由自主地紧绷着身体，摆出方便起身战斗的姿态

“好吧，重力也是不可阻挡的。”

已经坐到了副驾驶，正系好安全带的广津柳浪并没有回复梶井基次郎的话，倒像是想起来什么地说起了刚才未完的话

“说实话在我看来，太宰君实在不像是会沉浸于恶趣味游戏的人。”

梶井基次郎倒没怎么多在意，

“你不是也说他们两个人对彼此很不一样吗？”

“这或许也能理解，越是讨厌对方就越想给对方找不痛快这种”

广津柳浪透过后视镜，不着痕迹地看了眼中原中也

“但这不是中原他今天”

广津柳浪思索了几秒后，还是说了出来

“你不觉得中原今天像是故意把自己灌醉吗？他以前再怎么对太宰君不爽也没这样烦躁过”

梶井基次郎这才反应过来，恍然大悟的向副驾驶扔了个柠檬庆祝

“我就说中原今天看着跟平时不太一样，他确实今天比平时浮躁太多了”

梶井基次郎面无表情地盯着路况，墨镜下的嘴角罕见的没有一丝笑意

“在黑手党……浮躁可是大忌。”

他等待了好一会，也没听到友人的回话，刚一转头就看到广津老爷子一手拿着自己刚扔过去的柠檬，一手拿着垃圾袋无语地望着他，把手中的柠檬炸弹轻轻扔了进去

“港口黑手党最为浮躁的人，没资格说人浮躁”

“老爷子那可是最新最好用的柠檬炸弹！而且世界上最好的柠檬就应该遍布横滨的每一个角落！我这怎么能算是浮躁呢！”

“确实……混兮黑白也是黑手党的专利，这确实很重要。”

“……我们明明刚才还在讨论中原和那个太宰的关系吧？怎么吐槽到我身上来了，”

梶井基次郎接过了对方递过来的垃圾袋，拿着看了两眼就继续说着刚才未完的话

“而且我确实也觉得这不该让中原今天这么浮躁才对，就像是中原自己说的，”

“这句话不论是他自己打赌说过几百遍，还是那个看起来并不会在意这些，无法看清深浅的轻浮太宰，这些都无法解释中原”

“因为那混蛋跟我说的约定，不止这些。”

梶井基次郎就这样被正被他说着闲话的中原中也打断，倒也没觉得尴尬，反而冲已经扶头坐起来了的中原好奇地笑了一下

这本就是中原自己说给他们听的，

如果这是中原的秘密，那他们也就不会讨论，但这是中原自己说给他们的，也就不算是什么秘密。

“那看来这个还未对我们说出口的约定，就是你今晚止不住烦恼的东西了”

广津柳浪平静地望着后视镜中正与他对视着的人

“这不像平时的你，中原，你看起来十分在乎这件事。”

中原中也沉默着和长者的目光对视了一会，转过头望向窗外行驶而过的风景。

他顾左右而言他的，将额头贴到窗户上说

“梶井的驾驶技术还是一如既往的烂。”

“哎？有吗？完全没有吧”

梶井基次郎反驳了对方那极度‘不诚实’的否定，将话题继续引回了对方身上

“事实上你每次讨论太宰都会跟平时不太一样，这也算是一种另类的特别”

中原中也无语地打断了对方

“请别把我和太宰加起来转移话题，这让我分不清是你开车开得我想吐，还是你把我跟他凑一起更让我想吐。”

中原中也垂眼地望着那有些看不清楚的玻璃，等了两个人好一会，也再没听到友人的回话

他叹了口气，深沉又有些压抑地开了口

“而且我们不是那种常俗可以……我对他的感情很复杂，不是普通死对头或者仇敌可以概括的”

“硬要找个贴切的形容词，那就只能是搭档，还是无比讨厌的前搭档……我说梶井你给我开慢点！我真快吐了！”

“这只是申请下来的车嘛，清洗倒确实是算在我这里的……所以中原你可以随便吐，明天记得把清洗费打到我账户OKOK我慢点”

广津柳浪看着中原中也刚用眼神威胁完人就又恢复了半醉半清醒着的模样

“中原，你平时很少会跟我们谈论这些，我相信梶井今天也是和我一样的想法。”

梶井基次郎停下自己嘴里随口哼哼的柠檬歌谣，听到这句话后也赞同地点了点头

“所以是什么约定能让你苦恼到想找人商量，还把自己灌醉？”

“……倒也……没那么严重吧？”

中原中也被酒劲纠缠着的思维，还是别扭地接收到那来自友人的关心

他用此时此刻确实应该说醉，却也没完全不过脑子的理智，理了理今晚从看到那句“我们分手吧”，就开始杂乱浮躁的心情说着

“其实……怎么说？就像你们刚才开玩笑对我说得……某种时候。”

“就连只是听一听的你们都能感觉出来我跟太宰两个是有点儿不对劲……哈……亲口承认我跟他有点东西确实很恶心，真想现在就杀了那混蛋帮他解脱……”

梶井基次郎感受着身后几乎是扑面而来的杀气，下意识绷紧了身体，不着痕迹地和广津柳浪对视了一眼

‘所以说……是真的有啊？我从上次就说这两个人绝对有不对劲吧？’

广津柳浪则是对这些已经见惯了风云，

他早就习惯了那些年双黑只要一碰到对方，无论是口头上回嘴打闹，还是那真心实意想要杀了对方的杀气，

这些都是带着‘真感情’的东西，是一般的搭档应该都不会有的切实杀意。

他难得没选择继续和跟梶井传递眼神，反而是望着后座上正将仰着头仿佛是在缓解着醉酒头痛的中原中也

片刻之后他收回眼神，平淡地望回梶井基次郎，给了他个眼神。

梶井基次郎就这样疑惑地看到经常会给他暗示的广津柳浪，突然告诉他

‘听着就好’

“怎么说？我有几次，已经感觉出来他不对劲了”

“而且不是普通的不对劲，是我明显能感觉出来他不对劲，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怎么对他”

“太奇怪了你明白吗？我不知道看到那样的太宰我到底该说什么该做什么，而且明明我说的做的都是他自己要求的，我不懂他为什么”

中原中也本还算是冷静诉说的语气，一句句地急躁了起来

“你们能想象到太宰治…会被我吓得手抖吗？”

本都准备无论如何都平等看待两个人诡异关系的梶井基次郎，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海浪拍到了礁石上，还被泼了一脸海水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地望向广津，却发现一向平稳看待他们二人关系的广津柳浪，此刻也有些皱起眉头地欲言又止起来

他们两个都不由自主地沉默了

“……果然，你们也是这样想的吧？就算我不管再怎么讨厌太宰，或者说……我再怎么看他不顺眼……”

中原中也将头缓缓低了下来，把额发慢慢撩到后脑，露出那双即使在醉酒都能看出有几分复杂的眼神

“他依旧是我……很重要的人。是我内心承认没有一次拖过我后腿的搭档。”

“他脑子确实好用，是无法否认‘任务从未出错过一次’的好用。这是实话，无法否认的实话。即”

“我从不否认太宰在某种程度上对我的重要，即使……我再讨厌他。”

“但就是因为如此，我深刻地知道太宰治他就是个混球，他就是个阴暗没同理心还会克制不住向死心自杀欲的蠢货，但这…你们能懂我的意思吗？”

听着中原中也发言的两个人，觉得这气氛沉默无比又震耳欲聋。

‘懂，可太懂了。这话剔除掉多余的部分，几乎就跟表白没什么区别了中原君’

两个人十分默契的没有回复对方，而是在心中默默地吐槽着

“别给我那副表情，你们当我真是在夸他吗？这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是恶心又无法反驳的实话”

沉默的两人又对视了一眼

‘结果更像是糟糕的表白了……’

“总之就是因为这样，才会更让人无法接受他会显得很奇怪的一点。如果太宰他一直都是他表现得那样奇怪，那他本就是那样的人，无可厚非，但是……”

中原中也由于运转头脑，强行控制着醉酒的自己一口气又急又快地说了太多，太阳穴开始微微抽痛起来

他一边抬手揉按着右侧的太阳穴，一边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但他那种家伙，就是会被我的一句话吓到。”

“我第一次感觉出来他在害怕我的时候，我还能嘲笑地说他‘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但后来我看着他那样子……我已经没办法了。”

“我不能说我是担心他，我只是拿他没办法，为什么要这样一次次的让我去伤害他？我真没有别的合适的词能去形容。”

“在你们看来，那句话那个约定根本就是个玩笑，但在我看来，至少我看着太宰在我面前的那副样子——”

“我是真的烦，我是真的恨不得杀了他帮他解脱，以后别再来烦我，我也不用被强迫着伤害他。”

————

太宰治赤落着上身站在立体镜前，看着自己光洁脖颈上的红痕，

那是自己上次上吊自杀后留下的红痕……也是他没防备住被人不小心留下的吻痕

他就这样面无表情地拿酒精用手搓着，在酒精消毒侵入伤口的刺痛感中，用力挠着那一小块在他眼里格外刺眼的吻痕

‘看来以后得找能接受捆绑的女人。’

太宰治搓了很久，直到吻痕都已经被自己用力摩擦的红痕覆盖，他却觉得这痕迹像是跟到了他的灵魂里

让他想要沿着这条恶心的红痕，去狠狠地来上一刀

……为什么到最后都过去两年了，他还是

没能放下？

太宰平静地拨打起一个电话，看到对方立刻挂断并在他们对话框发来消息的中原中也

「蛞蝓：别又犯病」

「Dazai Osamu：某人不会又忘了自己欠了那437次的挽留吧～不会吧不会吧～」

「Dazai Osamu：不会真有人不服输吧？」

发出去不到几秒后，手机果然被打过来的通话所振动着

太宰笑着想，这一步确实走得不错。

既能让中也讨厌自己，又能让自己逐步适应……这种失落。

他刚接起电话，刚准备说自己只是想听那句分手时，中也那压抑着烦躁的声音传来

“混账你睡女人不睡觉，不代表别人也不用睡觉。你当现在几点了？！都凌晨三点了！我早上还有任务啊……”

太宰治看着那又被中也提醒到的红痕，心想

要不就这样划开吧？

放不过自己，那试着逃开怎么样？

也不是非要和这苦痛落寞争个鱼死网破，是非对错。

太宰治思索着抽出自己挂在大衣下的匕首后，缓缓接近那渗出血丝的一捆红痕

‘看着就很好杀死的样子……只是会很痛吧？’

‘到底是身体的疼痛更折磨他，还是心中的落寞枯寂更折磨他呢……’

中也……中也……

只能获得一瞬间的大雨，他不会要。

只能存在于心中的感情，他也不敢要。

只敢在幻想之中构想的……与你的未来……

放不过，他就亲手斩断。

就在太宰正浅笑着扬起头，准备割断颈动脉的一瞬间，

“太宰，我劝你停下来。”

太宰治无所谓地笑着眨眼，看着自己手中的动作没停

他看着自己那脆弱脖颈的皮肤血丝正在随着刀刃流动，看着那令人作呕的吻痕终于被他切开，感慨又满意地准备继续发力时

他听到了一声枪响。

来自桌上的手机，是通话对面传来的枪声

太宰治确实被对方这样制止了手中的动作，仅仅是中原中也随手开出的一枪

他就这样又一次的清醒认知到自己正在被一个人的生死所捆绑着，无法轻易死去

“中也，你不能”

“你敢动一下，子弹要么打到你尸体，要么打到我身上，选吧。”

他听着中原中也的声音伴随着飓风传来

“敢骗我，我现在就开一枪。”

太宰治想……

中原中也如此肆无忌惮地威胁他，归根结底都是他自己的问题

他惯的，他这份痛不欲生的喜欢惯的。

他就是仗着自己喜欢他，就可以凭借着这一点肆无忌惮有恃无恐地伤害他。

他听着那破窗而入撕裂的声音，看着自己在镜子倒映下，望着对方正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也没有变动的身体。

属于他自己的血液还在流着，他总感觉这血应该是从他心上来的

太宰看着中原中也一脸嘲讽地嗤笑着自己，拿下了他手中的刀，“我就说你这混蛋绝对在自杀，还想骗过我，不想想我救过你这垃圾多少次”，一边却将那来不及佩戴手套的手掌用力覆在了伤口上

太宰治真的觉得自己此刻没什么表情，却又莫名其妙地被中原中也发现了端倪——

“疼就别做这些蠢事，知道大晚上赶过来阻止你这犯病的脑子多麻烦吗？”

太宰治垂眸地望着对方拿起旁边备用的绷带，恶狠狠地一圈一圈缠住自己的伤口，

他轻轻地开口——

“中也，有一点痛。”

“你这家伙还知道痛啊？那就别找死啊？”

中原中也不仅没放松力气，甚至还故意按了按伤口。

他看着太宰在他故意报复的情况下，也不会再像以前一样朝他嘲讽什么，反而就这样平静地望着他。

他绑好绷带后故意给对方打了个蝴蝶结，正觉得应该拍下来纪念一下时，他听到太宰突然对他说

“中也，‘死亡’只是一面墙。它就在那里，人们每时每刻都在不断地贴近这堵墙，我只是想提前到达我想要的终点。”

太宰治看着那碎裂一地的钢化玻璃渣，平静地说着

“中也应该没有任何想救我的想法才对，互相讨厌的人就应该一直讨厌下去。厌烦之人也根本没有必要继续过多的关注，死了也并不会”

他又听到了什么声音，那是手枪换弹的声音

太宰治看上去有些烦躁了地说着

“那只是曾偶尔出现过一次的兴趣而已，你的死活与我无”

“砰！”

中原中也在对自己脖颈开枪的一瞬间，被耳边子弹近距离发射的声音震得耳朵疼

但他看着太宰又一次拼命夺过了他的枪，把他紧紧按在怀里不断颤抖的模样想

这很值得

是即使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半夜赶过来救一个混蛋而不爽，看到这混蛋又在伤害自己而生气，为他身上那仿佛永远都洗不掉的甜腻香水味的愤怒下，依旧会觉得痛快的值得。

他就这样笑着看太宰依旧会被他的生死吓到紧紧地拥抱住自己，再极力忍耐想克制住颤抖地，为他擦拭脖颈被子弹擦过的伤口血液，又不停地按着自己的颈动脉确认他的心跳。

“看看你的样子，太宰。等你什么时候能看着我死在你面前，也无动于衷的时候，再来跟我说出什么我的生死与你无关。”

中原中也努力克制着那股真心想把面前的太宰杀死在怀里的想法，用尽全力地按着太宰那不断流出血液的脖颈，压抑着急促的呼吸

“没有任何救你的想法？你只会这样昧着良心说话？我到底救过你多少次你自己数得清吗？”

“你上周三跳河，周六割腕，周日上吊，这周的周一周二又开始找机会入水”

“我欠你的？太宰？我欠你的？凭什么我要一次次这样救你？凭什么我就得这样一次次在死亡边缘拉你回来？”

“凭什么我被你逼着游了横滨大大小小的河？凭什么我要被你逼着这大半夜如果不来见你，不来救你，不对你说出那句恶心的我们分手吧，我就会在第二天看到你已经死了的尸体？”

“嗯？凭什么太宰？我该你的？从今年开始明明需要双黑出面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吧？我们都十八岁了，首领老早就想把双黑拆开了。”

“我以为至少再怎么讨厌对方，搭档依旧是搭档。”

“就像我会救你一次，就会救你第二次”

“但你别把我当傻子，太宰……我是傻吗？”

“你他妈今晚才刚被我捞上来就又去找女人睡了？！你怎么不让那些女人救你？！凭什么就非得这样抓着我不放？！”

“我在你眼里是什么用来玩弄的游戏吗？！就因为我欠了你四百多句的分手，你就非得这样折磨我？？！”

太宰治听着耳边怒吼着的声音，听着那已经越来越急促，代表着中原中也已经到了极致的呼吸，

他内心说着“抱歉中也”，手却把他按向了自己的肩膀

中原中也浑身颤抖了起来……

是被气的。

“你浑身都是女人的香水味就别抱我啊！”

“滚啊！恶心！恶心死了，你脏死了！”

“抱完女人就别来抱我啊！”

太宰治看着在他怀里应该是用尽全力咬着他肩膀的中也，手心不断收紧安抚着他的情绪

“抱歉，中也，抱歉……”

“别生气了……都是我的错……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中也……”

他一句句无比温柔地说着，一遍一遍认真诉说着对中也的歉意，却又说出无比真实的话

“抱歉中也，我只是想，就那样做了”

太宰治看着对方本已经松口了的力度，在这一瞬间比之前更狠地咬着自己，双手几乎要陷入自己血肉一般的掐着他的肩膀。

他还是没什么表情地抚摸着手下柔软的赭发，在对方挣扎着的动作下将脸贴了过去

“抱歉，我真的很抱歉，中也……但我还是会继续做现在这些事的，除非你放过我”

中原中也听到这句话后用力咽下那满嘴都是铁锈味的血液，他像是不可思议地说着

“我放过你？你是真的脑子有病吗？”

“我放过你，你告诉我我怎么放过你？”

“明明是你想让我救你我才能一次次救到你，明明是你自己用各种游戏非要和我打同样的赌，明明是你大半夜给我打电话让我跑过来救你这个混账，”

“是你突然非想杀死我，是你非把我抱在怀里，是你差点在我面前哭出来挽留我，是你这样纵容我指使我一次次伤害你”

“你让我放过你，我倒想说你能不能放过我？”

“四百多次，不论什么时候我都得给你回应，找不到我你就会想着找死，你就会像是疯了一样的犯病。”

“太宰，我没有看过比我们更扭曲的关系了，你看看你把我变成了什么样子？”

“我居然真心觉得，要么我把你按死在手心，”

“要么我就得一次次打碎你脆弱的地方，拿我的命逼你活下来。”

“我刚才居然真的觉得，就这样生吃了你是不是也不错？”

“这样我就再也不用担心我回应不了你了”

太宰治感受到自己肩膀鲜血淋漓的咬痕突然刺痛起来

不是中也又一次咬了过来，而是中也一滴滴落在他伤口上的泪

“太宰，我求求你别逼我了，你别逼我了好不好？我真的快承受不住了，我真的想杀了你……我已经要被这种念头逼疯了…”

“我们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太宰……我求求你你别逼我了……到底要我怎么样你才能放过我？”

“四百多次啊？我还要继续那样伤害你……四百多次啊！！！”

“我到底为什么要这样折磨你啊？！！”

“我很抱歉，中也。”

“为什么我们的关系这么病态？就算是普通的搭档也好啊？我甚至觉得陌生人都好啊……我为什么要被你逼着伤害你……”

“为什么要这样伤害对方？”

“中也…别哭了…”

“你这个混账……你凭什么……让我为你流眼泪……你凭什么让我不这样看着你…就永远想着杀了你……你凭什么把我变成这副”

“会拥抱着一个男人痛苦不已的样子啊……”

“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不哭了……”

“太宰，我再问你最后一遍。”

“……”

“……能不能放过我们？”

“……”

“…我真的不想杀了你。”

太宰治看着在他眼前眼里都是血丝，掩盖不住身心都在深深疲惫的中也

他思索了一下，还是决定……微笑地说

“中也，我做不到哦？你还是要把那四百多次给我。”

中原中也真的觉得这面前的一切，

所有的……一切……

已经快要把他逼疯了。

不论是太宰正把自己的手放到他心脏，在暗示他现在快取出来的模样，还是自己居然真的觉得现在把他杀了这很合理，甚至想就这样把太宰治吃掉到底需要几步？

为什么呢？为什么一定要死在他手里呢？

为什么他们要玩儿这种根本赢了也是输的游戏呢？

为什么非要和他这样争个鱼死网破？

为什么两个人无论如何都不肯罢休呢？

为什么非要逼着他选择到底为止呢？

为什么非要逼着他一次次和他吵架呢？

为什么太宰就非要看到自己心中切实无比的杀意，为什么太宰就硬是不管他怎么努力……

他都非要把他们的以后画上一个句号呢？

这到底算什么？

这再也回不去十五岁的，会亲手一次次伤害太宰治，逼迫对方选择自己的中原中也

会因为能把这个混蛋抱在怀里而安心的中原中也……会因为太宰身上的女人味压不住愤怒的中原中也……

会因为想看到对方在乎自己，

只要太宰想死，他就会这样尝试去把太宰吓到浑身颤抖着拥抱自己的中原中也……

他想……这到底算什么呢？

他不止一次为彼此这扭曲又病态的感情，既是恶心又是安心。

他不止一次怀疑过这到底为什么会发生在他和太宰身上，却又觉得……

他们本就应该是这样。

中原中也已经完全不记得他第一次发现太宰治会被自己的死吓到手抖，拥抱自己的那份感情……到底是什么了，

他在还未分清的情况下，就已经被太宰扭曲病态的感情，

一边被他撕裂，一边又被他添砖加瓦。

他想，真恶心啊……两个男人。

太宰睡了两年女人都放不下他。

他想，真恶心啊……两个男人。

他现在甚至真的想吃了太宰，不论是真的把太宰治一口一口撕咬着吞进肚子里，

还是他身体和内心都明朗到灼烧自己的欲望

中原中也曾无比确定的肯定过自己不喜欢男人，所以才会躲着太宰。

可他现在居然被刚才一口吞到肚子里的血刺激成这样

他想，太宰，是我在刺激你吗？

不是你这样……一次次地在刺激我吗？

中原中也感受着心中确切无疑的欲望，心想……

太宰治……不就是想把他逼疯吗？

他不就是想把他逼到极限，逼着自己要么杀了他，要么就放过他吗？

……可凭什么呢？他凭什么被这混蛋乖乖压一头呢？

他想，太宰治不是总爱说那句话吗？

这么想……就这么做？

太宰治突然看到中原中也猛地挣脱开自己压在心脏的手掌，拽下他头发向他吻了过来

他就这样睁大双眼的想往后退，却又被中也恶狠狠地压到墙上，又拉了回去，

中也在咬着自己的嘴唇撕扯舌尖。

那双痛苦的钴蓝眼瞳里没有丝毫的爱意，里面只有被自己逼迫到此时此刻……

真心想要杀掉自己帮自己解脱的杀意。

自己的舌尖一直在被中也吸在嘴里不放出来，甚至被对方狠狠咬出血

好几次他都以为中也真的想把它咬下去吞进肚子里

他就这样不敢触碰，又想把对方推开。

就像他第一次意识到中原中也，到底对自己有多重要时——

他会发自内心地颤抖着手指扔掉配枪，惊慌失措的在空中悬浮着双手，不知该拿这份突如其来的爱罪折磨怎么办

但或许中也……确实是和他不一样的人。

他们在某种程度上确实是同类，

可他们却又不一样。

中也……会替他做选择。

他看着中也把自己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的右手，强行压到了他自己的脑后，让自己的身体紧紧地拥抱住他，就像那天一样，

就像刚才一样。

他在捧着自己的脸颊，按着自己受伤的脖颈，一次次啄吻着确定着

他的眼神和心跳。

他在确定自己到底还在不在乎他，就像中也会一次次拿自己逼着他

是会选择死，还是会选择他。

“来，太宰。我再帮你最后一次。”

中原中也平复着彼此鼻尖急促滚烫的呼吸，再一次吻了一下太宰被他吻得血腥红润的双唇

他想，太宰治就是个脑子有病的蠢货。

太宰治就活该，他就活该要被我这样一次次伤害。

“你只要敢动一下，我脑袋后面这把枪，立马把我自己送进三途川。”

他看着太宰在这一瞬间终于明白了什么，

那双鸢色的眼眸终于再一次散发着光芒。

他不折不挠试了四百多次都没能再看到太宰的眼泪，终于在中原中也真的准备放弃太宰治的这一刻流了出来。

“但这次我不逼着你选我，太宰。”

这混蛋就是个蠢货，他就是脑子有病。

“我要你选我们。”

他看着这世界上最蠢脑子最有病的垃圾，就这样在他面前无声地落泪，即使被他一次次亲吻着舔去泪水也停不下来。

“我是不可能输给你的，太宰。”

“即使我能输给你四百多次，那也是我愿意输给你，”

“那是我愿意，就像你愿意让我救你一样”

“……”

他看着在他亲吻下还想要逃避自己的眉眼

“你如果现在不答应我放过彼此，”

“我会立马开枪，让我们殉情。”

他最后一次亲吻上这世界上最蠢最笨的嘴

“死在一起……总能让我们放过彼此吧？”

他终于，听到了太宰治真正的分手挽留。

“中也，还是一如既往的厉害啊……”

“少废话，不想我死就服输。”

“总是能找到最让我害怕的东西威胁我呢”

“你这家伙活该被我收拾。”

“……是要承诺……一个约定……是吗？”

“那不然呢？你也就这个还值得相信了。”

“真过分啊……”

中原中也皱眉地看着泪流不止的对方，选择再一次亲吻了过去

“太宰，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

“我只要这个，你必须给我。”

“……”

“这是你这混蛋欠我的，我难道就不是有血有肉的人类吗？”

“……”

“我困死了，加班到两点回来，早上6点还有任务呢？别耽误”

“……好……”

“……混账……总算……”

“但我找你要那句话的时候，中也无论如何都要说给我听，我就”

他嘴里的话还没说完，中也就已经靠在他的怀里放松入睡了。

“……放过我们。”

太宰治想，两年，整整两年。

他努力了整整两年用尽一切办法，拒绝着自己的心，拒绝那份痛不欲生的感情，拒绝这所有的一切，想要中也杀了自己……

他居然还是会为中也的一句困了，就妥协扔掉自己所有的理智，去选择那或许会让他痛不欲生的未来。

太宰治听着在自己肩膀上的呼吸频率，右手思索着要不要放到中也的后背时，突然发现对方醒了过来

“……抱歉？我吵醒”

“烦死了……睡不踏实，抱我去床上”

他眨了眨眼睛，看着对方亲吻了一下自己那流着血丝的咬痕，还舔了舔吸了一口。

中也嘴里嘟囔着“这也不好喝啊？刚才怎么那么想吃……”，把自己已经放下的手再一次拉回放到了身上后，就又沉沉睡了过去。

他看着被自己抱到了床上的中也心想……

这下好了，

确实喜欢不了女人了……

但也……不是喜欢男人。

他只是……很喜欢中原中也。


——————


中原中也终于把积压了多年的情绪释放了一次，却突然发现他们走的不是平常的路

一般他们开车回去的路线是先去他家再去广津老爷子家，再由梶井自己开回去，等到他们下一次约着喝酒的时候，才会继续开出来

结果今天由于他情绪没克制住，现在倒是先回了最远的梶井基次郎家

中原中也为自己同事兼友人感到贴心的同时，又有些后悔自己在看到了今天那封讯息后，这已经压制忍耐了多年的情绪，怎么就突然间克制不住了

“抱歉，刚才有点失态了。下两次喝酒也记在我账上吧，给你们添麻烦了”

“唉！才两次吗？我以为至少这么认真地倾听，中原干部能稍微给我再拨出来一点活动的经费呢”

“鄙人也在想要不要给我们黑蜥蜴里再提一些武器配备。”

“我说……我是什么万能许愿机吗？！你们这些家伙至少得给我说点合理的吧！我是干部又不是森首领”

中原中也笑着看已经即将到达目的地的梶井基次郎家，叹着气地认真否认道

“你们也别多想，我不认为我跟他是那种常俗的感情，那是真的只是一种无法理清的东西……梶井你回吧，车给广津老爷子开回去好了”

他刚和远去的梶井说完就准备下车，

突然又听到了已经换到驾驶座，正对他询问着的广津柳浪的声音

“是去找太宰？”

中原中也已经迈出的脚，停留在了原地，

他笑着叹气地转身，走到广津柳浪的车窗

“还是骗不过老爷子啊……对，得去找他。”

广津柳浪看着中原中也在他旁边抽着烟，望着一个方向有些出神的样子喃喃自语

“得盯着他，不然一会可能就又找死了。”

“看起来负担很大的样子”

中原中也掏着身上磨损老旧的手机，点亮屏幕后也没看消息，直接拨出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这时才反应过来广津柳浪刚刚对他说了什么，

他发自内心的跟对方笑着感慨地说

“是啊，这都不是一般的累……估计一会又要犯病了……”

中原中也笑着告别了广津柳浪，听着手中的电话接通后……

在他耳边明明没什么情绪，但明里暗里又在阴阳怪气暗示他不回消息不理人的声音，恶狠狠地骂着太宰

“都说了别拿以前的话刺激我！听不懂人话吗？！是又想看我多死几次吗？！！”

“……”

中原中也知道对方听着这话不舒服，但他依旧会这么说

这混蛋敢犯病给他看，他就活该受这份痛

“而且我不是说了只是和梶井他们喝点酒，一会就会回来吗？”

果然，他听到耳边太宰开始服软，说很想他，很想拥抱他的声音……


他想，太宰治……他就是脑子有病。

他用了这么长时间，把自己搭进去，拿命当赌注……终于还是让他教会了太宰治到底该怎么表达爱。

即使这份爱里只有太宰治怎么也改变不了的扭曲和自己心甘情愿被这份病态所捕获的堕落。

谁说爱情……就非得是‘甜蜜’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