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下一次将是烈火

作者：有虞陶唐

配对：超人/蝙蝠侠，克拉克·肯特/布鲁斯·韦恩

分级：G

简介：“爱摘下了我们的面具，那张让我们唯恐自己不戴就不能过活、同时又深知自己无法戴着过活的面具。”，简而言之就是一个双向掉码的故事，OOC有，私设有，冒昧借用詹姆斯·鲍德温同名题目。

弃权声明：一切应当属于传奇的黑暗骑士和大都会的光芒。





他们初次见面的时候还是两个孩子。



只是韦恩先生的车子抛锚了，需要一些工具让它重新发动起来。高档汽车没有工具箱，托马斯也没有叫直升机来接自己，而去到附近的农庄寻求帮助。旁边是一大片玉米地，夕阳红彤彤地悬在地平线上。

当时年少的布鲁斯站在旁边，看着自己父亲脱了外套挽起袖子打开车前盖，尽管是个医生，父亲的兴趣却很广泛，这点也遗传在布鲁斯身上。父亲拿扳手修车就像拿手术刀修正器官的病症，布鲁斯看了一会，目光移向这座庭院。

很普通的农庄，风车，谷仓等一应俱全，还有一条狗。女主人有勤劳坚毅的人惯常有的面孔，男主人则沉默踏实。门开了，是个男孩，额发微卷，蓝眼睛有些茫然地注视着院子里的陌生人与高档汽车。

“克拉克。”女人呼唤他，男孩子向他的母亲跑去，“一位先生来向我们借工具，不要太紧张，我们要怀有善意，不是吗？”布鲁斯对上那双蓝眼睛，为了表示韦恩家族的友好，他扯开嘴角露出一个微笑。

这时候汽车发动了，父亲向他招手：“过来吧，布鲁斯，我们要继续上路了。”



布鲁斯注视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玉米田地，克拉克在母亲怀里看着车子远离视线。他们不知道彼此错过了什么——那些永远安稳且纯真的岁月。





今天真是糟糕的一天。

克拉克夹着文件夹站在下班高峰人来人往的人行道上发呆，文件夹里是空空的稿纸，他本来是去采访一位政治人物，却被对方放了鸽子——这还不算最糟糕的——他在无所事事等待的过程中看见了布鲁斯·韦恩，哥谭的王子，带着漂亮的芭蕾舞演员和哥谭市的检察官哈维·丹特一起吃饭，克拉克在旁边听见企业家与检察官讨论起最近都市里出现的奇怪角色蝙蝠侠，女士们对英雄式的神秘人物都青眼有加，韦恩少爷有些无所谓，而丹特觉得应当把蝙蝠侠消除——

本来一切都还在可控范围，偏偏克拉克的正义感突然大放异彩：

“蝙蝠侠是代表正义的存在，为什么要消除他？”

接下来就一切乱了套，他卷入了三人的争论之中，哈维力争蝙蝠侠是不合理的存在，从严重定罪：“他不能就这样凌驾在警察和司法之上”到事实说话：“自从蝙蝠侠出现以来，已经有多名犯罪受到肢体伤害，蝙蝠侠的暴力执法应该适可而止一些”再到对比研究：“这不像大都会人崇拜超人，超人让恶人恐惧，让市民充满希望，而蝙蝠侠，蝙蝠侠是让整个哥谭都陷入恐慌！”

克拉克不了解哥谭的状况，他曾听到的传说是这个城市黑暗而堕落，暴徒为了一笔钱财可以开枪射杀伟大的托马斯·韦恩先生，警察与黑帮勾结，少数想维持正义的人则受到排挤，例如瑞秋·道斯或者戈登警官。只有在蝙蝠侠出现之后局面才得到扭转，那个身披斗篷的家伙以一己之力扛起城市的希望，利用黑暗作为盾牌去反击根深蒂固的丑恶，黎明到来前他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克拉克对他很是好奇，同时也充满敬畏：谁能够一边隐去姓名一边又得到全城瞩目呢？超人都做不到这一点啊。

最后哈维以克拉克太过单纯而不了解事物的两面性做结，同时认为他是个“多事的记者”，而克拉克想，哈维不了解人们多么需要精神支撑，因为人的精神世界是如此容易被击垮，而蝙蝠侠支撑的正是千万市民的希望——纵使他暴力执法吧——这也是很难避免的事情——就这一点哈维比较有理。

而布鲁斯几乎全程都在围观两人的争辩，薄薄的嘴唇抿着带一点笑容，极度吝啬他的发言。



天黑下来，洞里的蝙蝠感受到光线的变化，扑簌簌飞出了洞穴。

“大都会那个记者，克拉克·肯特，挺有意思的。”布鲁斯一边穿战甲一边跟阿福谈话，“大都会人是不是都习惯了奇奇怪怪的人出没？要是哥谭突然出现一个超人那样的存在，大概整个城市都会乱套。想想看，一个超级人类就在我们当中，二十多年来一起跟普通的孩子成长，简直不可思议。”他带上袖套，接过阿福递来的头盔。

“一只六英尺长的蝙蝠在天黑突然出现在眼前也很惊悚的。”管家面不改色地吐槽，“阿福。”带上头盔的布鲁斯扁嘴，这个撒娇的表情与他的全副武装十分不搭，“好了，我要出去夜巡了。”

“我会准备好小饼干的，少爷。”



蹲在楼顶巡视着周围的情况，他感到一阵风从背后袭来，光明正大得很，蝙蝠侠转过头，一身红蓝色的超人飘在面前。

“你来干什么？”蝙蝠喑哑的语调毫不惊讶，“上次我已经让你远离哥谭市了。”

“我今天听到人们在谈论你。”超人用他郎朗的声线说，唔，隐去自己就是“人们”之一应该不算撒谎，蝙蝠不屑地转过头去：“每天都有人谈论我，因为他们害怕一切未知的事物。”

“大都会的人不会害怕他们的城市守护者。”超人飘到蝙蝠侠身边，从这个视角看下去，哥谭市繁华完美，城轨有序地行使在轨道上，橘色灯光映照的街道车水马龙，马路边的孩子正牵着父母的手一起回家去。“为什么？蝙蝠侠，为什么要让市民们害怕你？”

“恐惧是统治这座城市最有效的手段。”蝙蝠侠没有回头——他正忙着用望远镜监视三条街道外的情况，超人用超视线看过去：“只是一对情侣在吵架而已。”

“哼。”蝙蝠侠不满地啧嘴，不知道是在嘲讽那队无理取闹的情侣还是在不满自己用超能力作弊，超人眨眨眼：“可是，蝙蝠侠，如果你说统治——你的所作所为，显示出你根本没有成为市长的打算——”

“不用那些虚头巴脑的头衔。”蝙蝠一个冷冰冰的眼神看过来，超人没有关掉超视线，透过护目镜他看见眼罩下是一双棕绿色的眼睛，“阶级不足以能够改变他们，但是恐惧可以。”

“希望也可以。”超人说，胸前的S仿佛在发光。

“哼。”蝙蝠侠又啧了一声。



但为何使用恐惧？回家后克拉克才意识到这一点，他躺在床上咬着笔思索着，从内部瓦解一个人的仿佛有很多，蝙蝠侠选择的救世之道和超人的完全不一样，哥谭市无可救药到这个地步了吗？

他想着，迷迷糊糊地睡过去，梦里依稀看到了孩童时的家：谷仓，一望无际的玉米田，立在角落的棒球棍，母亲的声音传来：克拉克，我们要怀有善意，不是吗？



善良，是的，这是超人——克拉克成长的过程中习得的，无论他是否拥有超能力，他都会坚持的一点。对于克拉克来说，超能力只像一件实用的外衣，帮助他更接近光明的目标，可是对于世人，超人才是他，像个无所不能的神明，匡扶正义，铲除邪恶，一座永远颠扑不破，屹立不倒的黄金雕像，而克拉克是谁，无关重要。

他没有向民众揭开自己的另一重身份，这不要紧，毕竟他已经学会了戴着普通人的面具生活，把一身本事藏在这躯壳之下。说实话他还挺享受作为普通人的生活的，普通人有各种挑战极限的奇奇怪怪的庆祝方式，奥运会啦，吉尼斯纪录啦，他们会因为刷新了成绩而颁发奖牌，也会抱怨邻居发出的过大的噪音，而这一切其实克拉克的感受超过任何人。社会也是这样的，当潜艇、飞机陆续被发明出来，人类会觉得自己在这颗星球上逐渐强大，他们不知道克拉克就是那个可以随便飞到外太空或潜入深海、可以举起装满燃料的火箭或拖动百万吨位的大船的人。他们所崇拜的超人其实就是他们之中的平凡无奇的小小记者，这一点克拉克想想就觉得有趣。

那么，蝙蝠侠呢？他是怎么长大的？有人教他去拯救城市吗？隐藏在蝙蝠面具之下，他又会是茫茫群众里面的谁呢？



第二天克拉克回到报社，意外发现同事们都一脸兴奋。

“今天有大人物要来呢。”与他一起跑新闻的摄影师小声告诉克拉克，在他还没有说出来者的姓名之前，克拉克已经听到了门外的谈话声。

“布鲁斯·韦恩！超惊讶的吧！”他的胳膊撞撞克拉克，“真难想象啊，韦恩总裁竟然会想和报社合作？”

“克拉克，佩里找你呢。”红发女记者嘴角一个坏坏的笑，坏了，一会儿肯定又要被露易丝盘问了，克拉克一阵悲戚。

推开会议室的门，一双棕绿色的眼睛赫然撞进视线里，韦恩先生坐在长桌的一端，翘着腿，手指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薄嘴唇：“请坐，肯特先生。”

“叫我克拉克就好。”他有些局促和慌乱，对面的总裁先生倒好整以暇，“克拉克，韦恩先生对你那天的发言很感兴趣，”佩里在旁边说，“你知道的，哥谭市最近也出现了类似超级英雄的存在，韦恩先生想叫你根据这个专题做一期报道。”

“呃，大都会的超人相关的新闻是露易丝一直在跟进呢。”克拉克有些心虚。

“不，不，”布鲁斯开口，声音又轻又柔，“我在想，你或许可以把他们两个放在一起，因为我听我的人民议论说——”他在椅子上换了个姿势，“关于蝙蝠侠的正义观念似乎很不稳定，他不像超人那样可靠，我想看看，这个黑漆漆的怪物，是否是值得我的市民所信赖。”

“他可不是怪物。”克拉克义正辞严。

“有谁会大晚上有家不回穿成蝙蝠的样子在高楼间飞来飞去？”布鲁斯鼻子里哼了一声，克拉克不由得想起那天晚上从蝙蝠头盔里的不屑的咋舌。

“那好，我会尽量公平报道。”克拉克说，心里想的却是：完了，今晚又要飞一趟哥谭市了。



“你还真是执着。”蝙蝠侠对着出现在楼顶的超人说，面具下眉毛拧在了一起。

“哈。”超人忍住自己想挠头的充满傻气的动作，“我说——”

“什么？”蝙蝠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个Paid出来，手指在屏幕上点来点去，似乎在查看街道的监控探头。

“也许我们可以做一对拍档？”超人说出这话的时候自己都愣了一下，蝙蝠侠更是震惊，他抬头盯着超人，披风不规则的下摆被夜风吹拂，轻轻扫过楼顶的水泥地面，屏幕的光从他尖俏的下巴照上来，把他高高眉骨下一双眼睛藏进更深的阴影里。

“你看，”克拉克尽力让自己说话的声音一如平时的明朗不露出怯意，“超人象征希望，他给人们带来力量，而蝙蝠侠，则是一个警醒，你，其实比我更高尚。”

“连超人也这么认为吗？那我还真是荣幸。”蝙蝠侠挑高一边眉毛调侃。

“也？”

“我考虑一下吧。”蝙蝠侠低下头继续按Paid，“下一次见到你时，我会给出我的答案。”

“那我很期待下一次的会面。”超人笑着挥手，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不打扰你工作了，再会，蝙蝠侠！”



“少爷，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回到蝙蝠洞，阿福看见布鲁斯坐在巨大的电脑屏幕前发呆。

“你觉得我一直以来的工作如何，阿福？”布鲁斯低头看手里的头盔。

“我可以说，少爷用另一种方式拯救了哥谭。”

“另一种方式。”

“我看着韦恩少爷出生，成长，如果不是经历那件不幸的事，少爷也会变成父亲那样的人，一个优秀的医生，或者律师，金融家……总之不是火烧豪宅的花花公子，或者喜欢冒险的蒙面英雄。”

“但这些已经不可能了。”布鲁斯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在成为蝙蝠侠不久我就发现了这个事实，有些事情一旦开始了就不会停下来，这个面具……”他的手按在蝙蝠面具眉心的皱褶上，“这个东西，戴上就很难再摘下来了。我的城市需要我，以这种方式。曾经我的父母用医疗和经济来拯救它，但并不成功，因为医疗和金钱对他们没有威慑力，而恐惧可以。曾经让我恐惧的，如今成了别人恐惧的标志。而我已然与这标志融为了一体，想要毁灭它，就会毁灭我自己。

“或许超人是对的。超人是希望，而蝙蝠侠是一个警告。”

“那么少爷决定要将这一条路走下去了吗？”

“决定了。”布鲁斯把面罩挂到架子上，整理好战甲长长的黑披风，“已经没有别的路了。”



“我想，蝙蝠侠是值得你的信任的，韦恩先生。”在韦恩企业总裁的办公室里，克拉克信誓旦旦。

“为什么？”总裁一副看上去昨晚上没睡好的样子，前几天找自己约稿的兴致全无，“这家伙昨天才又砸坏了好几家商店，还开着蝙蝠车撞坏了七八杆路灯——尽管是为了抓犯罪，但这样劳师动众也不太妥——”他打了个呵欠，“而且这么戏剧性的装扮，看着就不像正派人物啊。”

“呃，那天超人说——”

“你能联系得上超人？”布鲁斯仿佛来了精神，果然每个人都想和超人认识啊，克拉克想，到时候要怎么解释其实自己就是超人的事实呢？总不能欺瞒世人到永远吧？

“大都会里其实每个人都可以呼唤超人，他的超级听力能够听得见。”克拉克笑了笑，一排白牙让布鲁斯觉得有些眼熟。

“既然这样，”布鲁斯坐在转椅上转了一圈：“超人——啊——超人——”

“如果不是情况危急他不会出现的。”他颇有礼貌地扶扶眼镜，看着面前的总裁像个小孩那样扁嘴。

“下次采访你能把超人带来吗？”好样的，又一个棘手问题，“一般超人不接受采访。”克拉克深呼吸说。

布鲁斯怏怏不乐地趴在桌子上：“你们大都会的超人真难搞呃。”

“你们哥谭的蝙蝠侠根本就没有人能采访他。”克拉克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回嘴。

“或者，你让超人去采访蝙蝠侠？”趴在桌上的布鲁斯眼睛一亮，“超人肯定有办法办到吧？”

“这个……或许可以。”正好今晚我也想问问蝙蝠侠关于联手的事。



“嗨，蝙蝠。”夜里果然超人出现在哥谭市的上空，蝙蝠侠收起爪钩：“超人。”

“我考虑过了。”蝙蝠侠看着那鲜艳的红蓝色，红披风被楼间的劲风吹得飞舞：“如果我们联手是对于这个世界有利的话，那么我同意。”

“那真是太好了。”超人又露出他标志性的笑容，轻轻降落在楼顶上，“我了解到，尽管戈登警长支持你，但还是有不少人觉得你这样做是错的……”

“而超人总是正确。”蝙蝠侠无不讽刺地说。

“不不，并非如此。”英俊的眉宇间流露出一丝不自信让蝙蝠侠有些惊讶，“我希望他们也能够信任你，像大都会人信任超人一样。”

“尽管现在听上去有些荒谬，但总有一天他们会明白的，蝙蝠侠是哥谭的守护者，而我愿意率先交出我的信任，超人对蝙蝠侠的信任。”

“嗯，我很感激。”蝙蝠侠的情绪听上去没有很激动，民众的信任于他而言不是最重要的——在这条路上他去意已决，无论得到支持与否他都会成为蝙蝠侠，他所需要的是成为民众所需要的——无论那是英雄还是罪人，一开始选择了夜晚，以后能得到的光辉又有多少？

但，但那是超人，站在他面前，强大，伟岸，笑着对他说，“我信任你。”

这和阿福给他的伤口扎上绷带或戈登和他联手时分享的资料都不一样，布鲁斯觉得自己铠甲下的心跳缓缓加速，有什么，恍若烈火，在他心口蔓延开。



“你觉得超人是怎样的存在？”第二天早上，布鲁斯对端着早餐进来的阿福提问。

“他最近有什么地方让少爷觉得不对劲吗？”

“……你知道我不会给人安莫须有的罪名。”布鲁斯想翻白眼，“我只是……只是……”

“他昨晚上说信任我，不，说信任蝙蝠侠，他先提出要和我联手的，我也考虑过了。合作，然后是信任，阿福。”布鲁斯叹气，管家明白了少爷没说完的话：

“你觉得不可思议，得到别人的肯定。”

“当我摔倒时，父亲伸过手来拉起我；而现在，我重新站了起来，他——伸过手来，拉着我，向前跑去。他拉的不是韦恩少爷的手，是蝙蝠侠，带着爪子与尖刺。”布鲁斯推开被子，“我该说什么，勇气可嘉？”

“或许你只要与他一起向前跑。”

“顺便一提，昨晚上又有蝙蝠飞进了大宅里，它们撞坏了您忘记收起来的面部伪装。”阿福对着在地上做俯卧撑的人说到。



“我昨天问了超人，他告诉我蝙蝠侠愿意与超人合作，我根据得到的采访资料写了一篇稿子。”克拉克将一叠稿纸递过去。

“哇哦，这可有足足三个版面。”布鲁斯翻着草稿，“绝对是个轰动性的新闻。”

“呃，其实我想问问，韦恩先生怎么看待这件事？”

“我其实无所谓，只要蝙蝠侠对哥谭市好就没有问题。”布鲁斯回答得很轻松，“我想大多数人都会赞同这一点，蝙蝠侠像个不稳定的因素，而代表正义的超人可以监管他。”

“可是超人觉得恰恰相反。”克拉克推了推眼镜，“他昨晚告诉我，不是蝙蝠侠信任他，听从他，而是他信任蝙蝠侠。”

“为什么？”

“他……他没说。”克拉克结巴起来，“或许我抽空再采访一下超人……”

“等会儿，你和超人很熟吗？”布鲁斯的表情变得严肃。

“他……我，呃，算是吧。”克拉克被盯得不自在，希望韦恩先生不要看穿自己制服底下的紧身战服。

“那很好。”尽管眼睛里满是怀疑，布鲁斯还是放过了紧张的小记者。

等到克拉克走出大门，布鲁斯火速联系了卢修斯：“帮我调查一下星球日报的记者，克拉克·肯特。”

他不知道这个小动作被拥有超级听力的克拉克尽收耳中。



几个月后。

超人收到了蝙蝠侠的见面邀请，在韦恩大厦的顶楼。他来早了，蝙蝠灯在他旁边发出强烈的光芒，却刺不穿黑夜，只留下模糊的蝙蝠状阴影。虽然与蝙蝠侠合作了几个月，但尊重对方的意愿，他不会轻易插手蝙蝠的夜巡。

超级听力捕捉到身后的动静，他回过头，蝙蝠侠轻巧地跃上楼顶，看见超人后，他从腰带里掏出一张小卡片来。

“这是？”克拉克接过卡片，一张扑克鬼牌，卡面的小丑笑得诡异狰狞。

“小丑的名片，一个以作恶为趣的疯子。”蝙蝠说，“我调查到，他最近有在大都会出没。”

“莱克斯·卢瑟正准备参加竞选。”超人说，“我可以合理猜想他们之间有阴谋。”

“那就说得通了。这个人之前一直都在试图吸引我的注意力。”

“是的，我听说了。”超人把名片收进披风的口袋里，“我很抱歉没能帮上忙。”

“他是冲我来的。”蝙蝠侠熄灭了那个巨大的灯，“我不希望哥谭的矛盾波及到别的城市。”

“放心吧。”超人笑了笑，楼顶的光线很弱，却不影响那红蓝色制服的鲜亮，布鲁斯看着超人，想起当初那句“我信任你”。

“还有，我想向你打听个人。大都会光明日报的记者，克拉克·肯特。”

“打听他？为什么？”克拉克心里一紧，莫非自己在蝙蝠侠面前露了什么马脚？

“他看上去很了解你。”蝙蝠侠严肃的表情让克拉克觉得眼熟，总觉得在这面罩之下应该是一张自己熟悉的面孔。“克拉克总是追求正义，你知道的，记者都有点执念。”他说，“超人就像他的理想状态，我大概可以这么向你解释。”

“那你会经常跟他说起我吗？”

“的确如此。”制服下克拉克忍不住露出一个真诚的微笑，不同于超人的理智，“他关心蝙蝠侠的程度都快赶上你的敌人了，周围的人都说他有点走火入魔。不止是他，自从那篇说他们合作的报道发布后，大都会的记者们都炸了锅，蝙蝠侠的搜索率已经超过超人了。”

“嗯。”布鲁斯觉得自己的嘴角想要延展开，他摸了摸脸克制住自己：“你不在意蝙蝠侠抢了超人的风头吗？”

“什么？”克拉克吃惊了，这并不像一贯冷静的蝙蝠侠会问出的问题，大概蝙蝠自己也有点尴尬，他咳咳几声，“算了，跳过这愚蠢的问题吧。我是说，提防小丑的出没，他在说服别人上面极其有天赋。”

“我理解。”超人沉默了一会，“这回答也许太轻巧了，我可以这样说：蝙蝠侠，如果某天，我因被误导而站在了你的对立面，那么，你可以裁决我。我知道你一直都在偷偷监视大都会，监管着超人的一举一动，你做得很小心，但我都知道。”感受到蝙蝠侠明显警觉起来，超人摊开双手：“我曾经说过的，我信任你。”

“……好的。”布鲁斯轻轻点头，再次感觉到胸口涌动的热流。



又一次的，布鲁斯坐在蝙蝠洞里发呆，阿福拉亮灯，看见少爷捧着头盔像座雕塑。“遇到什么难题了吗，布鲁斯？”阿福的手捋着布鲁斯的棕色头毛，近日那个疯子搞得布鲁斯连轴转，少爷连剪头发的时间都挤不出来。

“你说超人是怎么长大的？他可以这么轻易地交付信任，只是因为他拥有强大的能力吗？他不怕遭到背叛和暗算？他身边有什么人需要保护？”布鲁斯眉头紧皱。

“你需要冷静，少爷。我想，他的信任，就是一种保护，因为信任的人，不会背叛和暗算。”

“……”布鲁斯无言。

“信任是双向的，他信任你，所以不会被你所伤；而如果你也信任他，你也不会被他所伤。他既保护了自己，也是在保护你，少爷。”

“可他甚至不知道面具底下是谁。”布鲁斯合上双眼，自己是否需要告诉他，蝙蝠侠的真身就是哥谭的韦恩？那么超人又是谁，又拥有过怎样的经历，他们互相信任又从未了解，布鲁斯只觉得心慌。



小丑在哥谭的作乱让布鲁斯焦虑，刚刚截止他意图炸倒韦恩大厦的计划，他转头就闹到大都会去了。超人已经阻止了好几起因为吸入小丑毒气而发狂的犯罪行为，却连小丑本人都没见到。哥谭人都这么喜欢神神秘秘无影无踪的吗，克拉克一用力折断了手里的钢笔，墨水染了他一手。

“克拉克？露易丝叫他，“韦恩先生在找你。”

“马上来。”墨迹还在他手上留有青灰的痕迹，克拉克拿起笔记本推开门。



尽管韦恩先生的西服一丝不苟，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克拉克还是一眼看出他的疲惫，深陷的眼窝有淤青的痕迹，他想起一些关于风流少爷的闲言碎语。

然而好景不长。

半小时后，位于几十层高的会议室，突然被一架直升机横插进来，一时玻璃碎屑与钢筋横飞，所幸韦恩先生迅速弹开，并没有被小规模的爆炸伤到。“警察！快叫警察！”大楼里人群乱成一团，尖叫和哭喊混杂。布鲁斯在烟灰中咳嗽着站起来，驾驶舱里死去的飞行员脖子上缠着一个起爆器：

“你好哇，大都会！”

“该死！”布鲁斯来不及想自己有没有穿制服，飞扑上去想要将控制开关卸除，还有三分钟，典型的小丑手法——要命的是，天知道这栋楼里会不会还有别的地方埋藏炸药？

“布鲁斯！”克拉克被韦恩总裁的行为震惊了，且不说这种英勇无畏，就这矫健的姿势也未免太过于眼熟。但眼下并不是张大嘴巴吃惊的时候，他伸手抓住了布鲁斯的胳膊：“你快点离开这里！这个……交给我。”

“什么？”等布鲁斯反应过来，克拉克已经举着随时可能爆炸的直升机跳出了窗外，他还穿着那件米色的外套，带着那副普通的黑框眼镜，然而身影在窗边一闪就消失了，遥远的地方传来闷雷般的爆炸声，再次出现时已经换了超人的制服，只是手上还有墨水的痕迹，“大家！迅速离开大楼！”超人悬在阳光下显得整个人都熠熠生辉，布鲁斯跟着人群逃出大楼后，转弯躲进冷清的小巷：

“Bat-jet!”

超人在天空中飞着巡视犯罪的身影，黑漆漆的蝙蝠机在他身侧。人群中看见这景象都忍不住欢呼起来：

“看啊！是超人和蝙蝠侠！”

“是我们共同的英雄！”



“我真没想到是你。”超人眼中火红的热视线瞬间摧毁了犯罪分子藏匿的房子。

“我差一点就猜到是你了。”布鲁斯按下发射开关，一连串炮火逼退了对方的武装车辆。

看了眼旁边的超人，布鲁斯莫名脸颊发烫：“我之前还在想怎么跟你解释双重身份。”

“我也一直在苦恼呢。”



等抓到小丑之后，一天已经过去了大半。黄昏时分，布鲁斯把蝙蝠机停在楼顶，超人站在他旁边。

布鲁斯的西装已经灰扑扑的了，他摸了摸头发，抬眼望着远方，一幢幢高楼起起落落，夕阳红彤彤地悬在地平线上，两个人的身影被拉得又斜又长。



“终于可以歇一会了。”

“我还要去审问那个疯子呢——得先要把我的制服穿回去。”

“我可以跟你一起参与审问吗？”超人转过脸，“这事和卢瑟也有关系。”

他不会说是私心想要多一些和蝙蝠共事的时光。

“你可以过来。”不用伪装成绣花枕头的布鲁斯十分严肃，他看着金色的落日，良久道：“我很久没有看过这样的景象了，这个钟点我一般都在休息，为夜巡做准备。”

“我会保守这个秘密的。”克拉克说，他想到关于韦恩的经历，和蝙蝠的影子，一时感受颇多。“你当时扑向引爆器时根本没想到自己的秘密身份有可能暴露。”

“你那时候还穿着记者的衣服。”

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现在我可以完全信任你了，超人。”

“而我，”克拉克吸气，“我曾经把信任交付给你，很高兴你收下了这份承诺。当时你说‘超人总是正确的’，相信你也对我有所顾忌，所以，不只是信任——世界上需要一个可靠的人来监管超人，像我曾经说的，我把我的后背交给你，同时也把判决书交给你——如果有一天，我被利用、被策反，你甚至可以杀死我。

——“因为经历过黑暗与愤怒的人，更加懂得光明与克制的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