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位》

　        01.
　　Cain闷声灌着酒，第八杯时终于没撑住，趴下了。
　　“看你这点能耐。”发小啧了声，嫌弃地掰过他的头，转手倒了被温吞水。
　　此时正值夜行生物狂肆时分，酒吧舞池里蹦迪的人早已嗨到魂飞九天，只有他们悄悄窝在角落里，两厢对比下，那半分的失意都被衬托出了八分。
　　也不知是不是舞曲太吵，Cain身体倒下了，眼睛却还瞪得溜圆，嘴里喃喃着些胡话。
　　发小凑近听了半晌，来来去去都是些什么“走了”、“丢了”、“跑了”，让人一阵牙酸，仿佛二十年前的落跑甜心偶像剧台词。
　　Cain向来在人前表现得潇洒满满，就连醉酒后也能勾肩搭背哄着人当拜把兄弟，今天好不容易落拓一次，倒是件新鲜事。
　　“不喝了不喝了，送你回家，明天还是工作日呢。”发小拿起外套给他披上，拍拍脸，“啧，小酒鬼，还听得懂话吗？”
　　Cain忽然端坐起来，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怎么？想起来什么了？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
　　“真喝傻了呀。”
　　“你……”
　　“我？”
　　Cain呆了会儿，忽然又泄了气，缩在椅背上，委屈地撇嘴：“你没她好看。”
　　……
　　发小的拳头硬了硬，深吸口气，还是守住了做人的操守不跟醉鬼计较。
　　不过这下，他想不知道Cain失魂落魄的根源都难了。
　　Cain曾经有一个暗恋多年的“女神”。
　　据说是大学时期新生舞会上惊鸿一瞥的学姐，对方穿着一身束腰亮片长裙，款步走进礼堂时衬得脖颈白皙修长，一下子就俘获了当年还是楞头小子的Cain的芳心。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直到舞会最后都没人邀请这位学姐进舞池跳舞，但Cain人生仅此一次的春心萌动都付诸在了那晚，他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这么胆怯的时候，不敢贸然上去接近对方，只能一次次装作不经意路过般在堂屋里打转。
　　舞会后他向认识的前辈们打听了几番，收获颇少，只知道对方也是医学院的学生，名字叫Owen，平时不常交际总是神出鬼没，不住校也没有交好的朋友，因此信息少得可怜。
　　连装作偶遇都无处下手的一场暗恋就这样展开了，身边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但也都不太看好，一个是在新生中的“人气王”，一个是堪称冷艳的神秘“学姐”，怎么听都八竿子打不着干系，更何况起因还只是一场流于颜值的单方面沦陷，大概很难长久。
　　果然，三年后，Owen就毕业去国外进修了，Cain不巧走的是本校硕博连读路线，安分读完几年书就进了一家医院实习规培，两人之间那点对视都从未有过的浅薄联系就这样断得一干二净。
　　这几年Cain从未再提起过大学时那段无疾而终的暗恋，身边的朋友自然也未多关注，直到前几天，当年Cain咨询过的前辈给他发来消息，说是Owen最近回国了，刚好他们班要组织一场同学会，虽然不知道对方会不会接受邀请，但若是Cain还有念想，不失为一个表达心意的好机会。
　　经过一番心理斗争，Cain终于下定决心，打算给这么多年的暗恋搏得一个结果。
　　今天出发前，Cain给发小发了一张紧张抖腿的表情包，对方回了他一个必胜手势。
　　……回来后人就变成了这样。
　　详细过程除了当事人都不得而知，但从局外人的眼光看来，这个结果倒也在意料之中，此时再多几分唏嘘就稍显刻薄，倒不如几杯酒随着失意下肚，明天起来又是一枚钻石单身好汉。
　　
　　02.
　　可惜，喝断了片的Cain第二天早上没能爬起来，等他睁开眼时早已过了上班时间，只好眯着眼拿起手机打算给主任发消息请罪加请假，打开聊天框时才懵懵然想起来，这位对自己照顾颇多的主任上了年纪，上个星期刚退休离职，院里安排了位临时主任代任，正好是今天报道。
　　Cain暗道一声不好，上任第一天手下的实习生就无故旷班，想不留下坏印象都难，只好拜托同事Arthur帮忙先请个假，赶忙收拾几番出门。
　　谁料麻烦事总是连环扎堆，家里的猫昨天没顾着，开始上吐下泻，Cain心疼坏了，又是一阵折腾，急忙送到附近的宠物医院，紧赶慢赶回到医院时一个上午也就溜走了。
　　科室的同事们正聚在一起吃盒饭，新主任不在，Cain下意识松了口气，也领了双筷子蹭了几口热乎的饭菜，被酒水伤害过的肠胃才妥贴了一些。
　　Cain是眼科实习生，相比医院其他科室，眼科的工作稍显轻松，急诊室没有那么多手术，还能喘得上口气，但这些轻松都与实习生没什么关系，吃完饭大家写病历的写病历，上门诊的上门诊，很快就忙成了起飞的陀螺。
　　“Cain，感觉好些了吗？”Arthur忙里偷闲凑过来关切地问道。
　　Cain摆摆手，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毕竟因为表白被拒喝得昏天黑地导致误工这件事确实不怎么光彩，至少与他一直以来靠谱的成年男性这个形象不太相符。
　　“呼，那就好。”Arthur笑了笑，“小翅膀送去宠物医院了？”
　　小翅膀就是Cain家的那只尊贵的猫主子，原名叫扑棱蛾子，因为背上有两块形似翅膀的白斑，被Cain赐此尊名，Arthur第一次知道后沉默了数秒，死活叫不出这个名字，从此扑棱蛾子又有了个文艺的小名叫小翅膀。
　　“噢，是的。也怪我昨天没照顾好它，不知道吃了什么，本身肠胃就脆弱，这下遭罪了。”Cain叹了口气，“早上去医院还被三头犬吓了一跳，哆哆嗦嗦地不肯从猫笼里出去。”
　　“……三头犬？”
　　“啊哈哈，其实是三胞胎哈士奇，刚好也在那家宠物医院看病，扑……小翅膀一进门他们就叠在一堆叫个不停，可闹腾了。”
　　“真热闹啊。”Arthur由衷地感叹，他对各类毛茸茸毫无抵抗力，可惜家里的监护人猫毛过敏，只能望扑棱蛾子止渴，“下次我带点零食去你家慰问一下，这次要吸个够。”
　　“没问题。”Cain一口应下，露齿笑了笑，昨晚那个在酒吧喝得不省人事的红发青年仿佛只是昙花一现的幻影，一夜过去，所有情绪早已被打包好扔进了无人看见的角落，面上看不出一丝痕迹。
　　俩人趁着午休一边忙着手上的事情一边分心摸鱼，Arthur跟Cain讲了讲上午的工作，话题自然而然落到了新来的临时主任身上。
　　背后谈论人不是君子之德，面对Cain好奇忐忑的目光，Arthur没过多评价，只是拿出手机晃了晃，“喏，White先生已经把他拉进我们小群里了。”
　　Cain打开一个名叫“二十金刚叠罗汉”的群聊，才发现群名已经被群主改成了“二十一金刚叠罗汉”。
　　这是医院里一些稍微熟识的年轻男医生们拉的群，偶尔约个宵夜烧烤网吧连排，十分不符合医学生的健康养生观。此时群里正如火如荼地聊着昨晚的球赛，Cain往上翻了翻，找到了一个新进群的号，名字是一个句号，头像是……是一双戴着镂空黑丝手套的手，骨节分明，与粗犷的群名格格不入。
　　Cain望着这双手，莫名有些非礼勿视的脸热，他试探地发出好友申请。
　　可惜左等右等也没等来通过的消息，反而等来了一场屈光手术的通知，大家在休息室里收拾东西做准备，忽然一阵脚步声响起，Arthur对Cain眨眼示意，做着口型：“主任来啦。”
　　Cain有些拘谨地理了理衣领，无故旷班大概率给对方留下了不太好的印象，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弥补回来……
　　转念间门就被推开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走了进来。Cain跟着大家低头行礼，目光从板正的马丁靴往上爬，经过修身牛仔裤和内搭的高领毛衣，最后落到了一双熟悉的玫红色眼睛里。
　　……
　　Cain的大脑突然被抽空，连一星半点的思考能力都不剩。
　　那些被强制丢弃的记忆此时一股脑地冒了出来——如果，是说如果，他的大脑机能没出错的话，昨天他就是在这双眼眸的注视下，送出了自己的心意，也是在这双眼睛之下，收到了前所未有的践踏。
　　对方只是轻嗤了一声，带着微薄的笑意接过他手中的花束，转身丢进了路旁的垃圾桶里，一句多余的话都没留下。
　　也许是他失神的仪态太过引人注目，那双眼眸扫了过来，随后那与记忆中一模一样的轻嗤响起，Cain应激一般狠狠抖了下身子。
　　时间似乎凝结在了这一刻，但手术却不等人，没等他回过神来，这位主任开始有条不紊地安排起手术助理。
　　……是个清晰的男声。
　　Cain的思绪又乱了一寸。
　　他想起昨天穿着束腿袜和牛仔短裙的“女神”，与现在这个穿着男士工作服眼神冰冷的主任，除了装扮上天差地别，其他地方找不出分毫区别。
　　可是，他们怎么可能是一个人呢？
　　Cain麻木地想着。究竟哪一环节出错了……女扮男装？不、不可能，“他”刚才的确发出的是男声，而且White副院长都把他拉近了那个男医生专属的群里。还是龙凤胎兄妹？双胞胎姐弟？
　　一个最令他不想接受的想法在大脑里疯狂敲铃铛，Cain深呼吸了一口，强迫自己缓过情绪。
　　这时Arthur看出了他的不对劲，悄悄戳了戳他手臂：“Cain？怎么了？还是不舒服吗，刚刚主任点你名字的时候怎么都不答话。”
　　“……”Cain一顿，下定决心般低声回问，“……新来的这个主任，他叫什么名字？”
　　“啊，看我这个记性，刚刚都忘给你介绍这一点了。”
　　Arthur也学着他压低声音，凑到耳边用气声回道：“这位主任的名字叫Owen。”
　　……
　　当天下午，Cain那位正在体验社畜修罗星期一的发小收到了几条意味不明的消息。
　　KNIGHT：你说
　　KNIGHT：我现在钻去地府购置一套房产
　　KNIGHT：还来得及吗？
　　KNIGHT：[豹豹自闭抱头.jpg]
　　不想写日记的贤者不是好社畜：？
　　不想写日记的贤者不是好社畜：说什么呢你
　　不想写日记的贤者不是好社畜：hello,解释一下？
　　不想写日记的贤者不是好社畜：？还在吗
　　不想写日记的贤者不是好社畜：？？？人呢
　　
　　03.
　　这是自工作以来Cain最荒废的一个下午，神情不属，浑水摸鱼，果不其然，很快就收到了主任的办公室召见一枚。
　　Cain进门时，Owen正脱下白大褂，暖色毛衣包裹着他亮白的小脸，更衬得面色冰凉。
　　以前在学校时，Cain总是能一眼在人群中找到Owen，不止是因为他每次别致的装束，还有雪玉般的面容，混在一群叽叽喳喳的大学生之间，更显得气质出尘。从前他只觉得这个“学姐”恍如下凡的仙女，让人生不起丝毫亵渎之情，就连挂在耳垂上的廉价耳坠都被衬托成了无价之宝，今天换了个性别，竟然也没有丝毫违和感。
　　“……您找我。”
　　Owen靠在桌边，抱胸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戏谑道：“这么快就失忆了？昨天你对我可不是这个态度。”
　　怕什么来什么，Cain捏捏手心，强迫自己与Owen对视，郑重道：“抱歉，昨天是我太鲁莽了，如果给您带来麻烦的话……”
　　“哈，怎么，难道你想说，那些话是在耍我？”Owen眯起眼。
　　“不，绝对不是。”Cain下意识否认，脸皮发烫，“……昨天我说的话，确实都是发自内心的。”
　　“只是这中间出了些误解……不是故意要让你难堪的。”
　　暗恋多年且一朝表白被拒的“女神”第二天摇身变成了自己新来的男上司，这件怎么看怎么戏剧诡异的事情，偏偏就发生在了他自己身上，大概热衷于博人眼球的八卦小报记者看了都得感叹一句造化弄人。
　　Cain心里莫名焦躁，不是为了这溢出办公室的尴尬氛围，而是对无辜牵扯进来的Owen感到愧疚，这出戏确实是他的疏忽过错，即使对方态度恶劣，也改变不了这一事实。
　　本就脆弱的关系还没建立起来就被一出闹戏戳得千疮百孔，Cain甚至还没来得及理清思路，以后该怎么放置自己的情感，就要开始思考修复找补的可能性。
　　Owen听完他的话又挂上了那标志性的冷笑，但这次Cain克制住了应激性的害怕，他诚恳地望向对方，像是要把心窝里每一寸纹路都坦荡摆在台面上。
　　“你放心，之后我不会再做出那样让你难堪的事情了。”
　　Owen望着眼前真挚的红发青年，心下突然涌起一股烦躁，“我说你，未免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Cain愣了愣，神色不变，依旧坚定地望向他。
　　烦躁感越来越强烈，Owen揉揉眉心，冲他摆摆手，开始赶人：“放心，昨天那件事我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下次别再我面前随便承诺什么东西。”
　　“不然我当真了，就没这么好收场了。”
　　
　　04.
　　下班后，Cain劫后余生般跟发小发起了消息，把前后始末简单交代了一遍。
　　不想写日记的贤者不是好社畜：……
　　不想写日记的贤者不是好社畜：我觉得
　　不想写日记的贤者不是好社畜：你还是早日搬去地府比较实在
　　KNIGHT：[豹豹被扼住命运的咽喉.jpg]
　　KNIGHT：好在已经说开了
　　KNIGHT：都是同事，要是一直这样不尴不尬的才头疼。
　　不想写日记的贤者不是好社畜：[豹豹探头.jpg]
　　不想写日记的贤者不是好社畜：那你对他还有没有……那种感觉？
　　什么感觉？Cain一时没转过脑筋，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脸上又烧起来了。他从没思考过未来伴侣的性别这件事，换句话说，这对他本人而言并不重要。从前的他对于Owen的幻想都是一场见色起意，如今那层滤镜被打碎，他却还是能清晰地记得对方别在耳后的每一丝银发、记得莹润的脸庞和笔直修长的大腿，以及那被展示在了SNS账号头像里的，宛如天工雕作的双手。
　　Cain知道这样很卑鄙，只能强迫自己把不断钻进脑海的画面甩开。
　　KNIGHT：我不知道
　　不想写日记的贤者不是好社畜：？
　　发小啧啧称奇，Cain从来都不是犹豫不决的人，但是这次他的反应太过异常，让人不得不多想。
　　不想写日记的贤者不是好社畜：真的春心萌动了？
　　不想写日记的贤者不是好社畜：你放心，我不歧视同性恋
　　不想写日记的贤者不是好社畜：支持还来不及呢，虽然你这个开局是噩梦难度的，但要是事成了别忘了请我喝酒哈。
　　KNIGHT：……你想哪去了！
　　KNIGHT：这次确实是我一个人的错，他完全不知情，虽说他大概率不会接受，但以后我会用自己的方式弥补他的。
　　KNIGHT：不说了我去接扑棱蛾子了
　　KNIGHT：[豹豹挥手绢.jpg]
　　
　　宠物医院里人不多，医生见他来了，说明了一下情况又叮嘱了一下药物的用量，把扑棱蛾子从笼子里抱了出来。
　　大概受是受了委屈，猫都比之前黏人了，细声细气地叫了几声就赖进他的怀里磨爪子。Cain逗着玩了会儿，突然被一个声音打断。
　　“你叫它什么？”
　　Cain一抬眼就看到了那个刚刚困扰自己良久的人。
　　Owen已经换下了男装，此时穿着一身背带长裙，头上绑了条格子发带，让他恍然间以为自己还身处大学校园。第一次与穿上女装的Owen坦然相处，Cain不自在地摸了摸耳朵，回道：“它叫扑棱蛾子。看到背上那两块花斑了吗？像不像一对翅膀，哈哈。”
　　Owen笑不出来，一脸古怪地望向他。
　　“咳咳。”Cain试图挽回话题，“好巧，你也是来这家宠物医院给家宠看病的吗？不知道爱宠是……”
　　这时医生牵了三根狗绳出来，交到了Owen手里，绳上拴着早上见到过的三只小哈士奇，此时见到他和扑棱蛾子，又兴奋地边叫唤边扑腾。
　　“……啊哈哈，原来这是你家的小狗呀。”
　　Owen淡定地扯了扯狗绳，介绍道：“刻耳柏洛斯零号，刻耳柏洛斯一号，刻耳柏洛斯二号。”
　　三只地狱守门犬听到点名，又激动地一狗汪了一声，冲着他直摇尾巴。
　　就这样，两人三狗一猫走出了医院，踏上了回家的道路，Owen报了个地址，离Cain的租房就隔两个街口，刚好顺路。
　　沉默地走在街上，听着有轨电车从耳旁呼啸而过的声音，Cain有些不自在。
　　Owen穿着裙子的时候似乎比男装时要柔和，少了些凌厉，自己再让气氛这样尴尬下去就有些不近人情了……
　　“啧，有没有人说过，你总是一副悲悯天下的样子很讨人厌。”Owen忽然停下来，昂起下巴对他说到。
　　……好吧，收回刚刚的错觉。Cain摸了摸鼻子，歪头向Owen投去疑惑的目光。
　　“我不需要你所谓的怜悯，也不需要你什么补偿，收了你那点心思吧。”
　　Cain觉得他好像误解了些什么，自己并不是想同情他，只是作为一个这么多年偷偷关注他的前爱慕者，想要多尽一份关切之心而已。
　　“我……”
　　“还听不明白吗？”Owen皱眉，“我不是什么弱势群体，也不是你想象中那样需要保护的人。穿裙子纯粹是个人喜好，与任何人都无关。”
　　“……知道了。”
　　“哼，明白就好。”
　　“对了，我的个人喜好这事儿暂且先别告诉医院的人，免得多出些麻烦。”
　　Cain点头答应，又有些好奇，“你平时穿着裙子，遇到过很多麻烦吗？”
　　Owen嗤笑出声，“多的是觉得恶心变态的人，你刚开始知道我是男人的时候，不也不能接受吗？”
　　“不过我最喜欢看这些人被恶心到的样子了。”
　　“他们越狰狞，会让我越兴奋。”
　　Cain撇过头看向Owen，对方说着狠毒的话语，眼睛却没有盈满恶意，那双玫红色玉石仿佛自带情感，隐藏在了背着夕阳的光里。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会儿宠物的话题，倒是相安无事，到了分手的街口，Cain突然叫住要离开的Owen。
　　“还有什么事？”
　　“呃、我想为自己辩护一下。”Cain挠挠头，“今天刚知道你是男人的时候，我没有觉得恶心。”
　　Owen脚步一顿，“哈？”
　　“我、我当时在想，不论是哪个你，都很漂亮。”
　　Cain长吐一口气，鞠了一躬，道了句再见就转过街角消失了，有种落荒而逃的错觉。
　　但于他而言，这句话确实是比金银还真的真话，再想起Owen的时候，他的脑海里浮现的早已不是飘飘长裙，而是对方被耳坠点亮的面容和那双眼睛。他想，大概这个世界上就是有些人，无关性别，无关衣饰装扮，也能美得惊心动魄吧。
　　
　　回到家后，安放好扑棱蛾子，Cain简单下了点面，边吃边打开手机翻消息，才发现发给Owen的那条好友申请不知何时已经通过了。
　　他悄悄点进好友圈，发现半小时前，对方刚刚更新了一条动态。
　　。：又遇见了一个傻子。
　　评论区倒是有很多眼熟的人，基本都是群聊“二十一金刚叠罗汉”里面的同僚。
　　骨科-Mithra：又？
　　。回复 骨科-Mithra：是，就比你再蠢一点。
　　心肺科-Figaro：哈哈，听起来有些意思。
　　。回复 心肺科-Figaro：。
　　Cain点开回复框，想说什么，却又迟迟想不出合适的话语，最后只是留下了一个赞。
　　
　　05.
　　那天之后，跟了好几周手术，Cain发现Owen的专业能力确实不容置喙，难怪年纪轻轻就能当上主任，即使只是暂时代理，含金量也十足。
　　下班后，他没有急着走，在工作笔记上奋笔疾书，记录着自己今日的收获心得。
　　忽然，同事riquet闯进休息室，神色惊慌地拉住Cain，就要往外扯。
　　“Riquet？怎么了？别慌，你喘口气把事情说清楚。”
　　“Owen……呼、有人拿刀……挟持了主任……”riquet憋得脸通红。
　　Cain捕捉到几个关键词，脸色一变，跟着riquet起身疾步往外走去，在路上一边安抚情绪一边打听到了前因后果。
　　简而言之，遇上了患者医闹，一位青光眼患者情绪激动之下，拿着一把刀闯到了值班室，今天刚好是Owen和riquet留下来值班，Owen与患者对峙的时候，递过来一个眼神，riquet便偷偷溜了出来搬救兵。
　　Cain吩咐riquet赶紧去保安室叫人来，顺便悄悄报个警，便奔去了值班室。
　　门里传来一阵阵巨响，门口几个护士正焦急地望向玻璃窗内，看到Cain来了，眼睛一亮，急忙让出位置。
　　他这才得以看清门内的状况。Owen被患者逼到了墙角，暂时还没受伤，只是衣着头发都略显凌乱。屋内一片狼藉，书柜、饮水机、桌面上的杂物都被一股脑地挥倒在地，患者正拿着一把刀在Owen面前比划，看起来情绪很冲动，刀尖几次差点划到Owen身上，也没按捺住他的暴虐，反而眥目大声吼嚷个不停。
　　Cain在门口听了会儿，就蹙起了眉，医闹无非就是那么几个理由，把对医疗费用或者医疗制度的不满转嫁到了主治医生身上，在他看来不过是一种懦弱又愚蠢的行为。此时与其听患者支离破碎的气话，还不如考虑一下怎么把人救出来。
        Owen还戴着医用口罩，口罩裹住他的脸，看不清表情，但是眼神还算平静，他望向门这边，一眼看到了探视窗外的Cain，朝他挑眉，又努了努嘴，口罩上被顶起一个小包。
　　Cain不知道对方有什么打算，但是再这样任由患者胡闹是肯定不可取的。他深吸了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谁！”男人大吼一声，想拿着刀往Owen脖子上架，但比划了几道都没成功。Cain才想起来这是一位青光眼患者，看样子大概已经是恶化较深的闭锁性青光眼，视力下降得很厉害，稍有不慎就会因为视物不准，不小心用刀划开Owen的皮肤。更重要的是……Cain不合时宜的想到了Owen的头像，那双白皙香艳的手，那是一个医生的命根，不能出半点差错。
　　“我是……”Cain举起双手，靠在门上，尽量缓和语气道，“我是Owen医生的下手，他最近刚回国，不是很清楚这边的工作，我看过你的病历，你有什么事可以冲着我来。”
　　“你也是个医生？”患者拿刀的手狠狠晃了几下，凶狠问道。
　　坏了，对方的仇视情绪被激了上来，Cain的大脑飞速思考着，强压下心头的紧张，小心回道，“是……不过，我不是以这个身份进来的。”
　　“那是什么？”男人狐疑地皱起眉，“别想跟我废话拖延时间，说重点。”
　　Cain下意识望向Owen，对方也正轻轻蹙着眉，“我还是Owen医生……未来的男友。”
　　空气瞬间凝固，拿刀的男人一时不吭声了，Cain感到一束冰冷的眼光扎在了他身上，他低下头，在心底心虚地道了声对不起。
　　“目前还在追求阶段，所以、所以还只能用未来式。”
　　“……我很多年前就开始暗恋他，好不容易等到他回国，实在是不忍看到他再在我面前出事。”
　　“你绑架他是药不对症，他是新来的员工，刚从上一任主任手中接手，好多事还搞不明白。”
　　“我曾经跟着前主任讨论过你的病情，算是半个知情人，用我换他，你不亏。”
　　也许是Cain的神情太恳切，看着不像是耍花招的人，患者情绪平定了会儿，他用尖锐的眼光上下打量了Cain一遍：“你说，你是他男友？”
　　“是未……算了，姑且算是。”
　　“那你知道吗？”患者轻蔑地笑出了声，用手揪起Owen的白大褂，把人往刀尖送了几分，“你喜欢的这个人，可能是个娘们。”
　　Cain呼吸一滞。
　        “真他妈晦气，老子进门时就看到这娘们正在收拾他一箱的裙子，这就是你们医院说的归国高材生？鬼知道是不是不男不女的变态，呸，还他妈讲老子的视力无法再恢复了，那要你们医生有个屁用！人妖就是靠不住……”
　　患者开始破口大骂医院，连着各种针对Owen的侮辱性词汇串成串，Cain不忍再听，外面还有一堆围观群众在旁听，Owen本人的神色也逐渐冷了下来，他大喊了一声止住男子的话：“够了！”
　　“这些我都知道。”
　　“知道你还……”
　　“我喜欢什么样的人与你无关，不劳你操心了。”
　　“把他换下来吧，我来替他找院方谈判，你有什么要求都冲着我来。”Cain表情坚毅，努力忽视着从Owen身上传来的低气压。
　　男人用看傻子的眼光看着他，良久撇嘴讪笑了一下，“好哇，那你把手举起来，别想耍什么小手段，乖乖走过来换他。”
　　Cain沉着应声，偷偷瞟了一眼Owen，那双玫红色的眼眸仿佛已经结了冰，轻轻一剜就能刮去他一隅心头肉，但事已至此，他也不可能再退让。
　　Cain沿着墙角慢慢向两人靠近，男人看见他按照要求在做，颇为满意。
　　待走到墙角时，异变陡生，Cain忽然一掌拍到了屋灯按钮上。
　　秋冬交界季太阳下山早，外面天色早已沉了下去，此时屋内吊灯忽然熄灭，屋子里瞬间黑成了一团煤球。寻常人适应灯光变化尚且需要一些时间，更遑论视力出了问题的青光眼患者，此时的他仿佛被剥夺了眼球，早就陷进了逃不脱的漆黑之中。
　　Cain趁着人还没反应过来，迅速窜上前，制住他拿刀的手肘，又大呼了一声，门外早就在等候的保安一溜地涌了进来，三下五除二把人拿捏住了。
　　闹哄哄的人一拥而入，夹杂着关切声和医闹患者骂骂咧咧的吵架声，Cain顾不上其他的，忙走到Owen身边，拉过他的手臂想检查有没有伤口。
　　哪知后者只是凉凉地看了他一眼，甩开他的手，随后顺手拾起掉在地上的刀，慢慢走到被缚住的患者面前，刀尖抵上男人的咽喉，眼神狠厉。
　　“这位先生，刚刚骂我骂得爽吗？”
　　房间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原本还在嚎天嚎地的男人也哑声了，颇为惊恐的看着他。
　　“人妖？变态？怎么，还有多少词汇量，都给我们展示一下吧。”刀尖轻轻在脖颈蜿蜒，冰冷的触觉就像被爬行动物缠上一般。
　　Owen的手把玩着刀柄，就像在手术台上拿着手术刀一般熟稔：“您都一把年纪了，想必也知道。”
　　“多行不义必自毙。当初造了多少孽，最后都要还回来的，你说是吗？”
　　“正巧，我就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刀子越箍越深，似乎马上就要破开皮肤，涌出鲜红的血，周围的人都一副被吓到了的样子，没想到刚刚还被挟持的人会反客为主，做出这一番举动，就在大家沉默着想对策的时候，Owen突然把刀尖一收，无趣地耸了耸肩，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容：“——哈哈，骗你的。”
　　“毕竟我只是一个医生，不是歹徒。”
　　他意味深长地把男人打量了一番，挥了挥手催促保安快点把这个人带出去。
　　Cain站在墙角围观了一会儿，眼尖看到，Owen收手后依旧贼心不死，还鼓着脸颊偷偷在背后踹了男人两脚，才解气罢休。　
　　……
　　等警察来后做完笔录，已经很晚了，Cain找了一圈也没找到Owen，就赶电车回了家。
　　冲了个舒服的热水澡出来，Cain才发现手臂上有一道轻微的刀痕，大概是今天趁乱划到的，不过不碍事。
　　他顶着一头干毛巾，倒在被窝里忐忑地打开手机，点开了一个聊天框。
　　是Owen的。
　　他今天说的那一番话，虽然是为了稳住患者，但是势必已经得罪到了Owen，道歉是必不可少的。不过看对方那小心眼地反应，想必想求得原谅不会太容易。
　　Cain有些头疼地叹了口气，抱着枕头滚了一圈，顶着杂乱的湿发开始打字。
　　KNIGHT：对不起。
　　KNIGHT：今天没经你同意就说出那番话，是我的错。但那确实只是权宜之计！
　　KNIGHT：能不能，别太生气啊？[豹豹眨眼.gif]
　　KNIGHT：为别人生气太得不偿失了
　　KNIGHT：[卡通豹豹揣手手.jpg]
　　。：谁给你的勇气说那样的话？
　　KNIGHT：……这不是勇气都被你没收了吗
　　KNIGHT：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KNIGHT：你今天有受伤吗？
　　然而过了十几分钟，对面依旧没有动静，Cain等到困意上头，只好单方面结束对话。
　　KNIGHT：真的很抱歉，怪我口不择言。
　　KNIGHT：你早点休息，如果有伤记得好好包扎。
　　KNIGHT：晚安[月亮]
　　
　　06.
　　这场医闹事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好在没什么实质性损伤，很快就过去了。
　　Cain的生活也回到了正常的轨迹。但他逐渐发现，Owen已经快大半个月没搭理他了。连工作上的事都只是拜托其他同事通知，更别提私下有什么交情。
　　他心虚的同时也有些困惑，Owen的情绪就像山谷中捉摸不透的风，来去无痕，Cain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法握住一缕。他有些烦恼地把玩着手中的一管擦伤药膏，这是事发第二天被放在他储物柜里的，问了一圈周围的同事，大家都一无所知，是谁偷偷放进来的已经一清二楚了。
　　旁边Riquet和Arthur正玩着现实版换装游戏，具体步骤是riquet每换上一套新裙子，Arthur就跟着称赞上一番，一捧一逗，两人玩得不亦乐乎。说起来，这也是自那场医闹之后最大的改变之一，Owen开始光明正大地在本科室同事面前穿裙子了，大家不仅接受良好，甚至还有被勾进坑里的，最典型的代表就是Riquet。
　　现在他已经单方面宣布与Owen成了裙友，偶尔会讨论一下换季穿搭思路和新的购物清单，关系突飞猛进。
　　相比之下，Cain与Owen的关系就举步维艰了。对方单方面封锁了与他的联系，纵使Cain再怎么努力都无法跨越那道天堑。
　　租房附近有一个小公园，平时Cain会去那边夜跑，偶尔会遇到出来遛刻耳柏洛斯的Owen，但这半个月来来，连这个偶遇也都消失不见了。Owen是在刻意规避他，Cain很清楚地知道。
　　心情不爽的Cain想约发小去酒吧坐坐，可惜对方正在应付公司年检，忙得透不出气，实在是抽不出花天酒地的时间，只好许诺了Cain三顿火锅，年后兑现。
　　处理人际关系不是他的长处，Cain独自思考了一会儿，还是找不到出路，最后只能暂时放下，顺其自然等待时间的答案。
　　没过多久，转机没等来，倒是等来了医院的三十周年庆。
　　因为是整十周年，办得相当火红热闹，当天下午下班后院长就在隔壁星级酒店订了整场酒席，眼科的同事们结伴到了目的地，Owen和riquet也换上了压箱底的裙子，在一众花丛中争奇斗艳也分毫不输阵势。
　　Cain特地留意了一下，Owen选了一条蓝灰色的修身长裙，踏上了小高跟，更衬得双腿修长挺直，隔壁皮肤科心灵手巧的rutile医生还帮他编了发型，露出洁白的额头和小巧的耳垂，整个人都透露出与往日不同的别致。
　　到了现场，一些熟识的年轻医生开始凑堆聊天，“二十一金刚叠罗汉”自然而然也聚在了一起，Cain与好友Heathcliff、Shino打了声招呼，就听到不远处Nero和Shylock正在聊着新开的一家咖啡店，Murr和Chloe围着Riquet的新裙子转着圈圈，好一派快活的景象。Cain原本紧绷的心也松动了不少。
　　不久后酒席开始了，Owen坐在了酒桌的另一面，Cain心底有些遗憾。
　　院长带着一大波领导来巡游敬酒，大家说了些祝福的场面话，就开始坐下专心吃饭。这一大桌基本都是年轻人，不讲究酒桌文化的封建糟粕，一顿饭下来吃得很是顺心。
　　席间Cain正埋头喝汤，忽然察觉到周围聊天的声音收了收。他抬起头，发现邻座的Riquet和Heath一脸警惕严肃地望着对面——
　　一个喝得半醉的男人正缠着Owen，举着酒杯要塞到他手上，言语轻佻。
　　Owen冷冷拒绝，但男人依旧不依不饶。
　　Cain皱眉，旁边Riquet小声询问资历较老的心肺科主任Figaro医生：“……这是谁呀？”
　　“唔，让我想想……似乎是医院高层某个领导的儿子，最近被塞到了财务部。”
　　“太过分了。”Riquet满脸愤慨，想站起身去阻拦，被Figaro抬手压住了。
　　“好啦冷静一点。”Figaro笑了笑，向他示意，“喏，你看，不用你动手，自然会有英雄前去救美。”
　　
　　Cain早在他们谈话期间溜到了对面。
　　他好哥们一般搭上这位领导之子的肩膀，没过一会儿就开始称兄道弟。对方已经喝大了舌头，Cain趁机背过手拿起刚刚塞给Owen的那杯酒，一口吞了下去。
　　连灌了几杯酒，虽然男人还有些不甘心，但也明白什么是适可而止，脸色勉强地去了下一桌。
　　Cain长舒了口气，还没来得及放下酒杯，就被突然拽住。
　　Owen冷着脸，说出了这么多天来的第一句话：“跟我出来。”
　　虽然语气有点不妙，但Cain还是瞬间心情飘忽了起来，他傻傻笑了声，回握住Owen的手，跟着走到了大堂外。
　　刚刚短时间内喝了几大杯，届时头开始上晕，Cain脚步有点虚浮，勉强跟上了Owen的步伐。外面华灯初上，天色模糊，小高跟的哒哒声忽然止住，两人停在了路灯下。
　　“是我上次说得还不够清楚吗？”Owen攥着Cain的手腕，指尖冰凉。
　　“对不起。”Cain从善如流。虽然还是不太清楚对方为什么生气，但是先道歉总是没错。
　　Owen一噎，眉毛高高挑起。
　　“……什么时候别再对我生出那些莫名其妙的保护欲时再来跟我说话。”
　　Cain醉酒渐深，脑子一片浆糊，说出口的话不把门：“什么保护不保护……”
　　“够了。”Owen冷笑，“我没那么多功夫陪你发酒疯。”
　　“再说最后一遍，收起你的正义心，别随便管我的事。”
　　Cain眼神懵懂地看向Owen，这才反应过来对方在说什么。他心下嘟囔，这人也忒不讲理了，他没想过要逞英雄，但不知不觉就把人得罪透了，顿时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我没……你是不是误会了。”
　　“不论谁遇到那种情况，都会想去帮忙吧。”
　　Owen看着Cain沾上酒气的金色眸子，里面还是与从前一样的诚恳，但是他听着这话却觉得刺耳极了。
　　……明明不想被保护，听到对方亲口承认自己并不特殊，丝毫没有被安慰到，反而心口更堵了。
　　Owen深吸了几口气，压下心里的暴虐因子：“随便你了。”
　　说完抬脚想离开，Cain突然反过来捉住他的手腕：“你要去哪儿？”
　　“还能去哪儿。”
　　“有句话，我、我刚刚，忘了说。”Cain语气颠三倒四，眼睛亮亮地望着他，仿佛把满心欢喜都藏进去了：“你和其他我想保护的人都、都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Owen屏住呼吸。
　　“你最好看了。”Cain龇牙笑了笑。
　　“……”
　　“我没骗你。”怕对方怀疑，Cain脸色绯红，一急之下什么话都说出口了，“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世界上再也没有比你还漂亮的人了。”
　　他走进了一步，小心翼翼地捏住Owen的手。
　　果然是喝醉了。Owen面无表情地想。酒意上头胆子成倍地涨，平时藏在心底的话都争先恐后往外提溜，动作也没了分寸。但他没有阻止，冷眼看着面前傻笑的人。
　　“手很好看。”白皙纤长，做起手术来麻溜利索，指甲也圆润可爱。
　　“眼睛好看。”作乱的手移到了眼角，轻轻一点，那双瑰丽的眼眸轻动，就像被风吹起波澜的春水。
　　“嗯，耳朵也很好看。”指尖顺着脸颊滑向耳垂，稍稍碰了碰两滴紫色耳坠，轻巧的碰撞声响起。
　　最后，Cain的手来到唇边，拇指点在了嫣红的唇角，“当然，嘴唇也很好看。”
　　“这下你信了吧。”Cain期待地望向Owen，眨眨眼。
　　两人的脸靠得太近，彼此的气息交融，连晚风都要绕道而行。Owen忽然张嘴咬上了Cain的手指。
　　“嘶——”对方吃痛往回缩。
　　但Owen没给这个机会，他的手绕到后颈往前压，身体前扑，又咬上了Cain的唇。
　　气息相接的那一瞬，Owen感到一阵风袭来，吹起了他的裙角，前额被撩起的碎发也散落了下来，索性闭上了眼。他的嘴里还有些微血腥味，是刚刚咬破了Cain的手指，但没人在意这个，因为唇齿交融的热意很快将两人包裹起来，严丝合缝，就像是提前演练过几千遍一样。
　　这就是保护我需要付出的代价。Owen用仅存的理智想。
　　
　　酒席还未散，一群年轻人先行告退，相约去电玩城续局。
　　走出大堂门口，Mitile正打算欣赏一下绮丽的街景，就忽然被Figaro捂住了双眼。
　　旁边Nero和Faust也有有学有样，分别捂住了Heath和Shino。
　　“Figaro老师？”Mitile出声询问。
　　“非礼勿视。”对方回道。
　　“啊……可是我已经不是小孩了。究竟是什么啊。”Mitile嘟着嘴喃喃。
　　“没什么。”Figaro忍住笑意，往街边模糊的两个身影瞥了眼，“不过是两只流浪狗在互相撕咬罢了。”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