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
你喜欢夏季。
苦闷的温度，湿热的潮气，泥泞的欲望，腐烂的肉体。
暴雨洗刷着夜色，蒸腾的热气从地表渗出，雨点噼里啪啦地砸上大楼的玻璃。
你哼着欢乐颂的调调，踩着歪斜的节拍点跳着一个人的圆舞曲。
刀被你松散地拎着，出血口凹槽结着点干枯的黏腻，刀口被你砍崩了好几个缺口，钢片还卡在地上的那具肋骨里。你踢了脚碍事的障碍物，鞋尖与失去弹性的肉体碰撞出沉闷的声响。
“哟。”
一个单纯的音节词打断了你无聊的自娱自乐，你向后看去。
白发的男人穿着身宽松的日常风高领黑衣，他扭开了桌面上老式台灯的开关旋钮，随手拿了件衣服当抹布擦了擦桌面溅上的血——那是你新买的外套。
“别老在那站着，过来坐下。”
你看到他似乎是厌烦了擦拭的动作，又或是单纯懒得擦了，扬手将皱巴巴的外套扔到了不知哪个旮旯里。
他撑着脸低声劝话，胳膊肘支在桌边，苍天之瞳里一半映着灯光一半映着你沾血的脸。
你放下随意挥舞的手臂，饶有兴致地坐到了男人对面。
白发，苍瞳。
你当然认识这位男士——五条悟，警局里的有名人，罪犯眼里的追魂厉鬼。
他难得摘了眼罩和墨镜，穿着像是随处可见刚下班的普通人，休闲而舒适，他甚至没有戴上警章，你都快要怀疑他是不是单纯在这个时间点误入了大楼的一般市民。
怎么可能呢。
你十指交叉撑着下颌，刃口卡在虎口之间，刀尖刺破了你的指关节，你无所谓地抿掉血珠，牵动嘴唇的外轮廓肌肉组织成一个勉强能看的笑容。
说实在的，你对这位男士的目的没有丝毫的困惑。
来到犯罪现场劝诱你吐露真相和动机的五条悟。
多么无私而美丽啊——
你陷入了自顾自的扭曲而亢奋的高热情绪里，激动得浑身颤抖，刀尖不自主地凑到五条悟的面前比划。
警官还是那副温和的表情，他似乎有些苦恼地敲了敲桌面，问你怎么不快些坐下，你看着他粘上血块的指尖，觉得那真是美极了。
其实对于说不说实话你觉得并无所谓，但你觉得借此和面前这位警官聊两句是个不错的选择。
“您的警章很漂亮”你把刀放在一边，坐下。
“哦？谢谢夸奖。”他并不意外，你喜欢他的从容。
“那家的可丽饼很好吃吗？经常见您买。”你聊家常一样地和他说话，像是随处可见的良善市民。
说到这里，你拍了拍黏在衣服上的碎片，烂肉和内脏落在水泥地的血泊里，啪叽一声，难听死了，这让你更想听警官先生说话了。
“您愿意听我忏悔吗？”
你牛头不对马嘴，想到什么便说什么，因为你知道警官先生会听你说的。
“当然，只要你想说。”他笑着摊开手。
看吧。
你感到幸福。
你装作误入歧途的羔羊向白色的神明忏悔，那双眼睛安静地注视着你，如同神明俯视他的子民。
他挽起了半截袖子，手腕上没有任何装饰物，露出流畅的肌肉和骨骼线条，完美得像是古希腊的大理石雕像。
你心知年轻的警官看上去并不像表面那般稳重温和，毕竟你昨天才看到他舔嘴角奶油的画面，红润的舌尖舔掉白色的蓬松流体，青春而富有活力。
唯一的光源就是尚未被打碎的那盏古典台灯，这微弱的光源让你觉得两人的距离感着实暧昧。
他甚至没有抢下你的刀，只是拉开椅子坐在你面前，异样又完美地楔入了犯罪现场。
“您很美。”
“我知道。”
“我喜欢您。”
“谢谢。”
“您不喜欢我。”
“当然。”
“原宿有家味道很好的白圣代。”
“噢，那家可是我心里的前五list之一。”
“嗯我也去试了，那家店最好吃的就是没写在单子上的白圣代，您的眼光很好。”
“你跟踪我？”
“那次是巧合。”
“你跟了我多久？”
“没多久。”
“两年？”
“两年四个月零五天。”
“怎么不和我搭话？”
“会忍不住杀了您的。”
“就你？”
“就我。”
“你想忏悔什么？”
“我爱您，这就是忏悔了。”
你放在桌下的腿翘了起来，双腿交叠，脚尖勾起了警官的裤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