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丽莎白心里五味杂陈。

　　眼前的少年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身上的戎装样式古老，更像是三世纪时在匈奴一带的款式，与东边那位不知活了多久的同类相似的金色的眸子里盛满笑意。

　　“当年那个努力想要活下去的小丫头，”少年右手撑头，似笑非笑注视着她，有些怅然，“如今也长大了啊。”

　　伊丽莎白偏过头，低低叫了声，“淳维先生。”

　　伊丽莎白心里有些发酸，她初次见到淳维时后者已经在那草原大漠上游荡了几百年，她那时在艰难求生，一度为自己的存在感到迷茫时，是眼前的少年突然出现，教导自己挽弓射箭，如何在草原大漠中活下去，直到她被阿尔帕德大公带回去离开故土时才归于天地。只是如今，她看着少年那张与东边那位相似的面孔，一时无言。

　　许久的沉默之后，她才轻声道：“我记得您之前不是这幅模样的。”

　　“因为某些事情，我在死后的那段时间里更改了面貌，这对于我来说并非难事。”淳维三言两句带过，明显不欲多说。他不说，伊莎也不好再问，屋内再次陷入一片沉寂。

　　“那个，伊莎。” 有些胆怯的声音在门后响起，“我可以进来吗？”

　　伊丽莎白笑着向门外招手：“过来亚诺什。”又转向淳维道，“这是我的都城之一，亚诺什。”

　　淳维有些讶异：“你的都城，是两个？”

　　伊丽莎白面上浮现一抹微笑：“是一个，不过是由两座城市合并到一起的。”

　　淳维皱眉：“胆子看起来有点小。”

　　伊丽莎白不以为意：“亚诺什只是有些腼腆罢了，大事上还是不含糊的。”

　　“话说，”见两人都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思，亚诺什忙道，“您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淳维开门见山，毫不犹豫：“我要你帮我见到王耀。”

　　伊丽莎白有些疑惑，明明他可以直接去找王耀，为什么还要大老远的从漠南跑到这里来让她帮忙。虽然不是很明白，但她还是道：“我会替您安排。”说着看了一眼身边的亚诺什，“听见了？记得提醒我。”

　　见亚诺什点头， 她又道：“如果您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和亚诺什就先离开了，政府那边还有些事情需要我处理。您吩咐的事我会尽快安排，不过我不确定王先生会不会接受。”

　　王耀再次从梦中醒来时，天已大亮。

　　“先生醒了？”

　　“阿京，”王耀唤他，“你怎么在这？”

　　“先生今日起的有些晚了，”他解释，“我不放心，就进来看看。”他仔细觑着王耀的神色，“您似乎，心情不错。”

　　王耀抬手，掩去眼里的一抹眷恋：“不过梦见了一个，很久之前的，故人。”

　　王京点头，也没有多问：“对了，伊丽莎白小姐约您出去一趟。”

　　“什么时候？”

　　王京翻了翻消息：“四月五。”

　　王耀沉默片刻：“推了吧，改日再补给她。”

　　“是。”王京应是，心里却有些疑惑，先生往常是绝不会拒绝伊丽莎白小姐的邀请的，就算那一天是清明节可先生也没有要去祭拜的人啊。

　　像是看出他的心思王耀难得解释了一句：“去祭拜一个故人。”

　　

　　伊丽莎白进门时，淳维正坐在沙发上翘着腿津津有味地看着书，她简单扫了一眼，发现书名是《不可不知的匈牙利史》，心情一时有些复杂。

　　“王先生拒绝了。”生怕淳维不满她又补了一句，“那边说是王先生打算去祭拜一个故人，与我的会面日后再补上。”说着她自己也有些疑惑，“这一不是清明二不是中元的，再说他又没有什么长辈，能祭拜谁去。”

　　“哦。”淳维倒是没有什么意外，“你记错了，那一天刚好是清明，他拒绝也不是没有道理。”

　　“可王先生并没有长辈，难不成他要去祭拜那两位？”

　　“清明除了祭祖，能干的可多了。”

　　“说起来，”伊丽莎白盯着他，眼中满是狐疑，“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知道啊。”淳维头也没抬，随口道，“他要祭拜的那个人，是我。”

　　伊丽莎白瞬间一口水喷了出来，她拍着胸脯好不容易才缓过来，刚想说些什么就听见那个现在让她又爱又恨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注意着点。”淳维有些嫌弃地看了她一眼，“承受力怎么这么差。”

　　伊丽莎白噎住，一口气卡在喉咙里险些晕过去，有那么一瞬间她想掐死眼前的这个老东西，但在评估了自己的武力值后她遗憾地放弃了这个想法，即使他死了这么多年她依然不是他的对手，但这并不代表她可以放任淳维的为所欲为。

　　“你到底干了些什么！”

　　淳维冷淡道：“没干什么，就是给他托了个梦而已。再说我那时天地为墓，尸骨都未曾留下半块，他上哪祭拜去，不过是求个心安罢了。”

　　伊丽莎白瞬间消声。

　　“逗你的。”淳维又恢复了先前那副模样，“我确实给他托了梦，但也没说别的，就是回顾了一下我们美好的过去而已。”他起来伸了个腰，边往卧室走边道，“你和他的时差是多少？六个小时对吧。我睡几天，那天到了你叫我就行，别的不用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