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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们觉得迪卢克有点……自视甚高？”凯亚若有所思地打量着眼前这个他在骑兵小队里发展的“下线”，想从他的神色中看出一点开玩笑的端倪。
但是没有。这个也刚刚成年的骑兵，提起他的同龄人兼上司——嗯，离职上司也是上司——时，敬佩固然有，但“敬”的程度有点过头了……或许应该称之为“敬而远之”。
其中应该也有今天上午迪卢克冲进伊洛克督察办公室，并气冲冲辞职离开的原因……啊，扯远了。
凯亚现在正在调查他们对迪卢克之前的印象。
老实说，如果迪卢克没搞出来“抛下神之眼离开骑士团”这一出，凯亚根本想不到底层骑士对迪卢克原来是持这种态度的。
作为西风骑士团的庶务长，凯亚通常做的都是一些收尾工作，包括但不限于后勤文书和各种政务。也因此，为迪卢克一切战斗扫尾洗尘、甚至因为和迪卢克配合默契而被蒙德市民称为“双子星”……硬要说的话也能归在他庶务的范围，但更大程度的是他的私心。
……又扯远了。
总之，该说蒙德的氛围实在是太和平了吗？就算骑士们和他们的未成年上司私下关系不甚亲近，但骑兵队的工作一直进行的很顺利……至少凯亚进入西风骑士团以来，一直跟进着迪卢克的所有工作，而在凯亚所经手的各项事务中，发生在昨天的义父之死事件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失手。
“不过，”凯亚挑了挑眉，“我以为迪卢克的风评一直是‘优雅剑士’？”
“啊，确实，迪卢克队长……呃，我是说，迪卢克他实力很强，长得也好，再加上家世……怎么说呢，”已经有点醉意的小骑士放下了酒杯，有些感叹：“那种有着神之眼的贵族少爷还是和我们这些普通人有……距离的吧？”他比划了一下口中的距离，“就比如说今天上午那件事……我们大家可是议论纷纷呢。虽然督察的做法确实不近人情了些，但是大家也没有什么为迪卢克出头的想法……因为他也并不需要我们的支持吧？”
凯亚知道对方口中的“我们”是谁，是目睹了昨天那件事的骑士们。
他们现在对迪卢克的感观很复杂。复杂……呵，但肯定没有自己复杂。
作为最应该支持他的、最后的……亲人，自己反而对迪卢克施加了又一重沉重的打击。很难说迪卢克今天上午拂袖而去之前有没有动过把自己这个坎瑞亚暗线说出来的念头，某种意义上来说那个伊洛克算是帮了自己一把。现在，自己甚至在迪卢克拂袖而去的当天下午就开始收集他在骑士团内部的风评……
凯亚自嘲地笑笑，然后开始转移话题，“今天上午那件事可不具备什么代表性，伊洛克督察毕竟……咳，那么之前呢？我印象中迪卢克也能称得上和大家打成一片？”
“物理意义上的打成一片罢了。出外勤的时候他一个人就足够解决大部分问题，毕竟是神之眼拥有者。再者说，有他出马的任务也必然有你扫尾，大家都很轻松。”小骑士晃晃酒杯里快要见底的酒液，“这种分担大部分工作的好人很难让人讨厌吧？更别说他还会自告奋勇地承担起那些高难度的部分，自信到耀眼的程度呢……我能听到的对他最负面的评价也就是那个‘自视甚高’了，可迪卢克是真的有能力解决那些麻烦的本事，这些听上去更像是羡慕嫉妒的杂音根本进不了他的耳朵吧。”
——确实，这种评价连他义弟的耳朵也没进过。
凯亚得承认，一开始在听到“自视甚高”这个词时，他差点笑出声来。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起了猫尾酒馆里那只骄矜的、目下无尘的猫。
想象一只有着和迪卢克一样富有光泽的火红皮毛，有一搭没一搭晃着尾巴的，目中无人的猫……糟糕，有点过于可爱了。
是的，可爱。这么一想，迪卢克那种一往无前的行动作风、仗着有自己收尾经常打上头收不住的出格行为……其实都可以总结成可爱。一只仗着偏爱而有恃无恐的……大猫。
所以自己处理后续算不算也是一种给任性猫猫处理残局？这样也解释了为什么自己每次好气又好笑，但是看到迪卢克抿着嘴眼神漂移时又不忍心真的放着那些残局不管……任劳任怨甚至乐在其中。
打住，打住，那些并肩作战的时光已经成为不会再次重来的过去了。凯亚告诫自己，他觉得自己实在有点毛病，居然在称得上决裂一战的第二天拿可爱滤镜看着记忆里的义兄。
“确实。”凯亚一脸赞同，其实他根本没仔细听小骑士在“自视甚高”之后接下来举的那些例子，总之大差不差，也就是一些和“不食人间烟火”相差仿佛的措辞，他点点头，以一种有些苦恼的语气提出了自己的看法：“那家伙自有一套自己的行事逻辑，在某些方面上实在是到了固执的地步呢。该说不愧是火元素使用者吗？他的正义感强到了炽热的地步呢，眼里根本揉不下一点沙子……”更别说突然从兄弟变成了间谍的他了。
“谁说不是呢？所以，大家都对迪卢克敬而远之了。当然，他压根儿什么都没感觉到吧。”
那确实。十八岁之前的迪卢克，眼睛里只有父亲的期许，正义，和他乖巧的义弟……嗯，应该有自己吧？凯亚摩挲了下眼罩边缘刚刚结痂的伤口，嘴角微微翘起。不然他也没必要给自己留下这么个纪念，不是吗？
“和你这一番谈话，真是让我茅塞顿开啊。”凯亚把自己面前一滴没动的酒推了过去，“本来就是打着两杯酒都是你喝的名义点的，这就物归原主吧。”
“那我也不客气了，嘿，不是我说，凯亚，等你当了骑兵队长，一定比你哥要受欢迎的多！”
“那就借你吉言了。”凯亚回以一个亲切的微笑，“我先去结账，你慢慢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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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亚去柜台结账时顺便撸了一把那只不好说和迪卢克比起来谁更骄矜的猫。
可是谁能拒绝一直都那么骄傲的生灵在你面前袒露弱点、甚至因你而脆弱呢？
凯亚不能。
西风骑士团的庶务长心情还算明朗地离开了酒馆，开始在心里盘算着当上新任骑兵队长、拿回迪卢克的神之眼和扳倒伊洛克的先后顺序。
不知道迪卢克游历回来后能不能调整好对自己的态度……到时候拿他的神之眼当欢迎礼物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