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在进入这份档案的主体叙述之前,请每一位打开这份档案并开始阅读的读者原谅笔者对于这份严肃的事件叙述采用一种类似于第一人称小说的方式。这或许会使“档案室”这个神圣而庄重的地方多一抹不起眼的花哨颜色,并不合适,但笔者实在无笔力将此使用或英文、或法文、或德文的任何一种“正经文体”以及中文的“文言文式”叙述来记录,所以呈现在读者眼前的更像是一篇显得拙劣的二流中文小说——尽管笔者知道在这所学校内大部分学生并非来自中文学习程度较深或较广的国家。如果您碰巧是位懂得中文的读者,笔者感谢您对以上这段冗长的声明的阅读,以及恳请您保持一点耐心和好奇心继续看下去。
我记得很清楚,我刚刚进入W中学学习的第一个月的下旬,校园论坛里有人将学生会长挂出来狠骂了一顿。我当时正玩得不知今夕何夕,对于这点校园边角料半点兴趣也无,但还是听到旁边的林同学花痴了一句:“学生会长好帅啊。”出于礼貌,我应和了一句,于是半被迫地接受了她对我的“亚瑟•柯克兰信息轰炸”。
说起学生会,说起亚瑟•柯克兰,就不得不说起W中学内的一个戏称:W学院。“W学院”这个词是由英文译过来的,在使用中文的学生中间流传甚广。我猜想其英文应当是“World
College”。我当然也非常乐意这么叫这所学校。顾名思义,这指的就是这所高中里来自五花八门(噢,我完全明白这成语不该这么用)的国家的成绩优异、可以直接被保送的学生。不出意外的,我们这份档案中的主角之一——亚•柯,以及由他所领导的本届学生会中的大部分学生都是“W学院”的一员。
现在让我们将视线转回到林同学向我介绍的具体发生的事。我仍然没注意听,或是没注意记,只勉强记得是亚•柯前女友控诉他的什么“渣男行径”。我很快对这位学生会长失去了兴趣,直到十月下旬在学生会文艺部面试时见到亚•柯的真人和我们这份档案的另一位主角——弗朗西斯•波诺弗瓦,学生会副会长。当时我战战兢兢地看着大场会议桌尽头多出来的那几位学生会高层,耳边听着旁边美国人压低声音用英语向他的朋友解释自己的惊慌:“怎么他们都来了?老天,一个文艺部的面试,至于吗?”我几乎无法完整地在心里默背出提前准备好的自我介绍稿,这使我心慌意乱。我看到亚•柯严厉的祖母绿眼睛朝这边看过来,我更慌了,甚至打了个寒颤。随即我听到美国同学小声地:“噢,这老古板,他不会听到了吧?”
我看到亚•柯开口准备说什么,但突然面露不适转过头去打了个喷嚏,开始咳嗽。几位“W学院”的精英学子一开始还面色如常甚至带点揶揄地瞟他一眼,但站在他左边的副会长迅速察觉到不对劲,在间断不了越来越严重的咳嗽声中伸出手去顺了顺亚•柯的背,被他有点粗鲁地闪开。他们两人注视了地面片刻,又跟几位高层严肃地说了什么,几个人的眼神也逐渐从惊讶转为凝重,回过头来由文艺部部长宣布这次的面试暂时取消,下次的具体时间将在校园论坛和各社交网站的W中学文艺部官号上通知。我们有些失望地起身离开会议室,我又听见先前那位美国老兄向他的朋友嘀咕什么。
以上是我与亚•柯以及弗朗西斯•波诺弗瓦两位会长的第一次会面,也是这次事件的开端。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是我在加入学生会新闻部后从搜集的资料以及对亚•柯与弗•波的采访中得知的。
原来那一次取消面试的原因,是会长感染了一种罕见但感染性非常强的病症(来自东方的神秘力量?)——花吐症。在我入学之前,也就是亚•柯、弗•波还在上高一的时候,这种病症就因为外来的源头在校内流行了很长一段时间,好在没有弄出人命。在被一群女生从不知道哪里找来的奇怪方法根治之后,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再次感染。弗•波副会长认为会长一定是接触了什么带着花吐症病菌的物品才会被找上门,亚•柯有点暴躁地否定了他。
花吐症发病后的几小时内,亚•柯嗓子痛得声音嘶哑,开口也很难冒出一个音节。本来W中学是半走读半住读的学校,但因为大家都知道的2020年发生的那件事,住宿学校的住宿生封闭管理,走读生放学时间延后。会长和副会长都是走读生,但咳花咳成这个样子谁还敢回家?于是会长在自己可以开口说几个字后,找班主任先生拿手机给家人打电话说自己这几天不回家了。感谢弗•波副会长声情并茂地还原现场:
听到这些,我感觉有些难以相信。因为会长其实在学校除了对极少数人的态度有点冷淡外,对其他人都是彬彬有礼。没想到他和家人的相处竟然会这么……剑拔弩张。副会长本想继续向我爆料一些“英国小猫咪不为人知的二三事”,但都被会长阴着脸打断并命令他不准说出口。算了,我想,这两位之前的相处也完全让人想不到会发展成为情侣——随后副会长也给家里人打了电话,报备情况。亚•柯的喉咙又开始痛,他抽出纸,用笔质问弗•波为什么要跟着他留在学校,弗•波说:“当然是因为哥哥我看不过去可怜的小亚蒂感染了奇怪病毒后孤苦无依没人照顾咯~!”随后被锤了一拳。弗朗西斯向我控诉那一拳之重。我耐心地听完,并让他继续讲接下来的事。
家庭问题解决后,两个人开始商讨晚上在哪里住。副会长提议去他的两位好兄弟的宿舍而让他们俩去自己恋人的房间去睡。会长用眼神坚定地制止了弗•波这一损人利己的想法。又是无数个想法被提出然后被另一人否决,最后简直发展成为无聊的斗嘴。两人争吵并未果后已经拖拖捱捱到了下夜自习。早在晚自习时他们班就得到了来自班主任的消息和安排,把亚瑟围在教室中间单独成一组,其他人都至少跟他隔了一米五远。弗•波和亚•柯的纸团飞来飞去,也得亏年轻的女老师足够通情,眼睛半睁半闭容忍过了一节生物晚自习。
花吐症这个病是很古怪的。发病时会吐花,花上带有花吐症病菌,一旦接触到病菌沾染的东西就会被感染,如果在三个月内没有得到心爱之人的吻,那么就会死亡。我此时想起那个在论坛里吐槽会长渣男行径的楼,只觉得滑稽——这就是风水轮流转吧!
于是两个人一边无声地争吵,一边默契地决定了去科技楼四楼有软垫的大教室里过夜。“因为我有钥匙。”亚•柯说。弗•波很快补了一刀:“很可惜,可能因为我们亲爱的学生会长平时总喜欢翻窗进教室拿自己落下的东西,再加上学校悄咪咪地换了锁却没来得及跟他对接钥匙,门、窗全部都锁了。我们俩只好猫在一间很久没人用过的3D打印室里将就了一夜。”亚瑟对他翻了个凶狠的白眼,警告他道:“就你话多。”
十月底的时候打开手机上的天气预报,往下一划满屏的云下三点——下雨下雨下雨。十分不幸地,两位会长只好窘迫地搭着自己的校服外套听着淅沥的雨声感受着潮湿阴冷的空气躺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弗朗西斯爬起来,习惯性地清清嗓子,低头注意到自己手上碰着一瓣红色的玫瑰。他突然觉得喉间一痒,咳了一声。
一朵紫色的无名小花落在地上。
“好嘛,哥哥我现在也跟你一样是生命倒计时的重症患者了。”
尽心尽责如老母亲一般的中国籍班主任担忧地向校领导通知了这件事,校方直接给他俩批了病假。弗•波的两位好兄弟从窗户给他丢来他姐姐送过来的换洗衣物和几本没看完的书。亚•柯抓了抓头发,烦躁地叹口气,然后又剧烈地咳嗽起来,大红色的玫瑰花瓣哗啦啦铺了满地。他几乎喘不过气,浑身发抖,肺都恨不得呕出来。弗朗西斯抓起他的水杯冲出去打水。等他回来的时候,已经有四台3D打印机淹没在了花海里。所以理所当然地,会长一口水都喝不下去,而且因为弗朗西斯的硬灌而呛到,咳得愈发凶狠。
弗•波只能把水杯放到一边,强压下喉中的痒意,轻拍着亚瑟的背。等他咳得不那么恐怖了,才小心翼翼地道:“要不,我用嘴给你喂点水?”
会长终于停止了这一轮的咳嗽,绿色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水红,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脸染上病态的酡红,有气无力却仍然恶狠狠地瞪了副会长一眼。由于嗓子有恙不能多说话,他言简意赅地道:“滚。”弗朗西斯便摆出一副受伤的样子默默拿过水杯给他。亚瑟动作粗暴地灌下去半瓶,水漏出来不少,打湿了前襟。
“我当时真的很受伤,”弗•波说,“而且,如果我强势一点说不定也不必曲曲折折地在发生后面那些不够可爱的事了——”
一般来说,花吐症越往后期传染性越弱,但一天内咳嗽的密集程度会越来越强。在弗朗西斯•波诺弗瓦和亚瑟•柯克兰把自己关在那间偏僻的打印室里靠着贝同学和卡同学送来的水和饭度日、把弗波的书轮流看完、把不会的习题做了个遍、把课本预习复习了一遍之后,总计三个星期过去了。两个人终于闲得发疯,在迟迟到来的一个晴朗的星期一早上扫干净摊了一地的花瓣(这时弗朗西斯吐的花已经从小花变成了鸢尾),从角落里抓了两副落满灰的墨镜,戴上口罩,踏出大门抄小路去食堂扫荡。路上正巧碰见贝同学的弟弟高一新生小贝同学和另一位小瓦同学,被当成可疑人物盘问了一番。弗•波憋笑抖得厉害,会长同志则是小小地咳了几声,掀开口罩下端抓出一把花瓣往对方脸上一扬,然后直接拎着手上的两杯奶茶撒腿就跑。弗朗西斯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转头追着亚瑟边笑边朝科技楼冲去,只留下小贝同学崩溃的喊声和小瓦同学慌乱的“多一字多一字”在空中盘旋。
两人甩上打印室的门,扭几圈反锁,对视一眼把手上的吃的往桌上一丢,弯下腰一边大笑一边大口喘气。然后又咳起来,红色和浅紫色的花瓣像落难的蝴蝶一样扑朔朔地撒在地板上。咳完以后两人就着花瓣躺下,弗朗西斯哑着嗓子指责亚瑟说:“你太坏了,柯克兰。你就是原不良。怎么能那样对小贝?”亚瑟从嘴角勾出一个笑,一种难以言明的快乐从这里透露出来,分享给空气和弗朗西斯。他转头看了弗•波一眼又移开,短促地、有些得意地“哼”了一声。
太阳正一点点爬到正中天,阳光从东边开着通风用的窗户争先恐后地闯进屋里,给予那些花瓣拥抱,用十二万分的耐心给这些看起来美丽的小恶魔一个个镀上金边。弗朗西斯坐起来,撑着脸打量花瓣和在花瓣中被阳光同等对待了的亚瑟,觉得一股带着花香和轻快旋律的馥郁热流正缓缓滑过他心脏,浸得他五脏六腑都烫起来。他静静地看着,然后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上提、向上提。
躺着的会长睁开眼,不留神与他对视,立刻被他的眼神盯得慌乱。亚•柯并不知道自己已经红了脸颊,支起身来捂着嘴咳了几声,开口道:“喂,你干嘛露出……”
然后他倏然瞪大双眼,看着弗朗西斯猛地呛咳一声,不受控制地弯下腰,手撑在地上,随着身体的每一次剧烈震颤,大把大把的紫色鸢尾从他口中冒出,仿佛他的身体是个无底洞一般,往外倒花瓣倒个没完。“喂!”他有些慌,挪过去手忙脚乱地伸手拍副会长的背,又因为不知道有没有用而缩回手,犹豫地看着他,干着急。弗•波好几次想挣扎地直起身来跟他说什么,又很快被喉头涌上的甜意逼得重新低下头去咳得要死要活。亚瑟急得脸通红——他实在是没有什么照顾人的经验,最后还是只能重重地拍了几下可怜的波诺弗瓦的背,又想尽办法从背后勒住他让他坐直试图止咳。过了一会他才逐渐停下,胸口起伏,亚瑟感受到他飞快而沉重的心跳。
他一声苦笑。亚瑟放开他,无言地从桌上拽下奶茶,插了吸管递过去。他用法语轻声地道谢,咕咚咕咚喝下几口。
“这一次的机会就又错过了,”亚•柯叙述的空档,弗•波遗憾地评论道,“如果当时他能开口问我一句‘你在看什么?’,说不定我就吻上去了。”亚•柯的脸看上去有点红但并没有打断他,反而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我惊奇地看着柯克兰,他的脸真容易红,这和他过于白皙的皮肤有关,但也可以证明他容易害羞,并用刻薄话掩饰自己的窘迫。弗•波又看起来难过地补充一句:“而且好不容易排队买到的热的奶盖也凉掉不好喝了。”
第二个月中旬的某一天,弗朗西斯正拿着从选了历史的卡同学那里顺来的历史课本当故事书读的时候,坐在桌上无所事事的发呆的亚瑟突然开口问道:“喂,胡子,你为什么不去找自己喜欢的人?只有一个半月的时间了。”
“嗯?”弗•波抬头看他,“为什么问这个问题?哥哥我可是喜欢每一个可爱的家伙的噢~!还是说……小亚蒂不希望我有喜欢的人?”
“谁会是那个意思!”亚瑟跳下桌子,白了他一眼,“快好好回答我的问题。嗓子痛,不想跟你吵。”
弗朗西斯轻轻地笑。亚瑟不知道怎么,从这轻松的笑声里听出了一些别的什么情绪。他说:“因为哥哥我知道,我喜欢的人一定不会……”
剩下的话就飘散在风声里和雨声中。有谁敏锐地察觉到这气氛明显的违和,亚瑟却不知为何觉得鼻子一酸,生出几分混着复杂情绪的难过,让他一惊,有些无所适从。为什么会因为这个人的一句话生出这种酸涩的感觉来呢?平日里行事果决的学生会长罕见地迷茫了,或许是第一次体会到这种奇怪的难过,虽然使他难过的对象实在让人想不到。到这时亚•柯才想起来——自己在为弗朗西斯•波诺弗瓦难过什么啊?那可是平时他最讨厌的弗朗西斯•波诺弗瓦!他总喜欢提出一些愚蠢的、不切实际的议案,干扰学生会的工作进程,会议老是迟到:在路上喜欢对每一个看向他的女生抛媚眼,总说“我是世界的哥哥噢~”之类犯二的话,如果不是因为是同班同学、学生会同事,他根本不想认识他!不,他现在就不想认识,马上开口把他赶出去让他自寻出路……虽然如果这样的话,这段时间自己会没有书看、没有课本自学、没有人讲解不会的习题、没有人聊天、没有人在无聊时一起唱歌、没有人一起抱怨该死的下雨天、没有人一起出门鬼鬼祟祟地吃想吃的东西然后在回来的路上用花瓣整蛊熟人、没有人摔上门后一起大声地笑个没完、没有人……
没有人会在自己咳得停不下来、都快被花淹没的时候,轻轻地顺抚过自己的背,递上一杯水。
但这些,这些就算只有自己,也一定可以……
也一定可以吗?
心理学家研究说,二十一天可以让人类养成一个习惯。一定是因为这些天一直被关在一起,所以才产生出这种铲除一个让人舒适的习惯时的难过感。只是因为习惯了讨人嫌的弗朗西斯•波诺弗瓦在身边烦自己,而不是因为对他有什么别的情感。
那为什么心里还有一个声音在大声反驳着,嘿亚瑟•柯克兰,别再用这种蠢话骗自己了。你就是喜欢弗朗西斯•波诺弗瓦。你会在他迟到后于身边落座的那一刻心如擂鼓;会因为在同路时撞上他还带着笑意的鸢尾紫眼睛而猛地转开视线;会盯着他专注看书的侧脸出神;会在和他一起大笑出声时感到前所未有的心神飞扬;会在他轻拍你背的时候心底轻颤,想要时间停在那一刻。
该死的,亚瑟•柯克兰,你爱上他了。但是已经晚了——他已经有了喜欢的女孩,会因为她对自己的示好毫无反应而烦恼,甚至露出并不弗•波的挫败表情。你已经晚了几个世纪。所以等死吧,弗•波一旦有喜欢的人就不会轻易地再与别人亲热,更何况是你,在他眼中哪里都不顺眼的、古板又无趣的亚瑟•柯克兰!等到你咳尽最后一瓣花,然后死在这莫名其妙的病症上吧。
请容我进行一段插叙。上面这一段纯属亚•柯会长恼羞成怒的脑补,所以请别把“那个女孩”当真。虽然会长在向我承认这一段中的“那个女孩”是他自己脑洞大开地脑补出来时脸又红了。副会长补充说:“我当然没有看他‘哪里都不顺眼’,在我眼里亚蒂还是很可爱的,要不然也不会有接下来的故事了。”
“那小亚蒂为什么也不去找喜欢的人帮忙?”
弗•波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他定定神,竭力用最冷淡的语气回答:“因为我没有喜欢的人。我感染上这病简直是一个最糟糕的玩笑。”
给自己宣判完死刑之后,亚•柯平静下来。他平静地度过每一天,做一切该做的事然后悲哀地等待着自己的死期。的确没办法了不是吗?他也确实对这个世界有些眷恋,在无数个惹人回忆的意象里有着最亮眼颜色的那一个正在他左手边不到三米处遭着跟他同样的罪,甚至他染病都是因为要照顾自己。开口告诉弗•波,请求他的帮助?那还不如让亚瑟•柯克兰现在就拿起什么尖利的东西戳进心窝一了百了。亚瑟•柯克兰从不求人。
兜兜转转又过了一个月,亚瑟的病情愈发严重。弗朗西斯虽然没有他每次咳得那么吓人,但是一天内咳嗽的次数也增加不少。这时候除了完成每天的任务,咳花和收拾的时间占去了大半,他们已经没有体力和富余的时间再踏出大门玩闹了。贝同学和卡同学对弗朗越来越担忧。贝不擅长表达对一个人的关心,只好将其表现为每次来喊话都气呼呼的。卡同学则是说道:“弗朗茨,你去找他帮帮忙嘛。没什么可怕的啊,顶多不就是掉块肉吗?”
弗朗西斯半法半中地评论道:“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两人走后,弗•波靠着门坐下,注视着不远处仍在午睡的柯克兰。他睡得似乎并不好,眉头皱着,随时都要醒来的样子。也的确,这会他俩已经不只是喉咙痛,五脏六腑总有着被烫过后闷闷的痛。咳起来时牵得全身上下哪都疼,弗朗西斯有时都疑心自己把脑浆咳出来了。但亚瑟的症状比他还要剧烈一些。
亚瑟又咳了起来。他过去把躺着的人扶起,让他能更顺畅地把花咳出来。
他意识到不对——这花的色泽看起来比往常更暗淡。他拈起一片研究,发现自己的手指上都沾上了红色。他闻到逐渐蔓延到房间中的铁锈味,然后看到亚瑟单薄的脊背很大幅度地耸动了一下,接下来一大口血从他口中涌出。
幸而只有一口血,亚瑟呕完那口血后停止了咳嗽。弗朗西斯抽出面巾纸给他,让他自己处理。“别管我,反正马上就要死了。”柯克兰吐出的几乎是哑音,就算如此也让弗朗西斯“霍”一下站起来。
“你是什么意思?就这样放弃自己等死了是吗?”
“不用管我,”亚•柯重新躺倒在地上,顶着一张虚弱苍白的脸费力地摇头,“再说了……你不是只跟我有一天时间差吗?……”他还没说完就闭上眼睛,把弗朗西斯吓得够呛,也不管他先前说过什么了,又坐下去确认他的情况,却听见他用很小的声音说:“不是说有喜欢的人了吗?去找她帮忙吧,无论如何也要试一试不是吗?……如果因为我而让你死掉的话,再怎么说都不好吧……我可不想为你这青蛙害得自己死都不安心。活下去……”
亚•柯等了好久,都没有听到一声回答。他有点不耐烦,心想这人怎么连个声都不吱一下就跑了?他说:“喂,你这家伙……”然后冷不防被打断。
“你说,要是你会对一个人的身影不断地追寻,当他开心时不管自己心情如何都会感到开心,当他生病难受时会着急、会用自己的一切去照顾他。这种感情是什么?”
“你问这个干嘛?这不就是喜欢……”
亚瑟睁开眼睛,与弗朗西斯对视。
他并不清楚身体里的钝痛是怎么消失的,喉咙里的痛痒是什么时候平复的。只听到有星辰坠落的声音从耳边滑过,那是他和弗朗西斯在一同往下坠——他沉浸于那个吻,闻得到花香,闻得到太阳洒在窗台上的味道。
以上就是本事件的主体叙述部分。值得一提的是,在笔者对亚•柯及弗•波两位会长的后续采访中问到那个“前女友”事件时,两人俱是干笑一声。亚•柯有些咬牙切齿地表示,那是他的一个美国表弟为了给他添堵专门演绎的一出恶作剧,编剧还是弗•波的一位姐姐。真是个可爱的乌龙。
出于对主角外的出场人物的保护,笔者在进行记录时对他们均使用化名或隐去了姓名。本档案记述完毕,感谢您耐心的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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