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云石
01
吴邪曾经问过我，我有没有碰见过别的“吴邪”？
我知道他的意思，但我只是默默的回看他。无他，对于一个失忆老人来说，这题目实在是太无解了些。
他睁着大眼睛和我对视。片刻，落败式地收回了眼睛。
但是，我想，我猜，大概是有的。
倒不是什么失忆替身或是我还爱你的狗血剧情，只是我觉得我救人的动作实在太过顺手，简直就像条件反射一般熟悉。虽说我下斗确实大半时间都在救人和收拾烂摊子上，但是救人扑倒的瞬间还能记着用手护着不要撞到头，我觉得实在是太过了呵护些。凭我对自己的了解，我的确不是会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这种无谓的事情上的。
话扯远了，其实对于我这种经常洗带的人来说，有和没有，都没有那么重要不是么？
不是故人早已化为白骨，便是纵然相逢应不识。
啧，和我谈恋爱应该挺幸福的，毕竟每一段都是初恋。
这听起来好像很渣男发言。但是，就光追寻我自己的过去就已经够伤脑筋了，更何况感情这东西，怕是只有越明了越伤心的道理。
活了这么久，断了这么多片，有些事情，我早已经学会想开一些。
02
当然，这不是说明吴邪和胖子对我来说与旁人没有什么区别。
他们当然是与众不同的。
说起来，胖子和我其实是靠吴邪才连接到一起的。虽然很多人觉得我更偏袒吴邪一些，但我们铁三角是等边三角，不是什么直角或是等腰。我对吴邪的偏袒，主要是因为别人来不及救，我再不救他，他就死了。
也许是因为这生来死去的交情多了，吴邪确实对我算是格外照顾些。
出斗之后一般都会进医院嘛。我作为武力担当，自然住院时间是只多不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偶尔醒来的时候，就能看到早一步醒来的吴邪倚在床头，慈爱地凝视着我。
其目光之温柔慈爱，可以入选十大感动中国。
我这么说当然不是空穴来风，比如上次断片的时候，倒是没有失忆的彻底。只是脑子还有些迷迷糊糊，好像所有回忆都绞合在了一起，要很久才能提出我想要的那个。
吴邪对我，就像是对待幼儿园的小娃娃。最令我不敢置信的是，他曾经递了个苹果给我，然后楞了一下，试探性的问我：“小哥，你苹果会削吗？”
我震惊到宕机。
我不但会削苹果，还会藏语英语和德语，okay?
吴邪估计是把我的宕机理解成了不会，他又把苹果拿回去，重新削好了给我。
我在边上默默看着他削苹果，几次想告诉他。看他削的那么认真的样子，想想又吞了回去，只是呆呆看着他。
他把一个削的漂漂亮亮白白净净的苹果递给我，诶嘿，真甜。
除此之外，他还对猪脑汤有种异乎寻常的执念。明明知道没有效果，仍然锲而不舍每日一炖，还经常往里加些人参核桃啥的。
我其实不太喜欢猪脑汤。因为实在是太像人脑了，特别是斗里见过各种人的脑袋肠子之后。
我没有告诉他们，我感念他们的心意。
神奇的是下斗时候哇哇直叫的他们倒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大快朵颐，也是怪哉。
我有时候觉得胖子像吴邪的妈妈，吴邪又像我妈妈，不过在斗里，他们都愿意给我当孙子。
啧，我才不要这么多孙子。
但是。我很感谢他们。
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我才觉得自己像是个真正的人，真真正正的活在这世上，而不是一个早该在日光下泯灭——也许已经泯灭的游魂。
03
胖子有次不小心和我说漏了我做鱼饵的事情，立刻就被吴邪在桌子底下踢了一脚。
我也不说话，直愣愣的盯着吴邪。这招对吴邪特别有用。他后来有次和我说，看起来无辜又可怜，就像雨天路边的小狗。
我记住了，下次演戏可以用上。
吴邪投降之后给我大概讲了下我做阿坤时期的事情，用词是极竟温和婉转，还在讲的过程中时不时端详我的表情来调整进度。当然我的表情这么多年已经很稳定，他抓不到什么漏子。
其实我倒是真没什么感觉。
这么多年过去，我是完全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但我觉得，我若是记着，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
当诱饵，被利用，被忌惮，这早已成为我生命中不变的主题。当我看着这些人的时候，我甚至会有种高高在上的错觉。
我救他们的时候，不会觉得对他们有什么恩情。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也会毫不留情的割开他们脖子，而不会有分毫愧疚。
我注视他们，如同凡人注视蝼蚁。他们的贪婪，猜忌，恐惧，不会让我有丝毫在意。
我有自己想做的事，想去的地方，我也不过是利用他们。
我只是漠然，而已。
可是吴邪这个听故事的人似乎比我这个故事的主人公更代入。
他目光中那种疼惜，我隔着兜帽都感受的到。
这让我觉得又尴尬，又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