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婚后爱

   ·提瓦特背景很多私设，有ooc

      ·微虐，ABO设定，生怀

  

  

  钟离把神里绫人抱到不卜庐时，白术只朝他怀里的人看了一眼，就要恭恭敬敬地请他出去。

  说是救治场面太过可怕血腥不适合家属旁观。活了千年的神明何等场面没见过，但这“家属”二字，就算他会说话，钟离还是从善地离开了。

  过了许久，是那条细小白蛇先顶开门缝扭着身子爬出来，竖瞳盯着钟离，边嘟囔：“伤的好重，信香都是紊乱的，以后恐怕......”

  “恐怕什么？”钟离听它语调，心徒徒被吊了起来，不免想到些可怕的结果。

  “恐怕不能怀孕之类……”长生顺着桌角一路向上，直到爬到桌面中央，圆圆光滑的脑袋仰视着钟离不算太好看的脸色。

  那人肚子里的孩子已经长全了，刀破开宫膜的同时也刺穿了孩子，大量血液涌进子宫，胎死腹中。白术这家伙是从肚子划开，伸手进去才把血肉模糊的死胎取了出来。伤势过重，子宫部分功能已经失效且没有重新修复的可能，流血过多，再次怀孕的机会十分渺茫。

  明明二十一岁的年纪，正是风华正茂，却失去了太多。

  它虽然是蛇，但通灵，眼前这个神明不该如此狠心，虽然听说之前已经解除婚约，但也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该多关心一点的。

  长生也不好多说什么，甚至连观察钟离表情的恶趣味都没有了，只是颇为感慨地转过身，爬上药草箱，去拿白术叮嘱过的东西。

  钟离三天后才被允许探望，他也意外地顺从。医者圣心，对于有能力但是有些怪癖的人，钟离总是超乎超人地容忍。

  

  只是他临走时，半是命令地说道：“开些甜药。”

  

  “良药苦口。”白术皮笑肉不笑。

  

  “你的怪癖在此时不适用。”钟离回着，那竖瞳一闪，接着身形便消散不见。

  

  “凶什么嘛！”长生丝丝吐着红舌，瞪着双眼，一脸不开心。

  

  “没办法，打不过的。”白术抬手摸摸那光溜溜蛇头，无奈笑了一声，转头抓药去了。

  

  空气中白椿花香十分浓郁，钟离坐在床边，伸手将神里绫人耳边窃蓝发丝捋顺，指尖轻触他苍白柔软脸颊，他又瘦了，明明一周前将他抱回时，脸上还有些可爱的肉。白术没给他吃些好的吗，不会总是苦的药？缓缓向下，眷恋地扶上唇边美人痣，钟离记得，如果笑起来，这就会如同那绽放的墨莲，那极深的鸦雏色，有多诡秘而清冷。

  他也不该如今躺在这里。

  怅然无所适从，钟离脱下鞋，掀开被子，紧挨着神里绫人一同侧面躺着。

  他环过神里绫人身子，伸手探进神里绫人衣服下摆，扶上小腹，只是隔着手套，他也能摸到在其上凸起一道长长狰狞伤疤。此迹不消，也将会永远是钟离心上一道长长狰狞伤疤。

  他用手掌轻轻按摩那道伤疤，试图温暖里面曾经存在过的冰冷呼吸。

  应当是被钟离动作吵醒，亦或是睡足了，神里绫人悠悠睁开双眼，也是愣了会。

  “醒了？”

  耳边咚咚传来低沉嗓音，就如同此刻他的心跳，神里绫人微微侧头看去，钟离温热气息离他很近。

  点点头，他抬眼打量周围，似乎带些茫然的视线扫视一圈，总算明白过来现在他在哪，然后开口道，“这是璃月？”

  那声音干涩沙哑，连他自己都惊了一下，于是连忙吞了口水润润嗓子。

  钟离心里慌张起来，大概是对于没有想到提前给他准备水的自责，便要起身：“我去替你拿水。”

  “不必。”制止他的动作，神里绫人转过身，同钟离面面相对，伸手揽住他的腰，“钟离先生让我抱一会就好。”

  他将头埋进钟离胸膛上，抱地很紧，只想听着那里面传来的心跳，那心跳像夏日夜晚的海浪一般拍打在他身上。

  原来神明也有心。

  凑得如此近，神里绫人才嗅到一点点苦尽甘来的古茶香，竟有些怀念。

  两具躯体在被子下面以体温温暖对方，此橘红色气氛下倒是升腾出眷恋沉溺的感觉，阔别多年的夫妻终于以不怎么愉快的方式得以见面，两人太久没有这样静静地拥抱过了，毕竟上次见面已经过去小半年。

  又这么呆了会，神里绫人才闷闷开口：“是您将我救回来的？”

  钟离点头，下巴正好磕到他的头顶。

  神里绫人一痛，却抬头看着钟离笑着。那笑颇有苦尽甘来的灿然，钟离不知为何心中一痛，于是低头在他眉间浅尝辄止般印下一吻，然后说道：“九条孝行被我刺于枪下。”

  这个名字，倒是值得永生铭记。哪怕此刻他不死，神里绫人也必定要找机会，让他死无全尸地上路。只是如果钟离杀了九条孝行，应当会有许多问题。

  他张张嘴，话语刚在嘴边，就听钟离开口道：“巴尔泽布在场，她颇爱御前决斗。”

  原来是这样，神里绫人不自觉暗自笑道，将军大人还是颇有小孩心性，但既然她直到此事并且默许，这就好办了。

  他刚刚醒来时，想回避不久前发生的事情，只沉溺于此时的静谧。但神里绫人清楚，逃避没有任何作用，发生的已经发生了。

他

  沉了沉神色，握住钟离的手，两指轻轻摩擦着那白玉扳指，把玩了一会，才那压在心头的话问出来：“孩子没了对吗？”

  钟离回答不出来，那个“是”字在他喉咙刀割般滚了一圈又被咽下，他说不出来。

  “我知道应当是保不住了。”

  神里绫人将头又低了些，“我自然知道。”

  声音发着抖，尾音竟带了丝丝哭腔。他亲眼看见那刀直直刺入腹中，满目鲜红，如何活的下来。

  钟离手足无措，千百年来他仍然独自一人，唯一没学会的大概就是如何呵护一个人，如何安慰一个人。这知识盲区过去他或许可以无视，但在神里绫人面前，这盲区就被自己放大无限倍。他只会抬手抚上神里绫人的后脑，顺着柔顺发丝向下至发尾，又放到头顶上反复。

  他只能干巴巴说道，“对不起。”

  神明也会做错吗？

  神里绫人抬头望向他，眸子里面一片深不见底的汪洋，这视角只能看到钟离坚毅俊朗的下巴，“您对不起什么？”

  “对不起你，对不起让你所经历的一切。”回望过去数月，钟离一直在想，如果他能放下心中所谓偏见，冷静思考，切身体会神里绫人的处境，尝试理解他，事情一定不会如此发生。

  他的愤怒本来就毫无根据，倘若非要说，那只能因为他当神明太久，忽视作为一个普通人所要面对的是是非非，无数蛛丝缠绕身躯将其吊于悬崖之上的无奈。

  “这一切不都是我在咎由自取吗？如果当时服用了您给我的避孕药物，不就没这些事情。”

  “不对，这不怪你。”钟离向后撤了稍许，两指捏起他的下巴，与他对视，眼神都带了认真：“我应当早些时候明白你的执念，也应该尽责保护你。”

  神里绫人抬手，拉过钟离抬起他下巴的手指，将它放于身侧：“您没有义务保护我。”

  “有义务。”钟离摇摇头，眼神坚定，那鎏金瞳孔全是神里绫人碧落玉泉的身影：“不是因为婚约、不是因为孩子，此事无论风月世俗，而是因为神里绫人此人，我想要许他一生偏爱。”

  神里绫人一震，低下头，又将自己埋进了钟离胸膛里，长时间的寂静，只有钟离胸前衣物濡湿的触感，还有耳边微微啜泣声，提醒着面前的心上人比他想象的坚强，也比他想象的柔弱。

  “为什么要等到失去了才懂得珍惜呢？为什么......”

  神里绫人似是喃喃道。总要他失去一切，只留残缺身躯才能得到这名为钟离的神明偏爱。

  “啪”

  像是用手推开门，门脱力摔到墙面碰撞发出的声音，打破了屋内温馨的氛围。

  神里绫人浑身一颤，明显是被吓到了，又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趴在钟离怀里哭的模样，于是连忙缩了缩身子，往被窝里钻。

  钟离向下看一眼，那被子鼓起一团，他像个猫儿一样缩着有趣地紧，心中徒增笑意。

  “钟叔叔，你为何在床上躺着？神里叔叔呢？”

  这是极为清脆爽朗的音色，竟然是钟柏。

  “哎呀，我劝不住，这小孩执意要进来。”白术紧紧跟在后面，肩上趴着的白蛇也探头，看见眼前这一幕，心中猜出来个七七八八。

  他叹了口气，似是对钟柏在说，“你看你，打扰二人世界了。”

  钟柏踮起脚尖伸头往里看了一眼，被钟离不着痕迹地伸胳膊挡了下视线，他忽然懂得了，恍然大悟般说道：“我明白了明白了，钟叔叔继续。我和白术师傅突然想起有事情要做。”

  说完，他拉着白术一蹦一跳地离开，又是“啪”地巨响关上门。

  我是不是没教过钟柏关门开门要留手？

  钟离发自肺腑地疑问。

  这颇像捉奸在床，怀中的人听脚步声走远，白玉般的指尖伸出来两截，拉住被子往下拽了拽，探出来蓬松凌乱的一颗小头，脸上泪痕未干，秋水剪瞳扫视一圈，才放心将整个上半身直起来。

  扭头一看，钟离眼中满是笑意，看着他一脸搪塞。不由得羞红了脸，给了钟离胸膛轻飘飘一拳，半是自作凶意半是娇嗔道，“笑什么！”

  钟离摇头，语气却满是抑制不住的欢喜：“我可没笑。”

  简直胡说八道，神里绫人秀眉拧在一起，这没笑简直有鬼。

  他别过脸去不搭理这人，半晌又说道：“过两天我要回稻妻。”

  “不行。你还没好全……”钟离下意识拒绝，下一秒却看见神里绫人回头瞪他，然后几乎瞬间那恼怒表情就换了，楚楚动人的紫苑眸中泪光闪闪，欲滴不滴地望向他，

  “你难道要拒绝我吗？”

  第四天他们就到了稻妻。

  钟离当然不敢拒绝。

  计划看来是成功了，雷电将军废除眼狩令，不再锁国。前任勘定奉行家主依法入狱受刑，至冬那伙人也被赶了回去。稻妻呈现万物复苏的和气氛围，大家安居乐业，不再躲躲藏藏，他心里很是欣慰。

  神里绫华和托马兴奋地来接他，看见站在一旁的钟离，相互对视一眼，倒是没说什么。

  路上走着时，绫华环着绫人手臂，有着说不完的话，有关于那位旅行者的，有关于社奉行现状的。

  但是……神里绫华偏偏要站在他与绫人中间，将他俩生生分开，走着走着虽然是一排也离他越来越远。

  明明是四个人看起来却像两伙人。

  托马和钟离无话地站在一旁。

  “哈哈哈哈哈。”托马干笑几声，把气氛搞得更尴尬了。

  他只能接着低下声音说道，“帝君大人，实在对不住，您也看出来了，小姐在生您的气。”

  是的，我看出来了。

  钟离叹气，追妻之路道阻且长。

  到了社奉行，果然神里绫华拉着绫人一进去就把两个人一起关到门外了，丝毫不给人反应的机会。但是钟离还是在关门那一瞬，看见了神里绫人勾起的嘴角。

  道阻且长。

  托马望着钟离，一脸惊讶甚至有些不解，为何要把我一起关在门外？

  他摇摇头。

  于是托马双手捂着心口似乎受了大伤，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扭头，钟离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只是右手掐诀，金光闪过，里面的说话声便一字不落地被他听见。

  大多是神里绫华气愤地劝说神里绫人不要同同他在一起了种种，说他薄情寡义、神性大于人性。

  神里绫人便笑着安慰她，最后却补充了一句：“我只剩你了，绫华。”

  屋内忽而静谧下来，钟离只觉自己的心坠入千里冰窟，万里雪原，又被拿起来放在九重业火上烤，那滴落的血滴流满地面，逐渐结霜后干涸。

  他听见那里压抑的哭声。

  直到神里绫人拿着一个精裱白椿花标本出来，钟离才有了些许反应。

  他看见钟离的表情，没说什么，只是走向前微微抬头望进他眼中，直到里面再度出现了自己的身影，才说：“陪我去见见顺介家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