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刷的声音是从学生笔尖划过的纸张传来的，现在是早上10:38分，直射点停留在南半球的太阳将阳光毫不吝啬地从东南方抛洒向大地，穿过大气和对流层留下来的却也不过只是温柔的熹光罢了，距离这次期末考试最后一门科目结束还有一小时二十二分钟，叶游刃有余地轻轻放下了自己的笔。

监考老师在迷迷糊糊地犯困，他坐在正数第三列的第六排位置，为了像谁昭示自己已经完成试卷却又不想打扰其他同学答题，叶只是轻轻挺直了身子。

察觉到身后的异动，前面顶着一头漂亮的银发的少年烦躁地揉了揉茸茸的头发，低了低头，他用力思考的模样取悦了叶。

这次期末考试，如果不出意外，第一已经是他的了。

这次国语考试考到的那首和歌出自天智天皇的笔下，就连叶都没有想到会毫无章法地考到这一首，更不用说从来对背书记忆这种东西嗤之以鼻的葛叶了。

可惜的是，这场考试的难度对于叶和葛叶二人而言也就是仅仅体现在谁可以答对那一句，而这张试卷其他的题目他们都对彼此不会出错而充满信心。

这场拉锯赛即将落下帷幕，这一学期校级第一获得者最多的一定是自己。

葛叶觉得这句话他是绝对记不起来了。

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在国语上落败，千算万算没算到会考天智天皇这一首，他该怎么办，他就只记得第一句了，依稀记得有“搭就”两个字在，说真的，现在他觉得只要可以让他记起来这一句话怎么背，这个月的草莓牛奶他都可以忍住不喝。

他太想要这一次的第一名了。

「秋日田野间……」

叶已经写完了吧，毕竟就坐在自己身后，身上特有的青草清香洗涤剂的芳香顺着从没关好的窗户溜进来的微风拂过自己的鼻尖，心里痒痒的，记忆力又再一次减退一般，那两个自己刚刚还记得有的字是什么来着…？

他可以察觉到叶放下笔的胸有成竹的动作，也许是不想打扰到别人，他的动作非常轻柔，比自己答题更早完成从而顺理成章成为考场第一个完成答题的人还是会臭屁一下的吧？果然，他好像挺直了身子，因为洗涤剂的香气悄悄变成了从稍高一点的地方飘来了。

要不然放弃吧…？似乎已经完全记不起来了啊。

可是他真的很想要这个第一名。

就连社筑多拉都百思不得其解，什么时候一直无所事事的葛叶，会变得如此爱学习，咄咄逼人地追问之下，得到的是葛叶支支吾吾的回答。

「是因为学生会会长。」是因为叶。

社恐葛叶第一次和叶见面是两个人做同桌的时候，那时候他刚转班，叶干什么都出色，成绩优秀常年霸榜，长相清秀温柔简直男女老少皆宜，性格也对谁都开朗阳光。

只有自己，高高在上的学生会会长叶只有对自己才会原形毕露，露出他恶趣味的真面目。

他似乎很喜欢捉弄不善言辞的自己，充满暧昧气息的动作，误导性极强的话语，一切的一切都让自己头疼，他甚至怀疑叶是不是喜欢自己。

「适可而止吧叶。」对于自己提出的认真要求，叶头都没有抬一下，在解一道复杂的导数题。

「等你考过我，拿到年纪第一。」

「好。」

那一次他真的抢走了叶的年级第一，当时浮现在叶好看面容上露出裂痕的微笑与错愕，清晰地投射在葛叶红色的眼中，像一颗小小的种子被埋进了心脏深处。

是不是只要自己紧随他的身后，亦或是抢走叶的第一名，他就可以多看自己一眼，用正常人的方式对待自己？

事实证明的确如此。

想永远被你一个人注视，用独一无二的亲密的方式被对待，这种关系还能持续多久？如此珍贵的东西兑换方法只是一个小小的第一名。

走神了走神了，还有最后二十分钟。

「秋日田野间……」

完全记不起来…！

就要这么消失了吗？高中生涯最后一次校内考试结束后，他们就即将各奔东西，他们还能在一起相处吗？那次被播撒下来的种子已经开花，却无法得下果实吗？

哪怕是最后一次，他也想留住这即将幻灭的所谓友情。

每一次抢夺到的第一，都是一点点升华，像蜂蜜煎饼上的点点吊顶糖霜，那这一次，为什么这一次对自己来说就这么重要了？

如果说之前的一次次是哲学上的所谓量变，那么这一次也许就将迎来质变。

“啪”一声轻响，水笔落在叶的脚边，打扰了叶无所事事的发呆，葛叶弯下腰，叶也弯下腰，两只手够向那只躺在叶桌边地板上的水笔，轻轻触碰。

葛叶拿回了他的笔，叶得到一个小纸团。

「秋日田野间下一句是什么，另外帮我捡了笔十分感谢——阿葛。」

窗外的蝉鸣和这首和歌完全不符啊。

没有丝毫犹豫地，叶重新拿起笔写起回复。

“检查好了，你可以提前出去了。”

“谢谢老师。”收拾好考试用品，提前交卷的是叶这件事老师们早就已经见怪不怪，银发少年又低了低头，看上去有些心虚的模样，踩着轻盈的步伐经过他时，少年的桌上多了一个纸团。

那一天的考试叶得了第一名，作为学生会会长及学生代表发言毕业演讲时，台下坐着的葛叶却一直红着脸，不敢抬头，合影的时候叶和葛叶站在一起，似乎没人发现，葛叶的手轻轻搭在叶的腰间，笑容青涩却满足。

“生气吗？”考场外叶等到葛叶的时候如此说道。葛叶的耳垂绯红，轻轻摇了摇头。

“阿葛，我没有告诉你答案，还分散了你的注意力，你可以对我生气哦。”叶笑眯眯，走近。

“那那句话只是为了分散我的注意力吗？”

“当然不是。”“我很满足，足够了。”

少年半信半疑打开桌上多出来的纸团，阳光下可以清楚地看到纸团上叶清秀的字迹。

“我喜欢你。”

他们说智者不入爱河。

————fin.

秋日田野间，庵屋初搭就

覆盖草席疏，冷露湿衫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