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d.27893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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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大众 同性(男)
警示 主要角色死亡
原型 咒术回战 孔时雨,伏黑甚尔
标签 时甚 孔时雨 伏黑甚尔
状态 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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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6-15 23:30
- 导读
- ·《传教士》的梗。一吨的捏造。
·主要角色死亡。
·角色是芥见的,OOC是我的。
伏黑甚尔刚洗了澡,吹干头发,酒店毛巾搭在颈上,对手头的活计神情专注。
他在整备武器。
他一条腿盘在床上,另一侧搭到床边,身前铺块油布。伏黑抽出弹夹,卸下套筒、枪管,手中的西格被一步步拆解成零件,排列在眼前。他按照拆解的顺序清理部件,迎着光确认磨损的程度,通条和棉布在手中翻飞,确保清理掉了结垢,弹夹内的弹簧则只是简单擦拭。要对付明天的任务,一把手枪派不上什么不可替代的大用处,清洁算不上面面俱到,但并不敷衍。伏黑从不给枪支上油,清理完组装妥当,滑动枪膛,扣动扳机,听到咔哒声响,就算结束了。好像是对组装速度有所不满,他突然又把枪拆开重组了一次,然后对着灯光看,枪身通体显出乌黑的哑光。没有必要赶时间,这一切他做得有条不紊,熟稔得如同刷牙洗漱。
序列号被锉掉的地方留下了粗糙的刮痕,他看到伏黑甚尔下意识用指肚摩挲枪身侧面,就像有时候舔舐嘴角的疤。
这把枪是他早些时候递到对方手上的,简单地放在一只牛皮纸口袋里,说不定是和他一样,在故国做了什么用谎言掩饰不了的事,于是漂洋过海,将来某天埋在异国的土下。
(他想:“几点了?”)
伏黑甚尔问:“几点了?”
“十点半。”孔时雨视线转回手里的报纸,没有留意手表的指针。天知道这报纸他已经读过多少遍了,连广告栏公寓招租的电话号码都能背下来。
十四分二十九秒,丝毫不差,这是伏黑甚尔今晚从铺开油布到结束所用的时间,精准得像电波表。他对这流程已经熟得无须再计时,但仍然无法移开自己注视的目光。
再过一百零二分钟伏黑甚尔会入睡,七小时三十分钟后醒来。他不吃早饭,花上两个小时活动身体,然后退房,在大堂坐着等孔时雨下楼,不管等两分钟还是等二十分钟,看上去都一脸“来太晚了”。路上孔时雨出于习惯会再核对一遍日程,然后是长长的沉默,这时候打开收音机,就会听到三个电台接连播放去年的流行乐《Endless Story》,彼此没有商量,纯属巧合。孔时雨把人送到距离高专最近且不会被发现的地方,四十六分钟后再次碰面,见盘星教的接头人,彼此说些无关紧要的话,分手。之后发现尸体。
总是如此,精准得像农人割麦子的镰刀。
如同时间必然流逝,伏黑甚尔必须死。
孔时雨回忆不起这些场景是怎么开始的,究其因果更是无从谈起;或许这正是因果本身的外显,如同找不到开头的毛线团将他紧紧缠住。他是他大脑的乘客、他躯体的演员,恍惚间上了车,坐在自己身体的副驾驶座上,看所有事物一步步走到终点,然后倒带,再来一遍。孔时雨只知道自己对这一切接受得很快,在理解之前就不再反抗了。又有什么好反抗的呢,如果是出于惩罚,这便是他所知道的最温柔的折磨了。没有悬而未决的问题,没有石沉大海的回音,没有无疾而终的线索,如同周六晚上一部循环播放的老电影,看了太多遍,乐趣逐渐凝缩在每一处细节中。
他想起彼时……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当时孔时雨要添一辆车,工作用,外观没什么要求,但最好宽敞、经得起折腾。他去了趟二手车市场,一眼相中辆挂牌价35万日元的马自达MPV,价格低得离谱,大概只够买新车四个轮子。他叫来经理人,里里外外看过,除了里程高于平均,其他都正符合一般人对一辆三四年的旧车的预期。于是他朝经理人勾勾手指,使出了当刑警时的那一套。起初对方还陪着笑说是卖家投资失败急着用钱云云,然而禁不住孔时雨旁敲侧击,很快道出实情——此车闹鬼。这种情报孔时雨自然不会放过,在经理人眼神空洞地只希望自己不要丢了饭碗的时候签了合同,最后加上税金手续费等等也不过30万出头,四舍五入相当于白送。
孔时雨最不怕的就是闹鬼。作为从小能看见的人,他早就练出了一身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目不斜视置若罔闻的本事,况且他最近在日本打开了人脉,生意越做越顺利,万一哪天真冒出伤人的咒灵,说不定找禅院还能捞个友情价。后来,这天也确实来了,但没想到是用其他方式害了他。那天禅院甚尔驱完咒,两个人正站在车边讨价还价,一辆黑车从旁边驶过放慢了速度,黑洞洞的枪管伸出窗缝连开三枪。
禅院下意识地侧身闪开了,很不巧,站在他后面的孔时雨遭了秧。孔时雨意识到自己中枪的前一瞬间,对方似乎想起身后有人,于是扭过头,一个“啊”字轻轻滑出唇间。这是孔时雨听过的最不惊讶的惊叫了。听说运动员和战士在注意力极端集中的瞬间,能感觉到时间停滞,或许他也无意中陷入了这个瞬间,于是禅院当时的脸和这单音节永远地印在了脑子里。
好在他只挨到一发子弹,也没有打到要害。车没有挂牌照,放完枪便扬长而去,无从查起,他至今也不知道子弹究竟是冲着禅院、冲着他,还是冲着车的前主人来的。那辆黑车仿佛海上的幽灵船,从昔日的迷雾中驶来,又向虚无驶去。
他疗伤,听禅院的嘲讽,住了段时间院,痊愈。禅院工作很卖力,三个月后他出掉手里的倒霉MPV,全款提了辆新车。
而此时……他在哪个此时?
“雇主给的。你也知道,五条家的小子平时就张扬。都在页面上公开着,你去看也能看到。”他听到自己说。哦,是刚离开东京塔,把任务资料递出去的时候,伏黑甚尔问他哪里搞来这么详细的东西。伏黑坐在副驾驶座,翻看完就扔到一边。孔时雨的话里面有一半是谎言,他知道对方不会去确认,但还是忍不住投去一瞥。窗外还能远远看到东京塔,他们堵在捎伏黑回住处的路上。
说来也巧,数年前他们也堵在东京的街头,路边同样是一字排开的全家便利店、瑞穗银行、办公楼入口,十字路口有个加油站。或许顺序有所不同,或许因为他们当时在逆向的车道上。那天暴雨,下午五点天色暗得像深夜,两个路口的路程走了半个小时,电台主持人在歌曲间歇插播:由北向南方向拥堵,请注意绕行。伏黑——当时还是禅院吧,坐不住了,摔门而去。孔时雨的惊讶转瞬即逝,索性拿出手机整理联系人名单,删掉那些不会再接电话的人的号码,然后是备用机,在开始第三部手机之前,禅院甚尔回来了。他敲敲驾驶座的玻璃,孔时雨还以为是交警,连忙收起手机,摇下车窗,发现是湿淋淋的禅院。他说,前面有连环追尾事故,救护车和警车都来了;人死了,事情已经办完了,我先走了。孔时雨从置物箱里翻出一把伞,头伸出车窗叫住他。禅院笑笑,说不必,这雨对我来说正好。对面车道驶过一辆开远光灯的轿车,照亮禅院的半边身躯,淡红色的雨水在他胳膊上流淌。他说,你调头吧,记得钱打到新账户上。孔时雨看着后视镜中禅院的身影走远,他堵在车流里,也只能堵在车流里,略感荒唐地想,要去哪调头呢。
他们在车上,为什么总是在车上?大发、日产、斯巴鲁,租赁的、座椅还套着塑料膜的、擅自借用的,各种颜色的内饰,方向盘材料不同的触感,钥匙插孔位置微妙的偏移,所有记忆流水一样混在一起冲刷他。说起伏黑甚尔,他第一个想起的就是副驾驶座上的侧影,然后是察觉到了他的窥视而转过头的四分之三脸庞——或明或暗的光线下,不同年纪,窗外风景各异。
伏黑甚尔察觉到视线,朝他转过脸。
孔时雨没说话,双手搭在方向盘上,从尾指到食指依次抬起又落下敲打着,车队终于动起来,孔时雨松开刹车,开口道:“你挺久没来东京了吧?”
“有阵子了。”
“最近好像流行烤肉,新宿那边开了几家自助烧烤。”
“哦,你要请我吃饭。遇到什么好事了?”
“喂喂我可没讲。再说也没那个时间。”
右侧车道出现一线缺口,孔时雨立刻打亮转向灯切了过去。
“算不上好事,不过这之后我打算歇几天,或者再久点。”他从西装外套内侧口袋摸出一张名片给伏黑,“工作的事你可以找他,别太为难人家。”
“我哪会为难人。”伏黑甚尔接过,看也没看塞进了裤子口袋,“度假?多久?海边?就你一个?”
“问这么多也不会带你的。”
“哎呀,好绝情哦。”
孔时雨笑了,他只听语气就知道对方是什么表情:“摆出这张脸也不会带,放弃吧。”
“啧,好歹说说是山还是海嘛。”
“山里,不远。”他停顿一下补充道,“没信号。”
右转车道的红绿灯排着长龙,总算轮到孔时雨他们了。离开主干道之后路况好了很多,孔时雨绕了远路却节省了时间,把车停到伏黑下榻的旅馆门口。
“明天银行上班你就能收到预付款了。”
“那个啊。诅咒师的暗网,你能发布悬赏吗?”
“可以是可以……”
“预付款你先收着吧,有事交给你办。”
伏黑话不多说,挥挥手走了,孔时雨也急着驱车赶往下一个饭局。反正很快就能知道,不,现在他已经知道了。就像他已经知道了晚宴将不欢而散,他坐在末席吃高档刺身,却想着还不如一起去吃自助,上老板的黑名单也无所谓,反正便宜饭店春笋一样一茬又一茬,代替品要多少有多少。
伏黑把武器全都收进咒灵里时,孔时雨的报纸也磨磨蹭蹭地翻到了最后一页,他该起身离开了。或者说他曾经起身离开了。
他走回隔壁自己的房间,一个念头萦绕在脑中,是刚才报纸上的填字游戏。纵列第7个,题目是这样的,“玩弄眼睛的把戏”,三个假名,结尾是“し”。他之前从没关注过这个,即便如此,余光扫过太多次也足以让他看清一些曾认为无所谓的东西。教他日语的其中一人热衷填字游戏,说这是他在狱中打发时间的唯一方法,而孔时雨则在那段学习中明白了自己没有猜谜的天分;如今这竟也成为他打发时间的唯一方法了。
昏睡前他想,究竟是什么呢,醒来后仍在想。三个假名,以“し”结尾,看起来很简单,自己应当是知道的,就藏在记忆抽屉的某个角落。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也无人能征询,这滋味真叫人难受。
咒术高专相当偏僻,快到目的地他也没想起来那词,倒也不急,反正时间是无穷尽的。快下高速的时候他额外留意了一眼时速表,他以前在附近被开过超速的单子,那是他人生中为数不多的罚单。他开车一向守规矩,到了要被人说无趣的地步,他对这评价多少有点愤愤然。换做任何一个人,如果时不时得载怀揣来历不明的奇怪武具的人,甚至偶尔还要往后备箱里塞一具刚刚没了呼吸的躯体,同时不希望生活中再多来点刺激,自然会养成尽量不被拦下来的驾驶习惯。那张罚单实属无奈,如果当时他慢一点,后座上的人可能就要进后备箱了。血迹怎么都洗不净,他干脆全部换掉,即便如此,之后相当一段时间,每当他坐在驾驶座上,都不禁频繁从后视镜看后座,心跳加速,错觉空气中飘着血腥味。
错觉……啊,想起来了,是视错觉(さくし)。
有太多时间回忆或许终究是有好处的,孔时雨想,他不会再忘了,就像在一幅画中同时看到了花瓶与老人的脸,从此再也无法回到无知中了。他压下手刹,轻踩油门,转动方向盘调头,从后视镜看伏黑的身影。他知道对方会先悠闲地爬一会儿上山的台阶,然后一瞬间消失无踪。然而这次,就在他从后视镜移开目光的一刹那,余光看到伏黑甚尔回头,和镜子里的他对上了视线。
那是这段记忆中从未见过的一瞥,是他以为不曾存在过的东西。无论错觉与否,现在他看到了,而他必须看下去,一遍又一遍。
孔时雨的灵魂困在他的身体里,颤抖着。他想说跑吧、跑吧!或者简单一点,“行啊,我请客”,但他曾经没有说,所以永远无法再说;他的谎言曾经没有被拆穿,所以永远不会被拆穿;他曾经没有停车,所以他离开,再见面,彼此说些无关紧要的话,分手,发现尸体。倒带,再来一遍。
他开车去东京塔、去赛艇场,堵在晚高峰的高速路上,他醒来,乘电梯下楼看到那张不耐烦的脸,他们在车上,伏黑甚尔拨动空调出风口朝自己吹,孔时雨把风力调高一档。这时候打开收音机,就会听到三个电台接连播放去年的流行乐《Endless Story》,歌唱着永恒的女声听起来像是嘲讽一般,随着他行驶在高速路上,前往路的终点。
伏黑甚尔必须死,这就是孔时雨的地狱。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