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d.3004391
-
分级 少年 同性(男)
警示 主要角色死亡
原型 文豪野犬 太宰治,中原中也
标签 太中 双黑
状态 已完结
文集 skk绝美爱情
-
1566
14
2020-9-24 11:25
- 导读
- 中也变成这样源于一场意外。
意外不常与我相伴,然而我一生中有两件事完完全全超脱了我的掌控。
一件关于中也,另一件,还是与中也有关。
***
武侦宰港黑中 宰第一人称
中也死亡预警
今天是中也昏睡的第916天。我把床头柜上的百合花换成新的,手上的水还没擦干,伸手想要抚他的脸。放在以前,我必然是笑嘻嘻地甩中也一脸水,不顾他受凉后嘶嘶地吸气,故意把手放到他后颈,冻得他一哆嗦。现在的我手伸到一半,想了想连忙缩回来,往衣摆蹭两下,再贴到他脸上。
混蛋太宰,你的手好冰啊。
我在等中也开口。
但是他没有。
于是我只好撑着下巴坐在他床边,往右手上呵气,一直到手温暖起来,才敢钻进被窝牵他的手。
中也的手瘦得我感觉像是在摸一具骷髅,不仅是瘦,还小,小得我能轻易地包进掌心。我把脑袋搁在他的胸膛上,起伏微弱到几乎不存在,我常常怀疑中也的灵魂是不是已经去到天堂了,心电监护仪和那弱弱的起伏又提醒我说,中也还坚强地、执着地留在人间,尽管他的抗争在旁人看来静默无声。
中也变成这样源于一场意外。
意外不常与我相伴,然而我一生中有两件事完完全全超脱了我的掌控。
一件关于中也,另一件,还是与中也有关。
我还记得那天我是从河里被打捞上来的,红叶大姐不由分说把我塞进车里,一路闯红灯、超速驾驶,把交规犯了个遍。我扶着车门迎接新鲜空气,做的第一件事情是半弯下腰呕吐,红叶大姐从后面推了我一把,她铁青着脸,不同于我认知中严肃,而是紧张。她对我说,快去吧。
我这才注意到我眼前出现了一片废墟。也许这一块曾经是牢房、仓库,或者某个组织的秘密基地,但现在已经是废墟了。我们站在废墟边缘,隆隆响动自深处传来,就在我平复生理反应的功夫里,中心处又塌下去一截,连带着地面剧烈晃动。红叶大姐的刀架在我颈侧,一副我再不动身就要砍了我的架势。我拿矿泉水漱了漱口,不正经地用指尖弹了刀刃一下,我说:知道了。
身为武装侦探社的一员,这种时候不跟港口黑手党干部讨价还价,实在是有违我的立场。而时间显然不允许我跟人耍嘴皮子战。当我赶到中心处的时候,中也浑身肌肤都渗出血来,我一路上躲他异能造成的破坏躲得辛苦,衣服要干不干黏在身上,还染了灰扑扑一层尘土——我们都狼狈不堪。我抱住了中也。象征着不详的狰狞的红痕从他身上消退,中也瘫软下去,我揽着他的腰,堪堪架住他。
中也好像特别累,我猜也是,他径直晕了过去。我让他靠在断壁上,环顾四周替他找回帽子和外套,再背起他往外走。为了减少异能失控造成的损失,黑手党的部下以及红叶大姐守在外围,我看小蛞蝓这副疲惫的模样,也不指望他能自己走出去了。
走到一半中也醒过来,他沙哑着嗓子对我说,你来了。
我点点头,不知道该接什么话,说是啊,我来了。
本来我应该再谑他几句的,可是中也再一次失去了意识。我撇撇嘴,放过了他。
那时候我们都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
我一直以为是任务超出了预计才会迫使中也用了污浊,直到后来红叶大姐告诉我,那根本不是什么敌方组织的据点,那是港口黑手党近两年新建的备用场所,中也只是去例行视察而已。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包括中也。
异能医师宣布了他的诊断结果,中也的异能暴走所带来的后果不仅是他不能再轻易地发动异能,甚至无法排除未来继续失控的可能性。
在场的人们都意识到这件事所代表的含义并非表面上展现如此,只是没有人开口进一步追问。最后还是红叶大姐当了这个恶人,她问医师,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医师答,失去行动力……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当时中也也在场。红叶大姐听完,捂着嘴说了句抱歉就匆匆出门,我耸耸肩,转过去看中也——小蛞蝓面色平静,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的,似乎还想要反过来安慰红叶大姐。逗得我噗嗤一笑。听见我笑声,中也脸上的呆愣和歉意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变成没好气的怒火,他瞪我一眼,说太宰,这下你高兴了。
是啊,我拍了拍手,小蛞蝓要变成……我到底还是没把那两个字说出来,惆怅道,以后谁替我绑架拉面店的老板半夜十二点做荞麦面吃呢。
谁都可以,反正不是我。他低声道。
我提高了音量:上个月打赌输给我、不得不午夜出门替我去楼下便利店买蟹肉罐头的人是谁啊。
就在中也准备从病床上跳起来打我之前,红叶大姐又推门进来了。我们两个立刻闭嘴,对视一眼,双双扭过头不看对方。红叶大姐先是皱着眉瞥我一眼,目光转到中也身上,变得温和而亲切。
她说,中也,森首领给你放了长假,这段时间可以好好休息。
中也急道:大姐,我不需要假期……
中也。红叶大姐难得有对待中也如此强硬的时刻,她不容置疑地继续说道,BOSS的意思是,先把身体养好要紧。
我在一旁幸灾乐祸,小蛞蝓十有八九是急坏了,他闯的祸足以抹煞他当干部以来的所有功绩,就像国木田离不开半刻他那本写着理想的小本本一样,中也总让我以为他半刻都离不得港口黑手党。
中也沮丧地应了声好。红叶大姐这才转向我,宣布从现在开始到中也康复,我都必须守在他身边。
我和中也同时表示抗议。
红叶大姐是忘记了,我归属于武装侦探社吗?还未开口,手机先一步响了,是国木田的电话。他惯有的带着咆哮口吻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大意是通知我社长跟森先生达成了交易,为了防止中也异能再次暴走,我的无限期外勤工作正式开始。不等我回答,国木田就挂了通讯,动作快得像是怕我说出什么惹他懊恼的话。
见我收起手机,红叶大姐挑剔地上下打量我,默了片刻对我说:中也就拜托你照顾了,‘保险装置’。她安排了部下守在门口,确保我和中也不会在病房里打起来,我瘫倒在专门留给陪床睡的沙发上,苦中作乐地想这对我而言也算是个无限期长假吧,可以名正言顺偷懒。
别指望我照顾你啊。我对中也说。
谁要你照顾啊。中也拉高被子不看我,他回过味来,又补充了一句:你可别反过来要我照顾你。
我猛地坐直身子:我什么时候要你照顾了。
是谁两周前入水发烧让我端茶倒水好几天的?中也反讽道。
那又是谁上上个月出任务骨折走不了路的?我不甘示弱。
互相揭短互相嘲讽,我和中也从下午吵到傍晚,翻出来的旧账能追溯到我和他的十五岁。
好像什么都没有变过。我们还是搭档,他受伤我陪在医院里,我受伤他也会如此。
天色渐沉,我们终于吵累了,中也一口气喝完了整杯水,把水杯塞到我手里,示意我去给他倒新的。我可是你的任务对象啊,他得意洋洋道,仿佛下午拒绝我照顾的人不是他。我拉过他亲了一口,挑起他下巴捏了把脸蛋,说你何止是我任务对象,还是我对象呢。
中也“哼”一声不作答。我倒水回来哈欠连天,一米八的个头缩在沙发上着实可怜,中也让我回家去睡,一晚上能出什么事。我想了想,有道理。
我作势要走,他不耐地向我挥挥手,让我赶紧的。等我走到门边,听到一声微弱的“太宰”,我脚步一顿,回身发现中也的蓝眼睛里难得涌出大片大片的难过,多得快要积成日本海,他别过头,不肯再看我。我暗自好笑,三步并作两步走回,拢了拢他颊边的发,说好啦,今晚我不走了。
那天我抱着中也睡了一夜。这也是他受伤后唯一一次软弱。
撇开异能造成的内伤不谈,中也的外伤也不少,养了好一阵才康复过来。我陪着他做康复治疗,到了晚上惯例霸占病人的半张床,我和他许久没有如此长的时间朝夕相对,细想之下,又觉得不过是将我们在家的种种日常搬到了病房里。我和中也惯常如此,有时候出门见守大门的部下尴尬得眼睛不该往哪放,我愈发放肆,中也人前却要故作威严,不许我对他动手动脚。他穿着病号服在医院走廊与我追逐,我仗着他现在没好全跑不过我,灵巧地避开他,借力将他按到墙上,用一个吻来结束我们的追逐战。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至少我以为如此。真心实意的。
有一天我坐在窗边看书,中也拿着苹果边啃边试图挑衅我,给他无聊的住院生活增添一丝乐趣。苹果突然毫无征兆地掉在了地上,我听见响动看向中也,他愣在原地,右手止不住地颤抖,见我看过来,连忙将手藏到身后,都没有注意到手上沾着苹果的汁液,弄脏了床单。
我替他捡起苹果,用纸巾随意擦了擦地面,又去给他洗了个新的。回来时他还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抿唇以示拒绝,片刻后向我宣布,他不想吃了。我把苹果放到一边,说了句好。中也带着探究的目光小心翼翼地落到我身上,过了一会儿,他凑近我,手不安分地伸进我的衣摆,急促的呼吸透露出他此刻不算镇定的心。他胡乱地抱着我蹭着,说太宰,你想不想做?
我们做爱好不好?
我没有回答他。我把中也抱在怀里,像是抱着一只泰迪犬,半哄他道,你想来点刺激的吗?我可以背着护士小姐偷渡进来。
酒?烟?还是别的。
都不想要。他向我索吻,我满足了他,唇齿纠缠,直到我们都呼吸紊乱。
这样的中也令我无法抑制长久以来压抑的情绪。我恨我为什么如此了解他,懂他的坚强,懂他的惶恐,懂他急需什么来缓解失去掌控坠入深渊的恐惧,懂他怕再也没有机会亲密接触,留下遗憾满怀。
我再也没办法忽视我刻意装作不知道的真相了。
中也正在失控,尽管他控制伪装得极为正常,我依然能注意到,他的情况是一天天恶化的。现在是四肢,那么以后呢?
那天以后中也吃的水果都被我切成了小块,由我拿着叉子喂到他嘴里。一开始中也不情愿,说混蛋太宰你当我是废人吗,吃个东西都要你喂。我没接他的话,嬉笑着说但是我想喂我的狗狗嘛。肉麻死了,他一边吐槽,一边咽下我喂给他蜜瓜。
要是中也不乐意的话……我拉长了声音。
他斜斜地觑我一眼,说不乐意你打算怎么办。
我用吻回答了他。吻毕我舔了舔嘴唇,还带着蜜瓜的甜味。中也从脸一路红到脖子,我又喂了一块瓜给他,他咬着瓜却不咽下,半晌后仰起脸,主动喂回给了我吃。
中也,他啊。
我从地上一件件拾起我们的衣服,亲吻了他的额头说打算回家拿些换洗的来,他累得犯困,嗯了声缩进被窝,脸上的红潮尚未褪去,我忍不住又亲了亲他。我大约离开了两个小时,回来路上碰着雷阵雨,这下可好,人成了落汤鸡,所幸衣服提前拿袋子盛了,不过是有些潮湿而已。
病房门关着,我拧动把手,门开了条缝,似乎是有什么抵在了门背后。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两位部下纷纷表示除我以外不曾有过任何人靠近,我退后两步,直接将门踹开——抵在门后的柜子轰然倒塌,中也坐在床上出神,对这巨大的响声无动于衷。我心一沉,还记得预先将门关上,谢天谢地,它还能正常工作。
房间里像是被一场风暴刚刚肆虐过,中也守在混乱中心,安静如一尊缪斯神像。窗外电闪雷鸣,日光灯闪了两下,顽强地稳在了略暗的光线,我和中也隔着大半个病房对峙,他这才注意到我回来了,仅一瞬对视后便眼眸低垂,非常、非常勉强地,对着我笑了一下。
他说,太宰,我站不起来了。
我所有想说的话都被他这一句堵了回去。此时与中也争论他应不应该在我不在场的情况下动用异能没有任何意义。我可以想象中也是如何发现他已被命运扼住了咽喉、并且不得不独自消化这一令人难过的事实,而那时我或许刚刚回到我和他同居的公寓,还有心情替他挑选过两天上公园散心能换哪件衣服。
如果我和中也能互换一下就好了。这样的想法倒也不是因为我有多伟大,只是预定的结局对我来说是期盼已久的归宿。可那不是中也的。
我的中也,他总是那么有活气,生动得像是泉水里活泼泼的一尾锦鲤,有人试图伸手去捞,他倨傲地甩尾,不经意间便从指尖游走了。想到这里,我钉在原地陷入了混乱,与中也相遇后属于我的“意外”着实多了些,我需要一点时间去习惯。
我将悲观的情绪匆忙收起,倘若我任由自己沉沦在负面情绪中,指不定一会儿中也还得过来安慰我。那可真是太残忍了。我抱着他,让他依偎在我怀里,一遍遍地亲吻,一遍遍地告诉他,那样我就可以更名正言顺的抱他了,哪管有谁在场。
中也的食指摁上我的唇,他抱怨说。
肉麻死了,混蛋青花鱼。
后面那几个月,相似的事情数不胜数。最开始中也只是不能走路,白天我便推着轮椅带他去公园赏花,等到午夜背着他爬到树枝上,并肩坐着,打赌下属们什么时候会发现我们还没有回去而不得不出来找寻我们。
从前我和中也打赌,赢多输少;现在我和中也打赌,我就没有赢过。
中也得了便宜卖乖,摸着下巴想他还能使唤我做什么,想了好半天,说了一句:青花鱼,你下一局不许故意输给我。
我叹气:中也,你这脾气,比大小姐还难哄。
再到后来,中也抬不起他的手了。我每天都和个连体婴似的与他待着,吃起饭来你一口我一口,红叶大姐和森先生来看过中也一两回,被我们的黏糊劲儿激起一身鸡皮疙瘩,此后再没来打扰我们的二人世界。我往中也嘴里塞了颗草莓,吮着自己指头上的香甜汁水,心想我的存在到底会不会加剧中也的不安呢。
小蛞蝓生病之后脑子变聪明了不少,他看我一眼就知道我又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他咬了我的手腕一口,说混蛋你不准胡思乱想。
我想要反驳的,抬头见中也难得认真的脸。
他对我说,太宰,趁我还能控制声带,我得先告诉你。
不准离开我。
我当然答应了他。即便这样的决定对中也和我来说,都过分难熬和残酷了。人跟命运搏斗的结果是硬币的两面,我凭着侥幸和还算有几分的天赋让胜利的天平向我倾斜,可最后命运在我笃定的领域里给了我致命一击。我的中也,他那么骄傲,几个月来种种难堪的场面我不信他无动于衷,然而他隐藏得极好,令我发现不了任何端倪,甚至疑心是不是我过于敏感了。
野兽露出了柔软的肚皮,中也将他的底牌彻底暴露在我眼前,比池水还要澄澈。
我担心我接不住这份沉甸甸的感情。
因此我竭尽所能地收起身上的刺避免伤害到他,但又会怀疑是不是这种谨慎对中也而言,也是另一种形式的伤害。
我对此精疲力尽。中也也是。
他渐渐地,只能平躺在病床上,侧过头听我在他面前自言自语。有时候是横滨市的八卦新闻,有时候是我们剪不断理还乱的曾经。我从中也的眼神里读懂了他的情绪,温和是赞同,懊恼是反对,眯眼是怀疑,闭上眼睛是不想理我。为了丰富我和中也的对话,我学着他的语气反驳我自己,模仿得惟妙惟肖。
那时中也的眼睛里会淌出涓涓的笑意。
我和中也十指相扣,我告诉中也,这是为了以防万一。中也冲我挑了挑眉,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我,我默认他是答应了的。我看中也精神不佳,替他熄了床头的灯,黑暗中我还能看到中也强撑着睁大了眼睛,迟迟不肯睡过去。
我问他,我有好看到你都舍不得睡觉吗。
中也不答。
我在沉默中继续自问自答,果然小蛞蝓就是喜欢我,都不肯少看我一眼。
他勉强弯了弯嘴角。接着就闭上了眼睛。
此后再也没有睁开过。再也没有。
我守着熟睡的中也过了三年,每天在他的额头烙下一个吻,幻想睡美人什么时候能被王子唤醒。
最后等来的,却是国木田让我回去武装侦探社工作的通知。
外勤任务结束了,他告诉我。
而我都没能见到中也的最后一面。
中也在他三十岁那年彻底不会再醒来了。
我没有参加他的葬礼,确切地讲,我不知道那还是不是中也。
皮囊不重要,灵魂才意义非凡。
很快我也要迎来我的三十岁生日,属于我的下一段路终将孤独地一个人走下去,期盼某天死神能来收走我的灵魂。
所以中也葬礼那天,我坐在他的家里,用一个下午抽完了一整包他最爱的万宝路。
——以此迎接我的三十岁。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