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赛】12秒

"据说接吻的平均时间是12秒……"

人类青年懒洋洋地在床上翻了个身，初秋季节仍然有些炎热，夏季的薄毯被他拧成一团当作枕头。正当他准备继续下滑手机享受难得的悠闲时间，来自宇宙的伙伴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唔啊啊啊啊！！"
"呃哦哦哦哦！！"
朝夕相处的后果之一是连被吓到的反应都一模一样。夏川遥辉反射性地向后滚了一圈，后背死死贴着墙壁警惕地盯着来人，确认是泽塔才长长舒了口气："泽塔！吓、吓死我了！真是的，不要突然冒出来啊！"
泽塔的手还撑在床上，他听着遥辉的抱怨，有些不好意思地把手放到身后，不一会儿又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奥、奥特抱歉！！是说遥辉你的反应也奥特吓人啊！"
"泽塔那么近地凑上来，换谁都要被吓到吧！"遥辉这才放下手机，"所以，发生什么了吗？"
"刚才我听到遥辉你说'接吻的平均时间'！奥特不可思议！其实我正在为这个烦恼呢……就听到遥辉你说了好像很有参考价值的信息！"
遥辉不可思议地"哈？"了一声，看着面前眼睛都闪闪发光的伙伴，好像现在说"不记得了"的话泽塔一会儿就要趴在榻榻米上垂头丧气地耷拉着看不见的耳朵和尾巴，但他实在想不起来自己刚才看到了、又不小心念出来了什么东西。
……谁会记得自己看过几条短视频而每一条又说了什么啊！
他只得装出一副正在思索的样子说："啊……这个嘛……好像……唔让我想想……"
那只外星生物攥着拳头，满怀期待地在等他说些什么。
"呃……就是……'接吻的平均时间'对吧……"
"嗯嗯！"
"哎……这个嘛……"遥辉躲开泽塔过于期待的视线，好在等他的目光缓慢移上天花板上一处不起眼的污渍时，刚才在手机上见过的数字终于从脑海里跳了出来，"……12秒？"
"12秒！原来如此！"泽塔跟着说，"啊、我先……"
"不愧是我！"遥辉擦了擦鼻尖，"不对，泽塔你问这个干什么？……哎？泽塔、泽塔？你去哪里了？！"

真是拿他没办法。
夏川遥辉环视了一周，确认这家伙来无影去无踪之后只得躺回去继续打发时间。和以前在宇宙中不分昼夜战斗的日子不同，再次回到地球之后工作之余也有一些像这样放松的机会。和自己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泽塔——虽然他们依然能依靠一些奇妙的心灵感应联系，但泽塔能来地球见面的日子并不算多。不知是否是以前一心同体的副作用，他常常能在梦里看到泽塔经历过的事：巨大的凶恶怪兽，光之国熙熙攘攘的街景，堆成小山的任务报告和直直落向奥特航空港的、蓝色披风的身影。就像现在，果不其然地，泽塔的大嗓门直接通过某种心灵感应传达到了他的脑内："遥辉！奥特抱歉！刚才接到了非常紧急的任务……！"
"啊、原来如此……路上小心啊泽塔！"确认泽塔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遥辉舒了口气。那边的泽塔似乎是在赶路，随后只能听见几个零零散散的词，好像是在说"下次再来地球找你"。


这次泽塔意外地并没有让遥辉久等。几天之后，遥辉又在自己的房间里招待了远道而来的伙伴。泽塔的地球语比以前进步多了，在解决掉桌上的食物、绘声绘色地向他描述之前任务中遇到的奇妙故事之后，泽塔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对了遥辉，上次和你说到一半……'12秒'是多久？"
"嗯？"人类青年为自己倒了满满一杯碳酸饮料，在快要满出来之前赶紧凑上去喝了一口。"我们上次说了什么来着……"他思索片刻，"'12秒'就是'12个1秒钟'那么长啊……"
"地球人的时间概念真是奥特难懂——"
"让我想想，泽塔在地球活动的时间大概是3分钟左右，也就是180秒左右，那么12秒就是180秒的15分之1……"他快速计算了一下，"差不多就是这么长的一段时间！怎么样，是不是稍微好懂了一点！"
"呃……"
眼看泽塔陷入沉思，人类青年不得不审视这段没头没尾的对话究竟是为了解决什么问题。几天前自己貌似无意在手机上看到了"接吻的平均时间是12秒"的说法，而恰好来访的泽塔听到了他在默念这个没什么用的冷知识，好巧不巧，这似乎勾起了泽塔非常大的兴趣——
该说是外星人的想法比较特别吗？他敲敲桌子，把剩下一半的饮料全倒在了泽塔的杯子里。

"我理解了，所以说，泽塔想知道地球上的'12秒'是多长。"
"是的！"
"理由是因为听到了我说'接吻的平均时间是12秒'。"
"是的！"
"再进一步说，是泽塔想和赛罗师父'认真接吻一次'，但是没有多少经验，所以想知道平均大概是多久作为参照。"
"虽然奥特不好意思但就是这样……"
"也就是说，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泽塔和赛罗师父交往了？！"
"啊啊啊啊啊！！""哎哎哎哎哎？！"
"怎么不跟我说？！""奥特忘了！！"
在帮助泽塔和自己理清了前因后果之后，遥辉瞪大了眼睛，对于这个事实感到难以置信。但冷静下来又觉得好像十分合理，毕竟泽塔对赛罗的态度好像确实有些……不太一样。
回想起一起战斗的日子，有几次因为泽塔太过激动把自己吵醒，每次透过泽塔的眼睛都无一例外能看见近在咫尺的赛罗的身影。不知是被泽塔说了什么，红了脸的赛罗师父常常披风一甩："随、随便你！你这家伙麻烦死了……"
如果这时候不小心"扑哧"一声笑出来的话，多半会被泽塔极有穿透力的声音穿透大脑："不许笑啊遥辉！！"
原来是恋爱吗，真好啊。换算成地球人年龄的话泽塔比自己还要小几岁吧，学生时代的自己也有过这样的青春呢，这还真是突然涌现了不得了的干劲啊！
"看好了泽塔，我一定会帮你实现这个心愿的！！"

说是这么说，一阵突如其来的激动之后，两人就如漫画里那样各自坐在矮桌的两侧，空气都像结了冰。
夏川遥辉理性思考："呃，泽塔，我觉得也许地球人的标准不适用于你们奥特一族，而且那个12秒的结论……找不到出处！真的有可信度吗！"
泽塔："可是我在光之国的图书馆也查了资料，完全找不到有用的记载！"
遥辉妥协："也就是说只能用地球人来做参考了吗……我明白了，那问题就是你需要知道'12秒'是一个多长的概念，没错吧！"他双手"砰"地砸在木质的桌面上，"所以说，12秒就是……就是！就是泽塔在地球活动时间的15分之1！"
"奥特难懂！"
"哎？那就……大概是跑得快一点的地球人跑完100米的时间？100米的话，大概是和两个泽塔差不多？"
"和我吗？'和两个我差不多'……唔，可是高度和长度还是有点不一样吧遥辉……有点难以想象啊……"
"那……微博炉可以把食物热到微热的程度需要的时间？"
"嗯……没听说过呢……"
让外星人对地球上的时间单位有明确的概念原来是这么难的一件事，人类青年感到一丝不可思议，好像无论用什么来说明，对于地球上的一切还没有那么了解的泽塔总是摇摇头示意他不能用一个自己不知道的东西去解释另一个不知道的东西。最后他终于想了一个没有办法的办法：用手机上的秒表功能，让泽塔实际体验一下。
"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泽塔的脑袋耷拉在桌面上，"可是好想跟赛罗师父认认真真接吻一次啊——不是有那种说法吗，太短的话很草率，太长了又显得拖沓让人厌倦……"


泽塔的第三次来访，已经是地球时间的三个月以后。遥辉看着身上脏兮兮的伙伴，猜测想必是在来这里之前经历了一场恶战。
"多亏了师父，那种千钧一发的时刻，果然还是有赛罗师父在身边奥特安心……唔，我也要加倍努力，不能总是麻烦师父……"看着慢慢从装满食物的锅中飘起的白烟，他努力吸了吸鼻子："感觉奥特美味啊！"
担心泽塔被滚烫的豆腐和蔬菜烫到舌头，遥辉又为他拿来了一只碗盛菜。就像泽塔总不明白地球上的时间历法一样，他也很难想象出这些日子对于泽塔来说是长是短。听泽塔的描述，似乎他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过赛罗了。
一阵胡吃海喝之后，最后还是泽塔提到了那个话题："虽然梦比优斯前辈也说，恋人之间亲密的举动不用那么在乎时间，但……'仪式感'？是这么说的吗？总觉得应该好好准备一次，不能再像之前那样胡来了……我也想努力做到完美啊！"
"不……是说泽塔不用纠结'12秒'或者'平均时间'是多久的问题啦，你看，就是……做、做那种事的时候……不用记得过去了多久吧？"虽然不能完全理解泽塔对平均值的执念，他试着安慰看起来可怜巴巴的泽塔，"话说，既然来地球之前还跟赛罗师父在一起的话，怎么他没有一起过来？"
"他还有别的任务……"泽塔闷闷地，"师父最近总是说我磨磨蹭蹭的，是不是我又惹赛罗不高兴了？"
"哦，被说做事犹豫吗？这倒是真不像你……所以说，真的不用纠结时间啦，没有人会在专注接吻的时候还特意计时的！那些统计——一定，一定都是事后通过别的方法验证出来的！！当事人不用考虑那么多！"


开导恋爱中的笨蛋还真不是容易的事。
巧的是入夜之后，更多泽塔的记忆通过梦境被人类青年知悉。遥辉不知道泽塔是否愿意让他看到这些，但他没办法阻止这样奇异的感知方法。这些会出现在梦境里的记忆碎片想必是泽塔内心的映射，他看到泽塔被自己搞砸了的告白，为了减轻险些就要说错词的尴尬，不等赛罗回答，泽塔就闭着眼睛亲了上去；抑或是在满是废墟的星球上，泽塔胸前的计时器不停闪烁，两具只有依靠对方才能站起来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一起，然后是掌心、脸颊、嘴唇；抑或是漫长得无聊艰涩的等待之后久违的见面，泽塔总是热情地凑上去，把赛罗抱得严严实实动弹不得，亲昵地在唇上留下一个不长不短的亲吻。一、二、三……他突发奇想地为每一个亲吻计算了时间，有长也有短，可是计算下来居然对上了那个他无意中看到的、丝毫不严谨的结论：
接吻的平均时间是12秒。

"泽塔！泽塔！"他迅速翻身从床上下来，毫不客气地摇醒了在地板上打地铺的家伙，"要我说，你就按平时做的那样就好啦！——哈？为什么不相信我！我比泽塔要聪明多了吧！！"


"就算被遥辉这么说了，但想到以前都是来不及思考身体就擅自动了，这么冒冒失失的总觉得有点对不起赛罗师父……"
没想到半夜会被遥辉叫醒，昔日伙伴还一本正经地拒绝了留宿到天亮的请求把自己推出窗外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大胆去做才像泽塔吧！"，年轻的战士有些摸不着头脑。除了回光之国外似乎也无处可去，他只得暂且决定目的地。
光之国上模拟出日夜交替的人造太阳此刻也已进入休眠模式，泽塔回到住处时，到处都静悄悄的。

家里的陈设十分简单，他与赛罗都不擅长装饰，这个大小的空间不免显得有些空荡。大概是一直没有休息好，或者是这里安静过头，他居然开始思考一些奇怪的事。
这里是自己的"家"，更确切地来说，是自己和赛罗共同的住处。
喜欢会沉淀成更为深厚的爱与陪伴，在获得赛罗那个肯定的回答之后，几乎是同时，他们都想到了是否应该像一对恋人该做的那样住在一起。
泽塔知道自己那样冒失的、突如其来的亲吻会发生在这里任何一个角落，但他根本控制不住。这好像是身体不由自主的反应，一种……表达爱意的方式。
他看到赛罗像自己走来，右手自然而然地伸向自己，"啪"地一下弹在额头上："怎么现在才回来？啧，我也没有故意要等你的意思……"
啊，对了，说起来是想问问遥辉有什么主意让自己能好好准备一次、能让赛罗感到开心的亲吻的……糟糕！糟糕……身体……不听使唤！
他努力从糟糕得混乱不堪的思绪中找出一丝理智，可是回过神来才发现赛罗又一次被自己抱得动弹不得，好像身体都要燃烧起来，呼吸也没了节奏。无论多少次都觉得赛罗师父的嘴唇好软——好热。好烫。不由自主地想深入口腔含住乱动的舌头，亲得口干舌燥也无所谓。
我在地球活动时间的15分之1……是多久？
一个地球人跑过两个我那么长的距离……需要多久？
果然还是奥特难懂！！他意识到自己好像又乱来了一次，等终于放开年长一些的恋人，只看见赛罗别扭地把脸别过去，用手背擦掉了嘴边的水痕："……干嘛啊！欢、欢迎回来。"


泽塔不知道的是，这个一如既往冒失的亲吻，会被遥远宇宙那一端的伙伴在梦境里悄悄验证。
"所以说泽塔，为亲不到平均时长这种事担忧的确是恋爱的笨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