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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少年 无倾向
警示 主要角色死亡
原型 原神 原神博士 , 多托雷 , 女士
状态 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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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12-12 23:59
- 导读
- 是以博士第一人称视角讲述的博士与女士的故事。
非cp向,只是钢铁同事情。
基于原著背景,存在大量我自己想象出来的情节。
这里什么都没有。
不,与其说什么都没有,不如说我什么都感受不到。除了感官缺失,我甚至几乎不能思考,以上已经是我能得出的最极限的结论,每当我想要弄清自己的处境,就会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把我吹散。我干脆放弃了挣扎,任凭自己在虚空中漂游……
有什么东西从远处飘过来,丝丝缕缕地包裹在我周围,我这才依稀感受到自己的肢体。我伸出双手,碰到了这些温暖的丝线,它们随即变成了歌声从我的指尖流入。旋律很熟悉,也许是哪个女孩唱给恋人的歌,也许是宴会现场被不怎么相配的乐团演奏的舞曲,也许是某人在空旷的大厅里若无其事哼出的小调,也许是一个饱受折磨的可怜灵魂临死前发出的悲鸣。可我搜刮了可能已经不存在的大脑也无法想起从哪里听到过它。
越来越多的歌声在我的掌心交织,不一会一个小小的发光的核心就出现了,更多的歌声围着它,为它编织出了一对翅膀。
然后一切都消失了,只在我手心留下一封信,我看着信封上的文字,念了出来:
“须弥 教令院 悉般多摩学院 罗莎琳·克鲁兹希卡·洛厄法特收。”
我把信封翻来覆去的检查了几遍,确定了这位鲁斯坦先生没有写错收件人地址,那么这封信夹在我购买的实验材料里的原因大概是邮差的一个小小的错误。现在送回去顶多耽误一点休息时间,等着邮差或者收信人来找我要可能会耽误到我的实验或者休息,我简单权衡了一会,直奔邮局。
大半个太阳已经藏到了远处森林的黑影里,邮局门口门可罗雀,我赶到的时候只有一个女学生和邮差在,她神情紧张地看着邮差在一摞摞信件里翻找,时不时催促一两句,我只是试探地小声叫了一声“洛厄法特”就看到她猛地回过头,疑惑地看向我这个向她搭话的陌生人。
“你是洛厄法特吧,你的信不知道为什么和我的快件混在一起,送到我们学院了。”说完,我把信递了过去,转身准备离开,那个叫罗莎琳的女学生几乎是一把把信封夺了过去,长出一口气摩挲着上面遒劲有力的字,“风神保佑!我简直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同学请问你叫什么名字?”说着快步走来,跟在我身侧。
说真的,并不是我故意不给她正脸,天知道她那一头金灿灿的长发在夕阳下反射着多刺眼的光,从昨天这个时候到现在我就没合过眼,我疲惫的眼睛着实受不了如此的刺激,我现在只想一头栽在床上睡他个昏天黑地,不想在路上浪费更多的时间,面对罗莎琳的追问,我只是冲她摆摆手就直接回了寝室。
几天后我路过食堂门口的留言板时无意瞄了一眼,一行字体娟秀的留言出现在上面,大致意思是表达了对一位送回了她丢失的信件的阿弥利多学院同学的感谢,等我抱着食物从食堂出来时我才反应过来,原来那一天我是带着帽子去送的信,大概率回寝室睡觉也没摘下来,怪不得帽子被压得不成帽形,还是我又浆了一遍才能维持形状。
下一次见到罗莎琳已经是几个星期之后了。学期刚刚结束,被期末测试折磨的不成人样的学生们就像被大慈树王祝福了一般突然变成了被雷元素激化的蕈兽,兴奋地有些癫狂。如果不是教令院的学生,大概很难理解为什么仅仅过了一天,教令院里人人顶着一张缺少睡眠的憔悴面庞、捧着自己的笔记背诵的如痴如狂的地狱绘图,突然变成了每个学生都面带笑容,走在路上都能哼出歌的乌托邦。不过这种病态的转变与我无关,考试之前我也可以对着完美的实验结果发出傻笑,考完试了我依旧像以前一样作息紊乱。
唯一让我感到为难的事也就是手头剩下的最后一点生活费刚刚被我用来购买了智慧宫低价处理的错版印刷书,而这学期的奖学金须等到明天才能发给我。至冬国有位大文豪有句名言:“我扑在书上,就像饥饿的人扑在面包上”,我颠了颠怀里沉甸甸的书籍,现在是饥饿的人扑在书上,知识却不能像营养素那样填一填我饿了一天的肠胃。
就在回寝室的路上,两个学生的对话飘到我耳中:“今晚大巴扎的宴会你还去吗?”“肯定去啊,咱换身好看的衣服去吧,听说这次拨的经费不少,请了剧场的乐团来呢!”“真的?那咱们少吃点,也去跳一曲吧!”
宴会……啊,对哦,每次期末考试完学生会都会申请举办一次庆祝晚宴,让憋了好几个星期的学生们好好撒欢,只要是教令院的学生都可以凭证件免费参加。原本我是对这种无聊的活动没什么兴趣的,宴会对我来说几乎不存在,唯一能对我产生的影响就是这个时候智慧宫里除了图书管理员意外不会有任何人,我可以更专注地学习。如果不是囊中羞涩,我今年也会像以往一样度过。有白食不吃是白痴,我这样想着走近了大巴扎。
原本有些昏暗的空心树干被装扮的如同白昼,中央舞台上方盛开着一朵巨大的莲花灯,从莲花上垂下六中颜色的彩绸代表六个学派,它们被钉在树干上,交织在精致的壁灯之间。地板上也铺满了花花绿绿的地毯,虽然这些地毯最后的下场大概是被饮料和食物残渣弄得可以当真菌培养基。乐团成员们在舞台后方弹奏经典的舞曲来调试乐器音准,餐桌已经被布置妥当,学生们脱去一模一样的制服,换上自己认为最好的衣服,密密麻麻的围在餐桌边,享受美食、音乐和难得的不为学业和前途发愁的时光。
我来的有些晚了,不过这样也好,大家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会有过多的目光看向我这个穿着制服来宴会的另类。我在人少的餐桌上取了食物,坐到一个人少的角落百无聊赖地进食,吃完就走,我本来是这么打算的。
突然,舞台周围爆发出一阵小小的骚动,我抬头向声音来源的方向望去,舞台下一头眼熟的金发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是罗莎琳,她刚刚结束一首舞曲的伴唱,在收获了在场无数人的热烈掌声后致敬下场,这时在舞台周围似乎是认识她的人带了头:“罗莎琳你不是也会跳舞嘛,也跳一曲吧!”
学生们的情绪都在酒精饮料和欢快的音乐彻底激化,不过一会她的朋友们便一起起哄,这其中有几个蒙德的留学生喊得最起劲,不少不认识罗莎琳的学生也出于凑热闹的心态一起撺掇起来。罗莎琳也正在兴头上,干脆利落的重新登上舞台,有人想要自荐做她的舞伴都被她笑着谢绝了。
随着新一首音乐响起,罗莎琳独自在喧闹的人群中翩翩起舞。她闪耀的金发挽成一个精致的髻,上面簪着几朵火红的花,花朵簇拥着一颗鲜亮的红色宝石——那是她的火属性神之眼。在成片踩着须弥舞步的学生中,她的舞蹈与众不同,肢体大开大合的动作和躯干的扭转带动着她宽大的裙摆,像剧烈燃烧的火焰一般跳动,舞台的灯光变成红色的那一瞬间我几乎以为罗莎琳是在真实的火焰中起舞,又像是她本身操纵着熊熊烈火,把火焰当做了她的舞伴,与它一同把世界燃尽。厚厚的鞋跟精准踩在每一个音符的节拍上,她的脚步声完美的融入了音乐,仿佛是她的舞鞋演奏出了那些拍子。
罗莎琳跳的很高兴,可就连我这个舞蹈的外行都看得出来,她在跳的其实是一曲双人舞,当她抬高手臂旋转的时候,特意给应该牵起她的手的舞伴留出了一个位置,当她伸出手向后倾倒时,理应有另一个人搂住她的腰肢,当她陶醉而深情的眼神望向对面时,本该有一个人收下它。
我不知道她是否有伴侣,但是联想到她是多么珍视那一封鲁斯坦寄来的信时,我好像多少悟到了些什么。
一曲终了,我起身准备离开,刚好和从舞台上下来的罗莎琳对上了眼,她眼睛一亮,冲我招了招手,穿过拥挤的人群走了过来,我开始后悔穿着制服来宴会了,不然她也不可能在这么多人里发现我,我就不用再浪费时间和她寒暄。“你也来宴会了!之前的事情我还没好好谢谢你呢!”面对她真挚的眼神,我搜肠刮肚才想出来一句不那么尴尬的回答:“舞跳得不错。”
她还想说什么,突然被背后一声呼唤惹得回了头,看着她两边都不想无视的两难境地,我很识趣地让她不用管我,去找她的朋友。离开大巴扎时我隐约听到了一个耳熟的声音,像是我们学院的那个蒙德留学生对罗莎琳说了什么,环境嘈杂我听得不那么真切,只隐约听到了“怪胎”、“离他远点”、“危险”之类的词语。
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再见到罗莎琳。然而很快,坎瑞亚的毁灭、从地底源源不断涌出的魔兽、大慈树王的失踪,一系列事件让我们都无心挂念其他。教令院里的教学秩序彻底崩溃,贤者们没了大慈树王的领导直接成了一盘散沙,他们被权力腐蚀完了的脑子里全都想着互相攻击抹黑,为自己挣得哪怕一点点抗击魔兽的功劳,随意调动军队,完全不顾在前线拼杀的三十人团每天有多少人死去。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学者们在面对凶狠的魔兽时甚至比不上一个整日劳作的农民,只有少数持有神之眼的学者能够作为有生战力保护教令院里其他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不被别有用心之人伤害。
阿弥利多学院全部的医学生被强制安排到前线的临时医院,我不得不连夜收拾好行李,把所有的书籍、资料和实验器材锁在实验室里,跟随部队来到雨林和沙漠的交界处。每天都有伤员被抬进来,也都有冰冷的尸体被草草埋葬在医院外,床位永远不够用,我们只能睡在散发着血液腐败气息的地面上。一开始还有学生因为深可见骨的伤口不停颤抖,看到腐烂流脓的烂肉而呕吐不止,为了多救一个人而精打细算使用有限的药物,在无力回天后忍着泪着给死者盖上白布,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们都麻木了。
我们机械的从一个病床转到另一个,只给每个伤员使用最低限度的药品,不会再有人面向墓地奔溃的大哭,反正受伤的雇佣兵会送到医院,运气好恢复到能下地走路了又会被送上前线,伤重到走不动了又会被送到医院,直至死亡。
我们本以为死亡已经是最可怕的结果,谁都没有想到被坎瑞亚灾变催化的毒素正顺着无处不在的地脉向我们袭来。
最初的症状产生在一个被兽境猎犬咬伤的雇佣兵身上,他的伤口周围长出了薄薄一层鳞片,治疗他的医生只当是被魔兽攻击留下的并发症,帮他清除了长出鳞片的皮肤就让他回到了前线。但是当这个佣兵再次来到医院时,他被咬伤的那条手臂已经无法活动,在场所有的医生被他整条手臂上的鳞片吓得毛骨悚然,我们用遍了浑身解数,也没能拯救他,他最终在鳞片长满全身时停止了呼吸。
医生们侥幸认为这怪病只是个例,然后接二连三被送来的患者打破了他们荒诞的幻想,甚至在不会被魔兽攻击医护人员中也出现了病例。从它被命名为魔鳞病那一天开始,事件逐渐变得病态,一方面人们惧怕这种酷似传染病的绝症,把所有患者集中隔离起来,让他们自生自灭,医生不敢治疗伤员,佣兵不敢和战友并肩战斗,大家都害怕被伤员身上隐藏着的那一片死神选中,另一方面魔鳞病的传染机制又及其奇怪,有的人接触了患者没有被传染,而远离初始爆发地的阿如村却又出现了病例。
我的专业知识告诉我,魔鳞病并不是已接触方式传染的疾病,于是我申请前往患者集中隔离点进行研究,可排除了所有错误选项,我把那个最不可能的正确选项填写在了研究记录中——魔鳞病是小概率随机发病的,并不具有传染性。
就在战线即将在魔鳞病的恐慌中彻底崩溃时,灾难突然结束了,我和所有被隔离的患者们远远看着前线越来越少的魔兽,期待着回到教令院继续完成学业的那一天。当最后一批进攻的魔兽被杀光后,所有幸存的学生都被送回了教令院。
我领着行李,带着满身沙尘走在圣树回旋的楼梯上,周围雨林湿润清新的气息居然让我感到陌生,我感觉好像在前线呆了十几天,又好像呆了一辈子。圣树的台阶不很长,我们很快走到了教令院门口,门口的广场两侧站满了人,有学生,有教授,有职工,而中间留出了一条宽阔的通道,而贤者们不知所踪。
人们欢呼着痛哭着涌上来,全然不顾排好的队形,像迎接凯旋的英雄一样迎接我们这些大难不死的可怜学生,有些和他们认识的幸存者拥抱在一起久久不肯松开,有的互相抱在一起庆祝这场旷日持久的灾难终于过去。
我依然提着自己的行李,被人流推搡的站不太稳,我在阿弥利多学院没有亲密的人,在别的学院则是根本没有认识的人,所以我想不到能和谁拥抱。不……也许是有的,我又想起那一晚舞台上燃烧的烈火,我开始在人群中寻找罗莎琳,可茫茫人海中没有那个带着金发的身影。
安顿下来后我去找过罗莎琳那个和我同学院的老乡,他看我的眼神终于没有那么有敌意,他说罗莎琳在灾难快要结束的时候回蒙德了,她有个在蒙德当兵的恋人,当她收不到恋人的来信的时候就打算要走了,可那正是魔物到处肆虐的时候,教令院为了她的安全才坚持拖到现在。我向他道了谢,至少她没有死在魔兽的利爪或者魔鳞病下,我只得这么想。
不久后,贤者们回来了,可大慈树王却没有,只有一个孩子被他们带了回来,贤者们说她就是须弥新的神明了。我是从虚空里得到这条通告的,读完它之后,我放下了手中的器械,信徒们的哭声逐渐透过门缝、窗缝敲打我的耳膜,让我心烦意乱。
大慈树王死了,尘世七执政的光辉过于耀眼,我们也许忘了祂们也是魔神,既然祂们能在魔神战争中杀死其他竞争者,那也就意味着祂们也能被更强大的存在杀死。一种诡异的不真实感逐渐充斥了我的大脑,贤者们一直宣传只有神明的领导才能指引人类获得今日的成就,人们要向神明献上信仰和忠诚,可如果神明是这样可以被随意更换的,那人们的信仰到底价值几何?如果人们仰慕神明的强大和聪慧,那为何不单纯信仰“力量”和“知识”、为什么不能从世间搜寻来所有的知识存入一个最为强大的躯体,信仰祂?
我承认我是带着科研人员的思路理性的在思考,可当我反应过来时我才发现我提出了一个在提瓦特人眼里如何狂妄的可能,我不能将其说出口,风纪管们会把我打上疯子的标签再将我乱棍打死。我只好把这一切草草写在备忘录上,让它和我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想法永远封存。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我已经以提前同级生数年的速度从教令院毕业。毕业典礼礼堂里那个本应该留给草神——小吉祥草王的位置上正坐着大贤者,看来教令院高层也没有我想象的那么敬神。
除此之外,我依然没有看到罗莎琳的身影,如果不是突如其来的灾难,她早就该完成学业,领到毕业证书了。自从她回蒙德后就音信全无,对此我感到可惜,她是强大的神之眼持有者,如果能在悉般多摩学院进修一定是最好的选择。毕业后我如愿以偿进入了专门设立用来治疗研究魔鳞病的医院活力之家,那一晚的舞会在时间的磨损下更像是一场久违的梦,那个跳着异邦舞蹈的身影也不再清晰,我的精力正在被更值得感兴趣的“课题”吸引。
虽然关于魔鳞病的研究进展缓慢,可是来就医的患者中不乏有在灾难中幸存的佣兵,他们正饱受除了魔鳞病以外的后遗症的折磨:截肢带来的幻肢疼痛、魔兽遗毒造成的脏器衰竭、创伤后应激障碍导致的精神失常……每一项都是当今医疗技术无法攻克的难题。我一直自诩为科研工作者,没有任何一个科研工作者在看到如此多的实验素材后还能视若无睹。
我不得不承认灾难改变了许多人,也包括我,如果放在以前,我是坚决不会想到把人类当做实验对象的,可在前线,人们受到的非人待遇让我的思想产生了变化,当我在实验台前我是实验的操纵者,当我躺在实验台上我也不过是一个试验品罢了,所以人类和小白鼠在实验室里有区别吗?一些新的、绝对不会被认可的想法出现在我的脑海里,然而这里远离教令院,那些陈旧的繁文缛节不会打扰我,直到一个实验体神秘失踪后。
我没有想到这一天到来的这么快,以至于我甚至没有做好提前逃离的准备,风纪官们踹开了我的房门把我扭在地上,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把我呕心沥血写成的文件一摞摞搬走装箱,作为庭审时的物证。
大贤者朗读着对我的公诉书,至少教令院严谨的态度还未有大的改变,里面的内容基本属实,可台下的听众们的反应令我百思不得其解,桌子一条腿腐烂了会被锯掉换上新的,仪器内的零件磨损了会被拆下来更换,由于安装失误缠在一起解不开的链条会被整个剪下,我所做的事本质上与这些并无不同。
“以上犯罪行为是否属实?”
“别把我的研究贬低为这种东西。”我面无表情的反驳,“这种逻辑很难理解吗?”
「所谓的『人』,不过是足够复杂的机器。」
如果将某个部位拆开,对某个地方进行修改,
那这台机器的性能,就能轻易得到大幅提升。
无论是否拥有神之眼,无论体质与武艺如何,
「优化过的人」都能展现超出常理的力量吧……
我努力无视人们夹杂着咒骂的窃窃私语,想要继续论证自己的观点。
砰!
没等我说完,一声巨响打断了我的思路,只见一个风纪官匆匆走进来,低声和大贤者交谈了几句,把一张幻灯片插进放映机里。片刻,大贤者追加了我的一条罪名,渎神罪。我抬头看向荧幕,上面正闪烁着我那一天写下的备忘录。
现场掀起的声浪把我拍打的头晕目眩,我只能依稀听到流放阿如村的判决,他们大概以为我是像那些用灵酚香修行的学者一样,成了会胡言乱语的疯子,没人知道我简直清醒得无以复加。说实话,我还是有点失落的,这意味着我可能再也不会拥有自己的实验室,甚至不能再次亲手摇晃一只试管,那些未能解决的课题就会像被烧毁的文件一样,连一丝灰烬一样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三十人团的卫兵只把我送出喀万驿就回去了,我回望着高大的防沙壁,第一次见到他还是在学生时代被强制赶上前线的时候,如今防沙壁依然守卫着雨林,它的创造者却早已回归地脉。沙漠炽热的空气炙烤着我的皮肤,我不得不赶紧起程,如果不能再天黑之前赶到阿如村我可能会被活活冻死在反常的夜间寒流里。
我现在知道了为什么没人会在正午的沙漠里赶路,至少应该找个风蚀蘑菇避开日头最盛的时候。带的水已经喝完了,我却连阿如村的影子都还没看到,我可能会成为第一个活活晒死在沙漠里的流放者,教令院那帮老不死的一定想不到还有这等好事吧。我一头栽倒在沙地上,本应该滚烫的沙子贴在我的额头上,我能感到我的皮肤正在被烫伤,但是感觉不到痛。
眼前已经出现幻觉了,流金般炽热炫目的黄沙一会扭曲成了智慧宫干净整洁的地板,一会融化铸成了大巴扎上方高悬的莲花灯,仿佛还有熟悉的歌声从灯芯里流淌出来,下一步是不是就要看到罗莎琳在灯下唱歌跳舞了?我为我的奇思妙想发出一声嗤笑,然而接下来,真的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停在我身前,我管不上他到底是幻觉还是什么别的东西,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抓住了他的裤脚,然后失去了意识。
醒来时已经是夜晚,我还在疑惑为什么沙漠明亮的星空覆盖上了一大块污渍,仔细一看才发现,这哪是什么星空,我只是躺在一片破碎的天花板下面。这大概是被废弃许久的房屋,我看向那个坐在火堆旁那个衣着华贵的奇怪老人,问出了这种情况下任何一个人都会问出的问题
“你是谁?我在哪?”
“只是外国来的冒险家罢了。看到你昏倒在沙漠里,我就把你带到我临时歇脚的地方了。”
老人抬起头,我看到他的右半张脸上覆盖着一片黑色的面具,火光照耀着面具上复杂的纹路,阴影跳动着,衬得他犹如鬼魅。
哪个冒险家着丁零当啷还拖地的衣服?我忍着他白眼的冲动,没有戳穿他拙劣的谎言。
“我猜你也不是本地的,现在每个须弥人都巴不得我赶紧死掉。”我大大咧咧的接过他递过来的水壶畅饮。
“你的事,我也有所耳闻,”无视我突然射向他的视线,老人继续说到“企图改造人体的异端学者。”
“哦?你的重点居然是这个吗?我还以为我是凭借‘渎神的疯子学者’在须弥臭名远扬的呢。”
老人轻笑一声,用没有被覆盖的左眼看向我,借着火光,我看到他的瞳孔像一颗十字星。
“比起神明,我对你‘优化人体’的言论更感兴趣。我想要向你求证,如果你愿意来我的国家,我能给你全提瓦特最好的研究环境,到时你是否能完成这个课题?”
在寒冷的夜里,我感到我全身的血液在沸腾着冲向大脑,没等他说完我就打断了他。
「仅仅是『优化过的人』吗——如果贵国能够提供足够的物资、应允足够的时间,就连你们所谓的『神』,我也能制造出来。如何?」
这句话刚说出来我就后悔了,我不应该在任何一个提瓦特人面前再提到我对神明的蔑视,就算他能够包容我的想法,这也不代表他容忍我把这一切变成现实。我赶紧低下头小口抿着水,不去看他的反应。
你会像教令院的人那样将我称为「怪物」、「疯子」吗?
还是说会像故乡的人那样,挥动棍棒与草叉将我赶走呢…
「很好。那么,我们就是同伴了。」
在我惊诧的目光下,老人缓缓起身,向我伸出右手。
“我是名为‘丑角’的皮耶罗,欢迎你加入愚人众。”
「至于对你的称呼,这样如何——」
“就叫‘博士’ 多托雷。”
真是天大的笑话,我握着皮耶罗的右手捧腹大笑,不被智慧苗圃的主人认可的我,居然有一天会被这样称呼。
博士,博士。真是个好名字。
为了保存被认可的狂喜以及愿意尝试任何挑战的鲁莽,我在至冬的实验室里第一次尝试切割自己,实验很成功,切出来的那一部分的我无论是身体状态还是心里年龄都将永远定留在那一刻。经过商讨,年长的我留在至冬,继续完成皮耶罗留给我的任务,年幼的则在皮耶罗为愚人众寻找新鲜血液而游历提瓦特时跟随他。
许多年后,在我们短暂停留在璃月时,我收到了先遣队从至冬带来的自己研究课题的最新一代成果——一颗人造神之眼,他称呼这东西为邪眼。我把玩着这颗和正品极其相似的仿品,应皮耶罗的要求,我把样品做成了冰属性。我尝试用附带的说明书上注明的方式导出其中的元素力,一股清凉的力量顺着手掌从我的指间倾泻出来,瞬间就让房间内的气温降低了不少。
这一代邪眼的使用感受极佳,没有前几代产品那样种种负面效果,力量也更加强大。我满意的倒在望舒客栈柔软的躺椅上,将这颗邪眼对准明媚的阳光,欣赏着它如同蒸馏水一般澄澈的内里。突然一股黑色的浓烟从邪眼的尖端缓缓冒出,我吓得赶紧把它拿近仔细查看,才发现这股黑烟是从远处的一座高山上飘出来的,只是因为角度问题,在我眼中才像是邪眼冒出了烟。
大概是山火吧,我正想重新躺下,皮耶罗敲响了我的房门,示意我跟上他。“怎么了?没和那个璃月商人谈妥吗?”“不,他很认同我们的理念,尤其在我提到我们推翻世界定理的计划将会从夺取其余六位尘世执政的神之心开始。”在客栈的升降梯上,他指向远处山头冒出的滚滚浓烟,说到:
“你听说过炎之魔女的怪谈吗,多托雷?”
我对这个称呼有印象,每当来到一个新的国家,皮耶罗去和他看中的人选交涉,我就泡在图书馆里尽可能多阅览文献再传输给远在至冬的“我们”。其中不少文献中都提到过这个凭空出现的故事,在传闻里,炎之魔女的外貌常被描述为一个周身围绕着火焰的人形,经常出现在魔物肆虐的地区。人们甚至无法确定它是男是女,“魔女”也只是一个不严谨的记录者随便写下的名称,稀里糊涂的被沿用了下来。
“我一直以为炎之魔女是传说中的生物,毕竟没有人能够精准的描述它的外貌,甚至好多目击者的笔录都不尽相同。”
“我相信她是真实存在的。”皮耶罗目不转睛盯着还在不断上升的黑烟,突然莫名其妙的转移了话题“去看看,如果不是山火,那么可能是有什么人在用狼烟求救吧。”
无妄坡在许多璃月书籍里被记录为一片阴冷的山林,那里时不时会出现地脉紊乱,导致一些过去的影响出现。不知情的普通人会下意识以为发生了超自然现象,久而久之那里成了大部分璃月人不愿提起的“鬼地方”。
可是我们靠近无妄坡时,感到一阵阵扑面而来的热浪,周围的树木被烧得漆黑,还没燃尽的木头在冒着黑烟,发出噼啪作响的呻吟。越向上走温度越高,山里不知何时飘起了浓雾,水蒸气打湿了我们的衣物,潮湿的森林仿佛把我带回了那段还在被雨林的教令院里求学的日子,我开始后悔没有带上皮耶罗给我的斗篷了。
“呜呜……呜……”
低沉的哭声打破了树林里的死寂,我攥紧了袖口,随着我们上山的步伐,透过迷雾的哭声越来越清晰,不,我能听出来这不是哭声,这是一个虚弱的女人在哼唱,虽然这比哭声好听不了多少。更让我感到恐惧的是,我敢确定我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须弥……教令院……歌声……
尘封的记忆被这些因素重新摆到我面前,我抛下还在慢条斯理踱步的皮耶罗,大步跑向山顶,沿途不断有魔兽散发着焦味的尸体从我的视野中划过,它们都被烧得缩成一团,辨认不出品种。
跑到道路尽头,我感觉花了一辈子的时间。在璃月几本地理志中,无妄坡的山顶附近有一片小湖被包围在山岩中间,虽然周围被白茫茫的水蒸气包围,我依然辨认出这应该是记录中的湖。
可是湖水只剩下一个浅浅的底,剩余的水还在高温中不断蒸发,而热源正躺在湖底烧得通红的鹅卵石上,歌声像老旧风箱拉动时发出的噪音,从她的喉咙里涌出。
察觉到我的到来,她停止了歌唱,撑起身体静静地注视着我。我听到仿佛不是自己说出的,颤抖的声音
“……洛厄法特。”
如果不是这首曾经在大巴扎上被演唱的歌,我简直无法认出罗莎琳。她还穿着宴会上那一件红色长裙,只是裙摆褪色得厉害,已经辨认不出原本的颜色,一顶边缘破损的旧帽子盖住了她的半张脸,她的金发原本拥有比太阳更闪耀的光芒,现在却枯槁不堪,变成了病殃殃的米白色。一条可怖的伤口从她的下颚一直延伸到胸口,最后停止在心脏处,一股股火红的液体从伤口处留出,一滴进水里就有一小股水蒸气冒出,仿佛这不是她的血液,而是流动的火。
当她抬起头时,那一顶帽子随着她的动作滑落了,我这才看到她的右眼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被拆去外壳的神之眼,正同她胸前的伤口一样,时不时发出一阵红光,就像被一下一下鼓进风的煤炉。她眼眶周围的皮肤呈现出被重度烧伤的肉粉色,有些地方已经开始溃烂,渗出鼓动着的小火苗。
我感到嗓子里像是堵上了石头一样肿胀而疼痛,好一会,我才能勉强说出几个字。
“你……你失血过多了,得先把伤口缝合……”
“没那个必要。”罗莎琳淡淡的回复,说着,她暗红的手指撑开了心脏处的伤口,本来心脏的位置被一颗透明的玻璃容器填充,里面隐约能看到红色的液体在荡漾。
“我的血早就和眼泪一起流干了,现在……就让这些火把我的躯体也燃尽吧。”
眼看着她如同快要烧成灰烬的木柴一样逐渐黯淡下去,我突然想起了那一枚冰属性邪眼,我连忙把它掏出来,捧到罗莎琳面前。
“用它吧。先用它暂时压制你的火焰,之后再依托它的冰元素力治疗你,你不会死的。”
罗莎琳仅剩的一只眼睛短暂的被邪眼淡蓝色的微光照亮了一瞬,随后又被深深地阴霾覆盖,她没有接过邪眼,安静的倒伏在水中,像是准备好了迎接迟来的死亡。
“多托雷说得不错,像炎之魔女这样强大的术士,就这么死去太可惜了。”
皮耶罗终于出现在路口,笔直的伫立在我们面前。他没有丝毫意外或者惊异的表情,仿佛他早已预料到濒死的罗莎琳会出现在无妄坡,我瞬间明白了为什么他会要求我研发出最新的冰属性邪眼,他打算把罗莎琳收入麾下。
「你真是不可思议呢。竟然以人类的躯体,承受着这样的力量。」
「你虽然自称已经流尽了眼泪与血,但只是用火填满了身体吧…」
「即使早已遍体鳞伤,但伤口和眼角只能流出铁水般炽热的火。」
「似乎离题了。我循着狼烟而来,是为了提出交易…」
「让吾等『陛下』的恩赐,熄灭啃噬你的火。如何?」
在皮耶罗的面容从浓雾中显现时,我感到身后的温度骤然升高,回头看到罗莎琳不顾身上密布的伤痕猛地起身,独眼中的阴霾被骤然升起的怒火驱散,她死死地盯着皮耶罗十字星形状的瞳孔。
“你这……坎瑞亚的狗杂种!”
她突然怒骂着伸出手,一条火焰拧成的长鞭凭空出现在她手中,呼啸着向皮耶罗抽去,可她实在是太虚弱了,那一鞭抽在了皮耶罗的脚下,随机就四散成了无数细小的火苗,消失在水雾中。
“我巴不得替鲁斯坦、替那些死在魔兽爪下的人活拆了你们!你居然,咳、咳……还敢出现在我的面前!” 每说一句,话就有一股流火从她的口腔溢出来,她不得不剧烈咳嗽起来,眼神却依旧异常尖锐。
等她骂完了,皮耶罗才不紧不慢的开口
“猎杀魔兽的炎之魔女,你不必对我抱有如此的恶意,我同样是灾难的受害者。黄金贤者创造的魔兽害死了你的珍视之人,灾难引来的天人夺走了我的国家和死亡的权利。我们理应是同伴。”
“而这一切痛苦的根源,”他指了指天空和地面,“皆来自星辰与深渊。”
“加入我们吧,在贤明的冰之女皇的带领下,我们的力量足以推翻旧世界。”
罗莎琳陷入了沉默
许久之后,她缓缓伸出手,盖在我的双手上,取走了邪眼。晶莹剔透的圆球中不断飘散出浓郁的冰元素力,空气中的水雾在一片细碎的结晶声中变成泥地上的霜,罗莎琳的手指随意点在她面部、脖颈、胸口、手臂的伤口上,那些流动的火焰立刻凝固成了黑曜石一样的黑色晶体。
“我接受你的邀请,可这不代表我就此臣服于你或者你的女皇。我之所以和你们合作,只是因为……”
「我与你、你的女皇的目的,是一致的。」
「洗净这个世界的歪曲之源:短视愚昧的诸神、污秽漆黑的深渊。」
「很好。无论要做什么都好,就让我成为实现我等目的的道具吧。」
“……洛厄法特,你想问什么就问吧,总是用这样的眼神盯着我们,我还认为你对我的手法哪里不满意呢。”其中一个我率先提出。
此时罗莎琳正躺在无影灯下,用一种混合着恶寒和不解的眼光看着正在手术台前忙活的“我们”,说到:“不,我无意对你的专业领域指手画脚,呃,多托雷?”
我点了点头,按照她事先的要求把她胸膛上的不规则黑色晶体切割成半个正八面体的形状,再接过其他的“我”依次递来的手术器械和于她身上的同样规格的黑色晶体,把它们规律的镶嵌在那些细密伤口周围的皮肤上。
“这些应该不是你制作的仿生人偶吧?就像斯卡拉姆齐那样的。”手术结束后,她突然问道。
“猜对了一半,我们的存在与人偶相似,但这些都是我,只不过由于切割的时间不同,我们会有不同的外貌、性格和观察世界的角度,这正是我的目的。”
她的眼神忽而变得充满了悲悯,仿佛我正在一步步走向毁灭而不自知。她叹了口气说到:
“你不要再继续分裂自己了,多托雷。”
“世上最难的事,不过是与自己和解。我永远无法原谅当时的自己,如果我不去管那些拼命拦着我的该死的教令官,早一点赶回蒙德,也许鲁斯坦就不会死,最差的结果也是我还能见他最后一面。”
“而你居然要把过去的自己完全分离出来,成为一个独立的个体,也许是时间还不长,你没有感觉出来。可如果再过一百年呢,五百年呢,一千年呢?你还能保证所有的你依然和平相处吗?我敢说到时候一定会出现一个你,他会质疑自己自我分裂的行为,最后或亲自或借刀,消灭其他的自己。”
“况且……”她稍稍停顿了一下,“灵魂是不会凭空出现的,哪怕你把自己分成一千份,你们也只共用一个灵魂,只是被分成了一千份而已。随着灵魂被切割的越来越小,它们将无法重新拼合,这样连地脉也无法记录你了。”
“看在咱们同学一场的份上,听我一句劝,停手吧。”
看着她接过新制服走进更衣室的背影,我感到疑惑,这有什么好可悲的,如果真的有一天我会想要清除自己,那也肯定是为了得到与之相衬的利益,我无比相信自己的大脑,它不会让我吃亏的。
至于灵魂……我笑了笑,难道魔女和巫师们都对灵魂的存在坚信不疑?从当今的研究来看,灵魂的存在还从未被证明,那些偶尔从地脉里跑出来的不过是依据记录被捏造的幻影。可能因为罗莎琳是个感性的人吧,我倒真觉得她说的那些后果都没那么严重。
更衣室的门咔哒一声打开了,我看到罗莎琳换上了哥伦比娅为她精心设计的新装,一张带着夸张翅翼的面具遮住了她带着伤痕的右脸,暗红色的披风和袖带像是某种昆虫的翅膀在她身后飘舞,那件严重褪色的宽大红裙子也被换成了点缀着白玫瑰的修身裙。
从她身上,我再也看不到那个舞台上热情开朗的红衣少女。
我故作夸张的向她行了一个至冬式的礼,“这位美丽的「女士」,请问我是否有幸得知您的新名字?”
罗莎琳没有回应我一时兴起的表演,说:“我没有接受「丑角」提供的名字。”
“我要以 罗莎琳·克鲁兹希卡·洛厄法特 的名义,见证旧世界的终结。”
终于,海屑镇来的小子填补了最后的空位,至冬宫会议室全部十二把座椅都拥有了自己的主人。所有的准备工作完成,冰之女皇收集神之心的计划正式提上日程,作为先头部队,我被派遣调查蒙德的国家状态。临走之前,罗莎琳特意来到港口,说是要送我一程。“我拜托你的事,别忘了哦。”她丢下一句不轻不重的嘱托。我心领神会,向她挥手致意,“不用你说我也记得,我会在蒙德大闹一场的。”
索要更多的“志愿者”、在整个蒙德安放窃听装置、与前西风骑士现蒙德第一富商大打出手、甚至投放危险的“魔物”乃至魔神残渣……这些叙述通过“我们”无形的连接传向至冬。
“都这样了,那个巴巴托斯还是没有现身,”我原封不动复述着远在蒙德的自己带来的消息,“蒙德人怎么摊上这么个缩头王八一样的神。哦抱歉,请原谅那个年轻而粗鲁的我用了如此不雅的词汇。”我向茶会上另外两位女性听众致歉。“这样看来,等不久后你前往蒙德时,可以好好‘招待’风神大人了,洛厄法特。”
罗莎琳不可置否地露出一个轻蔑的微笑,她看上去心情很好,一边搅动茶杯里的小茶匙一边轻轻哼着歌,她真的很喜欢这首歌,哪怕经历了那么多难熬的日子,她依然愿意时常回顾。
“旋律很优美,但是听起来好寂寞啊,”旁边的哥伦比娅问道,“罗莎琳,这是你老家的民歌吗?”
“是我写的歌,当我第一次唱起它时,我从来没有想到过我能够在真正的舞台上,向无数人展示它,虽然我觉得只向一人歌唱就够了。”罗莎琳呷了一口红茶,“可惜我的嗓子再也唱不出声了,哥伦比娅,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把他教给你。”
这是我最后一次听罗莎琳哼唱这首歌,再一次听到它时,罗莎琳已经消失在雷鸣之国陌生的风中。
有时我真的很不理解那些多的能写一本提瓦特语词典厚的繁文缛节,就像罗莎琳明明没有留下尸体,我们却依旧要给她准备一口棺材。空旷的大厅里除了冰霜凝结的声音,就只有哥伦比娅的歌声在回荡,一曲终了,普契捏拉开始念写给「女士」悼词。通过至冬宫的我,我们得知了罗莎琳的死讯。
哪怕身在温暖潮湿的须弥地下,我依然感到寒冷一点点从我的肢端入侵到躯干,为什么罗莎琳根本不知道神之心已经提前到手了?如果、如果她能得到消息,就不会去找雷电将军,也就不会……。
我并不为她的死感到悲伤,只有对她被背叛的不平,冰之女皇没有信守承诺,丑角对死人的诺言简直荒唐可笑,罗莎琳还没有亲眼看到天理被改写的那一天,就被当做了推动战局的棋子。
我看着眼前飞扬跋扈的人偶,他与我对话时向来极尽嘲讽,我本应已经习惯了,可现在我却不知为何如此烦躁。
「道貌岸然的说辞,是怕大家知道你除了疯狂实验之外什么都不在乎吗?」
「与我对话最好用更恭敬的口吻,斯卡拉姆齐。」我心烦意乱地怼了回去,「你很有用,可那并不意味着你能不灭。」人偶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转身离开了,只留下我和现任大贤者面面相觑。我的感觉中枢似乎失效了,不然为什么我的双手已经冰冷僵直,无法屈伸一下。强忍着想要使劲揉搓双手的冲动,我完成了与教令院的交接。
我说:“如果斯卡拉姆齐失败了,不要回收他,让他在小吉祥草王那里自生自灭。”
我说:“当然,为了实验结果的稳定我不会干涉过程。不过你为什么突然这么说,因为他的 失误间接害死了洛厄法特吗?”
我说:“不全是,如果他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我不介意让他了解一点真实的过去。至于其他的原因……既然执行官的性命在女皇和丑角眼中都如此廉,那他们一定不介意再失去一位执行官。”
我说:“好吧,既然你如此坚持的话。我能感受到你的状态很不好,明天你就代替我们回至冬吧,顺便检修一下自己。”
我还说了什么?我还做了什么?在无边的黑暗中我使劲揉搓着发丝,却依旧无法想起接下来的记忆。那一只歌声编织的小小飞虫重新回到我的面前,我听到连续的歌声中出现了一些不和谐的声音。
“……「博士」?多托雷?啧……赞迪克?赞迪克!”
我猛地睁开眼,原先深邃的虚无不见了,银白的巨树耸立在遥远的地平线上,而巨树绵延的根系正在我脚下延展。
“你可真是好大的官威,我叫了你多少遍了都没反应啊。”
我看向那个熟悉的女声传来的方向,那只唤醒我的红莲蛾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扑闪着翅膀飞回自己主人的手中,消失了。而罗莎琳正在向我招手。
“因为你已经死了,而我能在这里遇见你,所以我也死了,对吗?”
“嗯哼,猜对了一半,”她带着玩味的笑容继续解释,“准确来说,二十四分之二十三的你死了。”
我低头,果然看到一个空洞出现在自己的腹部,我试着用手掏了一下,没有痛感,但是有点凉。
注意到我的动作,罗莎琳气的瞪了我一眼,冲着我数落起来,
“别扣了!你的好奇心就这么旺盛?你知道我为了把二十三片灵魂拼起来花了多少时间吗,你知道把二十三片灵魂拼起来的难度有多大吗?我是不是提醒过你别再切自己了?切得稀碎我差点就拼不起来你就在地脉里可劲的飘吧!”
我还没见过她这样的一面,面对她竹筒倒豆子一样的抱怨,我似曾相识地搜肠刮肚寻找一个不那么尴尬的回复:“谢谢。”她潇洒的挥挥手:“不客气,就当是我对你以前帮助我的报答了。”
“如果这就是死后的世界,那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我抚摸着腹部缺口的边缘,感受着这奇妙的触感。
罗莎琳望向远处的巨树,说到:“我也不清楚我为什么知道,但有声音冥冥中提醒我去那棵树那里,不过你最好先别去,因为你还有一片灵魂还留在世间。”
“那你呢,罗莎琳?你的灵魂是完整的,为什么不过去呢?”
“我?”曾经的蒙德少女,炎之魔女,愚人众执行官女士开口说到,“我要亲眼看到尘世七执政的灵魂破碎在地脉里,我要亲眼看到制造了漆黑魔兽的莱茵多特出现在这里,我要亲自问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直到我得知天理随着天空岛一起崩坏。”
我笑着走到她身边
“那么,反正我还要等我剩余的灵魂,那就让我陪你一起等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