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万象迎新，又是一年。



  顾里抱着就差一个“贵”字的超市纸袋，难得一见的没有选择坐车为上海贡献碳排量而是步行。偶尔在汹涌的人潮中停下脚步，望着街道两方红的晃眼的景色，闭上眼睛。



  ……真是信了邪了。回去一定要揍那个坚称“过年步行出门特别有气氛”的傻子。

  

  在顾里的世界里，“年”其实已经是个遥远而模糊的东西。记忆中的每一年，都是顾延盛、林依兰跟她分别坐在大而空的餐桌的三角，各自做各自的事情，仿佛身边的人不存在。唯一显得热络一些的，是不停为顾家三口盛汤的Lucy。



  只是今年不一样了。想到这里，顾里的嘴角轻轻勾起，一如当年她躺在手术台上醒来时瞥见林萧紧握着她不肯松开的手。



  今年是和林萧一起过的，温暖的年。



  冷静如顾里，归家的脚步也因此多少带了些急切。



  拐进小区，看着脚下自己的影子被暖黄的路灯不断拉长，缓慢后退，再拉长，直到前方蹦来另一个长发带卷的影子，接着手中的纸袋被另一双手抱走——



  “顾里你好慢呀！”林萧的大半张脸都藏进了厚实的羊绒围巾里，只剩一双笑盈盈的眼睛望向顾里。“我站在阳台上，大老远的就看见你回来了，所以下来接你啦！”



  昏黄的街灯下，顾里平日被林萧抱怨成“像个玻璃珠一样不带感情”的眼睛里，盛满的都是温柔。



  对林萧的温柔。



  “就知道蹦，也不怕腿打结了摔成大马趴。”帮林萧掖了掖围巾，手也自然而然地滑到林萧腰间扶稳。



  “面前是你，我才不怕呢。”林萧抱着纸袋子耸耸肩。“去放烟花！”



  顾里点点头。



  自从一声禁燃令下后，年味本就不浓的城市更显冷清。奈何春晚从来不是林萧的菜，顾里就更不用说了——要不是林萧强烈要求，她甚至不想在家里放电视机。（当然，林萧带来PS4后，两人的小世界升级到了另外一种境界。）所以当顾里在吃完林萧自告奋勇做的一桌子年夜饭之后，告诉林萧自己已经对着物业用钱“砸”出来了一个可以放烟花的地方时，林萧差点变成一束烟花直窜上天。



  “顾里你太神了！！”餐桌上林萧的眼里只有崇拜，“但是我们哪儿来的烟花？”



  顾里还是没克制住自己，翻了个白眼。“这年头有钱在哪儿买不到想要的东西啊？你在家等着，我现在去买。”



  鉴于那个贵到离谱的顾里每日必去的百货就在小区对面，林萧一把抢走了顾里的车钥匙。开惯了车的顾里眉毛一挑。“怎么，想做我坐骑啊？床上倒可以考虑考虑。”



  这回换林萧翻白眼了。“顾大小姐，百货就在咱小区对面，你这样肆意拔高碳排量，总有一天市政府会来查你水表的。”



  顾里显然不能接受这个理由。她耸耸肩：“要查早就查了，不然能放我当那么久的顾亿元吗？车钥匙拿来。”说着还伸手要抢，这下节俭持家的林萧急了——



  “你都好久没去街边走走了！过年街边特有年味儿！氛围懂吗！氛围！”



  于是乎，就有了开头的一幕。



  于是乎，顾里坚定了“要多买几辆车”的决心。



  说是用钱砸出来的地方，其实就是自家后院。顾里能及时回过神来，多亏林萧自己先点上了几根仙女棒在自己脸前乱挥。“顾里你也玩一下嘛！”



  跟仙女棒近距离接触的顾里第一反应是光速后退。“林萧你要是烫着我脸了我就剥你的皮！”



  林萧坚持把仙女棒往顾里手里塞。“你自己说，我重要还是你的脸重要？”



  ……



  虽然心里的答案真的是脸，但是顾里还是接过了林萧递来的仙女棒。



  从小到大，顾里都无法参悟仙女棒等一系列烟花爆竹究竟有什么好玩之处。只是林萧坚持不懈的在自己身边从小期待到大，她也就由着林萧来了。看着不远处的林萧乐呵呵的冲着自己用仙女棒画爱心，顾里心里一阵愉悦。



  “真是个傻子。”



  有你在，就算是我不能理解的东西，也很有趣呢。



  在林萧恨不得用仙女棒创造《清明上河图》的使用方法下，一大盒仙女棒很快就被用完了。贪玩如林萧，又怎么甘心于小小仙女棒。她迅速从袋子里捞出另外一大盒。顾里我们来点大的烟花！”



  顾里冲林萧笑笑。“你点就好啦，我们一起看。”



  其实顾里挺害怕点火这类行为的，像厨房开灶这样的事情也基本上是林萧负责，偶尔会是Lucy。不会做饭是一说，本身对火的抗拒也是一说。



  但林萧并不抗拒，甚至与火相处的非常自在。从这点上说，林萧跟自己还是挺互补的。顾里不无得意地想着。



  恍恍神的时间，林萧已经点好了火，飞奔到顾里身边，抓紧顾里的手，期待的望向天空。“肯定会很好看的！”



  烟花飞上天空，炸成灿烂的一朵朵。



  草坪上，两个人儿十指紧扣。



  顾里扭过头去，轻吻专注于烟花的林萧。



  “以后的每一年，都要这样过啊。”



  林萧用装满灿烂焰火的眸子回望顾里，点头，轻笑。



  “顾里，新年快乐。”



  “有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