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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诗】桂酒已消人去恨

作者 : Hubble

分级 大众 同性(男)

警示 主要角色死亡

原型 原神 钟离 , 温迪

标签 帝诗

状态 已完结

831 31 2022-12-23 22:12
导读
*架空武侠,有参考
*武功和战略都是编的。
  *架空武侠,有参考

  *武功和战略都是编的。

  ——————————————

  初秋时节,天气仍然炎热。黄昏的蝉在闷热的空气中声嘶力竭地鸣叫着,却仍然无法掩盖竹林中的兵刃交接之声。

  魈一枪刺入眼前人的心口,不顾身侧落下的刀刃,纵身一跃,长枪借助重力砸向那双意图掀开马车帘子的手。

  骨骼断裂的声音和那人的惨叫传入魈的耳畔,他深吸一口气,无视左臂汩汩流血的伤口,将半边身子的重量压在和璞鸢上,却仍站得笔直,一双眸子冷冷地扫视着眼前或死或伤的敌人。

  日光西斜,竹林暗沉。风起叶动间,昏暗的林中传来“簌簌”之声,也飘来流寇阴沉的笑声:“这般武艺高强的小郎君可不多见,若是把你拼命护着的马车抢来,想必够我们弟兄潇洒下半辈子。”

  魈握紧手中长枪,沉声道:“若你还有命享用,那便来拿。”

  那流寇不知埋伏于何处,魈凝神半晌,也未听见一丝一毫的动静,只得高度警戒不知会从何处而来的暗箭。

  先生重伤未愈,此番北上乃是秘密之行。魈早已在决意,就算自己豁出性命也不能泄露先生的行踪。是故,这些流寇必不能留下活口……

  两方人马在林中对峙,突地传来一阵乐声。悦耳的琴音流淌在黑夜中,竟平添几分诡异。

  “封闭听觉。”马车内突然响起一个声音,魈迟疑片刻,还是信任地照做。

  隐藏林中的流寇则没那么好运。惊异地寻找琴声来源之时,流寇突感体内真气紊乱,似是血液沸腾,一时乱了呼吸,再无法完美地隐藏自己。

  “在这儿啊。”含笑的少年音在流寇耳边响起,不亚于平地惊雷。那人急退,只看到一身翠绿的袍子,张口欲喊之际,却被一支弩箭刺穿了眉心,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

  流寇头子意识到事态有变,咬牙冲出竹林准备拼死一搏。此人武功不弱,飞掠而出的同时出刀,一式“满月”劈向魈的脖颈。

  听力被封,魈没能及时发现来人,举枪应敌的速度慢了半拍,眼见刀锋将染血于此,一根长箭突地呼啸而来,精准刺穿了流寇的手腕。那人惨叫一声,却是发出了自己在世的最后一个声音——

  又一箭,刺穿了他的太阳穴。

  一绿衣少年从林中跃出,身负一张长弓,手中却拿着一个模样怪异的琴。他五指扫弦,琴身竟发出机括之声,几支弩箭飞掠而出,刺入丛林,立即传来肉体倒地的沉闷声响。

  少年人转过头来,碧绿的眼眸在黄昏下格外明亮。即使方才进行了一番搏斗,他仍衣不沾血,身无尘泥。那双眼眸直直地盯着马车,片刻后竟是笑出了声。

  魈紧张得差点跳起来。

  马车内那人不知何时掀开了帘子,和那绿袍少年对视片刻,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这才拍了拍魈紧绷的肩,示意他解开听觉。

  ——————————————

  钟离给魈的左臂缠上绷带,涂上伤药,堪堪止住了血。那个绿袍少年被魈警惕的目光盯了半晌,却只是笑嘻嘻地看着二人,不发一言。

  钟离感受到魈的紧张,终于轻叹一声:“这位是温迪,来自西域的游侠。他对我们并无恶意,你且放心便是。”

  西域人。魈看着温迪那双碧绿的眸子,和手中怪模怪样的琴,倒是恍然大悟。不过,先生从何处识得西域的游侠?

  “我怎么会害你们呢?”温迪随意拨动琴弦,“老爷子还欠我一壶桂花酿呢。”

  钟离苦笑,不曾想这一茬他记了许久。

  十年前他还不是反抗军的首领,仅是江湖上初出茅庐的少侠。那日他追踪一名江洋大盗来到西域,但见那江洋大盗于酒楼畅饮,身边坐着一绿袍少年。

  那时钟离还不似这般沉稳,见大盗已然半醉,便悍然出手,人是擒住了,桌上的菜肴与佳酿却无一幸免。一旁遭受无妄之灾的温迪堪堪保住自己手上的酒杯,却只能惊恐地看着桌上的桂花酿归于尘土。

  “我的酒!我下在他酒杯里的麻药!全都废了!你还要抢我的赏金!”温迪怒了,随手抓起手边的竹筷作剑刺向钟离。

  钟离听得“麻药”“赏金”几字,倒是知晓了眼前人的计谋,自觉尴尬,也没还手,避了几招。奈何温迪本不擅近战,纵使钟离无意为难,还是很快被他一指挑飞竹筷,抓住了手腕。

  钟离清咳一声:“这江洋大盗的赏金可分你一半。”

  “算啦。”温迪没挣开钟离的手,内心惊异于此人年纪轻轻却内功深厚,倒也起了结交的心思:“请我喝酒吧。”

  “桂花酿乃酒楼招牌,当日所售竟已是本月最后一壶。我那时有急事赶回中原,却不想再没去过西域,也无缘得见那一壶桂花酿了。”钟离把魈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处理了一遍,故事也已讲到尾声。

  温迪自那以后倒是常来中原寻他,二人切磋武学,举杯共饮,一来二去倒是成了挚友。

  魈此刻方才恍然。他跟随钟离时,对方已是反抗军的领袖,庙堂高远,案牍劳形,与那个逍遥自在的江湖相隔甚远,也极少提起自己江湖中的故友,难怪他从未听闻“温迪”此人。

  见魈没了敌意,温迪大大咧咧地往马车内一靠,拿起琴弹奏起来。和刚才让人气血翻涌、内力紊乱的歌曲不同,此曲平和幽远,竟有安神平息之效。魈今日激战许久,早已疲惫不堪,很快便在琴音中入睡。钟离则坐在温迪身边,顺着琴音缓缓调息,倒是恢复了些许。

  一曲终了,温迪睁开双眼,却是不复嬉笑之态,忧心地看着钟离:“你的内伤比我想象得还严重。”

  月色下,钟离的脸庞竟比魈还要惨白。听到温迪此问,他的眼中也露出疲态:“若非如此,怎能逃出生天,秘密北上?此行本就凶险,你……不该来的。”

  金人南下侵略,钟离身为黎国之人,自觉定当倾尽全力。纵使朝廷软弱,有意讲和,天下好儿郎却不甘国土失落,自发成立反抗军,与金人周旋。凭借高超的武艺和谋略,钟离在征战中逐步成为了反抗军的统领。此番钟离故意泄露行踪,引来金兵围剿,吸引了部分兵力,却是死中求活,以重伤换得逃生后立即北上,意图截取江南的水运。

  此番凶险不足为外人所知,然钟离生于黎国,定将为国拼尽全力。温迪作为西域之人,平日无所顾虑,游历江湖,不问世事,此番却入关走进这趟混水,也只是为了他。然而战争之险,钟离尚无法保全自己,又如何放心让挚友陷入危机?

  钟离闭上双眼,不愿看身边人的神情,艰难地开口:“你此次相助,我甚为感激。但军中之事不便外人插手,你……尽早离开吧。”

  “外人?”温迪听他这样说,难得有些恼怒,“你现在身受重伤,可打不过我这外人。你信不信我现在便把你劫了去?从此世间再无反抗军的钟离统领,只有闲游尘世的老古板……”

  “你不会如此。”钟离平静地回答。

  “那我也不会走。”

  ——————————————

  三人抵达江南时已然入冬。今年不同往日,西湖竟早早飘起细雪。温迪看着雪中朦胧的西子,脱口而出:“老爷子,随我走吧。我看这西湖景致极佳,隐居于此也是不错的选择。”

  钟离见怪不怪,熟练地转移了话题:“魈,联络上甘雨了吗?”

  “部队已在城外集结。”魈恭敬道,“甘雨已探明金兵的消息,待您下令。”

  三人很快来到反抗军的营帐。甘雨摊开图纸,讲解金兵水路的分布和军队的构成。末了,她最后补充一句:“金人将领每逢十五,便会在最豪华的运船上宴饮纵欢。若是可以突破他们外围的防守,或许是个机会。”

  “如今大黎饿殍遍地,百姓民不聊生,这些将领却大肆浪费搜刮的食材……”魈脸色冷得像冰,一旁的温迪突然插话:“他们的宴席需要歌女吗?”

  “当然。”甘雨皱着眉,“他们在城内劫掠青楼女子为其献歌献舞,如今那些可怜人十不存一,他们又开始强迫良家女子……”

  甘雨一时说不下去,只是攥紧了手中的图纸。

  温迪若有所思:“那他们对西域的歌女应该很感兴趣吧?”

  钟离“啪”地折断了笔杆。“你想做什么?”

  温迪看着钟离,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当然是,里应外合。”

  ————————————

  正月十五,月圆之夜。

  船上灯火通明,金人将领推杯换盏,酒肉入喉,一派热闹景象。兴致正浓,其中一人高声道:“昨日我入城看到一个西域的小妞,那风情,可与这中原的小女人不同啊!今日就和弟兄们开开眼!”

  热闹的气氛中,一名少女被推搡到台前。她身着西域的金红舞裙,一头波浪般的金发在肩头颤动。少女抬起碧绿的眼眸,环绕了周围一圈,又受惊似的低下了头。

  “西域的乐器倒也别致。”眼尖的人注意到少女手中的琴,嘿嘿笑着去摸少女的手,“来一曲?”

  少女“羞涩”地避开,手指拨动,乖巧地开始演奏。

  垂下的眼帘遮掩了杀意,温迪从未尝试过一次性以音律控制这么多人,此刻也是全神贯注,将一身内力灌入琴音之中。

  一曲“高天之歌”纵然不谈其杀人不见血的功效,也是当世难得的乐曲。金兵感觉身体有些疲惫,却只道是饮酒所致,竟是完全被歌曲吸引。

  时机已到。温迪骤然抬眸,五指一扫,乐曲的高潮中,“铮”地一声如平地惊雷,惊醒了被迷惑的众人。此时反应过来却已不及,那一声扫弦让金兵个个气血翻涌,一时难以动弹。温迪快速拨弦,弩箭飞出,眨眼间便收割了十几条人命。

  唯有此地唯一的大将,将手边的瓷盘抛出,挡住了温迪的弩。

  “来者何人!”那大将大喝一声,竟未显虚弱。温迪方才动用太多内力,自知无法力敌,便要从窗口逃离。大将冷笑一声,摘下腰间的匕首掷向窗口,堪堪擦过温迪的鼻尖。温迪被这一下拦了一瞬,将领便抽出倒地某金兵的刀,气势汹汹地袭来。

  温迪看这大将下盘不稳,想必自己的琴音还是对他造成了影响。然而他自己却更加虚弱,琴中暗藏的弩箭也已用完,怕是没有几分胜算。

  勉力躲闪了几招,温迪几乎力竭。好在下一刻,一只箭从窗外刺入,扎进了大将的臂膀。

  “哈……终于来了。”温迪松了口气,不顾大将发狂的怒吼,干脆不逃了,反而坐在桌上,对着大将露出一个挑衅的笑:“你猜猜,你的部下怎么样了?”

  大将怒极,一刀劈下,温迪却没有一丝要躲的意思,眼也不眨地看着刀锋袭来。

  一杆长枪鬼魅般刺出,挡开了长刀。长枪挑开刀尖后威势未减,一个变招刺向大将心口。

  大将勃然变色,直觉向后挥刀,却扑了个空。他身后的钟离纵身一跃,借一旁的椅背在空中变向,一枪把大将钉死在墙面。

  兔起鹘落,温迪仍然坐在桌上晃着腿。钟离呼吸未变,走近温迪,无奈道:“怎么不躲?”

  “我相信你呀。”温迪笑着看他,钟离默然片刻,却突地出手,手掌抚上温迪的胸口。

  “喂,反抗军统领对无辜歌女耍流氓啊!”温迪大惊,下意识向后仰倒,却被钟离揽住,然后抱了起来。

  “我看你是躲不开了。”钟离感受这温迪体内紊乱的真气,又将人往怀里按了按,低声道:“多谢。”

  “这有什么。”温迪难得红了脸,“请我喝酒便是。”

  ————————————

  金人的物资被反抗军夺取一空,水路也被占据,其前线想必会出现粮草紧张之困。反抗军得此大胜,钟离也让部下放松了一回,就着金人留下的酒肉放开吃喝。

  甘雨和魈带着部分下属去给城内的百姓分发粮食,钟离和温迪则坐在船舱内对饮。

  温迪脱下假发和舞裙,换回自己的衣物,终于松了口气。钟离斟上两杯酒,递了一杯给对面的友人:“临近年关,金兵的酒也将耗尽。将士们压抑许久,我把大部分酒都分发给了他们,只余这一壶……”钟离顿了顿,语气严肃:“抱歉。”

  “老爷子,你这古板样真是十年如一日。”温迪再次感叹自己的外号没有起错,抓起酒杯和钟离碰了碰,“我知道现在条件艰苦,有喝的就不错啦。”

  钟离恍然间想起几年前的某日,他们行走江湖,不问纷争,温迪在酒肆内喝得不省人事,还需要自己把他背回住所。

  自由的流风,也会为磐石停留吗?

  钟离举杯,把种种情绪随着烈酒咽入腹中。

  ————————————

  山间的枝丫融化了冰雪,抽了新芽,蝉鸣不断的盛夏过后,又是一年秋。

  甘雨早在春季便南下引导残部,魈和钟离在这人来人往的江南道上常住下来。水路被截让前线的金兵慌乱了好一会,被抓住机会的浮舍带领反抗军狠狠一击,倒也安分了几月。听闻朝廷的援兵不日便会出发,反抗军的各位也松了口气。

  战时难得有这般清闲的时刻。温迪照例溜出营帐,在外面晃悠了大半天,傍晚才回来蹭饭。

  钟离在主帅的营帐中端坐,打开食盒摆放菜肴。温迪今日新有所悟,踏着轻功悄无声息地进入营帐,玉笛一点,以剑招攻向钟离。

  钟离随手拿起竹筷应对,温迪的剑招以轻灵为主,力度不足,招式倒是有趣,一劈一砍间节奏明快,风穿过玉笛,竟有浅浅乐声。

  “不打了不打了,打不过你。”眼看钟离又一次防住他的攻击,温迪泄气地摆摆手,把玉笛别回腰间,坐下眼巴巴地等开饭。

  “很有想法。”钟离习惯了这位的惫懒性子,给他递上碗筷,“虽说是剑招,却是特意为笛子设计的?看上去还未完善,若是能将笛声与招式完整相合,也是奇招。”

  “只可惜这玉笛有点脆。”温迪道。这玉笛是前几年温迪来中原时,钟离送的。当时二人身上没有多少钱财,这笛子也非贵重之物,在温迪身上风吹日晒几年,即使他细心保养,也无法让其崭新如初。

  “以后我亲自打造一支赠予你。”钟离把碗碟一一摆好,轻笑着敲了敲温迪的额头:“先吃饭吧。吃完我有东西送给你。”

  “唔?”温迪来劲了,风卷残云地解决自己的饭菜,最后只得托腮看着细嚼慢咽的某人,盘算该怎么捉弄这个吊人胃口的家伙。

  钟离在温迪的注视下泰然自若地吃完饭,还慢条斯理地收拾了碗筷。见那人几乎张牙舞爪的样子,他不自觉地笑出声来,走入内室,抱出一个酒坛。

  “这是我开春时用桃花酿的酒。”钟离把酒坛放在温迪面前,露出一丝期待:“你试试。”

  老爷子亲手酿的酒!温迪惊了,他揭开盖子,一股涩味直冲脑门,表情一时空白了些许。

  “温迪?不尝尝看吗?”钟离敲了敲桌面,唤醒了他的理智。温迪此时已感觉不妙,却在钟离暗含期待的视线中败下阵来,斟了一杯,一饮而尽。

  ……真的好涩。

  眼见温迪僵在原地,钟离也自斟一杯,浅尝了一口。

  反抗军的统领皱了眉,不动声色地把酒杯推开,伸手合上了酒坛,一本正经道:“今日我还有要事,这酒……便喝到这里。下次再与你共饮。”

  温迪扔下酒杯护住坛子,死死抓住钟离这难得的黑历史,“这是你亲手给我酿的诶!不喝我也要拿来珍藏的嘛!”

  看着温迪眼中的揶揄,钟离揉了揉眉心:“这坛酒并无特殊。若你想要,我给你酿一辈子的酒便是。”

  话已出口钟离才惊觉不对。这一年来,他们几乎日日共处,此前二人从未同游如此长的时间。有些心照不宣的隐秘藏于平日的嬉笑打闹之中,今日却是钟离将这层纱撕开了一角。

  “和我走吧。”温迪突然说。他趴在酒坛上,眼中映着摇曳的烛光,“以你我二人的能力,这天下何处去不得,何必在这战场上蹉跎?你明知朝廷主战派式微,皇宫的贵人们早已失了血性!民间的反抗军又能……”

  又能撑到几何?

  但温迪看到钟离沉沉的眸子,终究没能把最后一句话说出口。

  “抱歉。”钟离起身,越过木桌轻轻抱住了眼前人。灼热的气息在温迪耳畔流转,他却只觉得心冷。钟离的指尖眷念地抚过少年的发尾,在温迪脖颈的皮肤边犹疑片刻,还是不敢触碰,收回指尖。

  “有些事,便是明知不可而为之。”钟离最后说道。他没有再试图拿走酒坛,只身走出了营帐。听到外面传来将士问好的声音,温迪泄愤似的又斟了一杯酒,把苦涩的滋味牢牢记在心里。

  这个拥抱,或许是他们此生最近的距离。

  ————————————

  过了半月,两人像是什么也没发生。钟离依然每天处理政务,操练军队。温迪也每日行踪不定,修习武艺。只有钟离的护卫魈敏锐的发现,二人共处的时间少了些许。

  白鸽振翅而来,送来北边的战报。此刻是晚餐时间,钟离和温迪相对而坐,魈一如往常在营帐外护卫。

  “魈,来一起看。”钟离招手,取下白鸽脚上的纸张。魈收起和璞鸢进入营帐,却看见钟离面色惨白地看着信纸,竟是一口鲜血喷出。

  “钟离!”温迪一撂筷子便翻过木桌,抓起钟离的手腕细细感受他的脉搏,同时毫不避讳地看向那张信纸:

  “刻晴将军被软禁……朝廷援兵未到……反抗军的情报被泄露,金兵将前线部队全歼,浮舍大将战死……怀疑大黎朝廷有叛徒……”

  纵是温迪看到这些也愣了。一旁的魈心中不详的预感越来越重,几乎忍不住上前夺取信纸。钟离缓了缓,平复气血,安抚地拍了拍温迪的手掌,将信纸递给了魈,动了动嘴唇,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前线大将浮舍,是魈从小相依为命的大哥啊。

  得此噩耗,魈气急攻心,竟是直接晕了过去。温迪赶忙接住倒下的少年,又不放心地回头看钟离。钟离面色仍然苍白,对他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拜托你帮我照顾一下魈。放心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

  末了,他又补充:“隐瞒消息,别告诉士兵。”

  温迪张了张嘴,最终只道出一句苍白的“节哀”,自己都觉得无力,只得背起魈去找随队的大夫,留钟离一人在营帐里。

  安顿好魈,温迪又急急忙忙地回去找钟离。晚餐放在木桌上一口未动,早已失去温度。钟离看着墙上的地图,连温迪进入营帐都未曾发觉,不知在想些什么。

  “先吃饭,别浪费粮食。”安慰的话语苍白无力,温迪干脆强行把钟离按在座上,盯着他勉强吃了一些,自己把剩下的餐食解决,又主动收拾了碗筷。

  “此事……确实难以接受。但你作为反抗军统领,得以大局为重,往者不可谏,来者还犹可追,我相信你能找到出路,如今可别伤了身体。”温迪絮絮叨叨一大堆,每一个字都饱含担忧之情。钟离点了点头,也不知听进去没有,只让温迪照常休息,自己还需思考对策。

  “你不睡,我也不睡。”温迪干脆坐在他对面,随手拿起一本《道德经》看起来。钟离也不阻拦,两人就这样沉默地对坐,直至深夜。

  好歹是习武之人,熬夜并非难事。温迪翻着书,眼神却凝在钟离身上,生怕他有个三长两短。钟离在写信,内容甚多,已写满了三张信纸。此时他再次伸笔蘸墨,却发现墨汁浅淡,难以下笔。

  他抬头,和温迪的视线撞了个正着。碧眸心虚地移开,钟离看他这样,紧绷的心情终于放松了些许。他温声道:“帮我去后勤取一块墨可好?”

  “好好好。”温迪把书一扔,踏着轻功步伐便往外走,却在营帐门口无声无息地栽了下去。

  钟离收手,走到昏迷的温迪身边,捡起自己的玉佩。

  方才正是这枚玉佩击昏了温迪。

  趁温迪和魈都不省人事,自己也该出发了。

  他把西域的少侠抱到床榻之上,手指描摹他的眉眼,眼中的眷念逐渐被决然取代。石珀所制的玉佩被他拆解下来,放入温迪的掌心。

  钟离最后一次握住他的手,复又毫不留念地松开。

  再一次整理了桌上的信笺,钟离施展轻功离开了营帐。

  此时,军营仍在酣睡。

  ————————————

  第二天,温迪是被魈叫醒的。

  那时已然入夜,魈冲进营帐弄醒温迪后,第一句话便是:“先生走了!”

  “什么?”温迪的大脑还停留在“给钟离取墨”这一阶段,一时迷茫。魈把钟离昨夜的信笺摊开,语气焦急:“他走之前把水路的军队交给了我,却没说自己将去何处!温迪少侠,先生是否和你说过什么?”

  温迪迅速明白了前因后果,脸色更加难看。钟离不仅什么也没告诉他,还有本事暗算他!他分明是料想自己会阻拦……既然如此,他便是要去做什么极其危险之事,连挚友和忠诚的下属都不愿告知。

  “对了,先生还给您留了话。”魈递给温迪一张纸,却不是信纸,而是昨夜温迪所看的《道德经》的封皮。其内仅有短短一句话:

  “此生幸得与你同游。”

  ————————————

  温迪最终还是有所猜测。

  他匆匆辞别了魈,全力施展轻功,向金国的王城前行。

  然而,即使是江湖上最快的轻功,也快不过消息的传播。

  待温迪来到金国王城时,只见守卫混乱,防守空虚。出入的百姓皆在谈论三天前的那一场乱事:

  有刺客潜入了金国的王宫,刺杀了当代的皇帝和太子。二人死后,其余权势相近的王储与亲王各怀心思,一心争夺皇位,一时无法顾及对外的战争。

  至于刺客,在王宫近卫的围攻下力竭而亡,尸体被暴怒的王储挫骨扬灰。

  温迪没有进入王城。他凝望了高大的城门良久,看着逃离这是非之地的百姓,转身向黎国都城走去。

  一月后,黎国宰相的尸体被一支箭钉在宰相府的门前,一张卖国的契约盖住他的脸。同日,户部尚书凝光挟持年幼的天子,自封摄政王,解放被软禁的大将军刻晴,趁金国内乱,以雷霆手段整治黎国。

  “多谢少侠相助。”

  黎国皇宫内,一身华服的凝光向温迪深施一礼。“不知您今后有何打算?”

  “凝光大人有什么想法,吩咐便是。”嘴上说得恭敬,温迪本人却漫不经心地靠在皇宫奢华的柱子上,把玩着手中的玉笛。本来空荡荡的笛身上不知何时挂了一个玉佩,随着温迪的动作晃啊晃。

  凝光没有丝毫轻视,再次施礼:“多谢相助。您想要什么报酬,大黎必尽力而为。”

  “报酬啊……”温迪听着玉佩与笛子的碰撞声,“请我喝酒便好。”

  ——————————————

  又是一年秋,温迪迎着满城丹桂回到江南。魈在军营中迎接,二人随意聊了些局势。

  金国几个王储内乱严重,又有温迪在金国煽风点火,内耗不少。反观大黎,一年来休养生息,操练军队,两国又有了一战之力。

  “凝光此次招我回来,估计是用不着我了。今后就得靠你们喽。”温迪拍拍魈的肩,笑得一如初见般开朗。“我嘛,也该回西域看看咯。”

  “珍重。”魈敬佩这位侠客,一丝不苟地行了一礼。

  “真是不愧是老爷子的弟子,做事那么一板一眼。”温迪耸肩,上前捏了捏魈的脸颊,硬是给他扯出一个笑容。魈无奈挣脱,听他提起钟离,倒是想起另一件事。

  “先生走前的一周,常到军营外那片山头的一株桂花树下。最后一次,我见他带了个坛子离去,归来时却两手空空。”魈慢慢说道,“您要去看看吗?”

  带着温迪来到那株桂花树下,魈便寻了个由头匆匆离开。满山的桂花香气争先恐后地钻进温迪的鼻尖,他沉默片刻,动手挖开了树下的泥土。

  一个酒坛很快被他找出。温迪拿出酒坛,眼尖地看到酒坛下还压了一张纸条。

  泛黄的信纸上,是熟悉的字迹: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温迪怔了半晌,才小心地折起纸条,把它放进贴近心口的口袋,和《道德经》的封皮待在一起。

  没有酒杯,温迪直接就着酒坛动口。他一口气喝完了半坛,随手一抛,又将剩余的酒液洒在了土地上。

  “手艺还是这么差。”温迪咂嘴,感觉口腔中尽是苦涩滋味。

  “这一壶桂花酿,你也算还清了。”

  ——————end——————

  本来在钟离死后国也灭了,比较符合逻辑(?)但是于心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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