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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1010【黑邪】夜谈

作者 : 吹灰不起

分级 少年 同性(男)

原型 盗墓笔记 吴邪 , 黑瞎子

标签 黑邪 盗墓笔记

状态 已完结

1300 22 2020-11-23 13:32
吹灰不起
夜谈 正文——

01.

他很安静。

第一次看到吴邪时,黑瞎子想道。

张起灵也很安静——但他的安静更近于庞然的沉默和自省,与吴邪不同。黑瞎子从棺材盖里轻盈翻出来的时候,吴邪正站在张起灵身后,像一只蛰伏在雨林里的幼兽那样不声不响地打量他。

吴邪一直没有说话;但他俊秀的眉宇,明亮的双眼,乃至于修长有力的四肢骨节,都流转着一种生气。他的眼睛尤甚,脑子里转过的一切声音,都透过他乌黑澄明的眼睛,熠熠地倾诉出去。

你眼里的光烧得那样厉害,让我觉得你会死得很早。

但不论如何,爬完棺材出来乍然见到这么一个人,黑瞎子的确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张起灵点点头,轻声道:“我们走。”说完拍了下那小子的肩,转身顺着原路跨上台阶。吴邪呆呆跟着,搞不清状况的样子,黑瞎子也不好在这种时候闲聊,擦过他的肩,和张起灵一起走。

没出几步,身后走廊尽头的门“吱”地一声被打开。黑瞎子骂了一声,跟张起灵同时发力狂奔。他们敏捷翻出围墙后黑瞎子才想起来后面的小尾巴怕是要跟丢,回头看顿觉哭笑不得,那小子气喘吁吁地竟然也没掉队,发现黑瞎子回头看而且没有拉把手的意思,还责难地瞪了他一眼。

千辛万苦跳上接应的车辆,一通安顿,黑瞎子坐在张起灵的座位旁小声讨论此行的一些细节。他老忍不住隔着墨镜往吴邪那边正大光明地瞄,那小子坐得远远的,似乎心里怄气,盯过来的表情里全是不好发作的愤懑和疑问。

黑瞎子倒是挺理解他这种被蒙在鼓里的心态,说不准他还隐约感觉自己被张起灵背叛了;从他面对那哑巴时的动作神态来看,黑瞎子笃定他俩此前交情不浅。张起灵看着倒是不咸不淡,但黑瞎子对他非常熟悉,察觉到他的一丝僵硬和不悦,似乎并不想让吴邪掺和进来。看来那小子并不是个可有可无的人。

看着他们一个冷一个热,黑瞎子忽然冒出一个挺恶劣的念头:要不拐过来?

心念一动,黑瞎子走向吴邪的座位,在他惊讶的目光里把手臂随意搁放在他的座椅后背上,和颜悦色地说:“我们一会儿直接进入戈壁滩,你从阿宁的车里拿了沙漠服没有?那是他们公司自己研发的。没拿的话可以跟我要,我这儿有多出来的。”

他的语气也有点太过亲昵了。吴邪有些不安地看了他一眼,说道:“谢谢,我已经拿了。”

然后,吴邪往张起灵的方向蹭过几厘米,试探性地问黑瞎子:“你……我们会不会经过塔木陀?”

黑瞎子挑起一边眉毛,说:“你什么也不知道,不是吗?”

吴邪的表情已经说明一切。黑瞎子哭笑不得,直起腰瞥了张起灵一眼,后者正警告地盯着他。黑瞎子笑了,轻声问:“什么都不说,就敢把小朋友往里带?”

张起灵说:“不关你的事。”

听到这话,黑瞎子看到吴邪的脸色赫然一变。哇哦——他笑着坐了回去,一路上闭目养神,还真没再说多余的话。

车队中途休息时,黑瞎子睁开眼睛看向窗外。吴邪跑下车跟之前认识的人闲聊起来,从他的角度看过去,身姿笔挺,神采飞扬。

他看了一会儿,轻声道:“哑巴,你看他站在那儿,清清爽爽的。”

在德国相识多年,张起灵领会了他的意思。再者,他们说到底都是一类人。张起灵冷冷地说:“别打他的主意。”

“为什么?你又没那意思。”

“他是我朋友。”

“朋友?你?”黑瞎子啧啧称奇。

后面一直传来窃窃私语,吴邪不由回过头来,隔着车窗看见黑瞎子正搭着张起灵的肩膀一边摇头一边笑,也不知道被什么给逗乐了。察觉到他的注视,黑瞎子抬起脸,带着笑意的眼睛看了过来。

“你要是想知道什么,欢迎找我做交易,小三爷。”那人摇下车窗说着,又轻又慢地一笑。“瞎子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用什么交易?吴邪产生了兴趣,但他天性谨慎,因此没有轻应,只模棱两可地点了点头。

盆地里的天气炎热干燥,空气几乎是静止的。然而一抹浮云掠过荒漠上空的骄阳,没什么存在感的云影从他们的头顶一晃而过。

仿佛黑瞎子的存在本身,从第一次见面时,就在吴邪的心间投下了淡淡的阴影。

后来的某个夜晚,他们在雨村的屋顶上看月亮,黑瞎子对吴邪描述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你看上去高挑瘦削,脸上有种混合着警惕和不安的神情,在旧楼的昏暗光线下显得非常苍白。”他说。

“不知道为什么,我那时候觉得废弃疗养院的背景非常适合你,一个有着神经质的敏锐目光和纤细情感,正走在自我毁灭道路上的,非常好看的男人。”

吴邪挑眉将信不信地看着黑瞎子,这模样与十年前别无二致。月光如乳,使吴邪的脸庞浮现出淡淡的光晕,近乎是半透明的玉石般的质感。

“这就是你那时候表现得对我很感兴趣的原因?”吴邪问。

“差不多吧。我从没见过你这样的人,小三爷。我煞费苦心地想要接近你,但你当时可怕我了。”黑瞎子咧嘴一笑,“只要我往你那边靠过去,你马上就用‘你到底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的表情瞪着我。我跟你多说几句,你就开始不自在,好像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和脚,抓心挠肝似的浑身都在往哑巴张或者三爷的方向挪过去,我看着都替你难受。”

黑瞎子的表情太生动,语气太夸张,吴邪虽然有点气恼,但又忍不住笑起来。“嗤,你胡扯!我可没怕过你,我只是觉得你这人也太怪了,言行举止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诞。偏偏你还一副对我特别好的样子,说话时老要凑到我身上,真让我心里发毛。”

“是吗?可当时在我眼里,你也是个怪人呢。”

黑瞎子歪着脑袋,笑眯眯地看着吴邪。吴邪马上意识到他的言外之意,顿时闭嘴不言,只好笑地瞪回去。

“你看我是怪人,我看你也是怪人。”黑瞎子贴在吴邪耳旁柔声道,“——咱俩超登对的。”

“会被看到。”吴邪往后挪了挪拉开距离。他错过了黑瞎子眼底一闪而过的阴鸷,只顾着紧张注视屋檐下的院落,那里是张起灵养鸡,胖子种菜的地方。虽然是月上梢头时候,他们中的哪一个说不准还会心血来潮跑出来喂个鸡浇个水什么的。他们最近常常那么干。

吴邪不太想让他最好的两个兄弟知道他和另外一个兄弟搞上了,虽说他认为他们大概有所察觉。每次黑瞎子来雨村找他,两个人勾勾搭搭地跑到后院抽烟,吴邪就会看到张起灵和胖子不知怎的也决定来后院散散步。他和黑瞎子一起去后山的蓊郁竹林,张起灵和胖子就带着鱼竿一天路过好几次,声称他们要去钓鱼。

鬼才信呢。吴邪胡乱抓几下头发,心烦意乱地叹了口气。转过脸,他发现黑瞎子正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看。

“胖子我是不知道,但你的小哥可是早就发觉了。”

吴邪忽略掉那个酸溜溜的称谓,惊道:“什么?小哥怎么可能发现——他有十年都不在,这会儿才刚回来!我们不是……不是……在你当我师傅时才在一起的吗……”

“不是,比那还要早。”听见吴邪承认他们的关系,黑瞎子露出一个比较真心实意的微笑,伸手将灼热的掌心贴在吴邪脸上。

“从密林出来后,哑巴就问我和你是怎么回事。我实话实话说了,他并不怎么意外。”黑瞎子故意省略了张起灵对他的警告:让他这亡命徒离吴邪远一点。

“刚见面能有什么事?你到底胡说八道了什么!”

“我说……”黑瞎子声音低柔,略带沙哑,手上稍一使劲,拉近了他和吴邪的距离。他微侧过脸几乎贴上吴邪的嘴唇,充满占有欲地将吴邪罩在他的影子里。“说我不是一头热呢,你这小子,也对我有意思。”

“没有那么早!”吴邪叫道。贴得太近,他感到自己的脸不受控制地热了起来,一阵说不出的悸动从颈骨一直蹿到尾骨。他蜷起长腿想往后退,暗骂自己怎么还跟热恋期的少年一样。

黑瞎子没急着把他抓回来,手从吴邪脸庞滑下去,阴影中摸索到吴邪的手,慢慢抓住了。吴邪不知想起什么,身体不由绷紧,眼角还往院落里瞄。

黑瞎子手指很长,关节很粗,掌心带旧疤和茧子,是玩惯刀枪的手,比吴邪的手还要大上一圈。他像抓住一只小小的玩意似的,把吴邪那显得格外伶仃的手抓在手心里,慢慢十指相扣。

黑暗中,黑瞎子把吴邪的手翻来覆去,搓着他柔软的掌心。吴邪的手指不住开合,又是张开又是握拳,但怎么也挣不出黑瞎子的手心。他感到十指连心的痒,不由咬紧牙关,忍住了细碎的喘息。

“别摸了——”吴邪斥道,尾音却被喉中一阵低喘给打散,怎么也收拾不起来。

黑瞎子发出轻笑声:“这反应……一点都没变。”

他慢条斯理地把吴邪拉过来坐到自己腿上,用力嗅着吴邪颈间的气息。“你又叫,又骂,但最后还是喜欢的,迷迷糊糊地贴上来,给了我好多年的念想。我后面一直觉得你对我有意,不这么想,很难撑过不人不鬼的那几年。”

树梢之间只隐约瞧见一弯小银勾,然而月华像微微发光的薄纱一样倾覆下来,对时光一视同仁,铺盖在往前数的十年以前。

02.

吴邪当时怎么想的,自己不肯说,也说不上来。蛇沼密林那一带,黑瞎子寻隙在坑道无人处逮到他时,他看起来简直像是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抗拒黑瞎子的亲近,就跟恐同的深柜一样。

那个黑衣服戴墨镜的陌生男人,天生笑面,声线低沉而丰泽,鬈发乌黑一如野兽身上的华美皮毛。吴邪每次和他独处的时候老觉得周围的气氛有点古怪,这人对他说话的声音格外温柔,目光专注但充满锋锐的攻击性,还有点不怀好意,像盘踞在夜里伺机捕杀的巨狼。

吴邪一开始以为黑瞎子想通过自己从吴三省身上拿好处,或者想设法拿捏住自己,或者只是过于遵循吴三省的指令,将他看护得无微不至。

一场暴雨,密林里到处都是鸡冠蛇和在叶片上不断招摇的蚂蟥。雨势渐小,落在密林里仍然振聋发聩,遮掩了林间一切声音,仿佛全世界都只剩下绿森森的遮天蔽日的树叶。

几个队伍被蛇群冲散,吴邪被迫钻入井坑道里。说来也怪,蛇群纷纷绕开了这些坑口,吴邪得以休整片刻。

过了很久,雨还在下。这是雨季里最寻常的情况。吴邪摸到坑口去看,外面万籁俱寂,一线天光泻进来,从里面看外面只见到处都是闪耀着白光的灼目绿意。

吴邪扎紧了裤脚,绑好鞋带,正犹豫要不要出去,洞口的光却骤然变暗。幽幽的血气飘进来。有什么东西——什么人,挡在坑道口前。

警铃大作。吴邪立刻伏低了身子,手下意识往靴子边一摸却摸了个空——才想起匕首掉蛇群里了。心不知怎得怦怦直跳,颤栗感直冲脑门。

那人跨进洞口。吴邪定睛一看,竟是黑瞎子。他紧绷的肌肉在黑色背心下呼之欲出,左肩搭着外套,右手提着枪,周身都是呛人的硝烟味和血腥气。他一步接着一步往里走来,鞋底还踩着蛇尸碎片,每一步都带着残存的煞气。

“你……”看到黑瞎子像是杀红了眼,吴邪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心头狂跳着忽然冒出一个荒诞的疑问:他刚才是在杀蛇,还是在杀人?

黑瞎子的目光赤裸裸地在吴邪露出来的脖颈上转了一圈,然后扫到他毫无防备的四肢,最后才看着吴邪的脸微微一笑,卸下枪支。他已经把武器扔到一旁,可吴邪依然不寒而栗;他见过那样的眼神,只有惯于肢解分尸的罪犯才会那样看人。

看着吴邪明明怕得要死还故作镇定的样子,黑瞎子不知怎的觉得一阵愉悦,心里的野兽贪婪蚕食。他往洞口的方向偏了下头,笑道:“小三爷,等这场雨停了,就是进入西王母古城的最好时候。”

吴邪愣了一下,惊讶于他无比正常的语气和内容。他盯着黑瞎子的脸,小心地问:“你来这一趟,是想在古城里……找什么?”

“想知道?”

吴邪点头。

黑瞎子盯着他说道:“那你得拿东西换。交易,懂了吗?”

吴邪不甚明显地松了一口气。交换筹码,这一块他是熟悉的。既然黑瞎子这么说了,就意味着他想要的东西至少自己是有的。吴邪笑着问:“你想要明器,消息,还是……”

他哑了,因为黑瞎子正朝他缓步走来,明明手无寸铁,面含微笑,却带来比刚才更为强烈的另一种阴暗。吴邪口干舌燥,忽然后悔起来,怀疑自己在与虎谋皮。他根本不知道黑瞎子想要什么,事实上,他对他这整个人都一无所知。吴邪设想过黑瞎子的许多种目的,但没有一个是这样的——黑瞎子把他压在暴雨过后一片泥泞的井坑道,强吻了他。

戴墨镜的青年高大健硕,身体沉重地覆下来时吴邪还以为自己受到了攻击。他下意识伸手抵抗,护住前胸和腹部这些柔软的弱点,然而黑瞎子是冲着他的嘴唇去的。吴邪被一股力量从上而下地扑倒,紧接着嘴唇被咬住,重重地吮吻起来。

认识以来的所有脉络在此刻都闪电般地连贯上了——原来如此,这混账是弯的!

“你他娘……唔!!”短暂的震撼过后,吴邪猛地挣扎——但黑瞎子已困死了他的手和腿,背后就是坑道尽头,他哪也不能去。他使劲把自己蜷缩起来,但这姿势更糟糕,黑瞎子用力挤进他的双膝之间,掐着他的膝窝火烧火燎地吻他。在这样的力道下,吴邪的嘴唇很快就肿了,又疼又麻。

黑瞎子刚才肯定抽了潘子的土烟,他的嘴唇、口腔和舌尖,呛辣灼热,让吴邪头晕目眩。他还闻到黑瞎子身上的烟味和血味,挣扎时碰到黑瞎子透着热汗的薄背心。吴邪没来由地心慌气短,几近窒息。

“咚”地一下,他后脑勺不慎撞上坑道壁,顿时从这粗野的气味里拽回一点清醒。黑瞎子是那帮伙计的头儿,肯定是个杀人如麻的,再不反抗,谁知道他会不会先奸后杀……吴邪的嘴唇颤抖起来,越想越怕,猛一偏头避过他的嘴,竭力推开他。

“我不是!!”

吴邪狠狠瞪着黑瞎子,然而怒气上涨冲湿了双眼,脸颊通红,黑发凌乱,让他的气势大打折扣。他雪白的衬衫溅上泥点,混乱中被扯断几颗扣子,露出不断起伏的胸膛。

黑瞎子也没好到哪去,但他表现得不紧不慢的,就好像刚刚那个如饥似渴的人不是他一样。他微微一笑,仿佛听不清似的贴近了说道:“你不是什么?”

“我……我……”吴邪一时混乱起来,忽然有些记不清自己刚才情急之下喊了什么。他想说什么?想说自己不是弯的吗?黑瞎子这样的人哪里会管他弯不弯!吴邪脸色刷地惨白,怎样才能阻止他?

有了,黑瞎子是三叔的伙计!吴邪双眼霍地一亮,对着坑外大喊道:“三——呜呃!!”

黑瞎子突然把吴邪撞到地上,按着他重又吻上去,像两只缠斗不休的野兽。他又亲又咬,舌头在吴邪嘴里下流地搅动,惹得吴邪“呜呜”叫着,不管不顾地挣扎起来。“别碰我!操,滚开……”吴邪偏着头左右闪避,很快被黑瞎子粗暴地抓住了头发,一动就感到头发被拉扯的疼。下巴也被钳制,津液不受控制地从两人相贴的唇间流出。吴邪红肿的唇一碰就麻,好像有电流通过,燥热不堪。

“呜……别、别碰……”

慢慢的,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吴邪不自觉地仰着脖子承受,柔软细碎的呜咽从喉中逸出,身体还有气无力地挣动着。黑瞎子往下吮咬,在吴邪的颈窝留下红印。他呼吸粗重,胯下早已硬涨,抓着吴邪用力之深,在他手臂上留下几道乌青的淤痕。他听着吴邪变了调的喘息间或呻吟,咬牙道:“再扭……现在就办了你。”

吴邪一个激灵,才尴尬地发现下身不知什么时候半勃起来,稍微一挣就蹭上黑瞎子的坚挺。有那么两秒,他们静静对视,吴邪隔着墨镜发现黑瞎子的瞳孔扩张到令人难以置信的程度,显得眼睛暗沉无比,好像燃着不可名状的黑焰。

被撩拨起的情欲瞬间退去,吴邪颤抖着,本能地恐惧。这种情绪随着震颤传递到黑瞎子身上,使得他的脸色不由柔和几分,伸手似乎想抚摸吴邪的脸。这时候吴邪看见坑道外有几道电筒光线,是三叔的人!他一阵狂喜,挣脱了黑瞎子,逃命似的往洞口飞奔。

他听见黑瞎子似乎在身后说话,脚步不由停顿一下,那是轻飘飘带着笑意的一句:“你还没问我你想知道什么。”

交易!吴邪又是愤怒又是羞耻,张了张嘴,交你妈!最后还是一句话没说就跑掉了,只留黑瞎子待在阴暗的井坑道尽头。他摸着自己的嘴唇,若有所思地跟了出去。

在队伍里,吴邪一直在回避跟他的接触,实在躲不过就拿吴三省或者张起灵出来当挡箭牌。

然而当陈文锦和张起灵先后消失在布满孔洞的陨玉中,吴三省迟迟不出现,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难熬了起来。吴邪一开始还满怀信心地和胖子在陨石底下扎营,三天过去了,他们什么也没等到。黑瞎子带来的队伍是三叔手底下的,以一个叫拖把的男人为小头目,此刻已经怨声载道。

吴邪坐在帐篷里望着自己的笔记本发呆,黑瞎子走进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吴邪腾地一下站起身,面色苍白,正要往外走时,黑瞎子从后掰过他的肩,无奈道:“说正事,我们已经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了。”

吴邪看着黑瞎子,知道这个队伍里唯一有能力进入陨玉里一探究竟的只有他,但看黑瞎子没这意思,吴邪并没有提出要求。他想了想,对黑瞎子说:“你们要走了吗?”

吴邪不打算跟他一起走。黑瞎子皱起眉头,道:“哑巴会没事的,那女人倒是不会回来了。你再接着等下去也没有意义,不如跟我们一起。”

黑瞎子说得很肯定,但吴邪只当他是在安慰自己。他没有说话,只态度坚决地摇了摇头。黑瞎子松开了他,他便径直离开了帐篷,站到陨石旁和胖子一起抽烟,抱着双臂等待。

黑瞎子在背后凝视他。吴邪的肩膀是僵着的,显然感觉到了黑瞎子的目光。但他一直没有回头。

到了第四天,队伍里几乎没人觉得陈文锦和张起灵还能够生还。他们带走了大部分干粮和水,离开这里。

拖把他们早跑到石阶梯外了,黑瞎子回头小声道:“小三爷,我要走了。”

吴邪盘坐在陨石下,目光冷淡而又木然,原本孩子般饱满的双颊在这四天里迅速消瘦,他安静得像是个死人。黑瞎子忍不住走过去,有那么一刻,他在心里恨透了说蒸发就蒸发的张起灵,也几乎恨上了吴邪。

只是几乎。因为,黑瞎子此刻简直有点同情他。在所有局内人当中,只有黑瞎子看到了他的窘境,并且放在了心上。可怜的小三爷,没有人告诉你任何事……

他牵着吴邪的手把他扯到陨石背后,感觉很复杂。吴邪踉踉跄跄地跟着,看上去已经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他亲了吴邪,指望吴邪还能有所反应。吴邪轻轻别过头去,黑瞎子的嘴唇追过来,贴着他不放。吴邪睁着眼睛一动不动,眼里的光仿佛暗淡许多。黑瞎子不由停下来,静静地看着他。

他见过这样的光、这样的眼睛,从明亮到熹微再到终于泯灭的全部过程。无一例外。这样的人不多,但都相似得可怕,最后全部毙命于惨烈的命运。

可黑瞎子是那么、那么的钟意他。他吻他的时候还安慰自己这只是个交易,还注视着近在咫尺的黝黑、迷茫的眼睛,并且在里面找到自己的倒影,几乎不敢相认。穿过那双透明的眼睛,他以为他能看见吴邪最终的结局。要么死在路上,要么死在终点。

有什么东西在强烈撞击着黑瞎子的心墙。他在心里发出哀叹,手边摸索着,带着吴邪钻进陨玉里某个隐秘的隧道。

“我觉得这会儿,哑巴差不多该到这里了。”黑瞎子慢腾腾地说。他语气里某种紧绷的节奏仿佛在说,他不仅对陨石的内部结构了如指掌,还很清楚陈文锦和张起灵的处境。吴邪忘了问为什么,只是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然后,眼睛越睁越大,惊喜的微光一点点从眼底深处浮泛出来。

隧道里,他们牵着手摸黑往前走。黑瞎子带枪茧的手指,慢慢地蹭进吴邪细嫩的指缝里,紧紧攥住了。

吴邪就跟魔怔了一样由着他去。陨石里冷得要命,吴邪的手也跟石壁一样冰冷,好像怎么也捂不热。他感到吴邪打着寒颤的身子,似乎靠他更近。两人一声不吭地往前走着,这段路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当看到昏迷在一旁的张起灵时,吴邪一声惊呼跑上前检查他的状态。一切无事,他心有余悸地回过头寻找黑瞎子的身影,才发现他已经消失不见。

03.

“你是不是也进去过?”吴邪挨在黑瞎子身上,直视他的眼睛。

“那块陨石?”黑瞎子平躺在屋顶上,一只手垫在脑后,翘起二郎腿。“很多人都进去过,何止我一个。”

“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完好无损地出来,对吗?”吴邪忽然想起来,张起灵也不能算是“完好无损”地出来;他丢失了大部分记忆。

光是能进那块陨石,身手就已经远胜常人。吴邪想到张起灵、黑瞎子和陈文锦的共同点之一就是长生,而且都没有变成禁婆。难道陨玉里有一股力量在与他们身上的诅咒相互制衡吗?假如他们没能出来,会……像霍玲那样吗?

“别再想了。”黑瞎子闭起眼笑一笑。他翻过身,压在吴邪身上。“我就不该提起这件事,本来还以为你会接着我的暗示,说一下你是怎么对我产生念想的。”

“暗示?你难道不知道自己是个蹩脚的催眠师吗?再说,本来也没什么念想。”吴邪推了他一下,见他不动如山,也就作罢。“最近很喜欢回忆以前的事啊,我的好师傅,不服老不行啦?”

“老?”黑瞎子从鼻腔里嗤笑一声,低头衔了吴邪的唇去,声音如耳语,“不教训一下,小徒弟都要骑到老子头上了。下一步是不是该上房揭瓦了?”

“我们本来就在上房揭瓦……”吴邪嘀咕一句还未说完,话音就已消失在黑瞎子唇间。

晚风是那么冷,可拂过屋顶时却也变得温热,也许是因为黑瞎子灼热的吻、滚烫的胸膛。从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从他们刚认识的时候,黑瞎子就仿佛在烧着他,就连如今吴邪常常感到自己已然灯尽油枯,黑瞎子也有办法将他点燃。

感受到吴邪的回应,黑瞎子的动作忽然迫切起来。他死死压在吴邪身上激烈地索吻,手掌在吴邪身上重抚,逐渐褪去他们的衣衫。吴邪不干了,抗拒着低声骂道:“这里是屋顶,你别乱发情!”他推着黑瞎子的手,一时僵持不下。

院落里跟平地惊雷似的炸起一个声音:“我靠!”

吴邪僵住了,脸颊火烧似的发烫,不敢回头。黑瞎子老神在在地往下瞥了一眼,从容道:“哟,你们怎么还没睡?”

吴邪偷偷向下瞄去,发现张起灵和胖子正站在屋檐下盯着他们体位标准、衣衫凌乱的情形,神色各异。张起灵微微皱眉,脸上的表情就像百岁老人看待街边小情侣,尽是谴责,还有一星半点儿岳父似的挑剔和不满。胖子张着嘴显然也觉得很伤眼睛,但八卦的光芒还是挣扎着从他灼灼的眼里冒出来。

吴邪迅速打量回自己,他和黑瞎子,正跟连体婴似的粘在一处,显然是要发生点什么。吴邪红着脸一下子跳了起来,一边整理衣襟一边慌不择言地说:“我……我下去洗澡!”

黑瞎子被逗乐,嗤地一笑:“好,洗完等我。”

他语气轻佻,故意歪曲吴邪的借口,说得好像吴邪洗澡就是为了跟他干那档子事。吴邪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麻溜地从梯子下去了,背影里还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黑瞎子不尴不尬地半躺在屋顶上,像跑别人家里偷腥却被主人发现的野猫,跟张起灵和胖子面面相觑。

此时更深露重,月半明时。黑瞎子侧了侧头,笑道:“怎么,这次也是去钓鱼?”

胖子憋得脸都红了,终于出口道:“啊,那啥,我们就是出来提醒一下,天真最近身体不太好,别让他着凉了,不然咳个没完也是够烦的。”

黑瞎子坐起来打了个哈欠。他说:“我知道分寸。”

胖子又说:“瞎子兄弟,我就问个问题。不是在冒犯,也不是在暗示啥,可自从你来之后我和小哥就夜夜失眠,快过不下去了,问问你到底啥时候走。”

张起灵则干脆道:“你要是不走,我不介意用赶的。”一下子暴露了他和胖子的真实意图。

“别啊哑巴,你不介意我介意。”黑瞎子苦着脸从屋顶跳下来,“我过几天就回北京,但得带着吴邪一起去老家祭祖。”

撇下脸色铁青的两人,黑瞎子嘴里哼着卡门D小调旋律,绕到吴邪的房间窗外,动作像猫一样轻。此时的旋律已舒展成更加低沉的D大调,游移不羁,在胸腔里不断动荡。

——爱情是一只自由的鸟儿,任谁都无法驯服。

——而我爱的那个,他什么都不说,却打动了我。

——如果你不爱我,我偏偏爱你。

——如果我爱上你,你可要当心!


他伸出爪子轻轻挠了挠窗,学了几下惟妙惟肖的猫叫。

没动静。他把耳朵贴近,隐约听见里面浴室里传来淋浴的水声。黑瞎子暗暗地笑了,撬开窗户的锁,敏捷地翻了进来。

屋顶夜谈的时候,他其实还有一件事情没告诉吴邪。

自从陨玉一别,他们有很长时间没再见面。黑瞎子后来还回去过,绕过饲养毒虫的池沼和面目如生的女尸,穿过王座下的机关阵,站到陨玉底下。

他什么也没找到,因为陨玉已经塌了,只剩断壁残垣。

里面不管有什么关于长生的秘密,此刻都已经不可追溯。黑瞎子站了很久,然后慢慢在废墟周围踱步,发现一些火药的粉末。他蹲下来,手里捻了一些——这可不是九门的手笔。

倒像是汪家的,察觉了吴邪的刺探,于是壁虎断尾。

他看着那堆粉末,想起了千里之外,陷入迷局中的吴邪,首先映入脑海的还是初见时吴邪的眼。黑瞎子想着他熠熠的充满希望的眼睛,想着他所有空掷的努力和挣扎,忽然为吴邪感到一阵悲哀。

此刻脱光衣服躺在吴邪的床上,黑瞎子闭上眼睛,放松地摊平了四肢,听着水声默数时间。

他想带吴邪回去陨玉看看,告诉他自己在那块大石头里的经历,如果吴邪还想知道的话。他还想带吴邪去他年少时住过的老宅和殿宇,那里依稀能见到百年前的金碧辉煌,他可以在里面拉小提琴给吴邪听——但得偷偷的,因为他并不打算买门票。

所有秘辛,所有年岁,所有吴邪不曾参与或者一无所知的事情,黑瞎子都想展示给他。

他漫无目的,胡思乱想,直到浴室里的水声停下来。

于是,他想着吴邪。

---
夜谈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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