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贺文，我流爱情喜剧，现代paro，兼职主播x社畜，一些爹咪为爱高空走钢索的双面人生



[壹]

    在回完老板一句晚安之后，狄仁杰有些恋恋不舍地把微信聊天窗口退了出去，意犹未尽地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打算冷静一下。都说深夜老板来消息堪比午夜凶铃，但狄仁杰觉得这可能也要分人——他的老板，大他三届的同校师哥，能力过硬，颜值能打，穿衣显瘦，脱衣没看过，在校时虽时刻保持一张半永久臭脸，依然能靠独特的气质迷倒不知多少迷途青年男女，毕业季收情书和offer都收到手软，堪称本院风云人物也。

    而很不凑巧，他就是被迷倒的受害者之一，所以当两年后老板跳槽创业时顺口问了他一句要不要来自己公司时，他不仅自己毅然决然地在合同上签了名为老板的梦想加油，还额外拖上了自己的三位至交好友，誓将家庭作坊组建到底。

    ……而且其实看看条件，他也并没有坑他们几个。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他老板这个工作室虽然规模不大，但是工资开得却实打实的算是挺高，五险一金正常给，加班不扣加班费，回家晚了还能得到夜宵餐补和老板的贴心问候：注意身体，项目没那么急，不要熬坏了眼睛，明天晚半个小时上班吧。

    爱谁进大厂谁进大厂，我狄仁杰就要在这个小工作室卷到干不下去。狄仁杰细品了一下刚刚老板给自己发的消息，又想起刚刚看到的工资卡上的数额，感慨地吹吹马克杯里的水面，缓缓喝掉之后将整间屋子里的灯全部关掉，将脸枕在了自己软乎乎的枕头上。

    然后，手指在屏幕上划了两下，轻巧地点开了K站中自己收藏的擦边直播间。

    开玩笑，谁要睡啊，他精彩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贰]

    其实追根溯源，最开始狄仁杰其实也不是冲着它擦边去的，他只是纯想放松一下自己的精神。大概三个月之前公司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状况，老板本就已经每天忙得焦头烂额，然而偏偏差不多同时他在项目先前外包的程序里发现了一个很是致命的问题，又给当时艰难的局势补了一刀。公司的运行他不懂，也管不着，程序部分却是他和老板一起负责，老板压力大，他压力也跟着大，白天没精神，晚上睡不着，然后其中一位被他拉下贼船的朋友就为他倾情推荐了哄睡直播。

    “你想想，听到指甲划黑板之后就觉得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吧？这个东西大概就是那个原理，靠听觉在你脑袋里模拟一些情景，”负责文案的李白这样为狄仁杰解释，十分深入浅出，“而且现在有的主播还会加上视觉辅助，你可以试一试，很助眠的，看一会儿就困了。”

    虽然不是很理解，但是可以接受。据李白的介绍，狄仁杰知道看这个一定要戴耳机，然后他有些迟疑地挑了一个在榜的直播间，点进去的一刻被视听效果狠狠震撼。指甲刮擦粗糙表面的声音像是直接传进了他的后脑，酥麻的感觉像温暖的流水冲刷掉了他积累了许多天的疲惫，让他的心跳也跟着平缓下来。

    李白所言不虚，那果真是他这些天中睡得最好的一次，随后几天他也按时点各路直播间，也几乎夜夜好眠，在老板面前的黑眼圈率直线下降，工作效率也有所提高。然而主播们的素材也一共就那么多种，他这样按时按顿地看了小半个月，狄仁杰发现自己对各路花活的免疫率越来越高，也没个新鲜。他有些无奈地飞速划着屏幕，试听几秒后又退出，久违地感到了一些焦虑与压力。

     狄仁杰又这样凑合了许多天，直到他突然想起了一个他一直没点进去过的直播间。其实这个直播间的排名并不低，最近一阵子几乎总在前二十，有时候甚至能冲到前五去，但他总是选择性略过，倒也不为别的，主要是因为那个直播间标题起得实在是离谱，作为一个哄睡榜前列，它竟然叫“深夜自习室”，简直不务正业，是要人家看书还是看你啊。

     但是。但是这个直播间起个这么下头的名字还能冲到榜前，那也一定是有它的道理的。于是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乐观主义精神，狄仁杰终于还是点开了这个直播间，结果触目所及便是一片白花花的肩颈和膀子，闪得他手机屏幕好像都亮了一度。其实这也不能怪那位主播，主播只是端坐在书桌前飞速打着字，也好好穿着黑背心，但可能是因为身材太好，那些肌肉在他背心里时好像有自己的想法，就莫名其妙显得很色气。

    ……不过，虽然身材真的很好，但哄睡作用好像也不过如此嘛。狄仁杰听着耳机里啪嗒啪嗒的键盘声心想。作为程序员，他每天的大部分时间都和这种键盘敲击音一同度过，一三五茶轴，二四六红轴，周日如果还得加班就用青轴，用敲击时脆爽的段落感为高额加班费鼓掌。

    狄仁杰又看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无聊的工作时间，倒是真觉得困了。“什么时候开点播任务？还没到时间呢，等我忙完这里就来。”狄仁杰把手机熄屏，然而刚闭上眼不久就听到主播缓缓读了一条弹幕，而后闲聊似的作出了自己的回复，大提琴般低沉悠扬的声音从他耳机里直勾勾地传进他的大脑，像是一道电流从颅底窜向了全身，让他腾地一下从枕头里翻了起来，脸也红了一片。

    ……我草！这声音也太像司空震了！



[叁]

    司空震，狄仁杰在心里藏着掖着不好意思说的老板的芳名是也。狄仁杰丢了魂似的扑回床上把自己缩起来，手指却不含糊地给这位主播点了个关注。那位主播又读了几条弹幕，而他这时才总算知道这个无聊的直播间为何会攒起这么高的播放量了，并非他喜欢司空震才对他的声音有些滤镜，即使他今日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声音，他也会打心里感慨一番，虽然反应不会有刚才那么大，但八成也会在直播间待着多听一会儿，现在这些观众们就是最好的证明。

    好，把这位主播顶上来的观众们，你们真的很有眼光。狄仁杰看着屏幕左上角越来越高的播放量心想，全然推翻了自己不久前作出的评价。其实倒也不是他动了什么歪心思，而是哄睡直播这种东西既然看谁的都行，那他为什么不找个综合条件更好的呢，同时满足多种精神需求，一节更比六节强。

     不过以防万一，他还是要验证一下对方的身份比较好。狄仁杰这样想着，悄悄拉了个小窗和司空震发了一条消息，然后等着对方的回复。“震哥，你睡了吗？”他这样发过去，对面很快有了消息，屏幕里并没有出现熟悉的短信提示杂音。

“还没有。有什么事吗？”对方这样发，狄仁杰则继续打道，“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明天我早饭要吃校门口那家小笼包子，我想起你也喜欢吃，要给你带一份吗？”

“嗯，谢谢。”对方这样发，然后给他发了个红包，而屏幕上的人依然端坐着，打字的手指不停，让狄仁杰把心放回了肚子里。若那时狄仁杰就知道直播的延迟足足有十五秒，他就不会这么快把目光从屏幕上移开，不过那都是后话了，那时的狄仁杰满心都是找到完美代餐的喜悦，闭着眼睛回味了那几句话许久。他躺在床上安静地听着对方时不时开口时那温柔的声音，觉得今晚终于能再睡个好觉了，然而主播要给他的惊喜却不止如此，似乎是到先前所说的时间了，狄仁杰突然听着耳机里突然传来了一些很奇怪的声音，他有些疑惑地点开屏幕，目瞪口呆地发现对方正在边和大家淡定地闲聊边把玩着一只沾了些奇妙凝油状液体的螺丝刀，固态的油被体温融化，顺着主播的指尖流向腕子，又被指尖拈起放回，让狄仁杰满脑袋反反复复响着一句话——

     ——这鬼直播间到底为什么还没被封啊？   



[肆]

    狄仁杰口嫌体正直地追了几天的直播，发现这哥们确实是有点东西。是他涉世未深，擦边之所以叫擦边，就是在于人家用的都是合法合规的道具，人家主播玩螺丝刀的时候蘸点润滑油怎么了呢，玩油沙漏的时候有节奏地摇匀又怎么了呢，是你自己非要往歪处品，发生这种事主播也不想的。对观众来说，这位主播唯一发送的福利可能就是点播任务和收到礼物时念着ID额外发挥的一些家常闲聊，再然后就是那套经典皮肤黑背心，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其他的了。而且据主播自己解释，之所以这样穿是因为住处没有空调，半夜开着风扇也热，只好相对穿少一些，等不那么热了就会穿回衬衫的。

    “是空调坏了吗？”狄仁杰这样发，而他运气不错，主播没多久就回复了他，“不，是我现在租的房比较差，用这种高功率电器的话会跳闸。”

    直播间顿时被各色礼物淹没，弹幕里十条有八条都是建议主播搬家，说这种夏天没空调会热死人的；主播有条不紊地谢过，然后想了想，接着补充道，“谢谢大家的好意，但是搬家很麻烦，我目前工作比较忙，还没有搬家的时间。”

    同是天涯打工人，联系一下主播每日兢兢业业擦边到三点，擦边之前还要播自己三个小时的加班日常，狄仁杰顿时心生一股怜爱，手指飞速点点屏幕，一条醒目留言就发了出去，“那就去吃顿好的。”

    “那就去吃顿好的。好。”主播说，然后轻轻舒了口气，像是笑了笑。扣费短信姗姗来迟，狄仁杰侧卧在床上，在预览页面点击标记已读，心思却飘到了另一个人那边。他虽然暗恋了司空震好久，却并没有想过自己会和司空震有什么结果，这个世界上喜欢男人的男人并没有那么多，即使对方也喜欢男人，也未必会喜欢自己，而就算什么都合适，司空震的家境也是他绝对够不上的，他从刚一入学时便非常清楚地认识到了这一点。然而暗恋的日子似乎也不能持续太久了，不久前他曾在将进茶水间时撞上司空震与家人打电话，司空震背对着他，微微佝着背，一只手撑在窗台上，另一只手则扶着额头，几度开口之后最终也只剩沉默；那通电话司空震打了很久，他也听了很久，然后恍惚意识到是司空震家里给他催婚的最后通牒。他端着一只马克杯愣愣地站在门外，不知自己什么时候才该走进去，于是他站在门边敲一敲门，却待对方转身时才意识到是自己欲盖弥彰。

   “晚上就别喝咖啡了。”司空震轻声道，将背挺直一些，脸上依然波澜不惊。“我不喝咖啡，来打一杯热牛奶。”狄仁杰回。两人一齐沉默，背后是漆黑无底的夜幕，并没有什么霓虹灯点缀，越发衬得茶水间里灯管发出的光惨白，狄仁杰总觉得自己该安慰他些什么，但直到司空震对他轻轻点点头走了出去，思前想后还是没说。身家要以亿计算的人的生活是不用一个刚毕业的普通大学生来操心的，而且，他其实并没什么立场和对方说这些话，他们其实远没有那么熟。对于司空震的心情，他能帮得上忙的只有老老实实上班，认认真真敲字，早点做完项目早点走人。

     其实也可以不走人。但他问心有愧。

     ……希望到时候能多给点离职金哈。狄仁杰这样想着，轻轻地笑出了声。

   

[伍]

    整体来说，狄仁杰是一个精打细算的白嫖人，但是由于种种复杂的心情，他却破天荒地给这位主播开了个付费订阅，偶尔也跟着刷点礼物，虽然一般不超过二十块，但总也算是一点心意。随着了解的加深，狄仁杰发现这位主播其实原本好像是个正经人的样子，而刚巧，K站的乐子人观众们最爱看的就是逼良为娼，想要赚到钱总要付出一些东西，就像在进行擦边直播之前这位主播真的只是打字到三点一样，在关注对方的这两个月里狄仁杰眼见他擦得越来越猛，醒目留言里的虎狼之词原本念得还有些磕磕绊绊，如今却能声情并茂地将精心打磨过的声音送进你的耳朵里，不怎么真挚，但是足够动人。要在大城市生活下去并不容易，他在努力，这位主播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努力，虽然这么说显得有点假，但他默默订阅的时候其实确实并没想和这位勤恳的打工人有什么关乎情色的联系，只是听着这份相似的声音，他就觉得安心。

     不过，话说回来，谁还不是个打工人了，他钱花都花了，人家直播什么项目也不是凭他一个就能控制的，看就完事了。狄仁杰收拾起那些不合时宜的小伤感，兴致勃勃地点进了直播间，打算迎接今晚的快乐。不愧是拥有“哄睡区的终点”名号的男人，在他进来之前，直播间已经积累了不少人，口水与裤衩齐飞，各路弹幕刷刷地飞过，可能是还没到深夜时间的缘故，也可能是对这些怪话司空见惯，主播并没有回应那些说得比较直白的弹幕，而是挑着回了些比较日常的话。

    爹咪今天直播了吗：“爹咪每天从九点就开播，但是从来没见过爹咪吃夜宵，不会饿吗？”

    “现在晚饭一般吃得比较晚，所以不是很饿。”主播回，“不过有的时候下播之后会喝热牛奶润润嗓子。”

    啊，虎狼之词。狄仁杰不用看就知道弹幕是什么鬼样，而主播那边还在继续心平气和地回弹幕，“牛奶里钙含量很高的，大家平时咖啡喝得比较多的话可以考虑晚上喝一杯牛奶，对身体好，而且有利于睡眠。”

    “爹咪这种猛男竟然喜欢喝牛奶吗！”“霸道总裁端起咖啡杯，但其实杯里装的是牛奶捏！”“要睡得好不能靠牛奶，要靠爹咪的……”狄仁杰瞧着那些弹幕，憋不住笑也跟着发了一条，“天还热着，还要把牛奶加热喝吗？”

    “我一个朋友说喝冷的对肠胃不好。”主播认认真真地说，“而且他还劝我少吃辣和咸，所以我现在饮食还挺清淡的。”

    确实，熬夜编程和熬夜擦边在身体健康方面没什么本质区别，干他们这行最重要的就是惜命，需要走一些可持续发展的道路才能为老板健康打工五十年。狄仁杰赞同地点点头，看见弹幕里刷过一些八卦，似乎是要打听打听这位朋友是谁，而主播却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展开的意思，“没有八卦。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也讲讲！想听听爹咪在平日生活里是什么样的人！”弹幕里这样撺掇道，而似乎是在组织语言的缘故，主播也跟着沉默了一小会儿，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什么具体的事件来。

“是我的同事，人很好，很有责任心，做事也很稳妥。不过我是很无趣的人，所以其实我们之间没有什么故事好讲。”他说。



[陆]

    有人被戳肺管子了，我不说是谁。狄仁杰憋憋屈屈地看着主播在键盘上翻飞的双手出神，心想怎么吃司空震的代餐还能代到自己身上，真是流年不利。方才司空震给他的消息里说了要换办公地点的通知，合适的新地址还暂时没有找到，不过好在他们这个工作也不是很吃办公地点，明天他们就要去公司把工位上要紧的东西暂时搬走，开始在家办公。

    这下可不是更见不到了，以后陪伴我的只有冰冷的工资和老板的视频会议画面了。狄仁杰伤感地想，顿觉擦边主播也索然无味，早早就睡着了。他们的规定工作时间是朝十晚六，迟到二十分钟之内不扣工资，但司空震一般会在十点之前到办公室，和狄仁杰这种早鸟也差不多脚前脚后。狄仁杰将自己的三个宝贝键盘封好装箱，随后检查着移动硬盘里的内容，正想着要不要在云端也备份几份压缩包以防万一，就见司空震抱着一只大箱子朝门边挪了过来，连忙跑过去接了一把。司空震足足比他高了一头，离得很近站在他面前时可以用身体牢牢挡住他的视线，而或许是做体力活时有些热，此时司空震的黑衬衫领口纽扣被向下解了几颗，袖口也挽了起来，此时把肌肉线条大大方方地露在他眼前，他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箱子不是很重，让他超载的大脑还能分出些神智分辨司空震身上的香气，也不知司空震喷的是什么香水，雪松和茶叶的香气混着清爽的柠檬味若隐若现地在他脸前绕，让狄仁杰觉得自己脸越来越烫，心想再不说两句话早晚把自己憋死了。

    “震哥，你用的是什么古龙水？”狄仁杰好奇地问，而司空震闻言下意识低头嗅了嗅衣领，偏过脖颈时露出锋利的下颌线，性感得让他心中警铃大作。“没有用古龙水，是洗衣液。很呛吗？”司空震问。

    “不呛，不呛。”狄仁杰讷讷道。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和司空震交流才能隐瞒住自己的心意，即使对代餐也一样，就像他虽然在追看擦边直播，实际上也没对主播说过什么怪话。

     ……要不还是聊工作吧，少涉及一些个人内容能心态稳定一些。狄仁杰心想。“我们接下来要搬去哪儿啊？”狄仁杰跟着司空震的动作将箱子放下，边拍手上的灰尘边问。“我在看附近新盖的那几栋写字楼有没有合适的位置，应该离现在不会很远。”司空震说，与他肩并肩走到自己办公室，声音如静水般安定，“最快十天就可以了，不用担心。”

    “怎么想到要搬了呢？”狄仁杰帮他在箱子里码着一些纸质资料，司空震的语气依然没有什么波动，但声音听在狄仁杰耳朵里，却觉得他的情绪并不算很好，“刚好到续租的时候了，有一家公司要花比我们高将近一倍的价格租它，而且最近也一直有各种检查，虽然没查出什么事，但我也想尽量避开。”

    那确实是要换一下比较好。狄仁杰点点头，而司空震也给他递来几张有些类似于宣传单的文件，他一抬眼时发现是大家简历的彩印版本，于是在接过来前又额外多看了一眼。“怎么还留着呢？”他说，然而似乎正是因为他多看的这一眼，两人的交接并不是很顺利，司空震提前松了手，见他还没有拿稳便又用手心托了一下，而他这是却也急忙将纸张握住往自己的方向拉了过来，纸张边缘从司空震手指上擦过，一下就划出了一道一厘米多长的血口子。

    司空震没什么反应，狄仁杰却小小地嘶了一声。“震哥，我没接好，不好意思。”狄仁杰急忙道，而司空震对他摇摇头，随手扯了张纸巾在伤口上擦了一下便接着往没收拾好的区域走了过去，看起来不怎么在乎的样子。“还是消一下毒吧，收拾东西的时候灰尘比较重，不处理好会感染。”狄仁杰起身跟过去，抬起他的手仔细看了一下，而司空震想了想也跟着点了点头，似乎也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可我这没有药箱。”

    “我有。你等我一下。”狄仁杰道，从工位上拿了东西后又折跑回来，发现司空震竟然还真的站在原地没动，正维持着他刚刚检查时的姿势十分乖巧地等着他。“还好，伤口不是很深。”狄仁杰一只手扶着他的手，另一只手用镊子夹着只碘酊棉球边擦边道，“先给你贴个创可贴吧，过会儿如果用力的话尽量避开碰到这只手指，免得伤口裂开。”

    司空震没出声，狄仁杰抬头有些疑惑地看向他，才看见对方是默默点了点头。狄仁杰预备这个药箱的时候并没专门去预备创可贴，现在药箱里放着的几只是买奶茶的时候排队无聊顺手用积点换的，此时隔着包装壳都能看到内容的花里胡哨。这种卡通创可贴贴在司空震的手上实在会显得有些违和，狄仁杰挑来挑去觉得哪个都不合适，最终只好勉强选了个纯色面积大一些的。

    狄仁杰撕开离型纸，三两下便把创可贴齐齐地贴了上去，力度不勒不松，刚刚好。“好了。”狄仁杰满意道，听到头顶旁传来一声“多谢”，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离司空震的距离有多近。他控制着自己的表情默默向后退了一步，却没能控制住自己去看向司空震的脸。或许是被包扎这个行为会让人下意识地流露出脆弱的一面，司空震此时整个人都显得很松弛，而那些平日里被掩藏得极好的疲惫也显露了出来。那个程序的问题早就解决了，明明事情应该已经好起来了，但为什么司空震看起来还是这么累呢？

    “宣传图婉儿已经画出来了，最后一版的预热视频元芳也剪好了，demo版本这周五晚上会先在K站发，两天后在其他平台上线。”狄仁杰轻声安慰，“比原计划还要早完成大约一个星期，我们的进度还是很快的。”

    所以你没什么要担心的。他在心里说。

    “你们都辛苦了。”司空震道，而后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你之前推荐我的那部电影出了续集，这周六首映，要一起去看吗？”



[柒]

    很心动，但是达咩。再累都该猝死了，还看电影呢，有这个时间用来睡一大觉它不香吗，狄仁杰看着司空震眼底下若隐若现的乌青，干脆利落地拒绝了他。“你需要休息。”他循循善诱地劝道，“你最近是不是经常熬夜？”

    “嗯。”司空震答。“工作吗？”狄仁杰接着问，司空震想了想，点了点头。“你不用这么拼命，昨晚你不是还劝我说进度不急吗。”狄仁杰道，“你该早点睡，睡不着的话可以去娱乐一下，放松一下心情。”

    “比如呢？”司空震问，狄仁杰则老老实实回，“听听音乐，吃点夜宵，打把游戏，或者去K站看看直播也挺好的啊。”

    司空震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眉却微微皱了起来，狄仁杰以为他想到了歪处去，则连忙给自己找补，“我不看那种很不正经的直播的，平时就看看宠物啊，游戏啊，什么的，而且很早就睡了，你也该像我一样早点睡。”

    也不是他纯纯瞎编，擦边嘛，主播靠个人努力让直播间存活了下来，那他怎么能说人家主播很不正经呢，更何况他也确实没对人家主播有什么非分之想来着。狄仁杰这样想，觉得自己的腰杆也挺直了几分，而司空震似乎是挺满意他的回答，对他说了声好，他也见好就收，急忙找了个借口走了出去，权当世界上没有老板这个人。

    由于在家办公的缘故，狄仁杰今天的时间安排也跟着灵活了许多，中午也好好睡了很久，快到傍晚时才开始做今日的工作。若放在往日，他基本上都是在十一点半之后才去看直播的，但是今日不同，他可以伴着主播的说话声和打字声一起工作。直播间的标题“深夜自习室”一直都没有改过，但现在对于狄仁杰来说，它似乎真的成为了一间自习室，让他想起高考前和朋友们一同刷卷子的时光，虽然很累，但是心却是自由的。

    啊，感谢司空震，生活好滋润。有节奏的键盘敲击音自耳机传来，狄仁杰悠闲自在地拿过旁边的马克杯在嘴边吹了几下，还没来得及喝就听见主播咳嗽了两声，他下意识地看向手机屏幕，发现主播随手拽过来一张抽纸擦了擦鼻子，手上贴了张格格不入的卡通创可贴，和上午他给司空震贴的那张长得如出一辙——相同的款式，相同的位置，那张创可贴被白皙的皮肤衬得火红火红的，像一朵红梅花落在了雪地里。

    狄仁杰递到嘴边的热牛奶当场顺着脖子流了下来。

   

   

[捌]

    这下狄仁杰总算知道司空震为什么累成这个样子了，每天都要熬夜要说平时两个礼拜的话，这肯定没个不累的道理。根本不用特意来判断司空震是不是在直播里卖惨体验生活，司空震这种人能开擦边直播这件事本身就很是不正常了，但他确实是不太明白，司空震是家里破产了还是知法犯法了，怎么能混得比自己还惨呢？

    他平日里并不怎么打听别人的八卦，但他知道有个人平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对这种事很有心得，于是他想了想，还是去戳了戳李元芳。

    “元芳，你有没有没发现Boss最近怪怪的？”狄仁杰这样输入，和李元芳讲八卦不需要提供很详细的信息，只要给他开个头，他就可以源源不断地和你说下去。“哥你也发现了！”屏幕上飞快地出现了这样几行字，“但也不是最近了；Boss已经差不多小半年没有开平时那辆车来了；前不久我还看见他在地铁站挤地铁呢；那条线路去的也不是先前那个方向；好像是换了住处的样子。”

    “你知道出了什么事吗？”狄仁杰问。“这我倒是不知道；不过上次消防那边检查的时候我听到有人劝他说让他和家里认个错，那就应该是和家里闹了点矛盾吧；boss那个背景，他要是惹了家里的话肯定不好过。”

    狄仁杰道了声谢，再看向屏幕时的心情顿时复杂了许多。他们现在正处在研发期，除了宣发视频那边有些流量外，几乎没有任何收入，但每个月的支出都要一大笔钱，而从公司出问题的这段时间他们工资照开的情况看，司空震并没有打算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那他去试着找点别的事赚钱也是很正常的。

    能迅速积攒起这么多的人气实在是一件了不起的事，不过司空震去搞的这个擦边直播确实是有些……又惨又好笑。代餐和正餐还是不一样，当知道这个主播真是司空震的时候，狄仁杰耳机里风情万种的虎狼之词顿时换成了被迫营业的疲惫，而他想想平日里大表情都少有的司空震看到弹幕里满满当当怪话的心情，发弹幕的热情也高涨了许多。

    我下个月必暴富：“爹咪今天心情怎么样？”

    他是订阅V，字体有特别显示，司空震很容易便能看见，而且由于他这条消息在裤衩乱飞的弹幕里显得格外清新脱俗，司空震很快便回应了他。“心情？心情还好，每天都差不多。”

    “爹咪的手怎么了？”“今天不小心划了一下。”司空震说，将手指特意往摄像头前靠了靠，让焦距从胸肌调到手指，“周围没伤，没什么事。”

“爹咪居然用的是卡通创可贴啊？”狄仁杰弯了弯唇角，故意这样发道。“朋友贴的。很可爱吧。”司空震的声音悠悠传来，狄仁杰很难想象“可爱”两个字会出现在司空震的嘴里，顿时愣了一下，心跳登时也快起来。

“是上次提到的那个朋友吗？”“注意，不是朋友给的，是朋友贴的哦，进展大好啊！”“你们两位是什么关系啊？我咋瞅着有点儿不正常捏【钱夫人.mp3】”弹幕里顿时一片欢乐，狄仁杰有些不自然地眨了眨眼，也不知道跟着发个什么话好。

“帮着贴创可贴不正常吗？”司空震敏锐地提取到了关键词，这样问道。



[玖]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啊。狄仁杰不自觉地向后仰了仰身，把自己和屏幕里的司空震拉开一些距离。他希望弹幕里的各位乐子人能嘴下留情，少和司空震分析一些大实话，但是真的假不了，弹幕围绕着贴创可贴的行为对他迅速展开了全面批斗，最后得出一个结果：他百分之一百是馋司空震身子，他下键。

    “但我觉得不像。”狄仁杰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司空震依然岿然不动，“可能他只是人很好而已。”

弹幕顿时一片哀嚎，“就算人很好对你没意思的话也不会和你贴贴的啦！”“爹咪答应我，把你的专业能力放在现实世界的恋爱里一点好吗？”“爹咪不要犹豫，你条件也很好，追人很好追！”

“不好追。他刚刚才拒绝和我一起看电影。”司空震说。狄仁杰心跳如鼓，拉开小窗手指飞快地敲字，“震哥，你周六好好休息，周日我们一起看场电影吧？”

    “好。”对方几乎是当即回复道，而十五秒之后，狄仁杰在耳机里听到了一声浅浅的笑，划开了他心中几乎所有的阴霾。

    “嗯。现在答应了。”司空震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