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最近伦纳德遇到克莱恩的几率有些高。
先不说克莱恩神出鬼没，往近了渡海起步，往远了神弃之地，动不动就来一场不回头的流浪；即便是他最近没有出门，安安静静地待在贝克兰德，在这个大城市中，他们在黑夜教会以外的地方偶遇的次数也有些多了。
但这并不代表伦纳德不希望遇见克莱恩，相反，他一直抱有期待。

“早上好。”又换了张脸的克莱恩坐在长椅上对他示意，然后在心里数了数最近积攒下的愿望之力。
虽然克莱恩不太明白为什么伦纳德这么期待与他见面，甚至已经变成了“愿望”，但将心比心，与一个准确知道“克莱恩是谁”的人交谈，对于他自我确认，有着莫大的帮助。
除此之外，伦纳德更是他的挚友。
这种行为仿佛是在刷日常本，虽然看起来奖励不多，但是胜在收入稳定，日积月累攒下来也是一大笔好感点和虚拟财富；而询问路人是一种随机本，到底能触发出什么，谁也不知道。
愿望之力什么都不挑真是太好了。克莱恩在心里感慨。

“早上好。”伦纳德向他致意，然后诡异地停顿了一下。
他发现他不知道克莱恩又给自己起了什么名字。

[2]

有些事情是不以时空的转移而改变的，比如人类八卦的本性，而又由于信息传递过程中存在误差，因此，往往会产生各种各样奇怪的流言。
比如在黑夜教会里，最近的流言是——伦纳德执事到底有多少个好朋友？

每一个无面人的朋友可能都要面对这个情况:你是谁？你叫什么？你怎么又换了一张脸？
伦纳德的好朋友们有拥不同的人种特征，不同的发色与瞳色，唯一的共同点大概都是魔术师打扮，黑礼服黑礼帽，跟伦纳德坐在一起配色特别和谐。这就显得伦纳德很像到处集邮的渣男，还是对魔术师有特殊爱好但其他不限的那种，足以跟唐泰斯同台竞技。
伦纳德的小队队员，有一头漂亮红发的辛迪否定了大家私下里的八卦:“没有，队长以前没有这种爱好，挺正常的。”
甚至连下班生活拎一拎都能整出一张时间表来。

没人敢为了八卦跟踪一位高级执事，所以流言越传越奇怪，都快变成各种狗血小说的变体了——一位绿眼睛的英俊小伙子，年纪轻轻就已经序列4，怎么看都是该出现在少女言情里的男主角，而这种男主角有些奇怪的爱好，那跟一段缠绵悱恻撕心裂肺的感情肯定脱不了干系。
现在把少女性别换一换，好像问题也不是很大。

言情男主角现在跟他的好朋友坐在长椅上。
前几天刚刚降过温，天气很冷，人群的声音也被冻僵了。但是天空很蓝，蓝得像是存在于奥黛丽小姐首饰盒里的宝石，金线从云缝间落下，把宝石串成项链。
两位非凡者已经脱离了这点小小的冰冻伤害，谁也没在意。
克莱恩在喂鸽子，魔术师跟鸽子倒是绝配，伦纳德盯着他的礼帽，想象从里面钻出一只鸽子的场景。

“对了，”克莱恩想说什么，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教会里现在有些关于你的奇怪谣言。”
他模模糊糊地补充:“可能跟我有点关系，关于私生活方面的。”
后知后觉风评被害的伦纳德:……？
他第一反应是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克莱恩咳了一声:“我那个时候刚好经过。”
……听起来有点像无处不在的某位时天使。
但无处不在的克莱恩并不让人背后发麻，只会让人觉得安心。
这个流言不太好解释，非官方途径的无面人也足够让人警惕了，很可能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算了。”伦纳德摇了摇头，“没什么解释的必要。”

帕列斯在脑海里呵呵一笑:“你可能被你前同事利用了，这或许是他消化魔药的方式？”
他大概明白克莱恩的行为跟序列有关，但应该想不到克莱恩搁这儿拿伦纳德当小额ATM刷得特别快乐。

[3]

谨慎在任何时候都不是错误，但在大多数时候都挺烦人的。
如果伦纳德是跟克莱恩同一时代的人，那他一定会对这种“日常拉出自己的历史影像，历史影像拉历史影像，历史影像的历史影像操纵秘偶”的“谨慎行为”说一句:“别套了朋友，再套你就变成千层饼了。”
可惜这一纪大约没有千层饼这种东西，克莱恩更不是被源堡拉来复兴中华传统美食文化的。
所以伦纳德并没有这么感慨的机会。
灰雾之上，与他交谈的大多数是本体或者格尔曼的样子，至于现实中……

再一次偶遇的伦纳德特别一言难尽地注视着隔两天又换了一个外表的克莱恩，问:“这次又是哪个身份？”
“多重保险。”顶着亚麻色头发的克莱恩对他认真地说，“谨慎救过我很多次。”
这让伦纳德不禁回想起了他扒克莱恩身份的经历，你以为我是夏洛克侦探，其实我是格尔曼，你以为我是唐泰斯，其实我是克莱恩！
扒来扒去像是剥了半个洋葱，数数每一个身份的经历都惊心动魄，千层伪装底下隐藏的计谋与苦难也不知道刺激了谁的心脏与眼睛。

伦纳德不再说话。

“不要紧。”克莱恩叹息道，“起码我永远记得自己是谁，不管我扮演过多少人，扮演只是扮演。”
“我也会帮你确认的。”伦纳德认真地说。
“你可是我的锚点之一。”克莱恩笑着回答。
伦纳德为这句话无端地感到心动。
他咳了一声，努力地想要营造镇定的表象——然后他看到了克莱恩手里的蔬菜和肉。
“你自己做饭？”他惊讶地问。
“身份需要。”克莱恩言简意赅地解释，“换个时间你可以来尝试一下。”
“……我会的。”伦纳德心情有些复杂地回答，“我可不会客气。”

从此多了个食客的克莱恩不禁思考，难道他真的是源堡派来复兴中华传统美食文化的？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