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d.28999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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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少年 同性(男)
警示 主要角色死亡
原型 真酒如何成为警视厅之光 琴酒,新海空
标签 琴空万里 , 新海空
状态 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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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4-8 15:25
十六岁的黑泽阵睁开眼。
他似乎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一只胳膊摆在桌子上,一只手放在口袋里,是个相当别扭的姿势。眼前是一只装着金黄色酒液的玻璃杯,似乎没被动过,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凄迷的光。咸腥的海风吹进来,吹得他头疼。他趴在桌子上缓解无力感,低头却看见脚下堆积的玻璃碎片,那是一只碎裂的酒杯。
黑泽阵尝试活动手指,触碰到锐利的刀锋。疼痛感使迟缓的大脑缓缓恢复运转。发生了什么?
对了,组织要让他们自相残杀,他正打算和新海空一起出逃!新海空呢?
昏迷前的记忆开始复苏。他原本的计划是装作喝醉大打出手,却没料到新海空在酒里下药,本以为遭到背叛再也没有醒来的机会,谁知对方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
‘你不会有事的。’
既然他能毫发无损地顺利醒来,房间又却没有新海空的影子,那是不是说明——
莫大的恐慌感袭上心头,黑泽阵呼吸急促,他挣扎着站起来,摇摇晃晃地推开那扇老旧的枣红色木门。
“呦,醒了?”深褐色头发的就考核官站在门口,狭长的灰色眼睛上下打量黑泽阵一番,末了摇摇头:“真不明白,为什么最后得到Gin这个代号的会是你。不过,还是要恭喜你喽。”
得到代号的是自己。那么,新海空呢?
‘害怕就让我去呗,我去当实验体,你去拿代号。’
那家伙,他……
黑泽阵不敢确认内心的猜测。他眼圈通红目眦欲裂,声线不住颤抖,像只受伤后嘶吼的小兽:“新海空呢?!”
“这还用说吗,”中年男人露出一个恶意的笑容,“你拿到了酒的代号,他拿到的当然是实验体的编号。”
演戏用的饯别酒,竟真的成了饯别酒。
为什么?为什么不把他交上去,为什么去当实验体?新海空是傻子吗,就这么上赶着去找死?趁自己清醒的时候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他又在发什么疯?
男人仍在滔滔不绝:“啧,我本以为他更合适一点的,谁能想到他竟然主动放弃了机会,去当实验体M。这么看来还是你更适合Gin这个代号啊,毕竟心软的家伙都活不长,你说对吗,Gin?”
黑泽阵深吸一口气,指甲深深刺入掌心。右手被餐刀割裂的伤口又开始流血,他却毫无所觉。
‘等我醒过来之后,我们就篡位。’
冷静,黑泽阵,冷静。那家伙虽然总是时不时抽风,一天天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鬼东西,各种怪点子层出不穷,仗着作不死,拼了命往死里作,可他确实从没失手过。他说他会醒来,他说要和自己一起篡位,就一定会做到。所以,相信他。他一定能做到的,新海空从没在这种关乎生死的大事上骗过他。
“现在,跟我走,Boss要见你。”中年男人转身带路。
银发少年努力平静下来,跟上考核官的脚步。
新海空,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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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酒正对着镜子处理伤口。几分钟前,他的废物搭档在任务收尾时出了岔子,害他一起被连累。子弹险而又险擦着身体过去,留下一道血痕,万幸没有伤及要害。琴酒熟练地止血,消毒,上药,包扎。如果不是这次任务需要两个人,琴酒才不会带上那个只会拖后腿的废物。八年来,琴酒习惯于独来独往。遭受过垃圾废物搭档们摧残的琴酒,越来越怀念起有新海空陪伴的日子。他看着镜子里过分年轻的脸庞,陷入沉思。
十六岁以前,新海空会一边责备他做事不小心一边给他处理伤口,而他会毫不客气地埋怨对方总给他惹麻烦。那个恶趣味的家伙很喜欢把他惹毛,两人互相处理伤势的时候总免不了吵架斗嘴,然后在磕磕绊绊中迎来第二天的曙光。
十六岁以后,他的身边没了新海空的影子。那家伙躺在实验室里,安静地沉睡着。
昨天他去实验室看望新海空——为了不引起Boss的怀疑,每年只去一次,每年都是他得到“Gin”代号的那一天,“为了提醒自己抛弃无用的情感”。
实验室里的新海空紧闭着眼,瘦得几乎皮包骨头。密密麻麻的实验装置连接在新海空身上,如果不是心电图一直稳定波动,琴酒几乎以为躺在那里的是一具死尸。
八年来新海空没有生长,还是那么大一点,只能依靠组织特质的营养液维持生命体征。等新海空醒了,一定要多喂他点肉和甜品,养胖一点,养壮一点。等他恢复健康后再狠狠给他一拳,质问他为什么又要作死。
琴酒把垂下的长发撩回背后,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长发在行动时确实不便,不容易清理现场,打斗时会变成弱点,狙击时会遮挡视野。
但他想留个证据。
六年前,组织进行了名为银色子弹的改造计划,组织所有高层包括他在内都接受了实验。从此以后,他的躯体近乎不死不灭,恢复力更加强悍。同时,时间的流逝几乎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痕迹。
他想,或许新海空醒来以后会问起自己的长发,那时候他就把头发撩起来,告诉新海空:我等了你好多年。
八年来,他成功获得了boss的信任,在组织中得到了足够高的话语权。新海空的安排早已布置完毕,所有的人员都已经安插妥当,所有的程序早已编写完毕,就连当初被新海空捡回来的家伙们也爬到了足够高的位置。他甚至有余力制定出无数个备用计划。
万事俱备,只等新海空醒来。
等待的时间,永远是世界上千千万万种时间当中,最漫长的一种,漫长到琴酒几乎忘了新海空的声音。
‘等我醒过来之后,我们就篡位。’
琴酒不记得新海空的声音了,但还牢牢记着新海空的承诺。
或许他醒不来了,或许他骗了你。心底有一个微小的声音响起。
不,不会。琴酒立刻在心底反驳。
他皱起眉,拧开水龙头,拘起一捧冷水拍在脸上。水珠打湿了额发和睫毛,顺着脸颊一滴滴滑落。
新海空的计划从没出现过失误,新海空绝不可能去送死,他会醒来的。
我等你醒来,我等你一起篡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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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酒的眼前是一个巨大的电子屏幕,屏幕正中央是一个乌鸦图案。琴酒垂着头,摆出一幅恭敬顺从的姿态,汇报日本的近况。
“日本分部在你的带领下发展得很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人。”刺耳的机器音伴随着刺啦的声音,传到琴酒的耳朵里,“在你离开前,顺便告诉你一件事。”
多年来在生死边缘游走锻炼出的直觉告诉他,Boss接下来要说的话,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M死了。尸体已经无害化处理,不必担心实验数据泄露。”
电子屏幕上显示出一份实验报告单。
心电图上跌宕起伏的折线最后归于平静,血红色的“实验失败”四个大字灼伤了琴酒的眼睛。
今年是新海空沉睡的第十年。这一年他还没去看新海空,可他的搭档却已尸骨无存。他在等待的十年间制定了无数个备用计划,唯独没有考虑过新海空的缺席。
想要怒吼,想要破坏,想要落泪。
新海空,你个疯子。你毫无顾忌地赌上全副身家,从未考虑过赌输了的可能,你在毫无胜算的情况下倾其所有,结果呢?
新海空,你拿命去赌,最后呢?
没有逆风翻盘,没有赢得赌注,你一败涂地,你输得彻底,你连命都没了!
到头来,一切不过一场空。
琴酒将低垂的脑袋埋得更深了些,冰冷的无情语调和内心的痛苦煎熬成为两个极端:“自作多情的家伙终于死了,倒省得我每年都要浪费时间,假惺惺来看他。”
琴酒对着电子屏幕宣誓忠诚,耳边却响起了新海空的声音。
‘你可以放心,这一次的实验一定会成功,我也一定会醒过来。’
骗子。
‘等我醒过来之后,我们就篡位。’
你没醒过来。
‘无论是逃走还是妥协,我们永远没办法摆脱这种被人支配的命运。’
‘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把刀抢到自己手中。’
既然这是你的愿望,那么,由我来替你抢到这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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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三年。
琴酒收到一份调查报告。
报告中详细记录了组织Boss真正的藏身地点,以及所有Boss布置的防御手段。送来报告的人是他五年前打入Boss阵营的下属,在他手下做事的时间足够长,单从资历上来说,足够值得信任。
琴酒点燃一支香烟,微微眯起墨绿色的锐利双眼。
烟雾缭绕,琴酒敏锐地发现了下属落在自己头发上的目光。
被派出去之前,他还留着长发。下属是在好奇他为什么剪掉了长发吗?
尼古丁混合着烟草的气息从肺里吐出,琴酒取下香烟夹在指尖,左脚搭在右膝盖上,坐得八风不动:“动手吧。”
下属下意识看了一眼窗外黑沉的夜色,惊愕地睁大眼睛:“大哥,这么快?”
一声嗤笑。“怎么,没准备好?”琴酒抖落一截烟灰,墨绿色的双眸中闪过一丝嘲讽。
“不,不是的,大哥。”下属急忙辩解,“只是有点惊讶……我这就去准备。”
“等等。”
下属的动作一僵,绷紧身体:“大哥,还有什么吩咐?”
“想知道这是为什么吗?”琴酒虚虚一指短发。
想,但不敢。下属瑟缩着不敢说话,只听见琴酒淡漠的声音再次响起:“长发是给一个人留的。”
下属不敢接话,硬着头皮听琴酒自顾自说下去:“后来那个人死了。”
沉默。
下属听不出琴酒声音里的情绪,也没胆子看琴酒的表情,更不敢猜测那个人和琴酒是什么关系。借口安排接下来的事务,他落荒而逃。
二十分钟后,一支只有数十个人的队伍在夜色中前行。送来调查报告的下属在最前方打头阵。
目前为止,计划进行得很顺利,各种意义上的。
下属仔细核对资料,指出一个方向:“按照情报,接下来走这边。”
身后却鸦雀无声。
下属心中一紧,一边装作要回头,一边借着动作隐蔽地去掏藏在怀里的手枪。后脑传来冰凉的触感,下属僵在原地,缓缓举起双手。
“狐狸尾巴藏得不错,但还是露了出来。在Boss和我这里当双面卧底,很辛苦吧。你不会以为,我只往Boss那里派了一个人吧。”
扳机扣下,地上多出一具新鲜的尸体。
淡漠的嗓音毫无波动:“继续前进。”
顺利潜入实验室后,琴酒立刻切断了实验室的一切电源。
尽管技术成员们对于缸中之脑震惊不已,但良好的素质使他们很快镇定下来,按照计划,有条不紊地推进任务进度。
琴酒顺利接入了Boss所在程序的后台,通过代码编制出一个完全虚假的世界,替换掉Boss所有的认知,代替Boss将真正的实权掌握在了手中。
琴酒凝视着被完全控制住的缸中之脑,嘴角翘起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
新海空,我替你抢到这把刀了。
你看见了吗?
不过,这还不够。我还要亲手把刀送到你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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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格兰是卧底。】
琴酒熟练地删除邮件,再以组织Boss的身份给这个日本警察系统中的卧底发送邮件,而后收起手机,手枪上膛。
狩猎时间到。
卧底先生收到Boss的邮件后,如约到达会面地点。他按照邮件上的要求,没有向其他人传递“苏格兰是卧底”这一消息。谁知,等来的是top killer的枪口。
“琴酒?Boss让你来交接情报吗?把枪放下,我是你的同伴!”卧底先生面对枪口举起双手,试图搞明白眼前的情况。
“同伴?”琴酒墨绿的双瞳中满是嘲讽的笑意,“警视厅派进来的双面卧底吗?”
“我真的是Boss亲手派进警视厅的卧底!你不信的话可以联系Boss,我真的是——”
“我不想听老鼠的狡辩。”卧底先生焦急的声音戛然而止,血液在黑夜中绽开艳丽的花。
卧底先生死不瞑目。他不明白,被Boss亲手派进警视厅的自己,怎么会被当成卧底处理掉。
谁让他效忠的是老Boss呢。
“伏特加,我们走。”琴酒转身,黑色的风衣划过一道弧线。
“是,大哥。”
伏特加老老实实当司机,暗暗感叹起大哥的工作效率。
大哥总是这么雷厉风行直来直去,做任务总冲在最前面,难怪Boss越来越看中大哥。
可怜的卧底先生和伏特加都不知道,Boss早已换人,新任Boss就是眼前亲手杀了卧底先生的top killer。top killer扮演着自己组织清道夫的角色,“兢兢业业”抓“卧底”,被抓的“卧底”全是老Boss的残党。而真正的卧底们,都被这位幕后Boss放过了。
琴酒放走了日本警察诸伏景光。
琴酒放走了美国FBI赤井秀一。
琴酒假装没有发现CIA水无怜奈露出的马脚。
琴酒假装没有察觉到赤井秀一假死脱身。
琴酒默许日本公安降谷零继续在组织潜伏。
日本警察、日本公安、FBI、CIA……他放任各方卧底把组织穿成筛子,放任他们传递情报,放任他们一点点瓦解组织。
他巴不得毁灭来得快一点,好带着这漆黑的庞然大物给新海空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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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终于到了。
贝尔摩德终于识破了琴酒的身份,想通了这位“top killer”一直以来在做的事,但已经晚了。琴酒早已暗中泄露了组织本部的消息,连带着高层的信息一起。
那批新海空捡来的、忠心跟随他走到现在的实验员,在他的授意下向公安投诚,引着公安们发现了岛上巨大的地下实验室,包括大量他提前准备好的组织资料,以及前任Boss——缸中之脑。
身处教堂地下的琴酒满意地看到贝尔摩德自杀、朗姆被捕、“Boss”被发现——琴酒早在掌权之后就停止了“意识抽离”的实验,将教堂封存起来,定期派亲信打扫。那时为止,共有十八个实验体死在这里,包括他的搭档,新海空。
这次行动直接将所有组织高层一网打尽。有了实验室中的资料,就算这次清缴并不彻底,还有漏网之鱼,那些四处躲藏的残余势力也会很快被抓捕归案。
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
是时候了。
琴酒最后看一眼手中的文件袋,目光在照片上流连,温柔缱眷。照片上是一张少年的脸,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少年脸色苍白,有一头略显杂乱的黑色短发,琥珀色的猫眼注视着他,微微歪着脑袋,嘴角挂着一丝笑容。
琴酒的指尖轻轻摩挲照片上少年的脸,而后小心翼翼地把档案留在坚固安全的地下实验室,穿过狭窄的过道,推开紫色雕花的木门,来到教堂的地上部分。
琴酒的目光穿过教堂的五色玻璃窗,看见窗外连绵的雨幕。
他和新海空初遇时,天上也下着这样的瓢泼大雨。
琴酒闭上眼睛,手指摸到衣兜中的引爆器。
新海空。
空。
Gin这个代号本该是你的,我多出来的二十年光阴也本该是你的。
我所拥有的一切本该是你的,而我早就什么都没有了。
我替你篡权夺位,替你报仇雪恨,替你做完了所有你想做的事。
现在,我无事可做,所以来陪你了。
黑泽阵于一片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看见了六岁的新海空。他听见新海空用一种许久未曾在这个组织当中听过的、过分自来熟的声音高喊道:“喂!黑泽!我们一起走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