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d.3126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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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大众 无倾向
原型 大理寺日志 李饼,陈拾,张言川等
标签 大理寺日志 陈拾 李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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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7-19 23:35
- 导读
- 大概是一个战争年代陈拾自我成长的故事,后期有一点点饼拾
第一章 哥哥?
对陈拾来说,他最深刻的记忆不是一段记忆。那是他想象出来的,经常在梦中遇见的场景,偶尔伴随着哥哥哼出的曲调:在梦中,他们居住的那片贫瘠的山林被火红的枫树覆盖,溪谷化为山的银发,哥哥和看不清样子的父母站在院子门前,远远地朝他挥手。陈拾在梦中跑啊跑啊,脚下的路却好像没有尽头,眼看着哥哥离他愈来愈远,陈拾听到树叶摩擦的声音,接着是枪声,之后他掉落进一片寂静。
陈拾不记得自己父母的样子,他们很早就离开了人世。而小时候他对周遭的印记,全部来自于大山。哥哥每次从山上捕猎归来后,陈拾总会在吃饭后缠着他,让哥哥讲山林间的趣事,对于只能在寸瓦间玩蟋蟀的陈拾来说,那是质朴的孩童所不了解的世界。其实山野樵夫靠山吃山,捕猎生活堪称枯燥,寻常讲出来无非是兔子奔跑、豺狼扑食的平凡事,但这些语焉不详的场景在哥哥的嘴里仿佛被注入某种奇妙的灵魂,二人盘腿坐在炕上,陈拾看到灵动的句子从兄长的嘴唇中源源不断吐出,漂浮在小屋的空气中,一点点描绘了他的童年。
夜深,哥哥总会低声哼唱着他们家乡代代相传的古老歌谣,陈拾的上下眼皮在炭火噼里啪啦的声音中渐渐合拢。
“火树于红峰破土,山溪伴歌声流淌,绿茵将荒野覆盖,世上永无悲伤。”
哥哥的嗓音低沉而安心,乡歌的余韵浸入脑中黑暗深处。
“红峰,是这片山的名字吗?”一次打猎归来后,陈拾看着窗外还未暗下来的火烧云,歪歪脑袋,将自己思考已久的问题抛出。
哥哥听罢笑了声,撂下手中的活儿,两三步走到陈拾身边,摸摸弟弟已经到肩膀的脑袋,盯着窗外的黄昏,徐徐开口:“很久很久以前,在人还会感谢大山的时候,这片山头曾经长满了枫树。秋天一到,红霞遍野,文人墨客不断聚集,甚至形成了守护山林的村子。不过后来流年不顺,其他地方闹了旱灾,政府的长官将村子里的壮劳力全部拉去赈灾充军,留下来的老幼妇孺,为了谋生,也差不多走了个干净。现在,守护这片山的,也只有咱们了。”
“爹娘也是这样?”陈拾盯着哥哥被晚霞烧红的脸,喉咙一哽,不自觉地脱口而出。
很久以来,父母都是兄弟俩之间禁忌的话题,像个塞满信件的老邮箱,在记忆那头呼唤着二人,却从未被打开。哥哥选择的是将其置之不理、许久蒙灰,陈拾还是个孩子,总是忍不住试探,每次却都被哥哥巧妙躲开。
“……爹当时想反抗,被大兵给了一梭子,娘受不住,扛了两年,也去了。”
哥哥的语气淡淡的,仿佛在讲一件和自己不相关的事,他的眼角微微挑起,眼光望得很远,那是陈拾不曾见到的过去。火烧云从他的瞳孔中映出,配着同样的,周围山峦的景色,陈拾仿佛看到了当年红枫漫山遍野燃烧的盛况。
最后,哥哥摸摸陈拾的头,结束了话题。
离开哥哥后,陈拾经常会努力回想当时的场景,努力记住兄长的样子,猜测当时他举动的深意。但记忆中最深的,也只有哥哥平静的眼神,和那片被火烧云染红的山峦了。
那次谈话之后不久,哥哥便带着七八个身穿蓝色军服的大兵来到家中。那时黄昏已过,夜幕马上要降临,晚上的山野被黑暗笼罩,不像动物被黑暗庇护,人只能靠感知行走。那几个人的面部被阴影笼罩看的不明确,他们跟哥哥推拒一番之后,坚持睡在驴棚。陈拾在他们的交谈中听清,为首的高大青年叫“孙豹”,个子最矮的叫“王七”,听口音都不是本地人。
其实陈拾并不在意他们叫什么、做什么,对于刚接受思想教育的他来说,杀害自己爹的仇人也是穿着蓝色军服的大兵。当兵的谁手上不染上别人的血,这种侩子手,都在阴暗的林子中迷路才好。当然,这些要掉脑袋的话,陈拾也只敢对着烧饭用的炉灶说说。
一阵枪炮声和突然响起的喧哗结束了陈拾的思考。他放下锅铲试图跑到窗边,却被哥哥一把拽下拉进角落。他看到哥哥的嘴唇蠕动着,好像说了什么,看他胡乱点头,哥哥右手拽过黑色的老猎枪,起身蹲到窗边。黑色的烟从天空落下,银色的铁鸟在天空中四散开来,它们震耳欲聋的声音让陈拾的耳朵发痛。一枚枚炮弹落下,远方的镇子传来爆炸的回响,愕然之间,血色的红树混着烟尘做成的枝条,让这片一无所有的山林回想起那天的苦痛。
哥哥跑了出去,陈拾脸颊抖动着,尖叫着走到门口试图拉他回来,有什么东西擦着他的右耳飞过,他看到火光从驴棚升起,门框细小的木片在自己眼前飞舞,他好像在喊着什么,他听到自己梦中的枪声。一声。两声。三声。
哥哥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