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d.327059
-
分级 大众 同性(男)
原型 名侦探柯南 松田阵平 , 萩原研二
标签 名侦探柯南 , 萩松 , 萩原研二 , 松田阵平
状态 已完结
-
578
12
2024-11-5 22:19
第十五棒:11月07日 14:00
Summary:二十四岁的松田警官,在直视一起意外爆炸的火光后,暂时性失明了。
*后续见合集。已交往前提。片段成篇,私设众多,bug起飞,人物崩坏,对霓虹背景了解不足及文笔渣预警。
*提示:summary中的年龄并非笔误哦。
【001/】
松田阵平摸索着踏出医院的门楼。
他神情实在称不上和善:抿唇、蹙眉,墨镜遮掩下隐约透出一点低垂的眼睫的轮廓;再佐以那相当之极/ /道的气质、相当之极/ /道的装扮,纵本人正步步挪移得犹疑而迟缓,活似兼着喜剧元素的三流恐怖片里、那于残垣断瓦间觅食的僵尸,下一秒便会被铺设在路面的鹅卵石绊得尸仰马翻、倒地不起,噤着声侧目偷视的路人们终也没敢上前问询,生怕伸出援手的后一瞬便要迎上一群不知自何处窜出的小弟,为"竟敢质疑我们老大的自理能力"之类的缘由而被揪住领子、按倒在地。
——所以呀、都说不要总板着脸啦。
萩原研二如是说。他语意似抱怨,却将每个字都咬得轻而缱/ /绻、尾音略略上扬;松田阵平完全能够想象出这人现下的神情——勾了唇而弯了眉,线条漂亮的眼眶半狭着挤出点上翘的弧度,所含着的那对儿亮晶晶的紫瞳里、必然噙着打趣式的笑意。明明是这么帅气的一张脸;而如此接续道:不要浪费在"本职是警/ /察但总被误认为极/ /道"这种事上啊,小阵——
哇呜!很痛诶,小阵平!
闭嘴。松田阵平应着,收回循声而去、精准弹往自家幼驯染脑门儿的手,无视身后人刻意夸张了的痛呼、或有的故作而出的委屈神态,无视那一道道偷感愈重、也似乎愈发敬畏而古怪了的路人目光,大步——事实上仍且谨慎而小心地——向前去。
脱掉防护服拆弹、任务现场抽烟;他狠再次狠舐着后槽牙,细数详列着幼驯染的罪名,似能越过眼前漆黑、直直扫见对方的心虚及闪躲:差点就没了命的混蛋——
绝对、没有资格,说这种话。
【002/】
松田阵平原本没有在生气。
至少在蹙眉而啧声,摩挲着电量耗尽的手机、自眼科候诊厅的座椅上起身前,他还没有;纵然他其时神情与目前别无一二,同样唬得身周喧嚣愈弱、渐低,乃至难以察觉的噤默,也不过是出于思绪纷乱时、越发没了遮掩的凌厉及难耐的心焦。
于眼前骤黑的上一秒末所窥得、翻滚出高楼窗外的炽烈火光——那枚分明已被暂停了倒计时、正待拆解的炸弹,蓦然被引爆的原因是什么;现场是否有爆炸物遗留,队员们又是否已将其处理妥当;由其他前辈们特遣、护送他来此就诊的爆处新人,去取医疗报告的途中又究竟误入了何处,是否教米花町特性卷入到某起案件、充任嫌疑人或执法者,才会久久不归,独留自己正且瞎着眼的队长坐守科室外。他思索、思索,感到诸如此类的念头浆糊般搅在脑海;耳道里灌入窸窸窣窣的杂音,是由难以瞧见他所在、而未被他特殊气质影响的区域远远递来。
争执、啜/ /泣、低低诉语,和着什么金属质地的器械相磕碰的响儿,揉在遍室的消毒水味儿里,同规律而持续的拨号等待音比对分明,有如某种再糟糕不过的结局预兆。他思索——爆炸发生了,那萩呢?
萩原研二呢?
那个混蛋的、胆敢在排爆期间脱下防护服,还同他不知轻重地讲起那样过分的玩笑的,现在又混蛋地、捕不到半点声息,擅自失了联的理应被好好修理一通的家伙……在哪里呢?
为什么我看不到——我现在什么也看不到——为什么我找不见他?
为什么他没有接我的电话他有受伤吗他在流血吗为什么他没有发来报平安的短信为什么他没有接我的电话他现在情况很糟吗他没能走出那栋大楼吗为什么他没有接我的电话为什么新人在我问起他时呼吸都变慢了为什么其他队员打圆场揭过这话题让新人先送我过来为什么他没有接我的电话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想去找他我要去找他我该去找他萩原萩原萩原你这个混蛋——
却未料理智弦断时、焦躁满溢间,从座椅间不受控地弹起,将向旁侧的——管他是谁的陌生人——借下手机、以继续尝试拨通那个号码的一瞬,忽闻有急切更甚的、焦虑翻倍的,尾调稍含/ /混地上扬着些许的字句,毫无预兆地震/ /颤在旁:
松田——!
他听见、感到,似有浸着体温的风轻拂过耳廓、鬓角,涤去消毒水的刺鼻,而携来点点硝烟气、些许茶酸味*,及一两缕清甜的薰衣草、薄荷香;那些熟悉的、柔和的,教他呼吸与镜片后的眼睫都恍惚着颤/ /上几/ /息,来自萩原研二惯常吸的烟、惯常用的洗衣液与漱口水,而渐于"松田阵平"认知中构成了"萩原研二"这一个体的气味,在视觉以外处将他紧紧拥/ /裹。如此真切、分明,乃至于停滞的思绪里激荡出层叠的回音,每一圈涟漪都递着溢出了言辞的慌张:
你怎么——
奇迹般兀地闯进他世界的人儿征询着、嗫/ /嚅着,对上他虽且黯淡、然仍竭力眨动着循声搜寻的眼后,又似乎蓦然失了声,留下一瞬极致的寂静,与寂静后哑/ /着嗓儿自牙/ /缝儿里挤出的气/ /音儿:
你的眼睛怎么了……小阵平?
【003/】
这个句式于松田阵平而言实属不算陌生,理由是其时常出没于他与萩原研二的日常;然而多是后者佯作着大惊失色,拽长了嗓儿、却翘了唇,将"你的"后缀名词换作"脸"而咏叹式地反复,以此控诉他"浪费了一张帅气脸蛋"——实指又一次把什么酱汁或奶油蹭/ /上面颊——的行为,像这般佐上焦灼语气的,则在少数。
毕竟人总是会成长的,物理上或心理上;像是十三岁的松田阵平初现了自己大猩猩体质的端倪,不再有轻易生病、或打架受伤至身上血/ /淋/ /淋一片时,又像是十一岁的萩原研二对意外情况的处理能力突飞猛进,不会再在发觉幼驯染身体不适时,如从前一般、慌张又害怕地大声喊起"老师!!"与"小阵平!!"。仔细算来,上一次听闻萩如此唤他,都已是十五年前的事了。
……甚至"这样"或许还要打个折扣呢。
松田阵平想着,缓缓地、缓缓地,渐止了无意义地眨眼动作。他还是有些茫然,有些——轻飘飘的未落地感,竟还能趁大脑空白之际、分暇来想:该说"类似"。
那时——九岁的萩原研二咬着下唇紧盯九岁的他,紫葡萄似的眸间漾着汹/ /涌/ /水/ /色,或有映下他额前的汗、蹙紧的眉,教头晕目眩折/ /腾得扭曲了的脸、及艰难喘/ /息时每一毫细弱的颤。他记得的,那个总是笑笑的、格外注意自己形象的男孩儿,在那当口儿凌乱了发丝、烧/ /灼了眼眶,刘海儿被不知是泪是汗的晶莹/ /洇/ /湿、黏着上面颊,瞧来狼狈得紧、惶惑得紧,听来则是已然捺不住恐慌、颇没出息地哭了。
小阵平、小阵平;而像这样没甚章法、反反复复地唤,每一个杂了哽/ /咽的字节儿都渗着浓重的鼻/ /音。那时萩原研二唤他,是小小的幼童无措于友人的病征,慌慌恍恍,为自身设立下的、一触即溃然足以自宽的锚点。
现在不一样。松田阵平想。现在这成了我的锚。
因为面前的家伙根本没有长进——听起来仍旧像是要哭了一样。
年幼的萩原研二、年长的萩原研二;两道声音,同一个人。如同倒置了时光、溯洄了岁月,共在他耳畔鸣响、缀下,终坠得他落了地,在得以确认脚下的坚实后、长吁出一口哽在喉间的气。有点傻。甚而得空儿如此想:分明那时只是普通地着凉感冒而已——就像现在,听医生的意思,只是普通的、直视强光所致的暂时性失明而已。
好吧,好吧,但无论如何——
感谢——随便什么。他在心底吹响口哨儿、在胸前比出个乱七八糟的手势*。至少我确认了。
——"萩原研二"还在"松田阵平"身边。
——他没有离开。
于是他终而复继了此前的动作,眨眼、再眨眼,像是以示应答、表明自己并无大碍;眨着眨着,却不知怎地、忽而后知后觉般眨出某种咬牙切齿的意味来。
松田阵平低笑一声,回忆着一路以来所套得的情报,兀将笑一敛,而咬/ /肌愈发用了力、直要教上下牙/ /关磕碰出火星儿;他整个人都随此过程生龙活虎了不少,像是终自泥沼里挣脱而出、而欲大步仍前,却也莫名更教人——做贼心虚的一位、从旁偷瞄的一群——胆战心惊:比起我,你似乎才是更该坦白自己身体状况的那个吧?
我说的没错吧——英勇无畏、大义凛然,胆敢在炸弹前脱了防护服抽烟的,萩、原、队、长?
【004/】
照素日惯例而言,如此咬牙切齿着的松田阵平,在问清具体后,必是要补给幼驯染一记友情破颜拳的。
然而这回他没有。或是顾忌着萩原研二原躲躲闪闪、遮遮掩掩,然终敌不过他打出的直球与过于严肃的态度,所无奈着道出的"伤了手,脸上身上也有擦伤"的现状;或是想见了自己打盲拳的蠢样儿,与一不留神失平衡、顺着拳势摔大跤的狼狈可能;抑或是考虑到现下自己还要倚仗对方的指挥、前去院内的公共电话亭——致电新人、问问情况,总免不了交流,也总免不了被那人跟随、跟随,渐由沉默扯起家长里短,亦渐教他淡忘了愤怒。惟一的气不过之举,便是回首望、语言胁,给了自家幼驯染一记脑瓜崩儿。
也便是此刻了:萩原研二痛呼,松田阵平挪动;前者泪眼汪汪追上,后者脚步微顿而续。可是、真的很痛诶——再往前走三步——对对,就是这样;那人说着,语气仍旧轻松、幽怨,仿佛从未有所谓"资格"落入耳中:现在左拐、直行——小阵平好冷漠,难道是终于厌倦你的亲亲研二酱了吗?
喂喂,那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啊。
松田阵平眯起半月眼,为幼驯染"总爱对自己下些不明定义"的怪癖,微微扯动了嘴角。
他依着那人所予的指引前行,不见犹疑、顾虑,仍缓慢但愈熟练;迈步、迈步、迈步、左转——而如此于心底里默默复述,感到他们像是某只古旧但精美的钟表里、两枚贴合着运作的齿轮,彼此牵动、制约,自然而然应和上对方的节奏。
就像我和萩之前参加的那个……那什么,默契、"默契挑战比拼"一样。
没多大差别嘛。松田阵平嘟囔着,感到鞋底碾过什么轻而略略膨起的物什——像是雨打风吹后的落叶。都是蒙上眼睛,让队友指挥自己穿过迷宫、抵达终点;他想:只是这次没有奖品而已。
说起来,那时赢回的东西,我都还没有真正意义上地看过啊。
他计着落叶所覆下、那小径间鹅卵石的边廓,踏出条还算合格的直线来,想:那盏据萩来讲、或依事/ /后所余那一点残骸来瞧,都"真的很——漂亮"的小夜灯。
《小王子》主题,水晶球类别,中心矗着金属立牌制的B-612星球、罩子下的红玫瑰,及偎着它与她的小小身影;填充液里混着闪粉、亮片,晃动起来时,便像是摇曳起漫天的星尘。
只可惜兴冲冲去领奖又兴冲冲奔回,灵敏且迅捷、绕过了人流拥挤的萩原研二,终究未避过那神仙也难逃的脚下一滑;哇呜!而低低地痛呼出声,并以纸盒滚落在地、玻璃破碎脆响,及守候在原地的人儿,为这突如其来的一遭所惊、忽而短促了的呼吸。
坏掉了。九岁的萩原研二说。他瘪着嘴,垂头看向地上半敞了开口的濡/ /湿的纸盒;年岁尚幼的孩子总愿将情绪向最信赖者透露分明,令语句里掺起懊恼,附以失落及自责:明明小阵平还没有看到呢。
那就坏掉吧。九岁的松田阵平应。他蹙着眉,扬手拍去幼驯染后襟间所沾的尘灰。反正这种亮晶晶的小玩意儿,到我手中也只会被拆掉又拼好,并附赠一两个莫名多余出来的零件;他如此想,却似是在不经意间瞥往那一罅狼藉,看到B-612仍是那颗B-612,小王子与玫瑰却已被迫分离。倒是你。他说。注意点啊。
别再摔了,笨蛋萩。
——留心些啊,小阵平。
而今的萩原研二讲着,不慢不紧、极富耐心,已瞧着自家幼驯染回神、顿步,而习惯性循声望来后,才又悠悠然道出下文:距你大概一步的位置,有三级向下的台阶哦?
知道了——萩。
松田阵平依言迈步。他所处的阶梯口儿恰也是个风口儿,肆意呼啸、奔腾,蕴着潮/ /润水汽的气流们,都呼号着聚积在这儿,等候着哪位倒霉人经过、再劈头盖脸砸来,连原仍溺于余/ /悸、皱/ /缩着泛痛的心也被吹得清醒。像是才想见什么,他转头、循声来处,状似无意地问:所以为什么不把你的电话借我用?
因为它已经在爆炸里不幸殉职啦。
……那发挥你那超级无敌的社交技巧,和周围人借一下?
因为脸上有伤嘛——很多社交技巧都是基于施用方的颜值的哦?
嘛……不要露出这种表情嘛,小阵平。
萩原研二轻笑一声,像是被自家幼驯染满面里所写的、"不,对于你即使没那张脸也可以吧"逗乐,语调轻快又张扬。这只是个玩笑啦——实际情况是,那间候诊室里的人,去借也借不出来啦。
毕竟今天是工作日,毕竟现在是下午一点半;在这个时间里来医院的,大多是退休的老人、学龄前的孩子,除此之外,再便是和小阵平你一样,突发了状况的人。刚刚的眼科候诊厅里,另外几位都是如此:神色很慌张,头发很乱糟,有一位甚至还穿着家居服呢——大概是从家中匆匆赶来的?也没什么掏出手机来知会亲友的动作——大概连慌忙得,连手机都忘记带了吧。
他一连串说了许多,像是在向审讯官辨述、摊开自己的作案动机与过程。不是谎言;而后者如此判断:但也不够诚实。
只着重讲"其中一位",却略过对另外几人的详述;明明选择不仅限于同一科室的病人,却绝口不提那些忙碌着的护士、旁的诊厅里的家属。萩原研二在掩饰什么,关于其"不去和旁人借手机"的真相,拙劣而漏洞百出。
松田阵平却把问询咽回胃/ /腹,沉默地继着那人所指缓缓挪移;空气昨夜才被雨水洗过,教吹拂往面颊的风捎上了水腥味、草木香,却意外地令人觉不出寒冷,仿佛忽由仲秋溯至了多雨的夏。
……反正萩不会害我的。
他听见他的心如此絮语,感到小指略略蜷起、意图挽留逶迤经其的微风;这些沁着水汽的气流像是携那场爆炸同伙作案,把他的声音也偷走了。反正——
这个世界上总会有奇迹发生的,不是吗?
继听旁侧再度渡来一声低低的笑。似有谁同样探出指尖、欲捕这深秋的夏风,未果,便转了路子,教它们捞起散落的半长发丝、别往耳后。雨后的风啊——萩原研二感慨着,自然而然绕开了话题:你知道这让我想起什么吗,小阵平?
他尚于字句里卖弄着关子,声音却已然掺起太过分明的笑意与得意,想象力再匮乏的人听了、也能在脑海里勾勒出他翘着嘴角、柔了眉目,眨巴着眼作wink的帅气且闷/ /骚模样:十五岁,游乐园。
【005/】
字数很稀缺,意象极典型;尽管这并非松田阵平首先想到、他们间和"雨后风"挂钩的过往,但他还是瞬间get到幼驯染所指,亦因此略略挑起半边儿的眉,戏谑道: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再提起那一天呢。
他记得的——十五岁的自己咽下最后一口黏糊糊的草莓棉花糖,顶着一头于碰碰车项目中凌乱了的卷毛儿、一脸写尽"你难道是JK吗"的嫌弃,与右颊处那由某人半哄半求着粘上了的、覆着薄薄一层闪粉的白兔贴纸,被枕在他肩头、偎着他脊/ /背,嘻嘻笑着说"快点快点"的萩原研二推入过山车的排队队伍。
昨夜下过雨,教空气里沁着了湿寒,体/ /温隔经布料相递的微/ /妙、吐息烙在彼此耳畔的灼/ /烫,便显得尤为分明,教隐有所觉的少年人烫了脸、别了眼,无暇顾及自己可疑的、晕着绯/ /粉的耳廓,却掩饰性啧声、嘟囔,随口闲扯道:实话实说,萩,你是不是有什么密谋?
忽然提议来游乐园,明明之前都没在方面表现过很大兴趣;忽然反常地戴了手表,而且刚才飚碰碰车时,起码看了三次吧?下了项目就火急火燎催我来这儿——时间,还有过山车,对你的某些计划很重要……
喂喂。松田阵平蓦地移回视线。你不会是拜托工作人员来拍我丑——
余下的字句噎在喉道,似成了吸水效果一流的海绵,卡得少年人口/ /干/ /舌/ /燥、大脑空空,惟余那么一两分错愕,或还有着那么一两点儿隐/ /秘的快乐地,愣愣盯住幼驯染闪躲的眼、泛/ /红的脸,窥向那人艳/ /之/ /又/ /艳、几欲滴血的耳根,与在难得的无言时难得闵起的唇,飘飘乎而茫茫然地想:看起来,至少前面那部分……我说对了。
但……什么样的计谋被拆穿,始作俑者才会脸红?
答案昭然若示,素来无畏无惧、直来直去的家伙,却似忽地丧失了言语功能、确认能力,就那么傻呆呆地立着、随人流向前挪着,感到心脏快要跃出喉管,感到自己被年轻的胸腔的震/ /颤包裹而簇拥。
耳侧有怦然、有呼吸,有谁吞/ /咽着唾/ /液时、喉/ /结滚过半轮的响儿;等他晕乎乎上了设备、晕乎乎系好腰带,晕乎乎待来过山车的启动后,便只剩风声呼啸、机器轰鸣。那风太急太烈,吹得他睫毛入了眼、眼角沁了泪 ,朦朦胧胧地瞧不清周遭。似乎视觉听觉都将他抛弃;所能感知的,惟余乘风砸上鬓角的水汽,水汽里所蕴的土腥味儿、草木香,安全带勒在腰/ /际的隐隐钝痛,与掌心里所沁那薄汗的湿/ /黏——
……以及。
手掌被谁拉扯、托住,向上摊开,而以灼/ /热的、似同样窘迫得起了汗的指尖儿碰触又摩/ /挲,那么轻、那么缓,那样在其间一笔一顿描摹着字句时,一瞬即蔓往四/ /肢/ /百/ /骸的……难言的/ /痒。
【006/】
あ.な.た.の.こ.と.が.好.き.で.す.
——我喜欢你。
【007/】
相当浪漫的告白仪式,相当新颖的告白地点,不可谓不感人、不难忘;然而事实证明,在大多数情况下,"惯例"之"惯"、如告白于摩天轮而非过山车的顶点,都是沉淀着前人经验教训的。
——于被告白的当口情难自禁转头望去,而与犯了同样错误的新晋男友齐齐扭到脖子,喜提医院一日游、绷带一周缠、千速姐一月笑的松田阵平,如是想到。
【008/】
嘛——毕竟还是珍贵的、和小阵平告了白的记忆嘛。即使再丢人,也不可能绝口不提一辈子啊。
萩原研二应着,声音的方位低了些、近了些,似是习惯作祟,教他欲如往日般躬了腰、弯着背,将脑袋搁上幼驯染的肩头,临到末了回神,又生生止住动作。不过,既然小阵平你这么问了——是有着别的答案吧?
哇呜,糟糕!他小小地惊呼着、笑笑地感叹着,作夸张过了头的痛心疾首状:研二酱和小阵平,幼驯染默契挑战大失败!
喂喂,那又是什么东西啊。
松田阵平吐槽着,真切认为若有哪家墨镜厂能推出一款半月眼状的墨镜,必将跻身世/ /界五百强。而且你明明也猜到我的想法了吧,我们哪里不默契了?他略顿几息,而稍显迟疑地唤道:我的……"亲亲研二酱"?
毕竟那是比"告白日"或"脱单日"都更为珍贵的一天,甚而依他们现今的关系来看,更能算作前者发生的必要前提;太过特殊,太过重要,于是终生难忘、历久弥新。
——那是他们初遇的时刻。
七岁的萩原研二挎着包、撑着伞,踏在学校门口的青石地砖,面前是同样年仅七岁的松田阵平,背后是正且淅沥的雨。你好。生着一对儿漂亮紫眸的男孩儿说;目光亮晶晶、潮乎乎,新奇又欣喜地黏上陌生同学的可爱脸蛋儿,瞧他淋湿的卷毛、颊侧的水/ /痕*,水/ /痕之下一两道不分明的擦伤,瞧他微皱的眉与抿/ /死的唇,似教迸溅的雨滴所激、润/ /润地红着的,不知为何探看往雨帘深处的眼,又移至他空无一物、然半蜷半攥着的双手。
你好——我叫萩原研二。
我记得,你是隔壁班的松田同学。
男孩儿轻轻说着,略略走近、倾了伞面,蔽下正偎着墙面避雨、犹淋得一身湿泞的松田阵平。他迎着后者戒备的、警惕的,而又杂着那么点无措的视线,面上笑意如旧;那么明媚、那么温暖,没人能挑出错处,正如没人能从中觉察那时他内心的兵荒马乱。这样讲会合适吗?长相超级帅气的松田同学会答应吗?他会来做客——然后和我成为朋友吗?
证据未足,审判已下。年幼的萩原研二听见自己说:我想邀请你来我家做客,可以吗?
【009/】
其后的一些事便顺理成章:像是小小的人类幼崽们同缩于那把小小的塑料伞下,一前一后、踯躅于街道,像是萩原研二未免失散,亦怀了与他帅气的新朋友拉进关系的鬼/ /胎,顿了脚步、向身后之人探出手去。
伞下空间狭小,砌着雨声、脚步,水滴溅落时所扬起的土腥味儿,充斥着谁人似是期许的絮语、亮得惊人的盼望的目光,与未触时便已相煨的体温、呼吸;松田阵平像是快要被它们与他烫伤,沉默又狼狈地别过面颊、躲着对视,却终还是耐不住去触那灼人的亮儿,一点点抬了眼,试探着、试探着,去牵对方犹未收回的手。
……好软。好暖。
为什么雨还在下,却像是已经触到了太阳?
松田阵平有些恍然。刚经历过父亲蒙冤、被捕入狱,才与大喊着"杀人犯"的同龄人打过架、身上擦伤尚未消尽的男孩儿,还没练出日后那种"他人议于我如浮云"的心态,还会在心头淤积着被人误解了的不爽、委屈,于雨天发觉并未带伞亦无人送伞而来时的难过;即使他否认、掩饰,即使他臭着脸佯作"无事发生"。
他原以为自己能够一直这样下去,直至真真正正的释然、成长为无畏风雨的大人。然而现在,这些阴暗的、沉淀在灵魂最深处的乌云般的悲伤,却像是忽然被烫出了一个小洞,阳光就这么洒进来、刺得他眼睛胀胀地疼;也不知昏惑了视野的是遍天的雨,还是他咬着牙屏着息,拼尽所有力气、才没任其肆意流淌而出的泪。
……如果这家伙,在知道那些谣言后,也表现得像那群笨蛋一样。
年幼的松田阵平蜷着手指,恶狠狠、恶狠狠地想:那我绝对、要揍到他再也笑不出来为止。
却听在前方得了应的人儿略滞了呼吸、更睁大双眼,声音欢快了不止八个度,以兴奋、以雀跃,以"与松田同学的关系取得了史诗级进步!"的莫大成就感,边笑、边同他讲着他们待会儿的行程,抖落出自家院里的汽修厂、卧室枕畔的故事书,也说起他的漂亮姐姐,说起父母前不久旅行带回家的美味饼干。萩原研二笑得太灿烂、太热烈,像是隐约透露出些许过于纯真了的傻气,教松田阵平不自觉舒了眉目、忘了烦恼,想:笨蛋。
然后他也笑起来,眼尾略翘时尚带着未褪的红。你说你家有汽修厂?他问着,快步走上前、同那人并了肩:
拜托——我超级有兴趣!
【010/】
然而他们夜探汽修厂的计划,终究未能付诸于实际:雨愈下愈大,由淅沥渐至了滂沱,萩原爸妈自不会在如此情形下、放两个孩子出门撒欢儿。
继第十七次偷溜出房间未果,反被萩原千速用力揉乱了发型,而于失败的间隙里、同新朋友共享了家中最后半个未完工的模型后,萩原研二终于放弃。继而顶起一头不大规整的毛,端着姐姐递来、盛装有饼干与热茶的托盘,晃到正挑眉看着戏、想笑又拘谨的松田阵平面前,提议道:
现在也没有模型可以拼啦……不如我们来读故事书吧?小阵平?
便瞧着眼前的男孩儿——其唇角那点儿若有若无、竭力所抑的弧度,忽而僵在了原处。喂!松田阵平抗议着,对对方过分熟稔、而似理所当然的态度,应了激、炸了毛。不要那么叫我!
而且好幼稚——
他说着,却没忍住去瞥对方书桌上,那厚厚一叠、同许多拼接妥当的模型放在一处的精装读本;它们封面的色彩绮丽又梦幻,像星河、花海,教人一眼便能发觉。他想,萩原一定是个被爱灌大了的孩子;却说,故事书什么的,我五岁就没再读了。
诶诶——这样吗?
萩原研二眨巴眨巴眼,看破不说破:可是研二酱想读诶,小阵平陪我好不好?
……都说了不要那样叫我啊。
松田阵平眯出半月眼,却还是很从心地凑到萩原研二身边。书本摊开,图文毕现;两颗毛茸茸的脑袋彼此叠压,男孩儿们叼着饼干、探着脖子,去瞧飞行员皮革帽似的蛇吞象、小王子所钟情的小绵羊,读那只麦田里的狐狸、玻璃罩下的玫瑰。甜腻弥散在唇齿,体温相熨着衣衫,松田阵平嘀咕着那个点灯人荒谬却无私,萩原研二絮语着那朵沙漠花*孤独而无伴,最后议题是小王子的归属究竟为死亡或故乡,背景音是轻叩着窗子的绵密的雨,沙沙、滴答,有如细数着时间的流逝。
狐狸、玫瑰,飞行员与小王子,还有星球上的古怪大人们;有谁问:你想成为哪个呢?
当今或从前,无论哪个松田阵平,都没能辨清那是友人的问、抑或自己梦中的捏造。七岁的他精力实在有限,尚不能如日后一般,充沛到能在一天拆完二十三个炸弹后,仍有余/ /裕去帮搜一同事涨一两件业绩;身旁的小孩儿亦然,终也轻之又易、教暖融融的室温烘乏了全/ /身。
脑袋点又点、眼睛眨呀眨。七岁的萩原研二抬掌、掩嘴,打出个长而缓的哈欠,去拭眼角所沁的一点湿润时、余光里落入身侧人困皱了的眉目。小小的男孩儿看着自己帅气的新朋友,那张纵然表情失控、仍教他喜欢不已的脸,瞧着对方涩/ /涩撑在眶顶的眼皮下坠、上提、再下坠,终而倦且昏惑地、同下眼睑严丝了合缝。小阵平?他很轻很轻地问,你睡着了吗?
"……什。"
什么。松田阵平嘟囔;迷迷糊糊、昏昏沉沉,耳际似递来谁人又轻又柔的唤声,像如出一辙的困倦、像掺了点笑意的无奈,小心翼翼、谨防惊醒。于初识不过一日的人家中睡去实属不妥,然而环境太温暖、所在太柔软,教他不自觉便如归了巢的狐狸,守着那一份安宁、间或应下那一两声"小阵平?"的试探;也茫茫然循声探手、教指腹摩/ /挲见什么温暖又柔软的柱状物,继而被反握、拽紧,掌心里也挤入同样的暖。
睡吧,睡吧,小阵平。
有谁说,秘咒般的字句落下时、携来泛着薰衣草味的轻软。似乎是有谁评估了自己的身量,认定在不扰醒对方的情况下,拖一个同龄人去床/ /上安眠实属为难,便转头、起身,摇摇晃晃捧来棉/ /被、披挂上他与他的肩头。
晚安。然后说。问候含/ /混于肩与肩的相并、身与身的相偎;散落的发丝像是觅着吻,搔过他与他颈后、颊边,泛开又密又暖的痒。晚安,晚安……明天见。
明天见,小阵平。
【011/】
再往后——他们渐而对彼此熟悉、熟知,乃至几近互为了半身的往后,"明天见"一词,已成了萩原研二日日不落的惯例。他像是把它视作了某种魔法仪式,一句"说出口就会实现"的咒语,每回都念得轻快然郑重,字句掺着笑意、与那么点不分明的期许,教日日听月月闻的松田阵平也几乎要"迷/ /信"起来,同样轻快地、郑重地,应回句"明天见"。
更往后、交往后,松田阵平记得,它便成了晚安吻的授前礼仪。临入眠前,萩原研二的吻总是暖的、绵的,或还杂着那么一两分适才缱/ /绻所余的烈;呼/ /吸同呼/ /吸重逢,唇瓣及唇瓣交/ /抵,舌/ /尖轻轻地探、便能自彼此齿关掠来一点漱口水所弥的薄荷清甜。
萩;于是他唤,在踏出下一步时、偏头向声源之处,想打趣"你竟然让才认识的不到一天的同学在自己家留宿",也想讨吻、讨气息一瞬的交/ /织:你——
"实在是非常抱歉,松田队长!"
然而兀之又兀地,新人君的声音骤迸于际,由远及近、响亮里似透出点儿大难临头般的惶恐;其音量相当符合警/ /校教官们之于学员喊口号的标准,却教松田阵平的大脑猝不及防、实实在在,空白上一瞬。
旋即便从回忆中挣脱——垂眸而颔首,凝神去听对方原且嗫嚅着、活似正被哪个犯/ /罪分子逼问般,然愈说愈激动、渐透出愈多怨念来的汇报。什么医院突发凶杀案、嫌疑犯人共有三,什么侦探警/ /察齐上阵、最后一看是意外;松田阵平愈听愈沉默,心想,虽然米花町一直很危险——但现在是不是危险得有些过头了?
一天出现二十三个炸弹就算了,凶/ /杀/ /案随处可见什么的……班长,你不行啊。
念及某位加班到睡眠不足,眼下常淤了乌青的同期,松田阵平无声抽动了唇角。然这点变化太轻微,新人又同他不熟悉,更佐以他敛去声息时、太过唬人的气质,教松田阵平耳睁睁听着对方愈减了音量、颤了嗓子,紧张之情溢于言辞,所道出的每个字都可另写作"完辣"——大概他这位后辈正弓着腰、抹着汗,为自己的职业未来哀嚎,或为自己不会被前辈灭……啊不,是被排挤,而祈祷吧?
他不敢看我。松田阵平想。但他大概率会看向萩。
会看向他的另一位队长、"宇宙级制松田法宝";目光以无助以"拜托",请求对方转移松田队长的注意力,或发动自己那超级无敌的社交技巧、打个圆场儿——只要他有从其他爆处前辈那儿获知此事,或能凭借直觉判断而出。
松田阵平默默想道:而萩总是会答应的。
那家伙会从善如流,笑眯眯看看新人,再笑眯眯看看自己,说:时间不早啦——我们回家吧,小阵平?
于是他也从善如流、迈步而应:
"走吧,我们回家,萩。"
(——To Be Continue——)
*感谢阅读至此的你。
*以下是文中星号标记对应解释:
*茶酸味:一般霓虹香烟拆封后都有的味道。
*祈祷:捏他了不死松(话说作为平行世界的同位体真的能叫捏他吗喂),不知道有没有人发现。
*空无一物的手:Hagi看出小松田没有带伞,但他没提,只说请小松田去自己家做客。
*点灯人&沙漠花:同属于《小王子》中的角色。
*热烈庆贺咱推双死二十年,__________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