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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大众 常规
原型 盗墓笔记 张起灵,吴邪
标签 瓶邪 盗墓笔记
状态 已完结
文集 瓶邪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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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9-1 13:50
- 导读
- 灵感源自Lofter上 @星辰 老师的《十年之约到底约什么 》
西湖的白堤上不管什么时节似乎总有人在放风筝。
总是好看的,湖光山色里纸鸢在丝线的牵动下慢慢扬着翅膀飞起,在遥远的天幕化成一两个斑斓的点,以飞鸟,游鱼或者是更具有想象力的形状,带着人类万年以来对于天空的渴求与遐想飘摇而上,再将天光云影借着一根丝线递回放风筝人的手里。
无论飞到哪里都有一根线牵着。
2005年的夏天,张起灵背着行囊走向西泠印社旁边那个小古董店时,曾经在湖畔伫立,看了很久的风筝。那时候在堤上放风筝的多半还是孩童,一个两个小孩子手里举着塑料管和化纤布料扎成的拖着长长尾巴的风筝在堤岸上飞跑,在带起来的那一股风里松手,看着那身量纤细轻薄的卡通形象摇摇晃晃地升上去,再抖动手里的线轴,努力地让它飞得更高。当然并不是每一次都会成功。小孩子对于风向的判断只跟从直觉,于是有时候那风筝便会垂头丧气地落下来,或者干脆挂在堤边的大柳树上,而后那放风筝的孩子便会沮丧地叫上两声,用尽各种儿童能想到的办法试图把风筝从被困着的地方解救出来,再以更快的速度奔跑和寻找更讨巧的角度,一门心思地凭着那股莽撞劲儿,坚信自己手里的这一片彩色布料和几根纤细的支架就是一个奇迹,能够带着铭刻在自己灵魂深处的对于飞翔的渴望翱翔天际,然后再伴着落下的夕阳,在母亲声声呼唤和催促中落回自己的手心,踏着暮色归家。
张起灵看着那些放风筝的人。有一个孩子手里的风筝飞得太远,那根细细的丝线被崩断了,不受控制地飘飘摇摇地向更深的天空里飞去,最终变成一个肉眼看不见的小点融进云彩和太阳。孩子看着手里空空的线轴,跺着脚大哭起来。
张起灵觉得自己或许也像一只即将断线的风筝,没有意志更没有牵挂,被命运的洪流裹挟着在宏大的秘密里游走,然后消失在渺远的无人的数万米高空。
没有人见过脱了手的气球或是断线的风筝最终的归宿。
张起灵来杭州与一个人道别。他将亲手斩断自己与人世牵连的那根线,然后去往没有时间与空间的地方度过漫长的一段岁月,十年,抑或是他的余生。在青铜门后没有一丝光线的混沌所在,他的自我意志会被终极瓦解,吞噬,化为这黑暗里的一个个粒子,和终极融为一体。无论他是否还能侥幸重回人间,他都不会再是那人记忆中的自己,这终究是一条不归路,就像断线的风筝可能会飞往十万米的高空,被风云雷电击打成碎片和微粒,成为雨云里的凝结核,终究落在地面上,然而自从它脱离那根线轴的一刻起,它作为一个风筝就与放飞它的人割断了联系,最多在泛黄的记忆里或者褪色的胶片里还留有一丝影子,一个下午的短暂快乐时光。
但张起灵低估了吴邪的倔强程度。吴邪用一句“现代社会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特别远的距离“轻飘飘地又拴住了他,然后又在前往长白山的一路追随里不断地收紧那根线。
他最终没有完成这场告别。当他听见那声呼救时他毫不迟疑地跃下三十米高的悬崖,就好像自己与吴邪身上真的牵着一根肉眼可见的丝线,在吴邪坠落之时猛地绷紧,以一种近乎本能的方式将张起灵拉回那人身边。
不过,还好自己这一次护住了他。那时候张起灵捏着自己断了的手腕突然有点想笑。他原本的命运如同飞蓬,可有人却牢牢地用线拴住了他,用最幼稚和徒劳的努力想要拖住他,为他改变这个已经刻写在他血液里的命运。他在捏晕吴邪时心里想,自己似乎没有办法身无挂碍地进入那扇门。青铜门后面是一个不透一丝光线的世界,然而仍然会有一根缥缈的丝线从门缝里牵连出来,连通着两个世界,系在千山万水之外的一个人的身上。
吴邪在那十年里曾经无数次地经过白堤。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堤上放风筝的人多了起来,而且不再是小孩子的游戏,换成了一个个头戴凉帽的中年人,带着马扎沉默地坐在堤岸上,手里掌着方向盘一样的巨大的线轴,军用凯夫拉纤维做成牵着风筝的引线,那拿在手里几乎一人高的造型精致的庞然大物带着声声咆哮冯虚御风,在九万里高空恣意遨游,数百磅的拉力让它在任何时候都能轻松地从天空平稳降落,找到归家的路。
吴邪在那十年里在张起灵曾经出现的所有地方留下足迹。他探寻和破解着一个个谜题,努力将自己与青铜门内的他的距离一步步拉进。与张起灵分别时定下的十年约定成了吴邪得以支撑下去的精神核心,他将自己那根线拆成天罗地网,用一次次探寻和演算加强着它们,直到它们也变成强韧的凯夫拉纤维,将谜题背后的力量一网打尽,再让自己与青铜门后的人千丝万缕地相连。
十年里白堤上放风筝的人越来越多。有些人走了,有些人还在,又有新的面孔加入。他们的面容逐渐染上岁月的痕迹,中年人逐渐变成老年人,老年人的头发由斑白专为全白。吴邪在芜杂事务中得以喘息时常常到堤上散步,那些熟悉的面孔有时会对他友善地笑笑,打声招呼。他们的风筝数年来变换着各种模样,在晴空或涳濛细雨里长久地翱翔在天上。
吴邪在人世这一端用尽全身力气收紧他的线。这根线最终变成他重新踏足长白山时的登山绳索,他用手握住,一步一步稳稳地向那一端的人走去。
张起灵回来的那个夏天依然很热。一个清晨,吴邪带着他从铺子里出来,去知味观吃早点。回来时湖边已经有了一些零零星星的游人。他们一人手里端着一杯冰豆浆,沿着北山街慢慢地走。断桥下面青碧的荷叶接天映日,湖畔的麻雀和燕子在花叶之间穿梭鸣啼。白堤上已经有放风筝的人在,他们仍旧是默默地支好马扎坐在那里,像一根根安定的古树桩,手法娴熟地转动那庞大的线轴,把那成串的风筝送上天空。那风筝凭风借力,以张起灵意料之外的速度腾空而且,在青天碧水之间化成一条条盘旋的游龙,纵情遨游,而那根坚韧的丝线在放风筝人手中牢牢掌着,稳定着它的方向。
张起灵停下脚步看向那风筝。吴邪发现身边人没有跟上来,便退回去两步和张起灵并肩站定,微笑着看向他道,小哥你喜欢吗?当年你走的时候好像还没有人玩这么大的风筝呢,白堤上玩风筝的尽是些乱跑的小孩子。我小时候也在这边和三叔放过风筝,他自己扎的,奇丑无比,没十分钟就挂到树上去了,害我哭了好大一通。于是张起灵想到十年前自己在同样的地点看到的那群孩子,他们手里的风筝断了线,六神无主地随风冲上不知何处的云霄。
儿时吴邪手里的风筝断了线,而十年前的他打断张起灵酝酿已久的道别,在他心底牵进一根弦。这根丝线稳稳地植根在张起灵心里,从此他不再是漂泊的浮萍,而成了有家能归的人。张起灵想到在那不见天日的地方听着滴水声度过的岁月,他怀着终有一天要归家的信念走进那扇门,在门后的黑暗里将这个信念镌刻进自己的灵魂里。那根线的另一段连接的吴邪是他的故土,由此他得以在那能消解一切的终极世界中维持着意识,他数着水声不断地告诉自己,就快要回家了,不要忘记,不要忘记。
就像风筝有了线,他将这十年的长久分别视作一次远行,而今他终于走来了归家的这条路。张起灵在白堤上牵住身边人的手对他报以微笑。
人间烟火,有你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