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d.3047932
作者 : 绡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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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大众 异性
警示 脱离原型
原型 阴阳师 白槿 , 源赖光 , 八岐大蛇 , 天剑
标签 切光 蛇光
状态 连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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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6
5
2020-12-27 09:29
- 导读
- 我醒来的时候,头脑是一阵浑浑噩噩,眼前是墨沾湿的黑。
光姬中心第一人称视角,看坏女人怎么风轻云淡在男人丛里边片叶不留身,坦坦荡荡成为名留青史的忠臣(???什么乱七八糟的)
cp很多很杂还搞修罗场,切光蛇光晴光骨科,后续可能继续增加
更新不定期,本质是光姬的日记(?)不要问我什么时候更新建议直接问光姬本人(?)
本篇白槿x光 小妈/师父文学 有蛇光提及
光:我利用人心欺骗感情但我是个好臣子。
白槿:我和师父谋杀亲爹强娶妈妈但我是个好孩子。
最后,我发自内心爱绿茶白槿gg
我醒来的时候,头脑是一阵浑浑噩噩,眼前是墨沾湿的黑,手被捆在床沿,身下是很柔软的床榻,几乎是不用过多的猜想,我是被囚禁了。换做旁的人,即使是纲,或许都会有些惊慌失措,我在这样的环境下倒是静了下来。用力挣了挣绳索,没能解开,是阴阳术。我念了念决,捆住我的术式比我意想的还要复杂些,我到底还是有些荒废这阴阳术,大部分的时日都用来磨炼剑术了。现下没能用手画符就显得格外难办。也只有安倍晴明那家伙才能随口念诀解开了罢。
我胡思乱想之际,听到了有些急促的脚步声,随后便铺面而来一大股酒气。源氏的家主自然善于戴着人皮面具在宴席中与人周旋,但这并不代表我会喜欢酒的辛辣。擅长并不等于喜爱,这是父亲切身告诉我的道理。
对方扑进我的怀里,一手扣住我被捆绑的双手,另一只手轻轻抬起我的下巴微扬,到了一个适合接吻的角度——他也的确这么做了。嘴唇的相贴显然满足不了他的欲望,他愈发大胆甚至伸出舌头抵住了我的牙齿,我难得的怒火被他勾起了。尽管在外人看来我脾气并不怎么好,但如那人教导的一样,我的一切情绪都不会裸露出来,甚至于大部分时候我都怀揣着一种并不在意的态度。我不讨厌接吻或者旁的肢体接触,我讨厌的是那令人作呕的被人控制的感受。
我心下一定,没有推开他,反而接纳了他的吻。一吻结束,许是第一次接吻的缘故,他支起了身子粗喘着气,手摸上我的脸细细摩挲着:“抚子……”他松了些束缚再次落下吻,手附上我的肩膀褪下了我的外套。我也在这时挣开了绳索,手攀上他的肩膀让我们唇齿更加贴近。他还是太年轻了,与我周旋之后落了下风,我也趁他意乱的时候弯曲了手臂,最后用了最大的力气狠狠用手肘撞上了他的脖颈。他身形不稳倒了下去,我直直起身,没管倒在地上的他,也不必再说上什么。 理了理外套发现怎么也穿不回原本应有的平整的样子,干脆直接脱下,身着里边的和服走到门边:“好自为之。”
我推了推门,和之前的绳索一样,被附加了阴阳术,我从来不是个有耐心与少年人玩这没有意义的过家家游戏的人,心中的怒火开始烧了起来,偏偏那人还不偏不倚走到我的身后,用着身高的优势让我整个人埋在了他的怀中。
“抚子……”他依旧是酒醉不醒的样子,嘴里喃喃念着的名字也在这时显得无比真诚,好像他确乎是深爱着“抚子”的。
“玩够了?”我狠狠推开了他,顺便给他一个响亮的耳光,又点燃了照明符看清他红肿的脸,“白槿。”
我眯起了眼睛打量着这个八岁那年被我选中、之后养育了十年的孩子。外表再温驯恭顺又如何,他父亲和母亲的血脉却是深深烙在他灵魂深处,扎根在他的魂魄里,挣不开,更无法摆脱,如他父亲一样死死缠绕住脖颈最后看着猎物因窒息从最开始的挣扎到灭亡。我知道他的外表只是一个伪装,一个为了讨我欢心的圈套。三十年的时光让我看透了伪装,我知晓并也为他某一天的解开伪装而准备着——我早就想到他会疯了,只是没想到这狼崽子能疯的这么快。初登位的天皇,在大婚迎娶自己的中宫的前一晚,把他的养母,或者说师父弄晕,然后送到了自己的房里。装作喝醉的样子把自己的养母当作自己的妻子,若我没有反抗,是不是他还要拉着我“共度春宵”?
他面色呆滞,半晌才道出一句:“母亲……怎么会是您?抚……抚子呢?”看他装出来的样子,我几乎是要被气笑,他的表情再怎么伪装,旁的人或许看不出来,但在我看来依旧是拙劣的,虚伪的,至少他依旧清明的目光就说明了一切。
“白槿,”我看向他,“你若是还叫我那一声母亲,你就不该做出这样的事。”
我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物,是纯色的白无垢,给今晚的中宫,源氏的抚子的婚服。抚子年纪比我小得多,身量也是这些男人们爱着的娇小可人,她的衣物我是断不可能穿的如此合身的。前些日子他自己提出来要给心爱之人置办婚服,我也乐得清闲全权交给他办,这样想来他倒是用心良苦了——毕竟要做出这么合身的衣物实在是有些难的。
“抚子呢?”我寻个地方坐下,打算对着彻底歪了的小狼崽子好好谈谈心里话。他不语,然后又低着头钻进了我的怀里,他已经不是八岁那会的孩童了,他已经长得比我还高上一个头,这样的姿势实在是怪异得很:“妈妈……别打我了,疼。”他声音里带了些哭腔,我叹了口气,这十年来我教他读书写字,骑马射箭,还教他诗词歌赋,他生母去得早,现在的一切都是由我塑造起来的,我很少会对他发火,也极少惩罚他,但大概是在他十一岁的时候吧,他因为一个错误被我狠狠惩罚过,他当时也是,金色的眸子里盈满泪水,哭着说妈妈我疼。我没有心软,却是无奈。他母亲的死亡毫无疑问是他现在能扭曲到这地步的本源之一(但我更相信他父亲的血脉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缺失了多年的母爱的孩童是最好控制的对象,我也是看中了这一点才选择他。
他父亲曾经告诉过我,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真正无私的,只有能交换的东西,才是可以被珍视的存在。我并不排斥与白槿像旁的人那样有肌肤之亲,但前提须得是建立在我能从中获益的境况下。照目前的形式,我觉得还没有给这个小狼崽子一点甜头的必要。他现下能为我痴狂也不过是因为多年来的欲望都没能实现(尽管我不清楚他是于什么时候有了这份欲望的),吊着他的必要还是有的,天剑还没长大,非必须时刻我也不会坐上那个位置,因此,让白槿暂且稳定在这天皇的位置上还是有必要的,这个期限可以是短到只是天剑元服,也可以长到他的一生。
“抚子已经和那位武士离开京都了。”他有些抽噎,好像真的被我打疼了一样。给他的两下的确是用了力,但哭成这样也太夸张了些。我难得感觉到在这狼崽子面前有些无力,只好摸了摸他柔顺的黑发。“抚子她……和那位武士真心相爱,妈妈。”他闷闷地说到,又像是话外有话,“我真的很羡慕她。”
“你什么时候知晓这些的?”抚子是源氏分家的孩子,性格温吞胆小,我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选她作为白槿的妻子的。在白槿还是皇子的时候我就给他塞过几个侍妾,倒也不是为了监视他,只是为了看看他到底能不能真正听话罢了。当时他就是用着顺从的样子骗过了我,和抚子的婚事也是这样,我不甚在意,最后落了个新婚之夜被养子捆在曾属于他父亲的屋子里的下场,我并不怎么喜欢的地方。
“大概……一月前,还是两月前……我有些记不清了,”他依旧用着这副模样装傻,“妈妈,我爱您。”
我低下头看他,对上他那有些泛红的金色眼睛,和他父亲的紫瞳完全不同,凝视着这双眼的时候我能看到外表的谦顺、尊敬,还有里边属于邪神的扭曲的占有欲与疯狂。他原本的声音和他异母兄长就截然不同,现下有些嘶哑,和他的父亲越发相似了。我并不太想看到白槿,以及天剑成为他的样子,即使他们身上流着他的血。我始终坚信所谓的已故先主伊吹帝只是他无数个分身中我得以偶然窥见的一角,即使他已经死了,但那也只是属于“人类”意义上的死亡,他总有一日会回来,代表了灾厄与祸患,重新降临。而那时的我,人类之躯,人类女子之躯,又算得上什么呢?
“白槿,你真的爱我吗?”我支起身子将他一步一步逼到了角落,“你对我的是什么呢?是爱吗?还是是欲望呢?”我看着他的脸,拉过了他的手放到了我的心口,他感受到了人类的温暖,瞬间红了脸:“妈妈……”
“舒服吗?还是说你想做什么呢?脱下我的衣服,然后像对待侍妾那样,把我压在身下,然后让你的母亲成为你的孩子的母亲?让我成为你所谓欲望的发泄口?十年前你换我一声母亲,我应允了,十年后的现在便是你的报答?”我一连串的问话砸的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没想到我会说出这样露骨的话,即使他对我的欲望比这要更热烈得多。从最开始的兄长,再到晴明,然后是八岐,以及众多的男人度过的这十几年让我几乎是一眼就能看出男人的欲望和更深层的东西。白槿爱着我吗?或许吧,但我更确信他更多的还是一个失去母亲的孩子在得到一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母亲以后,对我产生了一种近似于求而不得的炽热的情感。
“白槿,你不爱我。”他开口想要辩驳,又被我用食指抵住了嘴唇,“你所想要的只是欲望。”等到达成的那日,他会毫无意外地丢弃掉我,正如当年父亲亲自把我送入邪神的口中一样。没有利用价值的,人也好物也罢,都是该丢弃的。
“我爱您。”
“我不这么认为。”他与我僵持不下,却碍于礼节没与我争辩,低下了头默默无言。
半晌我看到他的衣物上滴落了几滴泪珠,他哭了,再也没抑制住哭了出来。
“我是真切爱着您的,八岁那年第一次见您就爱上了您。那时我不过是失去生母、也不得他喜爱的弃子,宫里的每个人都可以瞧不起我,都可以欺辱我,我,无时无刻都感觉到像是被死死掐住喉咙一样,我无时无刻不想逃离、不想死去。”
“直到您牵起了我的手,让我站起来,堂堂正正的活下去,也是因为您,白槿才有了新生。”
我淡淡听着他真言的吐露,半晌没有说话,只是盯着他的眼睛想从里看出些告白底下藏着的某些东西,很遗憾,我失败了,败在了这个小了我足有十余岁的青年身上。
“我会让您知道我的真心的。”他眼里含了些泪。知道了又如何呢?你又为什么会认为知晓了你的情感之后我也会爱上你呢?
……我最终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爱”对我来说太过遥远,我少年时期曾经想要抓住它,最后如泡沫般消散了的爱又能算是什么呢?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更没必要知道。或许源氏的嫡长女需要这所谓爱,但源氏的次子,尤其是在长子死后而接替兄长位置成为源氏的主人的“赖光”,作为男人的“赖光”,不需要爱。
皇宫的夜晚是冷的,就像是无数只蜡烛点燃后那无尽的绝望与冷清,而我看到的还有这底下埋葬的枯骨与湿冷,蛇蜿蜒爬行,缠紧我的脖颈让我没能喘气。我自认自己的动作是细小而不动声色的,白槿却像是感觉到了一样,抱紧了我。他遗传了母亲的温暖,而非他父亲的死寂。
这是我在他死后在这间房中度过的第一个夜晚。肌肤相贴让我感受到了他的心跳,属于活物的心跳。
“起反应了的话要么自己出去浇些冷水清醒清醒,要不就放开我。”我无情的对白槿下了通牒,他沉默了会出门了,过了好一会才回来重新抱紧我:“晚安,妈妈。”
翌日太阳初升,白槿醒来的时候揉了揉眼睛,对上了正托腮看着他的我,先是有一阵发愣,而后才想起来自己干了哪些荒唐事,笑着亲了我的脸颊:“早安,妈妈。”
我任他亲了这一下,但也仅限于这一下,驯狼得张弛有度,昨晚打得狠了,今天给点适当的蜜枣也是应该的。
“好了,更衣吧。我不给昏君当臣子。”我白了他一眼,“更不做所谓的妖妃。”他听了我的话气息有些不匀,我只是暗笑道果然还是少年心性。
“过来。”帝王的衣物繁杂,白槿一人估计难得穿上。我弯腰为他系好腰带,戴好帽子。他本就生的柔美,许是遗传的母亲,也许是遗传的父亲。毕竟这小狼的母亲去世的时候我也尚还活在兄长的庇佑之下,至少那时候父亲也还算是爱着我。他异母兄长酒吞或许是完全继承已逝中宫裕子的样子,他尚是东宫时候即使是身着朝服,身上也总有抚不平的乖张的气焰在。有的时候我甚至觉得酒吞或许更担得上“狼崽”这昵称些,尽管他的母亲是一位人类贵女。
“母亲怎么如此知晓更衣的步骤?”他登位也不过半年,这半年来我大部分时日都在都城外领战,族内大部分事物其实都是纲在替我处理。白槿登位以后,这算我难得一次和他长时间待在一起。
十年前我还在他父亲身边的时候就承担了更衣的职责长达一年多,我从没用心去记忆过,只是时日过长身体早就有了记忆罢了。
“你已是这样的身份,我若不知晓又情何以堪?”我没把话说完而留了些余地,但说的又真真切切是实话。
“那我去了,妈妈。”他起身对我行了礼出门,半晌又停了脚步转过身,“没有什么事要交代我吗?”我拨弄这头发看他的眼色笑道:“没有。”他有些失落转过身走了两步又定了下来:“真的没有吗?”
“嗯,”我思索了一番,“我需要回源氏一趟。”这话没有假,我其实是前日才结束三个月的远征返回都城的,晚上还在处理公务就头脑一黑,醒来的时候就被狼崽子绑住了。他一瞬间有些不开心,然后想到我的确是会说出这种话的性格,又凑到我跟前说道:“您给我一个吻,我就让您回源氏。”我要被这孩童的行为逗笑了,我虽没有亲自养育过天剑,但即使是幼时的天剑也不会做出这样的傻事。或者说即使是白槿幼年也做不出来——他那时有些腼腆不爱说话,大部分时候都是躲在我身后要牵着我的手,否则就算憋红了脸也吐不出一个音节。
“你现在和城中那些临行前和妻子讨要一个临别吻的丈夫们很像。”
“我很羡慕他们。”
“你羡慕抚子、羡慕城中百姓,你还要羡慕谁?”他被我呛住一时间答不上话,我在他愣神的时候拽过他的衣领在他脸颊旁印下一个吻:“你应该庆幸我今日没得空涂口脂,莫不然你得带着一个红印见你的臣子们了。”
他脸刷一下红了起来,有些飘飘然的走了出门,在他即将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时我轻轻说道:“白槿,别乱来。天剑快长大了,他也是源氏的孩子。”他定了定,随后回头告诉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源氏的家主大人。”
我躺在地上,底下是柔软的榻榻米,伸出手看着顶上的天花板,我突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滋味。至少在我的记忆中,大部分的时日里这房间总是昏暗而幽深得像要把人吸进去一样。我少年时期曾经因此而有过梦魇,惊醒的时候已是满头冷汗,八岐也在这时把我抱入他怀中,轻轻拍着我的背。我也在这难得的温暖中得以安眠。
现下他已经死了,至少是人类意义上的长眠了。我却再次回到了这,被继承了他的一切的他的孩子所再次带到了这。
白槿虽然疯,但好歹是我一手带大的,心思是和我一样的缜密,否则我也不会选择他。敢做出新婚之夜放跑新娘强娶养母这种事情,他定是布了局的,现下莫说出征了,就是回到源氏,离开皇宫或许都困难。而且我的阴阳术在不觉间已经被封印了部分,只留下毫无攻击性的一类。体术方面,我的童子切也不在身边,现在估计正在源氏的刀架上吃着灰顺便控诉一下我这个不告而别的主人。对旁的人类,甚至是男人我都不会落于下风,可白槿的母亲是狼女,父亲是邪神,他现下也已比我高挑得多,体术方面我定是不敌与他了。
承认自己的不足并不是一件丢脸的事,反而能让人更加看清自己以便做出最优的选择,我向来如此。
门外秋风簌簌,偶有几片枫叶飘进,我拾起一片红叶又想起她曾经写在叶片上的和歌。这样大好的时光就去看看吧。我支起身子用阴阳术化形成了抚子的样子:“进来服侍我更衣。”我一出生父亲为了避免兄长遭遇不测离世而导致源氏中空,便留了一手,让我从小男装示人,对外宣称也是源氏的嫡次子。即使后来他反悔了,但也没有什么用。数十年我都鲜少换上过女子的衣裙,即使是在八岐身边的那一年,他足够包容也允了我继续穿着男子的衣物。只是现如今这情况下也不得不穿上女子的服饰了。
我抹匀了口脂,幻化出的黑发被宫女用心打理好,又别上了一根簪子。“中宫殿下的黑发如丝绸一般。”她这般感叹让我难得有些不适。毕竟在我全部记忆中,“丝绸的黑发”一直都是专属于红叶的代名词,现在用到了我身上还难得有了些讽刺的意味在。
出了门我有些轻松,毕竟这样的闲暇日子实在是难得:“我想去清泉宫,通报声吧。”深秋的风抚在面上带着些微凉的意味。我到底还是不太习惯这样的木屐,过高的底部踩在落叶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我也踏着这样的秋日进了清泉宫。我的姑母居住的宫殿。
其实按理来说,先皇已逝,作为先皇宫妃的她应该搬离,把清泉宫留给继承者的爱妻。但一方面她“育有”先皇尚未元服的幺子,另一方面白槿身旁的女子也不多,就允了自己名义上的母亲继续居住在宫妃的庭院中。早先就通报过,门口的侍女恭敬行礼为我开门,顺道一路陪护我去内殿。
清泉宫的确如其名,院落是雅致得很,还有一处假山池水,不似旁的那般死水而是汩汩流淌的清泉。我看着那一处景色,视线里却出现了一个黑发的孩子。堪堪不到元服,梳着黑色的短发,身上是黑白相间的狩衣,正对着院落的花草发愣。
“那位便是天剑殿下了。算算年纪再过半年就该元服了。”旁边的宫女看我打量着天剑,出声提醒道。
“您就是抚子殿下吗?”我同宫女交谈的时候,天剑不知何时已经到了我们身侧,抬着头看向我。他眼睛的确很像我——这是我见到他第一最直接的反应,八岐没有骗我。他的确是看人准到了一种令人惊愕的程度,毕竟他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天剑也才睁开眼睛不久。对上了眼睛,我干脆借着端详了下他的脸,他已经长大许多了,面上开始有些褪去孩童的稚嫩有了些许菱角。这其实是他出生后我第二次与他有这样近距离的打量,上次这样已经是十数年前他刚出生的时候了。
“我是抚子。你好,天剑殿下。我来找夕颜殿下谈谈心的。”天剑明白了,侧身让了道:“母亲就在里边。”
我拉开门,夕颜已经端坐在主位上,笑盈盈迎我进来,唤侍女扶我坐下:“抚子殿下身体娇弱,第二日就来了,这真是让我受宠若惊。”抚子的确是身体娇弱,但这样的话对着我说还是别扭得紧,可惜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我脑海里想着抚子的样子:“夕颜殿下过誉了,本就是我应该的,说到底不管是在宫中还是宫外您都是抚子的长辈呢。”抚子比我小了一辈,对着我的姑母辈分就更小了些,我又凑近她同她说道:“只是抚子有些女儿家的问题想……想问问夕颜殿下,不知能否……?”
夕颜读懂了我的意思,挥挥手遣散了宫人:“这是怎么,莫不是白槿有什么不好?你且说说,本宫会帮你的。”
“和白槿那孩子无关,姑母。”我解除了幻化声音的法术,回复到了我的本音。
“什么……你,你的声音……你唤我什么?”
“已经认不出我了吗,夕·颜·姑·母。”我可以把一字一句咬的很重,拔下了簪子,黑发散落的瞬间恢复成了我原先的白发,我看着她的表情逐渐从疑惑再到震惊,美目瞪大,涂着口脂的嘴唇微张又伸出手指着我:“你……你……怎么会是……你?”
她突然间又拔高了音量,几乎是歇斯底里叫喊出声:“你怎么可以!为什么你会是抚子??你为什么要入宫,你怎么会嫁给他的孩子?”
“源赖光,你疯了!!你玩弄权术玩弄疯了!他还是天皇的时候你就服侍他,现在他死了,你就嫁给了他的孩子?!你……你……”
“天剑……天剑……天剑是,是我的孩子!是我怀胎十月的孩子!!是我养育了十二年的孩子,源赖光,你休想……你休想……你休想抢走他!”
“呵,我若是不入宫,不知道您还能骗自己到什么时候。”我很讨厌吵闹,这女人外表有多温柔美丽,底子里就有多么的疯狂,嫉妒疯狂蚕食着她的理性,直到把她变成半人半鬼的怪物。还好我早有预料,早先就设下了结界,把她的怒吼锁在了这间屋子里,“夕颜,你不要骗自己了,天剑是谁的孩子你会不知晓?”
“你出去……你出去,源赖光!”她面容扭曲又开始离开我的身边,反被我一下拽住,我扣着她的下巴告诉她:“你不知道吧?‘天剑’这个名字是我取的。是他特意让我取的。”我不太喜欢回忆那段时日,但是现下为了激一激这疯子也不得不说出来,“他怎么告诉你的?我猜猜?是不是说是他想出来的名字?说这是对你对他的祝福——是吧,夕颜?”
“你只是一个工具罢了,源赖光。你以为他爱你吗?不可能的,你只是一个能够诞下子嗣的工具罢了,连一个游女都能够替代你!”她嘴里开始念叨了些平日里绝对说不出口的话,我实在是对这群女人那点嘴皮子功夫感到无奈,但这样也好,她要接近崩溃的边缘了。
“那又如何——与我何干?他是否爱我有这么重要吗?我又不爱他。就算只是工具又怎么样。”我凑近她耳边耳语道,“可我是天剑的母亲啊。”
她再也没能支撑住身体倒下去,泪水布满了涂了脂粉的容颜:“天剑……是……我的……”
我没有再和这个疯子来往的耐心了,果然她对着八岐那热烈的爱会压死她自己。八岐死后她的确疯了,否则也不会对天剑下手。
“我且问你,天剑很像伊吹?”她听了我的话有些颤抖:“你……什么意思?”
“你以为我是瞎子,或者是傻子吗?天剑身上的那股子都属于你的香薰的味道简直快呛得刺鼻。”天剑刚出生没多久就被夕颜抱走了,这也是我默许的。没过多久我就用着源氏家主,男儿身的身份在宫内当了白槿明面上的骑射师傅,事实上的养母。而宫外的源氏我还养大了纲和金时,同天剑之间的情感其实只有那割不断的血缘的桥梁。关于天剑我其实并不怎么担心,不亲近我也好或是别的都算了,我也不会伤心。
但令我愤怒的是这个疯子居然会带着对亡夫的思念、对我的恨还有种种,在天剑不愿意的情况下向他伸出了手?若她真的和天剑有了亲情外的感情也就算了,但我无法忍受的是她居然敢强迫天剑?
“他哪里像伊吹了?”这句话是真的,天剑长得不像我,却也不像他。不过我也不意外,“伊吹”只是他众多分身中的一个,容貌本就是随意捏造的。“你看着他的眼睛不会想到你恨之入骨的我吗?或者说我父亲?毕竟你们可都说我的眼睛可是比兄长的还要像父亲呢。”
“……你果然是来抢走他的吗?”
“是,也不是。”我眯了眯眼,“现下我也算是被困在这了,当然这也算好事一桩,否则我估计都不会注意到你对天剑做过的那点事。”
我没和她纠缠太多,整理被她拽乱的外套,重新化成抚子的样子出门:“夕颜,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不要忤逆我的想法或者说干涉我要做的事。你也大可放心,现下我没有带走天剑的意图,只要你按照以前那样照顾好他,他会是你的孩子,一辈子都是你的孩子。我没有兴趣同他相认,也没必要。记住,你是源氏的人,天剑是源氏的孩子。而他的母亲只要是源氏的人就行了。”
“我不是个有耐心的人,所以好好在你的清泉宫待着,养育好天剑吧。”
夕颜跪倒在地颤抖着,我没顾她出了门。快行至门口的时候被人喊住了:“您的发簪掉了。”我转身看到天剑伸了只手给我,掌心里是我刚刚摘下的发簪:“多谢,天剑殿下。只是似乎有些不同呢?”
他一瞬有些僵硬,我又开口:“应该是我看错了。”他松了口气,又想送我出去。
“天剑殿下,如果有不开心的时候,可以来藤壶宫找我。”我对他笑了笑,夕颜还是留了些理智,没有对他真的下手。天剑身上的香薰味道虽浓但大多浮与表,几乎是风一吹就能散开的程度。
“嗯。谢谢您,抚子殿下。”
天色有些晚了,我正欲回去,被人拦了道:“抚子殿下叨扰了,尊子女御有话想同您说。”尊子?那位不是八岐的宠妃吗?只是我以前就同她来往的少,只听说过她的美名罢了。
尊子的确很美,一种妖艳而让人无法移开眼的绝色。“早听说抚子殿下的声明了,现下一见却还是让本宫感叹。”
“尊子殿下谬赞了,若说着容貌,恐怕整个平安京都找不出比您还美的女子了。”
客套了几句也没什么好聊的,毕竟不管是我还是抚子,都与尊子不相识。最后我向她告别,她手持着蝴蝶扇笑笑,差人送我离开,还招呼送了我些女子喜欢的礼物:“一点小心意,还望抚子殿下莫嫌弃才是。”
“怎么会。”
夜晚的时候我走到廊前倚着柱子坐下,手上的书页也没什么好看的,顺手拿来解乏的话本子其实无聊的紧,我年纪不小了,实在是无眼看这些十几岁孩子们喜欢的情情爱爱的故事了,庭院的一谭泉水映射这天际散下来的月光,身侧是竹林,我想着兄长曾经哄睡时念的辉夜姬的故事有些迷迷糊糊地睡着了。醒的时候已经是在一个怀抱里了,我打了个哈欠,那人正抱着我手里看着我手上的书页,觉察到我的动静笑出了声:“妈妈醒了啊。”
“醒了。”我太久没这样闲适过了,绷紧了许久的弦一下子松开身体最直接的反应就是睡眠。不可否认,我还挺开心的。
“妈妈也喜欢这样的话本吗?”“你觉得我会喜欢吗?”我瞟眼这明知故问的狼崽,他抱紧我深深叹了口气:“好累啊,妈妈。”
“你公文都处理完了?”
“我正是处理完才来找您的啦……真想好好休息一下。”
我没看他,也没挣脱他的怀抱,他也开始了喃喃自语:“妈妈还记得吗?您刚收养我那会,我们两个掉进了山谷,您一直护着让我没受伤,自己却受了重伤。”啊,我想起来了。这孩子八九岁那会,宫里举办了秋猎,我带着他学习骑射的时间遭人暗算一时间掉下了悬崖,好在我及时用了术式,让我们二人都进了个还能作为平台的山洞而不是一起掉到悬崖底下摔得粉身碎骨。护着他也的确是护着他,他不能轻易死掉。当时酒吞已死,天剑才刚出生,作为次子的白槿无疑是储君的唯一选择,他不能死。而且我承认当时也有了些私心,我在赌若是有这这样的机遇,这孩子会不会心怀感激而甘愿做我的“傀儡”。事实证明我赌对了,甚至还赌的有些过头,这孩子爱上我了。
“当时您的衣服已经有些褴褛,又为了节约力量去掉了掩盖身形的阴阳术,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您真正的、女性的样子。”
“那我当时真该继续保持男性的姿态。”
“可就算是男性的您,我也会义无反顾的爱上。”
当时白槿和我身上都是水,谷风一吹是刺骨的寒冷。“您让我到您的身旁,然后抱住了我,起先我却是百般纠结不敢应下,还是您亲自让我到了您怀里取暖。”
“当时我就就在想,我一定要早些长大,直到有一天能像那天一样抱着您。”
“现在我很开心,我实现这个梦想了。”他把头埋入我的颈间深深吸气:“我很开心,很幸福,妈妈。”
“我爱您。”
我大方接受了他的告白,即使我不会做出任何的回应。人生还长呢,我愿意陪着这狼崽子慢慢耗下去。只是我不会一直受制于人,他也永远不可能关住我。
白槿,让我看看,你还要什么能耐吧。
让我看看我亲手养大的狼崽子,究竟会不会成为引狼入室的祸患。
白槿篇·完
一点tips:
伊吹=蛇在人间的化名。只有赖光会叫他八岐这个真名
纲=渡边纲,源氏族人。赖光母族的弟弟。本名源纲,赖光四天王之首,赖光最信任的武士。幼年丧母,和坂田金时一起被赖光收养,赖光不在的时候都由纲代行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