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mmary：

那个不是哈尔 · 乔丹的人正独自一人。


      
这颗恒星把它的热量投射到太空里令人窒息的寒冷中，将它的暗淡的光线投射到它周围的行星上。 数百万年前，它在刺人的白光中诞生，并于之后数百万年里在灿烂的金色光辉中燃烧。现在，它又老又红，在虚空中慢慢沸腾着。当恒星燃尽最后的燃料储备时，其核心巨大的压力就会失衡。一瞬间，它就会被加热到无法估量的温度，向外迸发出色彩、温暖和暴力。曾围绕在这颗给予了它们如此之久的生命的恒星身边运行的行星，都会在瞬间分崩离析，化为星尘——
恒星停下了，冻结在它死亡的那一刻，散发着比一千个太阳还要耀眼的光芒。
      
一个不是哈尔 · 乔丹的人站在这场灾难当中，苍白的脸庞在数十亿度的高温下投射着鲜红的光芒，任何人类都无法在此间生存——但他不是人类。
         
他抬手，爆炸产生的尘埃在他脚下变成了贫瘠的月亮。热量在万里之外退却，冷却回恒星的核心。 死亡转化为生命，行星旋转着重新进入轨道，仿佛它们从未离开过。一个星系重新确认了自己的存在。
哈尔坐在冰冷的大地上，从守护者那里偷走的光一直在他的体内燃烧，让他感到温暖。行星在红太阳下缓慢移动着，在灾难来临之前再次保持平衡。这个星系几乎可以说是他的，离太阳最近的红色星球诞生了一个变形人种族，这颗绿得近乎蓝色的星球带来了智人的生命。
哈尔闭上眼，看着仅存在眼后的亮光。不要去想地球了。
这个星系没有真正的名字，目前还没有，只知道一个记载在军团里的、哈尔已经无法得知的八位数代号，因此也就等于不存在了。是我干的。兵团已经没了，就像哈尔之于地球那样归于银河当中。
他凝视着头顶天空中贴在可见宇宙范围里的行星，一种不可抑制的孤独感穿透了他的意识。
然后，慢慢地，他意识到自己并非独自一人。
这并不阴森，真的，就是和朋友坐在一起，享受和你信任的人同时存在于同一个地方的陪伴的感觉。他慢慢地意识到旁边有人，坐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外。他转过头，看到了他最年长、最糟糕的朋友，比哈尔过去习惯的更绿、更有活力。
“你知道，你本可以救他们的。”刹尔 · 塞尼斯托说，他抬头看着天空。
“哪些‘他们’ ? ”哈尔问。
“住在这颗还有几分钟就会爆炸的恒星附近星系上的人。”
哈尔动了动嘴唇: “而他们做了什么值得我这样做? ”
“没什么，”塞尼斯托回答，“不过通常情况下，你无论如何都要救它们。”
哈尔哼了一声：“然后他们是得救了，其他人却没有。决定这个，决定那个。”
“事情不总是这样的。”
“好吧，你永远不知道它到底是怎样发展的，直到为时已晚，”哈尔冷笑着， “直到你回家去——嗯……”他静默下来，叹息了一声。太阳照在苍白的岩石上，在石头上投下了红色的被切割过的影子。塞尼斯托发光的面容为周围的一切投下了绿光。 沉默持续了几秒钟，然后——
“说真的，乔丹，对自己的母星产生感情是很自然的。我一直非常想念科鲁加，”塞尼斯托说。
“别这么叫我，”哈尔断然回答。
“什么，‘乔丹’ ? 这是你的名字，不是吗? ”
“我不是哈尔 · 乔丹了。自从——很长时间以来就不是了。 此外，“哈尔半心半意地补充说，”不是每个人生来就有一个令人生畏的姓氏。
塞尼斯托扬起眉毛，“真的吗? ”
“嗯，是的，”哈尔说。“你知道的——阴险（sinister），塞尼斯托（Sinestro）。”在对方困惑的表情下，他补充说，“这在英语里是说得通的。”
“嗯，对我来说多么方便。”
“是啊，没错。”
“那么，”塞尼斯托问，“你希望有一个吓人的名字，以便激发恐惧吗? ”
“不! ” 哈尔强调，“不是……不是那样的。不像你。我只是。” 他叹了口气。“我再也回不去了。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无论名字好坏。”
“不像我? ” 塞尼斯托听起来有被冒犯到。
哈尔盯着他: “是，我不像你。”
“你确定? ”塞尼斯托问。
哈尔的脸变得暴躁起来。“我一点也不像你，”他嘶嘶地说，“我杀了你。”
“我还以为你不杀人呢。”塞尼斯托嘲笑道。
“我以前不会，但现在会了，因为一个好理由。”
“我寻求给宇宙带来秩序和正义，”塞尼斯托怀疑地说，“这难道不是一个好理由吗? ”
“你是个暴君! ”哈尔现在站了起来，俯视着构造物，“我没有堕落到——到法西斯主义。”
“你可不是纯洁无暇的百合花。”塞尼斯托冷笑着说。他站起来面对哈尔，用虚假的绿眼睛瞪着他。
“我想让世界更美好! 没有专制! ”
“你的意思是，在没有必要拯救人们自己的地方。”
“专制永远是没有必要的! ”
“如果是我统治地球，你的海滨城——”
  哈尔的拳头与塞尼斯托的脸相接，发出了令人满意的骨裂声。 塞尼斯托捂着鼻子踉跄后退，鼻子里流出了绿色的血。“好痛! ” 他难以置信地说。
“你怎敢谈论海滨城，”哈尔咆哮着，声音低沉而危险，“如果我不是去拯救那些星球上的我甚至不知道名字的人民，从你的——”
“我没有让你阻止我，”塞尼斯托回答，他现在已经安全地离开了哈尔蓄势待发的拳头的范围，“如果你没记错的话，那是守护者干的。”
哈尔眼带怒意，但他放低了手。“是的，”他虚心地承认，“我想是的。”
“终于摆脱他们了。”塞尼斯托说，一副沾沾自喜的样子。
“是啊，”哈尔重复道，“终于摆脱他们了。”
“那么，你打算用这些力量做什么呢? ”塞尼斯托问。
“你为什么关心这个? ”
这个构造物对着他的身体做了个手势：“好吧，我又不能自己去做些什么。那是你的工作。”
哈尔没有回答，沉默蔓延开来。他又坐了下来，凝视着悬挂在他们头顶上空的红日。 “要是我就呆在这儿呢？就坐在这块该死的石头上，直到我…… ”他叹了口气。
塞尼斯托若有所思地舔了舔嘴唇: “我们是朋友，乔丹。我了解你。”
“是吗? ”哈尔咬着牙，转过头来盯着他，“我们是来真的吗? 还是我只是你上过的另一个下属? ”
“首先，你是我唯一上过的下属。第二……”塞尼斯托摇了摇头，“我们一直是朋友，乔丹。直到你拧断了我的脖子。这就是为什么我知道你最不愿意做的事情就是放弃四处奔波，做你认为最好的事情。”
“我不再是英雄了，”哈尔无助地说，“我不能——回到那时了。我希望……上帝啊，我希望我可以。”
“为什么不呢? ”
哈尔的脸因厌恶而扭曲：“我连自己的家都保护不了！什么样的英雄——什么样的人……”
“我也失去了我自己的家，”塞尼斯托说，“放弃不像你。”
“我没有放弃，”哈尔断然回答。“我只是——我不能……我该怎么办？当人们坚持要和我对抗的时候，我怎么能——把事情做对呢? ” 戴绿手套的手指握紧成了拳头。
“人们从来都不想做对他们来说是对的事。”。塞尼斯托怅然地说。
哈尔凝视着天空：“我……是的，我想是的。”
“但无论如何你都得这么做。”
“即使这很困难，”哈尔同意道，“即使是你只能一个人去做的时候。”
“他们从来不听，是吗? ”塞尼斯托酸楚地笑了。
“他们连试都不试，”哈尔冷笑，“即使他们应该是你的朋友。我只是想把事情做对，这有错吗? ”
“在这条路上没有英雄主义的空间，”塞尼斯托说，他的目光坚定。
  哈尔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打转。"我现在知道了。"
“那不是一堂令人愉快的课。”塞尼斯托说。
“但他们不明白，”哈尔苦涩地说，“他们不会明白，直到为时已晚。就像我一样。”
顿了一下。他的肩膀上有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重量，一只手的热度贴着他。
“我会理解的。”塞尼斯托轻声说。
“我知道，”哈尔回答。
而这是最糟糕的部分。
恒星再次内爆，冲刷的热量撕裂了它穿过光年的道路。这个星系中的行星都被蒸发了，尘埃散落到无尽的垃圾中。压力对曾经是恒星的核心施加了如此大的力，以至于它撕裂了空间和时间。缺失了所有事物的存在拉扯着周围的一切，迫使碎片无情地进入黑洞。
视差魔站着，被爆炸的热浪冲刷着，再一次没有陪伴——假使他真的曾拥有过的话。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