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尔神殿的试炼。瑰晨修道院的圣物。巫术杂货店的典籍。

“我会帮你去看看的。卡扎多尔的宫殿。”

这下还轮到自己了……

阿斯代伦想。

所以说，塔夫这家伙到底是从哪里跑来的大圣人，要一个接一个拯救他们这帮拼凑起来的临时战队？自己都拼得头破血流了，夺心魔蝌蚪还不是蜷缩在脑子里。

阿斯代伦瘪了瘪嘴，意识到自己从书本里走神了，又摇摇头把目光重新落在泛黄的书页上。

当然，自己也是够傻，居然就这样一路跌跌撞撞地跟了过来，报酬（指好味鲜血）也没拿到几分（也就在战斗的时候啃两口了），还接二连三地卷进一些类似三角恋、家庭纷争、帮小孩子逃难的鸡飞狗跳……

自己待在这个人身边，到底还在期待些什么……

“我会帮你去看看的。卡扎多尔的宫殿。”

他蹙眉笑了一下，觉得这个领队真的是很傻。

“卷心菜，美丽的卷心菜。”

突然出现的塔夫在他身边划出一串轻快的音符，灵感来自他们今天在城区遇到的菜贩。

“每晚到大家帐篷前道晚安是不是你的例行公事？”阿斯代伦合上书本。

“关心旅伴很重要啊，如果稍有不慎没有察觉到大家的异样，给我来个永久离队可怎么办。”

“接下来的事你一个人的话也可以做到吧。再说……现在这帮子人少一个不少，多一个也不多。”

他放眼望向这已被领队装饰得温暖惬意的营地。长翅膀的阿斯莫、德鲁伊、和死亡三神战斗过的不朽传奇……亏这人有能耐，能把这群人全招募进来。

“谁说的，大家都很重要啊。”

也不知道这人是有什么魅力……

有什么魅力……能让这帮笨蛋心甘情愿地追随。

「你听到了，阿斯代伦说他不想那么做。」

鲜血商人诡谲的请愿让他脊背发凉，他却依旧指节颤抖着打趣说你真有趣，塔夫并没有和他多做眼神或言语的交流，却直白地帮他回绝。

那是一座幽冷的宫殿，它的主人用永生为代价却把它装饰得死气沉沉，但又是谁在那一处无光的角落曾告诉他，他有权选择自己的未来。

……他把目光，把从流转的思绪里抽离出来。

大家都很重要。他细细咂了一口塔夫刚才的话。

「很重要」，他对这种明亮的词向来有些嗤之以鼻。带着厚重的承诺意味，他不敢触碰。

——塔夫这种人、按理说，是他最害怕的类型。

所以，这一路走来，他到底在期待着什么……才久久地不曾与塔夫告别？

他对自己的疑惑感到有些讨厌，于是把目光落在身边人的肩头，想快点逃离那种情绪，而对方还在拨弄琴弦，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线。

暖黄的篝火把塔夫的侧脸勾勒得很纤细，虽然战斗之余时常能发现它挂了彩，在干燥的皮肤表面也早已烙下了深深浅浅的伤痕——但说塔夫好看也绝不为过。

啊对，也许、就是这个原因。

阿斯代伦匆忙地给自己起伏的心绪找了个借口，却没有逃开塔夫迎上来的眼睛。

塔夫发现他在看自己，把手里的琴放下来抵在大腿上，“怎么啦？”

“没什么，觉得你挺讨厌的。”

塔夫在他的回应里浅浅地笑了起来，一如既往，和每次完成任务时一样，轻松又无畏。

阿斯代伦看一眼塔夫的眉眼，又抄起手臂把脸挪向一边。无聊。他在心里这么想。

但是过了两秒，他又转回来，发现塔夫还是笑着看向他。

柔和的暖光把他们两人包裹在静谧的月色下，顷刻间，万籁俱寂。他们有多久不曾发现原来自己的生活尚存安宁一词，就在这为数不多的、时间仿佛停滞的夜晚一瞬？

他微微倾身，和塔夫的鼻尖拉近一点距离。

就这么亲下去也没关系吧，反正这家伙又没在和其他人谈恋爱。何况、自己最擅长这种事了，两百年来可谓是轻车熟路……

见塔夫只是愣愣地眨了眨眼，阿斯代伦轻轻垂下眼睑，就在两人唇瓣快要交叠的一瞬间——

“痛啊——！！！！！！！”

在他的惨叫声中，他的领队松开了捏住他脸颊的手，吐了吐舌头宣告恶作剧大成功。

疼得前仰后合的精灵皱着眉头恶狠狠地看向塔夫，但是对方似乎不想给他任何解释，连佯装道歉的欲望也没有。

只是笑得眼眉弯弯，然后转身准备离去。

现在还不是时候呢，傻傻的精灵。

怎么去爱一个人，为什么要帮助另一个人，又为什么牺牲自己的时间去走进他人的人生。

还有好多好多事，还有好多好多为什么。

在未来的旅途里，慢慢地去学会这些吧。

所以……现在，还不是时候。

这么想着，塔夫停下离开的脚步，又侧过脸来看着那位苍白的精灵，他还捂住半边脸，尚未褪去窘相，似乎在思考为什么刚才那一吻没有完成。

“为什么啊？”

阿斯代伦咬牙切齿地问。

塔夫随即笑得比月光更温暖一点点。

“傻瓜。”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