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寻找丢失的...

本以为麻烦解除了，已经没有必要再去工藤宅附近转悠了，可现在...零把白色RX-7停在了工藤家的铁门外，双手交叉搭在方向盘上，然后把头也靠了上去。
最近，组织那边没什么动静，贝尔摩德和琴酒也都没有任务派给他，倒是公安这边总有一些小事需要他亲自动手——前一阵为了“抓捕”赤井，兴师动众毫无收获不说，公共财产也损失惨重。上司虽然没有把难听的话说出口，但脸色也是五彩斑斓的黑。他的部下们则一直在讨论，那天晚上赤井秀一说的骚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那人竟敢直呼他们的公安公主为“零君”，说话的语气和表情也诡异得很，潜入搜查期间，两个人到底发生过什么事...作为零科的神秘主管，上司的态度和部下的表现都让降谷零觉得脸上无光。
切，这一切全都要怪赤井秀一！

不过，好像也不能全怪赤井秀一。
既然对方恢复了记忆，自己的身份和目的，也就不需要再多做解释了。看在老相识（好）的份上，今后FBI在日本的NOC行动，如果不撞在枪口上，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种让步已经到了极限，希望这些滞留在别人国家里的外国人能好自为之。
至于两人之间的私事，免谈！不过是把根本不应该忘的事想起来了，有什么好得意的，难到还要别人夸奖吗？零在内心狠狠批判赤井的得寸进尺。他暂时还不想原谅莱伊这个傻瓜，赤井秀一也哪凉快哪呆着去吧，至于冲矢昴，冲矢昴是谁，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在遇到世良真纯之前，降谷零一直是这样想的。很遗憾帮不上世良的忙，她想找的那个所谓“大哥”，无论是波本、降古零还是安室透，从头到尾就和那人没有任何交集。她如果想知道什么，直接去问假扮成她大哥的那个人就好了，自己实在是没必要横插一杠子——听说，她的两位好朋友毛利兰和铃木园子，每周都会到工藤宅帮忙打扫卫生，如果她能抓住这个机会，和那个橘粉头发的人早晚会碰上的。
只是，世良讲述的陈年往事和赤井对他讲过的版本有很大不同。赤井确实讲了当年他离开以后，自己心情抑郁并车祸受伤，却没讲这两件事的严重程度。像赤井这样刀枪不入的人，会为了感情的事而寻死觅活吗？简直开玩笑！零从来都没想过会有这种可能。好吧，再仔细想想，赤井当时确实说了自己伤得很重，在医院住了一段时间，但他是笑着说的，还是在两个人都没穿衣服躺在床上的情况下，所以零只当他是在撒娇而已。后来赤井又说自己PTSD，没有安全感，零也同样认为他是在撒娇。
不过，经历了在天台上被赤井微笑着问代号，体验到了瞬间心死的感觉之后，再去回想这些，零觉得自己确实有些双标了，他过去所做的选择，让他从来就没有过苛责赤井的立场。
来自恋人的伤害往往一击致命，零想象不出，经历过这些事的赤井在窃听到他和贝尔摩德的对话时是怎样的心情。贝尔摩德一定知道过去几年里，赤井处于一种怎样的状态，才会在谈判时引诱他说出要与莱伊拆伙这种话，而他，毫无警觉地中了那女人的圈套，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几句轻率的调侃会引起怎样可怕的连锁反应。
如果说发生在北非的那件事，是因为他毫无防备，被突然冒出来的对手打个措手不及而惨败的话，这次的景光事件，算是波本与贝尔摩德的第一次正面交锋，可惜结果没变，同样是毫无借口的惨败。
他本以为，是自己用话术将贝尔摩德引入了陷阱，最终救了景光，赤井的失忆是意志不坚定的结果，赤井没有像自己鼓吹的那样，能抵挡住贝尔摩德的技术性进攻。现在，了解了更多的真相之后再从结果倒推，零觉得赤井八成也和贝尔摩德交换了条件，说不定景光事件贝尔摩德之所以那么痛快就答应下来，根本不是自己的功劳，而是那个人多管闲事的结果。
果然还是得和那家伙再谈一谈啊，真是麻烦透顶！想到这儿，零深深叹了口气。
***
终于来了！
离上次通电话已经过去好久了吧，好慢啊，零君。日常维持着冲矢昴状态的赤井秀一，透过工藤家的豪华大飘窗，看见了停在大铁门外的RX-7。此前，他正在厨房认真地研究今天的咖喱，是熟悉的引擎声把他吸引过来的，感谢日本的房子根本就不隔音。手里拿着勺子和小碟的冲矢昴立刻扫视了一下周围空旷的客厅，嗯，还算整洁，工藤新一的两个女同学对家政还是很有一套的，日本这个国家果然很有自己的风格。
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人来敲门，他决定还是先去把咖喱做完，反正他做的咖喱大多数时候都是拿去给送给别人的，已经遭到了不少差评，他不介意让零君也嘲笑一下自己的手艺。
直到咖喱都快煮好了，门铃也没响，赤井终于感到有点不对劲。熄掉了燃气，再次仔细观察了一会儿自己的“作品”，确定可以“交卷”了之后，赤井决定主动出击，把那人叫进来再说。
就在这时，耳机里传来了孩子们此起彼伏的尖叫，他一直监听的阿笠博士家好像出了什么大事。看来只能改天再让零君尝他的手艺了，冲矢昴端起被称为他“本体”的那口大锅，走出门去。
路过门口的RX-7时，他无意中发现了那人没来敲门的原因——金发青年趴在方向盘上睡得正甜，又长又密的浅色睫毛在阳光下微微颤抖，显得流光溢彩，薄薄的嘴唇抿起一个好看的角度，不知是不是正在做着好梦。
这毫无防备的样子...真是个任性的小坏蛋，赤井/冲矢昴轻轻叹了口气，收回目光，继续向阿笠博士家走去。
***
内华达州，科学家小镇的独栋小楼里，四位黑暗组织成员正准备共进晚餐。波本、莱伊和雪莉已经在餐桌前正襟危坐，等着今天的主厨苏格兰把最后的大餐端上桌。雪莉一脸得意地看着厨房的方向，因为今晚的菜都是她最爱吃的。莱伊把跟琴酒差不多长的头发剪短了许多，剩下的松松地扎了个低马尾。波本单手托腮，在思考明天的晚餐又该弄什么新花样。
苏格兰端着一口热气腾腾的大锅走了过来，大声说着开饭了。晚餐是用塔吉锅炖煮的库斯库斯【注1】，正宗的摩洛哥菜。话说苏格兰的学习能力还真强啊，明明在座的四位只有他没去过摩洛哥...波本想。
突然，有人敲门，敲门声断断续续、轻轻柔柔，一听就是个有教养的人，会是谁呢？波本对坐着的三位笑了笑，起身去开门...
一缕阳光射进了缺少色素的虹膜【注2】，引起一阵目眩，零赶忙伸手遮挡，这才发现自己原来置身RX-7中，刚刚听到的敲门声，是有人正在轻轻扣着他的车玻璃。
“不好意思，碍您的事了吧，我马上就把车挪开...”零头也不抬地说，顺手给车打着了火。
“果然是安室哥哥呢，”蘑菇头的吉田步美活力满满地说。
“安室哥哥好！”零降下车窗，少年侦探团的热情和灿烂的阳光一起扑面而来。
“安室先生，拜托你载我们去XX电车站，我同学重要的手机挂件在乘车的时候遗失了，有人捡到交给了那边的失物招领处。”柯南目光灼灼，一脸恳求。
也不知是跟哪个奥斯卡影帝学的，求人办事的时候，装可怜一级棒，零看着窗外表情各异的四个小孩儿，在内心默默吐槽。话说柯南这小鬼到底是何方神圣，在医院装疯卖傻时也演技一流，说他是骗子时一脸豪横的气势，还真挺像那么回事儿...不过，跟柯南一起出门，总会遇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事件，还蛮有意思的。虽然自己此行的目的是来找赤井谈谈，但以他现在混乱的思绪，恐怕也谈不出什么好结果，还是改天吧。
刚想答应小朋友的请求，一个听到就让人想揍上几拳的声音突然在他头顶响起，零抬起头，不出所料，顶着橘粉色长毛的眯眯眼怪也出现在车窗外，刚才就是这家伙一个劲儿地敲车窗，惊扰了他的美梦！看那张似笑非笑的大长脸就不烦别人，把中午美好的阳光都挡住了。
“这件事，我也拜托你了，”那人骚气十足地说。
切，你和柯南是什么关系，他的事需要你来拜托，零在心里愤愤地想，本来都要说出口的“好吧”绕了个圈又吞下肚，只拿一双蓝眼睛怒视着那人。
“如果你实在不想去的话也没办法，”那人又说。
还带两头堵的，零撇撇嘴，这下无论答应还是不答应，好像都称了那人的心，真讨厌！
“我是开车兜风的时候有些困了，所以就近停车小憩一会儿，这里阳光很好，我睡得很舒服呢，”这是实话，近几天虽然没有什么需要熬夜完成的工作，但晚上总是难以入眠，弄得白天也昏昏沉沉的，刚才趴在方向盘上不知不觉睡的一觉却仿佛效率特别高，醒来之后整个人都精神多了。
“嚯～这样啊，”橘粉头发的人眼镜一亮，好像发现了新大陆，“既然这样，不如安室老弟以后路过的时候，进屋...”
“好了好了，我答应了，大家快上车吧，”虽然不是赤井本人的声音，但那人说话的语气让零的心里拉响了警钟，他赶紧打断了还没说完的话，这个人真是的，能不能别在小孩子面前讲骚话啊！
***
零君以后路过这边，感到困了的时候，可以到屋里坐坐，喝杯茶或者咖啡提提神，冲矢昴/赤井秀一原本是想这么说的。零君是不是又想歪了？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RX-7开足马力绝尘而去的时候，零君蜜色的脸颊染上了一丝可疑的红晕，作为黑白两道公认的首席狙击手，赤井即使眯着眼睛，也绝不会看错任何细节的。
他正需要人帮忙的时候零君恰巧在，这配合未免也太默契了。零君是他全世界最信任的人，他不能去做的事，还有比拜托给零君更合适的选项吗？赤井嘴角的微笑连冲矢昴的假面都挡不住，他再度走进阿笠博士家的客厅，继续守护因为丢了手机挂件而变成断线状态的灰原哀。
“她还是这个样子看起来像少女一些，”冲矢昴与博士相视一笑。
雪莉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什么东西就拼了命去追赶，不撞南墙不回头；也还是和以前一样，总能得到技术宅男的关爱，赤井促狭地想。因为零君总是对雪莉疼爱有加，赤井难免会对她带点天然的冷淡。好在关心雪莉的人很多，不差他一个，比如现在她的监护人阿笠博士——别看是个已经地中海了的油腻大叔，却是一大堆神奇（不靠谱）产品的发明者，听说芙莎绘的创始人还是他的初恋呢，真是人不可貌相。（诸伏景光：技术宅？有被冒犯到！）
还有时候不得不相信，命运还是公平的，你在某个领域有所欠缺，常常会在另一个领域得到丰厚的补偿。可惜的是，这种交换并没有指向性。如果可以选择，赤井宁愿舍弃永生，换取与零君长厢厮守，也不要用无尽的时间去等待他归来。

果然，他走了就没回来。
夕阳西下，四个小朋友兴高采烈地带着失而复得的手机挂件，冲到灰原面前邀功的时候，冲矢昴盯着在他们身后关上的大门，希望它还能尽快再打开一次。可惜，并没有人紧跟着孩子们进到屋里来，也没有听到RX-7的引擎声。
“安室先生说他还有事，把我们送到巷子口就先走了，”满脸雀斑的小男孩漫不经心地回答了冲矢昴的问话，随后，就又把注意力转到他心目中的女神身上了。
难道零君今天真是随便停车打个盹，只是恰好停在了工藤宅门口而已？知道自己已经恢复记忆，不会对他未来的行动构成威胁，马上就不在这边花费精力了，还真是他的一贯作风啊。果然是自己自作多情了，赤井觉得今天的咖喱吃起来特别不是滋味，大概很快又会收到孩子们的差评了吧。
***
“降、降谷先生...”风见裕也轻声唤回神游物外的上司，“是昨晚又熬夜了吗，都有黑眼圈了。您可要注意休息啊...”
“最近在帮一位波洛的老顾客还原一款记忆中的蛋糕，烤蛋糕的空档就把你昨晚拿来的那些资料给看了，不知不觉天就亮了，”零正系着围裙在厨房里给蛋糕裱花，一身随意的家居服，和清早就西装革履赶到他公寓的部下形成了鲜明的反差，“修改和批注我都写上了，整理的工作就拜托你了，风见。”
“那可是未来一周的工作！”风见再次被自己这位超人上司的工作效率震撼了，“可是，降谷先生昨晚一夜没睡吗，这样的话身体会受不了的。”
“我今天下午才去咖啡厅兼职，会抽空睡一下的，”零毫不在意地笑笑，切了两块蛋糕放到风见面前，“早餐吃蛋糕可以吗，实在没有时间做别的了，正好帮我点评一下这两款蛋糕。”
“早餐吃什么都没问题！”风见认真地回答，就差敬个礼了。降谷先生还是那么体贴，知道他这么早出门一定没有吃早饭...
“美式咖啡行吗？现在就有。”零向餐桌方向举了举装咖啡的大玻璃壶，“意式特浓或者拿铁的话还得再等等。”
“美式就可以了，降谷先生也快来吃吧，”风见对上司的殷勤受宠若惊，那个人不坐下开餐，他岂敢造次。
“跟一个朋友学的，也开始喝黑咖啡了，”零终于坐下，开始摆弄自己面前的食物，“一开始觉得很苦，实在接受不了，但后来慢慢就习惯了，尤其是和甜的蛋糕一起，非常搭配呢。”
降谷先生又开始讲他的“朋友”了，风见默默开启了信息记录模式，虽然警视厅和警察厅没有一个人见过这位传说中的“朋友”，但关于他的奇闻逸事、点点滴滴还是偷偷地流传开来，大家会把所有听到的关于“降谷先生的朋友”的信息汇总到一起，像玩拼图一样共同完善这位多半不存在的虚拟人物。目前，这位“朋友”的主要信息大概有：个子很高、身体健壮、头发有点天然卷、长期在美国生活、讲话有英国口音、偶尔会抽烟、会飙车、打架很厉害、枪法很准、瞳孔的颜色很特别、聪明、推理能力强、是个很受欢迎的人，现在又加上一条，喜欢喝黑咖啡。其实降谷先生还说过，那个人长得很好看，但风见和同事们都表示这条不能算——因为降谷先生曾亲口评价自己相貌平平，所以大家一致认为降谷先生的审美有问题，他说的好看也不能算数。
“啊，这红色的蛋糕是...”风见看着眼前点缀着纯白奶油的鲜红蛋糕胚，心里一惊，降谷先生不是说自己最讨厌红色吗，怎么会...【注3】
“这是红丝绒蛋糕啊，当然要做成红色，”零看着风见小心翼翼的样子，无奈地笑笑，“不要乱想些有的没的，赶快尝一尝，给我评价。”
“左边的这个，甜甜的入口即化，但一点都不腻，非常好吃呢，”降谷先生做什么都那么出色，风见觉得自己这两年都快被养成美食家了，每次波洛的新菜都有他的一份功劳啊，“右边这个，啊！”
“怎么，不好吃吗？”零关切地问。
“这味道，有点苦苦的，是巧克力粉吗，”风见在脑海中努力寻找合适的措辞，“有了这种苦味，衬托得奶油的香甜更浓郁了，蛋糕的味道变得很有层次，我觉得这款胜出！”
“哇，风见你真的变成美食家了，”零被风见过度的认真逗笑了，“我也觉得这款好一些。美味的料理就像美好的回忆，因为带着一丝苦涩，所以美好的部分才更显得甜美啊。”
“降谷先生是诗人吗？”风见开始飞速挖起蛋糕送进嘴里，好吃，两种都好好吃！“不过，就算没有苦味衬托，甜美的蛋糕还是好吃啊。我觉得第二款胜出，是因为它吃起来味道更高级；但作为普通人的我，还是更喜欢甜甜的东西呢。再说，不是已经配上苦的黑咖啡了嘛，苦味已经够了啊。”
“风见，如果我是诗人的话，你就是哲学家！”零眼前一亮，有些仍在纠结的事情豁然开朗。
“降谷先生，你赶快去睡一下吧，累成这样，都开始胡言乱语了...”满口蛋糕的风见小声说。
***
两款红丝绒蛋糕都大受欢迎，波洛咖啡厅的传奇服务生续写了奇迹。
“快给我工藤新一的资料！time is money！”看着朗姆发来的短信，打工中的安室透一脸严肃。
“了解。”他点下了发送键。

【注1】“库斯库斯”由粗麦粉制作而成，看起来有点像小米。同样也指代以库斯库斯为原料，加上牛羊肉、蔬菜、咖喱等做成的炖菜，是一种摩洛哥传统食物。塔吉锅是摩洛哥常用的一种盖子呈尖顶草帽形的微压力锅。因为摩洛哥离欧洲很近，文化相互融合，所以不少欧洲人甚至美国人的厨房里都有这种锅。
【注2】虹膜色素少，所以眼睛呈蓝色，单纯的换个说法而已。
【注3】红丝绒蛋糕的梗来自零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