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墙上贴得密密麻麻的相片和资料，几人均是一脸凝重，逼仄的出租屋内只有饭桌旁路德维希啃锅巴的声音嘎嘎作响。
最终，还是卢米安这个队长先开了口：“我们已经合理地成为周明瑞的同事，这是一个很大的进步。”
深吸了口气，卢米安单手拍着黑板，宣布道：“终于———我们要第一次跟踪周明瑞下班回家了！
这是和以往的行动都不同的，非常冒险。任何人都不会知道这是否会引起梦境本身的排斥，所以一定要小心！谨慎！然后还是小心谨慎！”
做出了这样的发言，卢米安长出一口气，靠向了破破烂烂的墙壁，被一块掉下的墙皮砸到了肩膀，嫌弃地弹开身上的墙灰，两手抱胸看向芙兰卡他们，示意他们发言。
安东尼捏着下巴，平静的眼神看向黑板上贴着的周明瑞的肖像与他租住的小区的照片，谨慎地发言道：
“最大的问题是周明瑞本身的反侦察能力，我的心理学隐身对他不管用，很可能在任务一开始我们就会被识破。以及我们不能不在意路人的目光，在梦中，我们的非凡能力都被压制在序列7，能够使用的手段更少，就算不被周明瑞发现，也会被路人认为是可疑人物而增加任务难度，我的催眠并没有没办法一次性控制那么多人。”
“虽然这是任务必须的步骤，但是我觉得我们简直就像私生饭啊！”
安东尼的冷静分析被芙兰卡残忍打断，一时间除了不在状况内的路德维希，所有人都看向了她。
“再扛上个大炮筒那简直就是狗仔队…”手舞足蹈地讲完等着同伴吐槽的芙兰卡看见同伴们不解的眼神，一下被噎住，心底突然涌现出一种类似拳头打在了棉花上的无力感。“呃，就是说我们像变态跟踪狂一样，既然我们已经算成了周明瑞的同事了，我也和他吃过饭了，为什么不能以类似‘刚好要去某个地方做事和周明瑞回家顺路于是拼车’这种理由光明正大地到他家附近？这样也减少了跟踪和监控的时间，不会那么容易出现跟踪被发现这样的事情。”
安东尼不带情绪的看着芙兰卡，“先前无论是大阿卡那们还是你自己的经历，都验证了在周明瑞面前做出这种可疑举动会有更大可能被踢出梦境。只是一起吃过一次一次饭的关系而已，那次聚餐对于周明瑞也并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以他的警惕肯定不愿意和你拼车。”
芙兰卡作出一副委屈的样子转开目光，“只是想要活跃一下气氛嘛…而且周明瑞上班都坐地铁的没那么奢侈…咋可能呢……”
简娜早已习惯芙兰卡跳脱的思维，撇了她一眼道“所以还是得跟踪他到家，只是不知道他那天晚上会不会出去吃夜宵，以及作为出租屋住户不止周明瑞一人，住户三人还全部都是非凡者。在大家都被压制在序列7层次的情况下，要是被发现了，我们第一天来的时候看到的那个当街偷盗的兄弟就是下场。”
虽然不是没有在梦境中战斗过，他们甚至还给身为前序列1的查拉图斯特拉来了个一枪爆头，但想起夏塔丝那一个潇洒精准的侧踢，几人还是一时无言。
最终还是身为队长的卢米安先打破了沉默：“我们分成几队分别行动，一队负责掩护跟踪，由安东尼带着路德维希去做，一队去附近其他提前踩好点的建筑物上远远观察，还有一队……嗯，这只需要一个人，跟踪周明瑞下班，随时用手机和我们汇报情况，其他细节我们可以随时调整。”
不得不说，梦境都市的科技发展程度实在高，无论通信还是娱乐都非常方便，这让他们几个土生土长的北大陆人都颇为享受。
“关于剩下两队的分配….”
“我我我！我负责跟踪周明瑞！”芙兰卡兴奋地举起了手，“我和他同一个时间下班！我来跟踪最合适！”
“那好，我和简娜就负责观察。”又看了芙兰卡一眼，卢米安犹豫了一下，“等看到周明瑞上楼了，你就过来我们这边和我们汇合，安东尼还是负责放风。”
芙兰卡点头如捣蒜，笑得满脸灿烂，这种事情怎么能少的了我呢！周明瑞可是一位真神以上的存在于梦境中的化身啊！跟踪和监视可是‘刺客’最擅长的技能之一啊！虽然这个小队‘魔女’的数量占了有一半…
……
看着周明瑞走进电梯间，芙兰卡在群里发送了相应的消息，又观察了一会，确认周明瑞回到了出租屋所在的楼层后飞快离开，去隔壁楼与卢米安和简娜汇合。
接收到了芙兰卡的信号，卢米安快速从腰间的‘旅者的行囊’中掏出为了这次任务特意买的望远镜，找好角度对准周明瑞住的那间出租屋。
周明瑞早上出门前没有拉上窗帘，房间内的布局在夕阳的照射下清晰可见，橘红色的夕晖在家具后投出大片阴影。
这幅落日余晖的唯美场景里，蹲在隔壁楼楼梯间里的卢米安正在再次仔细观察这间房间，突然看见靠近房门的某片阴影移动了一下，而卢米安通过轮廓判断出，这阴影属于人类！
“不好！房间里有人！”卢米安目光一凝，把手中的望远镜塞到蹲在旁边的简娜手中，又从兜里掏出了一面化妆镜，准备直接穿梭到出租屋中的一面镜子上。
这时他才突然意识到之前忽略的一点，虽然他和格林总监确认过‘伟大母亲’阵营没有在周明瑞的住处周围安排监视，但这梦境世界里的邪神阵营肯定不止‘伟大母亲’一个！而屏障外的邪神行动未必一致！
而这道阴影也绝对不可能是周明瑞，根据芙兰卡的消息发送时间，这会周明瑞最多才刚到这层楼！
明明之前已经确认过房间里没有任何人啊！对方隐藏的技术比自己这方高超？阴影躲藏？恶魔途径的？是‘欲望母树’阵营的人？还是其他恩赐者？
卢米安飞快的钻入镜子，头发长长，体态向着女性转变。
卢米安找到了对应出租屋洗手台前面的镜子，听见钥匙在门锁转动的咔哒声，确认洗手间和门口走廊上除了周明瑞以外没有人在后从中一跃而出，一片羽毛似的落地无声。
看到卢米安的举动，简娜默契的调整好自己的位置，对准周明瑞所住的出租屋，同时从口袋里掏出一面镜子方便二人交流，用语音输入法给芙兰卡发送了情况有变的信息。一手抓着望远镜，一手抚着镜面，随时准备支援。
卢米安在落地后转入隐身状态，悄无声息的打开洗手间的门，看着正在开房间门锁的周明瑞，手中缓缓凝聚起一团漆黑的火焰。
……
芙兰卡正在电梯里，看着弹出的聊天框先是一愣，随即担心起独自留下的简娜，既然能躲过卢米安这个能够在梦境中也有半神位格的家伙，那对方的位格必定也不会低！至少也是像查拉图那样序列二的天使！电梯门刚一打开芙兰卡就迈开长腿往外冲，在拐角处差点一脚踩到一条拴着狗绳的哈士奇脸上，牵着狗的男住户愕然望向芙兰卡跑开的方向。
他刚才根本没看清那一闪而过的影子是男是女，是人是鬼。
“妈呀…这是人类能够达到的速度吗…？这楼不会闹鬼吧？！”正准备出门遛狗的他当即扛起这条几十斤的哈士奇，不顾狗子的挣扎带着它像螃蟹一样横着挪回了房间，决定之后找物业说说。
……
咔哒声响起，房门打开，逆着窗外的阳光，一个身穿白色衬衫的男性坐在门口，见到门开立刻看向门口的周明瑞，旋即快速站起，一脸欣喜的开口：“我主！欢迎回家！”随即伸手抱住周明瑞。
我主？
正准备丢出火球的卢米安收住手，眯着眼睛仔细打量向那名男性。
走廊没有开灯，逆光的环境使得那名身高约一米八的男性像是一半笼罩在阴影里，面部叫人难以看清。
为了看得更清楚，卢米安继续保持着隐身的状态，贴着墙壁的阴影向着周明瑞的方向靠近。
“都说了不要叫我主…这太羞耻了…”
周明瑞咕哝着回抱住那人，那人把脸贴在周明瑞脸上轻轻蹭着，低沉开口。
“那还不是一天没看见您了太激动了…”
“一天没见有什么好激动的？而且这不是还不到一天吗？”
周明瑞有点好笑的推开他，走进房门，“今晚吃啥？”
那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侧过身子让周明瑞进去，而这也让卢米安能够在昏黄的阳光下看清他的脸。
在看清那人脸的一瞬间，卢米安猛的瞳孔一缩。
贾玉！
不，不是，他是谁？
面前这个男人身高在一米八左右，拥有着一张与周明瑞及其相似的脸，但与周明瑞相比五官线条要更锋利，看起来一个眼神就能叫人闭嘴，和他们在《大海盗3》中看到的‘格尔曼·斯帕罗’几乎一致，但皮肤更白，感觉上更锋利，就像一把出鞘的利刃。
而就是这样一张脸上，现在竟浮现出了柔和的笑容，这让卢米安莫名的难受。
难，难道他…不，祂是真正的格尔曼·斯帕罗？可是，“正义”女士给的资料里明明写了格尔曼是“愚者”先生的化身啊……为什么会单独出现，而且看起来有很强的自主意识…
“我做了红烧肉、西红柿蛋汤还有炒空心菜，就放在书桌上。因为您前几天说想吃，我今天去早市买了材料做的，请放心，用的不是真的厨具，不用花洗碗的水费。”
“五花肉啊，我喜欢！辛苦你了，小格！”
周明瑞听到晚饭的内容明显开心了很多，自动忽略了后半段明说实话暗调侃的话，大步走向窗边的书桌，一甩手公文包就卡在了柜子上。
小，小格…卢米安精神恍惚，目光游移，有种脑子不够用的无力感。
那位“小格”的目光从周明瑞开门到现在目光都始终粘在周明瑞身上，没有分出丝毫目光给卢米安，但卢米安百分之百的肯定，对方肯定早就发现自己了。
“不辛苦，您开心是最重要的，您还有什么其他需求？我马上去做。”
说着，“小格”伸手拉住了房门，往卢米安躲藏的阴影看了一眼，随即露出了令卢米安倍感熟悉的、他曾经在科尔杜村时脸上常带着的、恶作剧得逞般的笑容。
咔哒一声，门锁将卢米安隔绝于门外。
……
简娜单手拿着望远镜，密切注视着屋内的状况，听着快速自远而近的脚步声，灵性直觉判断出这是芙兰卡来了，于是依旧蹲在原地没有动。
“简娜！怎么样了？卢米安呢？”
果然是她。人还未靠近，芙兰卡担忧的话语就已经被耳朵接收到，原本有些慌张的简娜因此平静了许多。
“卢米安去周明瑞家了，不知道怎么样了，他没有和我说，只知道周明瑞房间里有人在，很大可能是邪神阵营的埋伏，我再观察观察。”
“……”
芙兰卡焦急的来回看着简娜和隔壁楼周明瑞房间所在的窗口，左脚脚底一直敲着地板。
“周明瑞回来了！”
“那个人动了！”说着，简娜单手抹向了镜面，却又半路止住。
她顿了一下，再次开口，“他们，他们，他们抱在一起了……”
“啊？”芙兰卡先是一愣，拿过了望远镜，“让我看看。”
芙兰卡刚把望远镜对准那面没拉窗帘的窗户，就看到两个重叠在一起的身影，属于周明瑞的那双手在背对着窗户的那个神秘人背上像安抚宠物一般抚过后轻拍，二人看上去关系十分亲密。
“……艹，这他妈谁啊！周明瑞应该没有家人和他一起住啊？”
呃，总不会是，包养，但是以周明瑞的工资条件，他怎么养得起？离谱…
现在在芙兰卡的视角中，两人已经分开，周明瑞把公文包丢到了柜子上，自己走向窗边的书桌，而那个神秘人走向房间门口，脸还是被遮住了看不清。
“怎么样了？那是谁？有看清吗？”简娜略感焦躁，十分担心目前已潜伏到出租屋内的卢米安。有些后悔没多买个望远镜，虽说“刺客”魔药可以提高视力，但他们找的这栋楼刚好在隔壁小区，楼间距略大，楼层又在对面之上，只能大概看个轮廓，看不清具体，部分还有遮挡。
“那个人的脸一直被挡住，在视野盲区，目前为止都没看见。”顿了顿，“也没看到卢米安。”
“貌似没有发生战斗，可是走廊和大楼背面的部分都没法监控…安东尼在另一边也没说什么。”
望远镜的视野范围内，周明瑞拉来了凳子坐下后打开了桌上的饭盒，带着惊喜的笑容开始大快朵颐。那位神秘人关了门也走向窗边，芙兰卡终于看见了他的脸。
“他…他，那个人，长得好像《大海盗3》里的那个演员！他是贾玉？贾玉为什么会在这里….他和周明瑞明明没有交集啊？简娜你快过来看看他是不是真的！”
看着震惊的芙兰卡，简娜露出狐疑的表情，接过望远镜看了又看。
“不…他不是贾玉，没有化妆的痕迹……他，他是谁啊？总不会是真正的格尔曼·斯帕罗吧？难道“正义”女士他们没有找到格尔曼·斯帕罗对应的梦境形象的原因是他一直住在周明瑞家里？？可是为什么？至今为止都没有一丝迹象啊？”
突然，芙兰卡和简娜均是灵性直觉一动，同时扭头看向简娜手边的那面镜子。
女性状态的卢米安从里面钻出，脸上带着一种难以描述的诡异表情。脚一落地，立刻拿出镜子往上一抹做好了不知有没有用的反占卜。
简娜和芙兰卡看到完好无损的卢米安均是松了口气。
“怎么样？那个究竟是谁？”
面对芙兰卡的疑问，卢米安沉默一瞬。
“我不能确定，但是，他长得很像电影里的格尔曼·斯帕罗，周明瑞还叫他，小格。”
小，小格…
听到这个称呼，简娜和芙兰卡明白了卢米安那诡异的表情是因为什么，无论那个男人是不是真正的格尔曼，这个昵称都有点…呃…
一言难尽……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简娜端着望远镜，看向卢米安。
“再看看。”
“……”
芙兰卡向简娜伸出手，“我来吧，你先歇会。”
接过望远镜，芙兰卡蹲在了刚才简娜的位置，“说说你刚才还听到了什么？”
卢米安如实把到达出租屋后的所见所闻都讲了一遍，“那位小…那个人早已经发现我了，但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对我们不利，是站在正神还是邪神那一边……我待会再和安东尼再讲一遍，看他怎么分析，现在我们先再观察一会，回去开个小会就去‘星梦杂货店’寄信。”
简娜和芙兰卡点了点头。
三人均是陷入沉默，端着望远镜的芙兰卡看着周明瑞以大学生抢饭般的速度飞快解决了饭盒里超大分量的食物，一时不知是大学生的亲切感来得更快还是对他干饭的速度的震惊来得更快。
……
正扒拉着饭的周明瑞悄悄抬眼往对面楼的楼道看了一眼。
怎么感觉好像一直有人在看我？小格都没说什么那应该没事…
……
吃完饭的周明瑞从兜里掏出手机，悠闲的靠在椅背上，那位‘小格’走到他身后给他捏起了肩膀，还时不时笑着凑到周明瑞耳边和他说几句话———这么说或许有些不严谨，那位‘小格’脸上始终带着柔和的笑容，只不过在贴近周明瑞的时候笑得更明显了。
那个男的到底是谁？他们到底什么关系？这简直就是老夫老妻的相处模式！
芙兰卡啧啧感叹，好奇心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但是肚子却在这时咕咕叫出了声，她这才想起自己下班后就开始跟踪周明瑞，还没吃晚饭。
“我不想看他们俩你侬我侬的了，我想吃饭！”
卢米安看了芙兰卡一眼，拿出手机打开和安东尼的聊天框发送语音，“你先带路德维希去买晚饭带过来吃，记得给我们打包三份。”
他又看向芙兰卡，“我们监控到太阳落山，天黑了之后监控不知道会引发什么危险。离完全天黑大概还有40分钟，抓紧看看还有什么变化，累了就换人。”
芙兰卡撇了撇嘴，“难道我们还在别人家楼道里吃？不如再观察一会就走人，等周明瑞去上班的时候挑两个人来探探那家伙的虚实。”
简娜皱起眉头，“按照卢米安刚才的说法，那个人应该不会在周明瑞面前有什么动作，反而周明瑞不在的话危险更大，要观察就只有现在了。”
“也是哈…”
于是他们加上后来的安东尼又轮流监控了四十多分钟，看着出租屋里的两人卿卿我我黏黏糊糊了四十多分钟，直到卢米安宣布跟踪任务结束他们才收拾好一地的饭盒离开。
……
街道拐角处，‘星梦杂货店‘内。
“你好，我想寄信。”
卢米安面对着收银台前低头玩手机的秀美女士出示了手中的信封，随后自行将信封丢进了货架上的镶银邮筒。
店主头也没抬的‘嗯’了一声，仍旧刷着手机。
卢米安回到收银台前，犹豫着开口，“您对格尔曼·斯帕罗怎么看？”
店主停下了玩手机的动作，笑着抬头看向卢米安，卢米安同时感觉到本就未开灯的店铺变得更加昏暗了。
“一个很有责任心的孩子。”
孩子…不愧是…嗯，这么一说，按照出现时间格尔曼·斯帕罗应该也就大我们十几岁吧，还算合理。
店主笑着看向卢米安，“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了，感谢您的解答。”
卢米安朝着店主微微点头，然后转身离开。店里的亮度恢复了一些，一头黑色秀发的店主重新低下头玩起了手机。
……
“…这是完全出乎我们意料的事情，不过，高序列的很多事情本就是难以理解的。
可以试着和‘格尔曼·斯帕罗’接触，但是要非常谨慎，从他的话中可以看出对方至少有序列3‘古代学者‘的实力，可以召唤历史投影，而现实的格尔曼·斯帕罗曾经有达到过天使之王以上的位格，就像你很熟悉的阿蒙一样。在存在与目的都不明的情况下，监控却不接触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我们也会通过其他方式验证这方面的事情…”
抓着信纸，卢米安抬起头看向面前的安东尼。
安东尼略有不解的和他对视。
“…其实我很想把它保留下来，但是这太危险了，我根本不敢把它带出这家店…”
安东尼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这可是写出《大冒险家》系列的作家佛尔思·沃尔的字迹。旋即笑着说，“等离开之后找个机会去和她要个亲笔签名吧。她是你的大阿卡纳牌，你去要，记得要四份，我们一人一份。”
卢米安略感诧异地看着面前的安东尼，“没想到你居然会开这种玩笑，这不像你。”最终还是搓了团火出来烧掉信纸。
“你也从没和我开过类似的玩笑，人生还是需要一点玩笑的，这是心理医生对自己精神状态的自我保持。”
随后，二人沉默着开车回了出租屋。
现在是早上，芙兰卡和简娜都去上班了，逼仄昏暗的房间内只有排到夜班的他、没有工作的安东尼和一路上嘴都没停过的路德维希。
看着空荡荡的出租屋，卢米安思考着怎么给自己找点事儿做。
昨天才说过周明瑞不在的话和那个疑似格尔曼的人接触可能会很危险…什么情报都没有的情况下我也不好自己过去…嗯…
眼角余光瞟到了被安东尼拉着去洗完手回到客厅的路德维希，突然心中一动。
略一思索，觉得这方法可行，于是大步走向了目标是柜内零食的路德维希。
路德维希似是心有所感，伸向零食袋的手突然顿住，侧头看向走来的教父。快速伸手抓下零食袋护在怀里，警惕地盯着面前的卢米安。
卢米安不紧不慢地在路德维希面前蹲下，四目相对，看得路德维希有点紧张了才露出笑容，缓缓开口道：“和我出去逛逛吧？”
路德维希犹豫了一下，随即乖乖点头，“是，教父。”
卢米安欣慰地拍了拍路德维希的脑袋，赞许的说道，“很好，回来的时候给你买零食。”
……
前些天监控周明瑞的那个楼道。
蹲在地上的卢米安拍了拍路德维希的肩膀，指着对面那个依旧没拉窗帘的窗户道：“你对那个地方有什么感觉吗？”
路德维希顺着卢米安手指的方向看向那个空荡荡的房间，仔细盯了一会后，抬起头一脸无辜地对着教父摇了摇。
卢米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二十分钟后。
卢米安拍了拍路德维希的肩膀，站在楼道拐角后斜斜指着近在咫尺的出租屋房门问道，“你对那个地方有什么感觉吗？”
路德维希抬起头看着教父，似是欲言又止，眼神飘忽了几秒，终于鼓起勇气开口，“教父，我们要搬家了吗？”
卢米安没有想到他会这么问，有些好笑的看着矮了自己好大一截的这位教子，“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路德维希左右看了一眼，小心翼翼地开口，“我看教母们在这里好像每天都挺开心的，就以为您想要定居下来…”说着似乎也发觉出自己这个说法的离谱，声音逐渐小了下去。
这是以为我挑好了新房间要带他来看风水吗？然后怕钱都用来交房租没钱买吃的给他饿着了？用最近刚学的词汇调侃了这个吃了自己脑子的教子一句，再次开口，“怎么会呢？梦里的再怎么真也终究是假的，你不是还想出去吃真的好吃的吗？”
移开目光，卢米安再次发问，“你对那个地方有什么感觉吗？”
路德维希终于认真看向那扇门，盯了一会又缓缓转向身旁的教父，“感觉里面有很好吃的东西，但是又有点可怕，好像吃了下场会很凄惨。”
好吃但又很可怕？这是否侧面证明了那个格尔曼的真实性？
又在墙角站了一会，卢米安若有所思地又看了一眼那扇门，转过身拉起路德维希准备离开。
门锁旋转的喀嗒声突兀响起，脚刚踏出一步的卢米安僵硬在了原地。
卢米安强装镇定的缓缓转过身子，身体逐渐向女性转变，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那位疑似格尔曼·斯帕罗的男性依旧是白衬衫加黑色正装长裤，腋下夹了个折叠起来的布袋，不紧不慢地走出房门并随手把门关上。
他在卢米安的注视下径直走来，离他和路德维希越来越近，却始终看不出攻击的意图，路德维希抓着卢米安的衣摆躲到他身后，用警惕的眼神看着走来的人，双手略有颤抖。
而在经过卢米安二人时，那位‘疑似格尔曼’却直接绕开了，完全没看他们两一眼。
卢米安迟疑了一下，想起奥萝尔曾讲过的‘敌不动我不动’，决定和路德维希停在原地等他离开。
即将走过下一个拐角时，那位‘疑似格尔曼’突然开口，“你们有什么要问的？”脚下却不停，向着电梯稳稳走去。
卢米安心里一惊，依然保持着沉默，却拉着明显不情愿地路德维希跟了上去，并重新变回了男性的样貌。
昏暗的电梯间里，卢米安最终还是决定开口，“您这是要去做什么？”
疑似格尔曼扫了卢米安一眼，又挪回目光，“买菜。”
买菜…真是朴实无华的理由…看了眼‘疑似格尔曼’腋下夹着的布袋，卢米安心下了然，但还是忍不住问道，“上次听到您说去早市买了食材，我记得早市卖的东西会更便宜，您今天为什么不去？”这个点开早市的那些商贩应该都已经收摊了才对。
“去过了。”
‘疑似格尔曼’顿了一下，“今天超市鸡蛋打折。”
卢米安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疑似格尔曼’刚才说了什么，心里不禁感叹他真是个持家的好男人，又有些怀疑这人到底是不是真正的格尔曼·斯帕罗———《大冒险家》可没写格尔曼的厨艺怎样，读者们甚至不知道祂会不会做饭！从外貌以外的各方面来说，面前这个男人都在不断刷新他对于格尔曼的认知，就算目前还不确定他究竟是不是真的那个。
‘叮’的声响里，电梯门打开，应该算是黑户的‘疑似格尔曼’就这样光明正大地走到了大街上，卢米安也拉着路德维希不远不近地吊在后边。
即将到达超市时，前方的’疑似格尔曼‘放慢了脚步，到了离卢米安很近的位置后，不带情绪的开口：“待会，不许和我抢。”
啊？什么抢？抢什么？
卢米安一时没反应过来对方指的什么。
“不许和我抢鸡蛋。”
似乎是看出来他并未理解，对方又补充了一句。
听了这句解释，卢米安表情略有扭曲，谁要和你抢鸡蛋啊！
但又无法反驳，只能沉默着点了点头。
……
看着抱了三盒土鸡蛋的‘疑似格尔曼‘又去其他柜台带回了一堆打折商品，卢米安心情很是微妙。
听路德维希的说法，这是个很危险的家伙，应该很难对付，他都做好了恶战一场的准备。而现在，他居然在自己面前疯狂采购、和一群老年人抢着打折商品！
…有种考生认认真真复习了课本上的知识应对考试，老师却要他研究考场黑板组成成分的荒谬感。
为了安抚已经躁动起来的路德维希，卢米安不得已给他买了两大袋面包店的边角料啃。
这样一袋就要五块钱，他一会就吃完了，可能还要再买…说不定走这么几圈几百块又没了，钱真不经花啊……
在心底连连叹气，卢米安跟着拎着一大袋东西的‘疑似格尔曼’出了超市，看到对方停在了彩票机前面。
皱了皱眉头，卢米安走到他身后停下，有些拿不准对方要干嘛。
这家伙看起来不像是会买彩票的样子……
“用你的能力帮我看下哪几个号码可以中奖，不用太大，一般的就行。”
卢米安欲言又止。
对方又补充道，“作为交换，可以回答你几个问题。”
“回答几个由谁定？”
“我。”
“……”
卢米安用一种诡异的眼神来回看着彩票机和’疑似格尔曼‘，终于还是妥协。眼中银色回旋，几道不同的命运之流出现于眼前，他抓住一道特殊的支流，将其放大。
“…..这几个号应该能中。”
‘疑似格尔曼’面无表情的点头，从他挑出的号数中随便挑了几个号买下。
将小票叠好放进口袋，‘疑似格尔曼’转身就走，一副要不管卢米安二人的样子。
卢米安赶紧拖着认真啃面包边的路德维希快步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