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但丁想维吉尔了。
       很难理解为什么他会如此想念，明明他们两个才分开一天。从小到大都粘在一起，同一家托儿所直到大学同班级，昨天开始维吉尔去外校做交换生，但丁生平头一次伸手够不到自己的哥哥了。并不是说但丁不优秀，只是他志不在此。
       星期三没课，很轻松。但星期四突然从本周起额外加了四节，早七点半到晚八点半，但丁在各大教学场地来回奔波，忙得快吐了。平常这时都能靠他哥充电的，然而维吉尔离开了，但丁只能一次次希望落空，在忙碌的持续加压和思念的间歇重捶夹击之下变得疲惫不堪。
       他不是没想过要给他哥打个电话之类的……可是严格来说，他们还在闹别扭。因为交换生这件事维吉尔没有提前知会但丁，临走了才说。但丁什么都来不及准备，得知消息他如遭雷劈，目送维吉尔登机他内心狂风过境，等那头飞机落地了维吉尔打来电话给他报平安，但丁才反应过来怒不可遏地臭骂了哥哥一顿让他去死，并挂断。维吉尔没有回一句嘴，被挂断了也没有再打过来骂他，有可能是被但丁气疯了，打算晾弟弟一阵子。
       可那是但丁的错吗？是他让维吉尔故意隐瞒的吗？维吉尔把他当成什么了？这种大事吱一声又不会少块肉！
       很多时候但丁都不理智，是，甚至不是很多时候而是绝大多数时候，那也没错。但丁的行事风格就是走一路爆一路的炮仗，蹦到哪里炸哪里，而他哥多年与他同路，被他炸得浑身烧伤。
       可这不意味着他的肆意妄为没有底线，当维吉尔做出某项重大决定，他会选择搭把手，而非无理取闹。如果维吉尔提前告诉他，他还会给维吉尔举办一场欢送会，对好两个人的课表方便煲电话粥，问清楚交换学校的详细地址这样他就可以给哥哥寄东西，商量好什么时候他过去看望维吉尔，或者维吉尔回来看他，等等等等，不逐一列举。总之，他会把他们的生活磨合好，就像一直以来的那样结构相应、嵌套工整，距离并不能分开两颗相依偎的心。就算他什么也不做，也不会是现在这样尴尬的局面。
       但丁一个人走在放学回公寓的路上，银发随着他气愤的步伐一晃一晃，月亮为这美貌的少年倾情打光，此时此刻多适合从他身侧伸出一只手揉揉他的发顶，维吉尔揽过他的肩膀亲他一口，繁茂的树下一对甜蜜的情侣交颈接吻。可惜那是只存在于但丁脑海里的梦幻泡影。他们单方面地吵架双箭头地冷战，谁也不服谁。
       我做错什么了？我什么错也没有！但丁再难抑制心头的怒火，他想要发泄，他狂奔了起来。轰隆隆从林荫道上开过，飙到夜晚的体育场上跑圈，以流星撞破大气层的气势在跑道上掀起一阵龙卷风。
       五圈跑过了。十圈跑过了。
       但丁刹住脚，掏出手机，不争气地给他哥拨了过去。
       他太想听维吉尔的声音了。拜托，他哥说话真的很性感，把他压在床上日的时候咬着他耳朵，一边喘息一边叫他的名字，他哪怕才刚射过也能瞬间硬起来。但丁心中的埋怨和气愤被排山倒海的思念压倒，他还是很生气，可他就是想听，听完第一个单词就挂断，留下维吉尔在电话那头一脸懵。
       维吉尔还是技高一筹。电话只有忙音。打不通。人家干脆不接。
       好。不接是吧。但丁把维吉尔拖进黑名单。等你想我了你就干瞪眼吧。
       回家，睡觉！
       但丁回公寓了。体育场无人的角落里，斜向划开一个十字，划痕张开撑成传送门，里面走出一个人影，正是维吉尔。双胞胎中的哥哥放眼望去，体育场有夜跑锻炼的人，有谈情说爱的人，有帮人看包的志愿者，唯独没有他的弟弟。不用说，刚才肯定在这，但是又跑了。手机提示音响，点开是一条短信，提醒他刚才弟弟来电了，他回拨，忙音。
       维吉尔按了按眉心，闭眼运用魔力感知，再次开始寻找但丁的坐标。最新的坐标在……
       退一步不存在海阔天空，退一步只会越想越气，其实但丁没有退一步，依旧越想越气。洗漱完了，但丁向后仰躺，把自己砸在床上顺便回弹了一下，钻进被子蒙住自己。床只睡了他一个人，太宽了，应该拆一半。不对拆一半有点委屈自己了，那就拆三分之一。做成让但丁睡绰绰有余，加上维吉尔就睡不下了的宽度，好把维吉尔撵去睡地板，或者睡搓衣板。明天起床就把床锯了，今天很累，管不了了。
       分手吧，分手，这日子过不下去了，分了算了。
       但丁抱住维吉尔的枕头，揍了它两拳。他要呐喊出他的真实想法，反正维吉尔听不见。分手这个说法过度伤人了，总感觉说出口也会扎到但丁，拐个弯——
       “我要离婚！”
       同时，但丁把维吉尔的枕头扔了出去。
       听起来很柔软的碰击声。枕头砸到了人。维吉尔拿下脸上的枕头：“难以置信，但丁。”
       “我才离开了一天，你就甩了我另寻新欢。还和别人闪婚了。”
       “和你离婚！”但丁冲上来揪住维吉尔的衣领。
       “我不记得我们什么时候结过婚。”
       “就现在。”但丁拖着维吉尔往外走，“红墓的婚姻登记处上班到十二点，马上结，结了马上离。”
       维吉尔很想从善如流地被但丁拖走，不过他还是站稳了双脚。但丁拉不动了，回头瞪他。
       “有更简单的方法。”维吉尔拔刀切了个传送门，“阎魔刀的新技能。”
       “你有这本事还坐飞机？”但丁抱臂挑眉。
       “学校送的机票，不飞白不飞。”维吉尔向传送门走两步，朝但丁伸手。
       “那也是。”但丁跟上，拍开哥哥的手。
       夜晚十点，红墓市多了一对年轻的夫夫。办完手续两个人面面相觑，再一同转头，离婚登记处就在隔壁，灯火辉煌。想离婚，时间很富裕。
       维吉尔举着手里的婚姻证明文件：“离吗？”
       但丁翻白眼：“分手。”就是不离。
       没结婚说离婚，结了婚说分手。他的弟弟真是……太可爱了。维吉尔再也控制不住上扬的嘴角，捧起但丁的脸。那梦幻泡影变成了现实。亲吻结束后但丁搂着维吉尔脖子，被单手抱起来。回家维吉尔冲澡，但丁在床上抱着毛绒大鲨鱼玩偶等他，维吉尔上床，但丁舍弃大鲨鱼投向另一条大鲨鱼的怀抱，脑袋胡乱蹭了蹭，贪婪地汲取着哥哥的体温。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要去做交换生？”但丁手指在维吉尔锁骨处画圈。
       “因为我每天晚上还是会回家。”他不想看但丁像准备一场郑重的送别似的和他说再见，完全没必要。然而弟弟离不开他的程度比他预想的更甚，一件小事却给了但丁不小的惊吓，所以他虽然被但丁骂了，却生不起气来。
       “不接我电话，哈？”拷问继续。
       “传送门里没有信号。”维吉尔无奈地说，“我想把门开到你身边，但你的坐标一直在快速变化。”他找错了三次。
       “好吧。原谅你了。”但丁去摸床头的手机，想把维吉尔从黑名单里解放出来。
       “那个可以明天再管。”维吉尔按住他的手。
       但丁明白这是什么信号。他哥哥低头，牙齿咬住他肩膀，手撩起他睡衣下摆，揉捏他小腹的肉。
       明天上午有课吗？但丁迷迷糊糊地想。不重要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