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d.33037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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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少年 同性(男)
警示 主要角色死亡 , 脱离原型
原型 原神 达达利亚 , 钟离
标签 公钟
状态 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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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0
13
2023-1-27 23:54
·笔者精神状态不正常,通篇胡扯
·第一人称是因为本来是篇语擦自戏,后面懒得改了,ooc正常()
·有魈温
1.
公子阁下去世的消息还是旅者带来的,彼时我正沏上一壶茶坐在天理之战后的往生堂中。
“节哀。”
旅者的金发在匆忙搭起的屋内十分耀眼,平日里总与她一块的派蒙似乎是因为受伤而被短暂托付给了血亲。
“嗯。”我将茶盏推至她面前,“下一站是蒙德吗?”
她显然没有想到我会如此应答,有些慌乱地点点头,抬手端茶便要饮。
“这样嘛。”食指弯曲抵着下颔,我低头思付半晌还是起身从柜子里抽出一个木匣递予她,“旅者,劳烦你替我向魈捎句话,叫他好好养伤,璃月有七星、仙人……”顿了顿,今日的茶汤确实有安神之效,该说不愧是翘英庄秋末的上品新茶,只是不知战后重建多久后才能再次饮到。“…和摩拉克斯镇守,不必担忧,另外还请将此物转交给巴巴托斯,多谢他这些时日对那孩子的照顾,至于报酬…”
“不需要报酬!
她厉声打断我的话,浅黄色眼眸如水雾袅袅的澄亮茶汤,沉默半晌的嗓音自喉中不断溢出以致于与记忆中那段短暂和平的时间重叠。
她说她此行目的是为与曾经相遇的友人挨个道别
在我了然的目光中,她又接着唤道钟离先生。少女眉间难得透出几分凌厉,眼眸仿佛又在某瞬间像起夜晩缓缓升起的霄灯,只是霄灯尚未升至高空便先一步被突如其来的雨击落,旅者软下表情,眼尾红得惊人,泪凝在眼眶里打转却迟迟不肯落下,璃月街巷穿过枝叶间隙的风曾低声交谈过这位英雄于战乱中陨落的友人们。
她是幸运的,亦是悲哀的。
离别是旅途的常态。
“我将离开这个世界与哥哥一并前往下一站旅程。”
“是嘛。”
我没由来记起那至冬武人临行前来与我告别的模样,他也是那样的神情,只是相比旅者更为可怜些,夜泊石般的眼睛看向我,嘴角往下撇,像只湿漉漉的小狗。
到底还是个孩子啊。我当时只那么想,然后背过回忆举起斟茶的杯盏向旅者。
“那么钟某便在此以茶代酒,预祝旅者此行一帆风顺。”
那人在记忆中略带遗憾问我,“只是一帆风顺吗?”
不然呢?我还应该说什么?作为钟离,作为往生堂客卿,作为执行官公子和前合作伙伴。他只单边戴的红宝石耳坠晃晃,指腹的温度透过皮质手套直抵我下颔,我想我当时大抵是皱眉了,他才讪讪咧嘴缩手摸摸鼻尖。
旅者为以吃酒的豪放饮茶付出了不大的代价,我瞧她咳得撕心裂肺不由无奈出声相劝,她只摆摆手示意无碍,我便将目光移向窗外。
心口略微发疼,似是伤口未愈,看来不宜饮茶,如此。我把茶杯放下。也罢。
2.
旅者此行甚是匆忙,当天晚上便声称有了新变动须得提前,我点点头,送她到传送锚点旁。
走前她叫住我,“钟离,”她说,“魔神会难过吗?”
“这样的问题我也曾听人提过,”我摩挲着玉扳指回答她。
初代七神偶尔会聚在一起,倒不是为了留住神明席位而举杯高歌,反倒是因一种极为复杂的惺惺相依而同坐。彼时大慈树王尚在神位,执掌梦境的神明告之同僚她曾在梦中见过人们的喜怒哀乐贪嗔痴,爱恨情仇千人千面,百种欲望混杂万种痴狂。
那么与人相似的我们也会抱有相同的情感吗?火之神托着下颚提问。
未等以仁爱为权柄的冰之神发话,大慈树王便先行摇头为问题画上句号。这正是我提及此事的原因。她说,由于没有可以供情感寄存的心脏,导致我们永远无法同人一样拥有那么丰富的感情。
“魔神生来便是无我的境界。”她垂睫低叹,“无我无尘无心无所惧,妄念妄语妄成空。”
喜怒哀乐贪嗔痴,百种欲望混杂万种痴狂,可悲可爱,但不可求。
我因年长坐居首座,与她相隔着风之神和火之神,看不清她的神情,我猜想大概是遗憾掺杂着无奈吧,于是巴巴托斯站出来接着摆摆手,他本身性格使然,自顾自撇开这个话题给每一位神明位中都添了些许蒙德美酒。
最初的雷之神率先举杯,她的双生影武者抬手欲阻,可惜酒已入喉,唯余颊上绯红,她拍桌起身借醉意畅言,有无心并非主要,若是拿魔神爱人母亲爱子相比,母亲爱子的爱如久旱逢甘霖,似溺水遇救绳,而魔神爱人却大多仅是高山一瞥,而后负手,难逢谁遇?如此,即使是有心也该如何共情那喜怒哀乐嗔痴爱恨?
那你说该当如何?
我忍不住发问。
她瞧我一眼,而后笑容宛若六月紫藤。“自是走进去,无论有没有心。”她将稻妻清酒摆上桌,举杯邀共饮,“神明入世,水滴落海,若是好奇人的喜怒哀乐嗔痴爱恨,何不自己走进去瞧瞧,魔神生命如此漫长,小憩片刻,摆在桌边的碗便有了灵,有了灵便也会好奇,好奇了自会去寻找,那么在渴望寻求答案的那一瞬,心便初具雏形了。
“原来如此。”
旅者点点头,“那么你呢钟离?你入世已有……呃?”
“已有十余年。”我答曰,“说来惭愧,我入世至今仍未懂人之情爱,或许是因为我本身是磐石所化的缘故罢。”
“怎么会……”她嘟喃着走远,“那公子呢?公子对你而言是什么样的存在?”
“公子吗?”
那个千里迢迢踏上璃月土地只为冰之神意志的至冬武人吗?难说。我这般想着,不自觉地环臂伸指摩挲鼻尖。
他抚过我的发辫说爱我,握过我的手掌说爱我,吻过我的眼睛说爱我,也背过身头也不回说恨我。
人的爱与恨是可以并存的吗?
我曾于夜半披着月色朝归终留予我的尘世之锁发问。少时仍与古璃月诸神并行之时曾好奇过奥赛尔与其妻的情谊。
知晓此事的归终从回忆尽头姗姗走来,手里掂着一朵初开的琉璃百合,她嗤笑不止转而拍拍一旁若陀的肩。若陀初具双目不过数日,但因与归终同游人间时居多,虽不敢说知根知底却也称得上略知一二,他摆手赧红耳惹得树下的萍与流云吃吃笑,还是晚来的赫乌莉亚替他解围,她抛来一枝盐晶凝作的霓裳花,见我稳稳接住便带着盈盈笑意道了声以后你就懂了。
以后吗?
那真是遥远的词汇。
直至归终以身化尘长眠,赫乌莉亚仰首死于信徒之手,我扭头看向若陀,他摇摇头没有说话,于是我们只是向前走,掷下的岩枪化作绝云阁封住了奥赛尔夫妇,护法仙众夜叉相继身陨仅余金鹏独行世间,然后若陀开口了,乘着仅存的一丝清明,他说,“把我封印起来吧摩拉克斯。”我沉默着叫他在南天门下睡去,临走前他突然大喊着让我向前走,走到璃月的未来去。
于是我独自一人缓步走向未来
我们大家曾共同期冀的未来
公子…又或者说是达达利亚,他携着北国的风雪匆匆到来,卡在刚好的时候,注视事物的双眸如上好晶质的夜泊石,代行神明契约的执行官目标只是神之心吧?那此间挂在嘴边的情与爱应只是这场契约戏剧中的添头。我低头呷茶暗自思忖。可有可无的添头罢。
尽量如此,我们还是走到一块去,甚至越过我与他原定的契约范围在星月皆无之夜更进一步。三碗不过港的酒掺水,我不信向来好酒量的至冬执行官仅一杯便晕倒,就好像他次日笑着用上扬的尾音重复从堂主那听来的“千杯不醉”这个词。可我确实是千杯不醉。我并不理会他的调侃。或许只是因为好奇又或许是吃酒后疲乏,我默许了这场荒唐,默许我在摩拉克斯未去的情况下以钟离身份短暂存活,于是任由他的手掌穿过我的长发,任由他剥去我的衣饰,任由他吻我的唇,任由他说爱我。
爱吗?我趴在床上有些神志不清,他放缓动作俯下身来吻我的耳背说爱我。就像奥赛尔和跋掣那样吗?就像人一样吗?
怎么可能。
北国银行内我看着阿贾克斯………不,应是公子阁下小声嘟囔,他的双眸再一次对上我,没有昨晚共赴巫山云雨时的柔软,如冰海似深渊。他沉默方久才开口,你骗了我。
我轻描淡写予他答复,可公子阁下从未问起过。
那你之前是什么意思?他步步紧逼,掀开天鹅布的白银利刃不是偎在膝上讨巧卖乖的狐,而是以爪牙盘踞雪原的狼。
默默移开视线不自觉放轻声,我也想知道
情爱究竟为何物?充斥欺瞒的爱也算爱吗?
春色满帐,又一夜荒唐。
最后只记得抬手拂上他脸颊时他的一声长叹
“你有心吗?先生。”
3.
或许有罢。
撇去天理递予的神之心不谈,我在捏造钟离这具身躯时也曾嵌下枚有岩之心所称的石珀,再以仙法加以驱动便可拟态人胸膛跳动的心脏。
此般应称得上有心…吧。
…………
我不知道。
那时次日晌午我才迟迟睁目,欢爱后的一身红紫着实有些惹眼,我叹着气将衣扣合上,公子不知去往何处,枕上还落了单只红宝石耳坠。
到底还是少年人啊。
我揣在手里,又理理衣衫才推门下楼,午间的白驹逆旅虽不算冷清但也算不上热络,站在楼梯扶手边便遥遥听见他们在欢呼。愚人众的执行官终于走了。我脚步一顿,鞋跟与木质楼梯一碰发出不小的声响,他们齐齐抬头看眼我又低下头噤若寒蝉。
最后是怎么走回往生堂的记忆早已被反复涂抹忘却,只记得胡堂主乍乎乎跑到我跟前,张开的十指朝我比划。
我知晓了。
笑着作答。她却狐疑眯起眼问我昨晚上去哪,我如实告诉她昨夜吃酒贪杯最后还是上友人那歇了一晚。
她逼问是真是假,我便回句无虚言。
最后她摆摆手让我走,临到门前还是没忍住挠挠脑袋指指我衣领,你根本没遮住啊。她撇开目光,又有些不自然地搓搓鼻头。我哑然呆站,好一会才从舌尖抵出一句失礼了。
“喂!钟离!”
模糊的肉色铺满视网膜,定神细瞧才发现只是展开的手掌,“叫你半天也不应,诺。”
“抱歉,稍有走神。”
我从她手中接过那颗糖果慢慢剥开糖纸,是红色的,很漂亮,达达利亚送过我几颗。
“有点太甜了。”我皱起眉头,是与记忆里相悖的味道。
“我说,钟离。”
“嗯?堂主所谓何事?”
胡堂主比回忆里要高许多,或许得益于她过去一年每日勤饮牛乳,又或许只是单纯还是个孩子,仍在长身高的年龄。
“你不要难过。”
她盯着我忽而认真道,“我知道你和那个愚人众关系不一般,但是人都没了不能复生的道理你我都清楚,我也不多提,但是日子嘛还要过,客人还要拉,你振作一点,要不本堂主给你批几天假去换换心情…”
“不必。”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十分突兀地响起打断了她未完的话,我没有嚼碎糖果,但以免说话含糊不清我还是用舌头把它推到一边去。“我与公子阁下不过泛泛之交,难过是难免,但还不至于到需要您批假放松的程度。”
她突然抱臂缩着脖子颤了颤,我还未开口追问怎么了,她先行吐吐舌头说,“钟离,在知道你是岩王爷后我怎么听你这个您怎么都觉得你下一秒就要拿枪冲上来给我两下。”
我无奈失笑,糖磕在齿间发出一声脆响,“堂主说笑了,我现今只是往生堂的客卿,自是要尊敬自己上司的。”
堂主摆摆手,浑不在意的模样,“知道就好,我的好客卿,你可别半路丢下我一个摔手不干了啊。”
“不会。”
我笑着答道。微微抬眼便可将视线从她的梅花眸转向发旋。还是个孩子啊。我于心中长叹。那糖果甜到发腻,还引得喉咙生痒,有点忍不住想咳嗽。
“那我先走咯。”
她摆摆手,转身欲走,我则微微颔首,“堂主慢走
视线中她背影突然一僵,对着门踟蹰半晌还是没忍住挠挠脑袋转过来指指我。
“钟离,有没有人说过你难过的时候其实还呃…挺明显的啊。”
我微微发愣,好像是有人这么说过,但是已经是很久之前了,是在那个青年还没有被死亡吞咽的时候,他也曾将糖果分予我,红色的,很漂亮,像他耳边摇晃的耳坠。他说先生你试试。我就捏起一颗放嘴里,果香浓郁,甜而不腻。我朝他点头,甚是不错。他弯弯眼眸说是吧,我就知道,这可是我亲…咳亲手从北国银行拿来的!
我失笑道有劳公子。他又边摆手说没事边凑上来要捉我的发梢,他说先生知道这是什么口味的吗?我看着他问哦?是什么口味的?他明显一愣,而后又叹了口气说先生,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估计是见我未应,他便自顾自低头亲吻绕在他指节上的我的长发。是石榴。他眨眨眼,无神双眼似乎有不明显的星尘在发亮,他噙着笑意又一次重复。
“是石榴哦。”
石榴吗?我从匣子里提出那只红宝石耳坠,因前些日子刚擦拭,所以显得很漂亮,也真的很像深红色的石榴籽。
鬼使神差地将其含入口中,方才的糖果早已化浆尽数咽下,我并不想像刚才吃掉那颗糖一样吃掉这颗红宝石,准确来说,我并不想吃掉它。
我张口伸舌将其送进攥着的手帕中。达达利亚之前也这般逗过我,他先要我含着他的耳坠,然后又装模作样捏着我的下巴要看看我的舌头,我露出半截舌尖顶着那红宝石给他瞧,他便要一边大呼小叫说我背着他偷吃,一边又将那耳坠包进帕子里,然后用两指夹着我的舌头把玩。我不懂这是否是年轻人所谓的“情趣”,不过,我若是瞪他,他也只得眨眨眼,收起手转而将脸凑上前来同我接吻,记忆里舌尖曾舐过上颚生出丝缕痒意,现实里舌苔泛起的苦味却平白扰断了回忆。
我叹了口气,将那耳坠擦净收进匣中。只当存个念想罢。没忍住又叹一口气。
4.
“哟老爷子。”
巴巴托斯从树上一跃而下,似乎是注意到我的目光,他扁着嘴摇晃手里的小瓷壶向我诉苦,“这可不是酒,这是你家小夜叉向我颂布禁酒令后我唯一能接受的饮品——苹果汁!”
“噗。”
“喂喂,有什么好笑的!”
我不理睬他,允自倾水温壶烫杯,倒掉水后捏着茶刮把茶荷中的茶叶轻轻地拨至壶内,再缓缓注入清水。
“我说……你真的有在听我说话吗?”
“嗯。”
“天啊……对了,魈呢?”
我刚把过滤网架上在公道杯,突而听他提起魈,不免有些头疼,一部分是因为他伤口未完全痊愈便匆匆前去除魔的身影,一部分是因为他离去前有些担忧的话语。
“斯人已逝,还请您莫要太难过”
又是在指那位执行官吗?
不由叹口气。翘英庄重新营业后的新茶品质极佳,我为巴巴托斯倒了一杯推至他身前。
“哇啦,居然有我的份吗?太感动了。”他搁下瓷壶,双手端起一杯在嘴边吹气,“是又去除魔了吧。我猜,他走前是不是提起了那个谁?”
“他有名字。”
我低头呷茶,茶汤香气馥郁,花香明显,甚是不错。
“好吧,是叫……塔塔亚离?”
他将温茶咽下,指节搭上桌沿有一下没一下敲着。
“是达达利亚。”
我皱眉瞪他一眼,正好对上他狡黠的笑容,他身子稍微往后靠,双手撑着下巴,故意摆出夸张至极的表情,“哦——我明白了!”
“我与他不过泛泛之交。”
“我可还什么都没说。”一缕风从我耳边经过,绕在他指尖,“抛开这个话题不说……你伤口怎么样了?”
“已经痊愈了。”
他难得摆出一脸正色,我也只得将茶杯放下。伤口其实不致命,只是来源于天理——她挥刃向我时露出的诡异笑容同话语惹得我片刻分神,从而在胸口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
“那就好。”巴巴托斯松了口气,“那你真的一直没离开璃月?”
“你不是早就该知道了吗?”我提起茶壶往杯里添了些许。
他哈哈大笑。“据说岩王爷留下的一缕神魂在危难之际挺身而出,他抬手唤出玉璋护盾守住璃月,随即提着岩枪奔赴天空之岛,步履踩在半空,每走一步,脚底就涌现一朵盛开的莲花。”说罢,他朝我挤挤眼,我无奈失笑。倒是夸张。
他笑也笑累了,趴在桌上将那一杯底饮尽。“牛嚼牡丹。”我摇头边说着边往他杯里添茶。
“我战前去了趟至冬。”他说,“那个时候蒙德没什么需要我干的事,我就跟着旅行者走了一趟,然后就见到了你的那位泛泛之交。”
“哦?是吗。”我又往壶中添了水,应是第三泡,涩味逐渐漫上茶汤。
“冰之女皇的执行官,好不威风!不过嘛……”他十指交叠眯眼瞧我。“他身上却有我一位老友的印记。”
我握紧杯沿,嘴里泛起的苦味让我有种想呕吐的感觉。
“可以请你解释一下吗?老爷子,还是说你是会给泛泛之交打上标记的人。”
“巴巴托斯。”
我有些头疼地叫停,两指按上太阳穴,他却仍是不满嘟嚷着什么“就算真的动心了也没什么事吧,为什么不能说出来?”
“明明难过得那么明显,为什么就是不承认呢?”
又来了。
我抬起的手滞在半空,时间像被风吹起后拉扯着放长放慢,然后在脑海中在视线中逐渐出现逐渐清晰逐渐叫我想起。
“我说,先生啊……有人和你说过你难过的时候挺明显的吗?”
没有吧,记忆里似乎没有。
红帐内,弓背蜷指紧攥床单,视线中央是小腹的突起,未来得及感到羞赧便被下波顶撞到失神,偏偏那人仍不依不饶,耳边的发鬓被捉起,从紧阖牙关泄露的呻吟全然为他做了背景乐。
“会无意识抿着嘴,然后眼睛往下看,对,就是这样子。”
生着薄茧的手掌扼上脖颈,被迫后仰对上他湛蓝双眼,如冰海似深渊,未回神便听人在耳旁咬牙切齿道,“可你现在为什么要露出这副模样?明明被骗的人是我,为什么你要露出这么难过的神情?钟离。”
抬手欲拂上他脸颊,他微微偏头长叹一声。
“你有心吗?先生。”
“你又开始发呆了。”巴巴托斯似乎叹声气,又用颇为沮丧的声音继续道,“那我们不说他了好吧,不坦诚的客卿先生。”
我没应声,他便当作默许自顾自絮唠。
“…还有还有,我之前在我们蒙德的低语森林碰到了巴尔和她的狐狸眷属,可把我吓了一跳!倒不是她还拖着一身伤,她已经全好了,但对于在影武者时期就精心武艺的她来说到蒙德旅游可以说是终级进步的终极进步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她遇到我的时候也很惊讶,她还说‘没想到真说的都是真的,神真的可以拥有人的心’。”
“什么?”
我不禁出声打断,“拥有什么?”
“拥有人的心。”他伸手搭上胸膛,纯净的风元素化作万千青线将那颗正在跳动的心投映到我面前。不是用于运行力量的棋子状神之心,也不是如我一般将石珀或者其他什么置进去再以仙法加以驱动的替代品,而是真正的,无从替代的一颗心。
“怎么样,厉害吧!”
“嗯。”
“话说起来,你什么时候能意识到你胸膛那颗的存在。”
胸膛那颗?只是一块成色不错的石珀而已,我一直都知晓它的存在啊,还是说?
手指轻轻发颤地贴上胸膛,达达利亚想要的答案就隔着手套与衣衫,一颗由金线初缠出雏形的“心”就此烁着隐隐浮光。
“一颗心……”
我有些难以置信地瞪大眼,喃喃自语道。巴巴托斯低声接上我的话,“是的,一颗心。”他翠色眼睛里浮上一层薄薄的怜悯。
“一颗因至冬的泛泛之交而生出雏形的心。”
“你的心。”
5.
“摩拉克斯!你又在发呆!”
归终招呼我,“快来看我新制的涤尘铃!可是连留云都觉得不错。”
若陀站在她旁边,从后边探头的赫乌莉亚抛来一枝盐晶凝作的霓裳花被突然出现的魈先一步接住,他先是一愣,随后被他大哥浮舍拎着后颈拉到旁边,应达抱臂吃吃发笑,弥怒抱着新制的衣裳从远处走来,伐难则牵着甘雨和留云站到一起。
“怎么不过来啊?”
跋掣挽着不怎么情愿的奥赛尔,“你不是一直想问我和奥赛尔吗?你过来我就告诉你!”
不是要等以后吗?
我在心底发问。
“以后太久了!”归终囔囔,若陀无奈笑笑向我摊开手掌,“所以我们一致决定现在告诉你。”
“快来吧摩拉克斯!”
“帝君!这边!”
“还是说,你想要先去聚会呢?老爷子。”
什么?
白光涌现,再度睁眼已不在璃月。
“神明入世,水滴落海,若是好奇人的喜怒哀乐嗔痴爱恨,何不自己走进去瞧瞧,魔神生命如此漫长,小憩片刻,摆在桌边的碗便有了灵,有了灵便也会好奇,好奇了自会去寻找,那么在渴望寻求答案的那一瞬,心便初具雏形了。”
雷神红着脸倒在她妹妹怀里,手边酒盏倾落一地醇香,阳光透过枝叶映在每一位在场的执政神明脸上,冰神盈盈笑着唤来一只冰蓝色的晶蝶,大慈树王与巴巴托斯畅谈梦与音韵,水神打了个哈欠,火神则举杯邀大家共饮。
“来吧!干一杯!”
手边的瓷杯中的桂花酿色泽金黄,被温得恰到时候,我正欲拿起却被人从位置上推下。
“摩拉克斯!”
我侧头躲过天理唤来的玄火,执枪相视,她一身狼狈狞笑着全无素日的高傲与淡漠,白发无风于半空浮动,她扶着被巴巴托斯用风箭所伤的肩抬起另一只手凝出岩结晶转向我,“你自愿退下神位,已不再是神,虽有人之心,但因未彻底成形,你也做不成人。”
我不理会,允自操纵贯虹的枪刃刺穿她摊开的手掌,她瞳孔猛缩有些慌乱地将刀刃甩开后却被秉着薙刀而来的巴尔斩断一臂,布耶尔紧跟其后草元素幻化作藤蔓缠绕上她的双足。
“你们会后悔的!”
话语犹不能解她恨,淬毒的目光环视过在场每一个人,最终的结局则由提剑来迟的旅者书写。
魔神死去后的影响会波及到大地,更何况是天理,好在早有准备最终也只是轻伤而已。
我躺在床上睁开眼,原是梦吗?
梦境之权本由大慈树木所掌,大慈树王辞世后不仅须弥成人无梦,就连神明也失了梦境这等静处,天理死后小吉祥草王才想起从前为同僚们许下的诺言,神明再次拥有了做梦的权利。
我叹声气正决定坐起来,不料衣角却被牢牢抓住。
“怎么了先生?”
我僵硬回首,年轻的活泼的来自至冬的武人好像从记忆的缝隙中跳出,他笑笑,夜泊石般的眼眸好像又有了光亮,他喊先生,一声又一声,吻随着他说的爱落到额上眼上唇上心上。
“阿贾克斯……”
我从梦中惊醒,摸索着空荡荡的枕被坐起身来,屋内那个青年付款买下的藏品好像在代替梦中亡者给予安抚的目光。
伸出的双手拢着十指贴上脸颊,从指缝中滚落的温热是泪吗?还是还是别的什么?
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