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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说她已经死了，是在早上去事务所的时候听到他们在说的。

他早上没有看娱乐新闻的习惯，相比之下他更关注财经报道，她也曾开玩笑地说，不要当制作人了，去经商你一定能赚更多的钱。不过他没有当回事，比起经商这种容易的事情他更想挑战一下自己没有尝试过的工作，比如说制作人。

暂时没有了工作，他可以好好休息了。看了一整天的经济频道，眼睛也酸了，被股市红红绿绿的折线搞得心烦。他关掉了电视，想看看电脑里有什么东西，然后他惨然一笑发现内存里满满的都是有关她的东西，她第一次的杂志企划，第一次接受电台采访的演讲稿，她的照片，她的语音，她的...已经不会再回来的种种。

他思考着要不要把这些东西都删掉，来为下一个负责的偶像留出空间，思考了半个小时，期间他出门买了一听啤酒，这个他已经很久没有喝过了，因为她不喜欢酒味，一点点都不行，她有些酒精过敏。他也不想让她的皮肤上出现红疹，那样的瑕疵丝毫不能成为赚钱的亮点。

然后他没有删掉，考虑过后觉得等下一个偶像来了再删掉也行。他看了一个晚上她演过的电影，《魔女的礼物》刷了五遍，她在里面演一个病入膏肓的千金，那是她第一次出演电影。他特地买了光盘放在家里，没有开封过。电影里她躺在白色的房间里，窗外是像海一样蓝的星辰花，她醒了，走到了外面的走廊里，和那个黑发红眸的医生互相微笑着。这个镜头他看了很多遍，因为这里是个特写，仿佛她就在对他微笑着。后来他就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第二天早上他习惯性地在她的公寓楼下等了十分钟，然后发现她没有下来才想起来，她已经死了。事务所知道他很难过，所以暂时没有给他安排工作要他回去好好休息。他开车回到了家里，打开了门。看到了墙上的照片，那个还穿着秀越学院的制服的女孩子，她面露难色地站在他的身边，那是被他一眼相中的好种子——是他杀死了她，她本不必在这光鲜亮丽却一片浑浊的泥潭里的。

他此时才真正意识到，她已经不会再出现了。

她已经死了。

杏，作为一个生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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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捧着咖啡杯的时候小拇指会不由自主地抵在了杯身上，当她犹豫不决的时候食指会轻轻摩擦着被子的柄，当她困扰或者害羞的时候拇指抬高的幅度会比往常大，所以就会触及到杯口，一不小心就会被烫到。这是七种茨观察下来的结果，如果她被烫到的话她还会悄悄地观察对方有没有发现她冒失的样子。

这种时候七种茨就会把手里的经济杂志举高到眼前，假装没有看到刚才发生的事情。

“七种君刚刚看到了？”

“没有哦，杏小姐。我不是正在看财经新闻吗。”

“骗人...”

“怎么会。身为杏小姐的制作人我怎么会骗你呢。世界上没有比杏小姐的信任更珍贵的东西了吧，要是得不到杏小姐的信任，身为制作人的我会非常失落的。”

七种茨把手里的杂志合上放在了桌子上，双手交叉着放在封面上，对她微笑着。她蓝色的眼睛故意避开和他对视，被烫到的食指不自在地纠缠在垂下来的头发里，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七种君总是这样...完全让我没有办法应对。这样的能说会道，该说真不愧是制作人吗？”

“是对我的夸奖？能说会道？真不错呢。如果我的才能能为杏小姐所用的话，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吧。”他注意到了她的左手从刚才开始就紧张地握着拳，大约猜到了，这次她约他出来所要谈的事情“那么，杏小姐，想要和我谈些什么呢？”可是他还是故意问了一遍。

“我...不太想做模特的工作。比起模特，我比较想走歌手的路线，偶像也是有各种各样的特色的吧？我想...”

“杏小姐是害怕下周的要共同出镜的其他艺人吗？不用那么担心，下周的搭档是trickstar的游木君，杏小姐还是高中生的时候就听说过了吧？我所在学校的一个学生。”

“听说过。”她点了点头“不是这个问题。是我想走不同的风格。我...”

“杏小姐。每个人在这个社会上都有着自己所扮演的角色，只有将自己的才能发挥到淋漓尽致，才算是真正的成功。如果以金钱来衡量的话，大概就是以无穷的无来作为计量。我想聪明的杏小姐应该能懂我的意思？”

“我知道。你的意思是，我是你制作人计划里的一环。你想要在制作人这个方面发挥出自己的最大潜能，所以我需要配合你。”

“不要说的那么难听嘛。偶像只有和制作人协作才能达成完美结局，不是这样吗？而且...”他略微停顿了一下，伸出手放在了她左手上，将她紧张的左手舒展开来“目前为止，我的方案还是很有效的，不是吗？大家多多少少都会以组合的形式出道，但是杏小姐只有一个人。就像是一只筷子没办法夹起东西一样，杏小姐需要我，而我也需要杏小姐。我们的利益不是一致的吗？”

她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原本就不怎么笑的脸越发严肃了起来。就好像被盯上的猎物一样，怯懦和畏惧几乎要从眼睛里流淌出来，可是她不想在他的面前示弱，手上出了冷汗有些黏，却被七种茨按住没有办法挣脱。看吧，如果一直言听计从的话，不知不觉就没办法从他的圈套里逃出来了。

“不管怎么样。我也是很喜欢杏小姐的，我也很期待下周杏小姐的身姿能够被照相机记录下来。”

“知道了。”

也忘记了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只是那个星期接下来的几天他们没有再见面。倒不如说每一次的见面都会像这样不欢而散，七种茨不能明白，在商业里每一个和他合作过的人都知道，如果不能顺从他的指示到最后都会血本无归，没有人想做一笔吃亏的交易。但是他不能理解这个新交给他的偶像，为什么会这样的不合规矩。每一个经过他手的人都知道，按照他的方案，将自己的魅力发挥到极致就能走向充满光明的未来，况且她是从秀越学院毕业的，原本就有不错的底子，可是却这样的叛逆。是初中时留下的劣根吗？

他思考了很久也没有的出结果，后来他无意间看到了网上贩卖的地下录像，是一个无名乐队在地下举行的演唱会。他看到了一个有趣的人，然后打了一通电话。

“七种君不要笑了。”

摄影的地方是在场外，正值冬天却要在满是冰冷海风的港口进行拍摄。她不算特别怕冷，可是要在冬天穿着短袖进行夏服拍摄，实在是身体上的巨大考验。和她一起拍摄的游木君是个温柔的人，收工的时候给她送了热饮，不过只简单的聊了几句就各自回去了。她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七种茨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笑着。

“没什么。只是觉得很有趣。前两天的地下乐队。”

“咳咳...”

“啊、没事吧？杏小姐。接下来还有电台节目，请注意保暖。”他将抽纸递了过去“要花钱把那段录像消掉可是费了不少力气。”

“抱歉...我不会再去了。”

“不需要道歉呢。我应该早一点告诉你，地下演唱会是非常危险的地方。在那里唱歌的人和杏小姐你不同，他们的身价可是要低得多，相当于想用微薄的投资换取巨额回报那样？总之风险很大，他们和杏小姐你是不同世界的人啊。”旁边的杏沉默了下来，手里一下一下地把抽纸抽出来，哗啦哗啦的声音像是在反抗似的。七种茨按住了她的手，白花花的纸巾堆在了她的泛红的膝盖上“不要做那么孩子气的行为哦？虽然我并不讨厌杏小姐这样可爱的行为就是了。说不定刚刚杏小姐的举动车载摄像头录下来了呢，当做我为杏小姐摆脱地下录像的报酬也可以。”

“唔。”她忍不住地去在意了他的话，环顾了一下车内是否真的安装了摄像头。

“开玩笑的啦。现在又不是节目时间。”在十字路口遇到了红灯，他停了下来将靠椅上的外套取下来盖在了她的身上“杏小姐应该知道的吧，地下演唱会什么样的人都会有。流氓地痞去那里闹事的新闻也不少。而且近期社会也不太安全，就前段时间的新闻来说，杏小姐也看到了吧，那个当红歌手在自己的演唱会上被人用枪支射杀了。”

“我知道...”她用那件黑色的衣服盖住了自己冰冷的腿，绿灯亮了车子继续前进，道路两旁的大厦上都在播放最近的新闻。车窗上都是雾水，她也不愿去擦掉，仿佛透过这层玻璃和水外面的黑白色新闻就与她无关了。

她知道很危险，人生之路上处处都有危险，七种茨的所有方案绝对是最安全的，不仅对她而言，更重要的是对他来说最有利。他手下的艺人没有污点，没有危险，投资少回报多，他身为制作人的口碑也会越好。杏也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安排给他，独自一人既当制作人又当偶像，实在难以全部应付好。

七种茨把她送到了她的公寓楼下：“如果杏小姐真的很想唱歌的话。我会尽量安排的。”然后他一直目送着杏走进公寓里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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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地下演唱会的录像拍到了杏在观众席里，为了防止不必要的流言，七种茨花了些力气找人把那段视频从网上全面删除。之前也遇到过这样任性的偶像，比起强行阻断她对音乐的热情，不如换个思路，适度地迁就她，观察是否有前景，再决定接下来的方向。

七种茨为她找到了一个工作，出演一部电影。电影的主题曲也交给她来创作，因为是新人导演的处女作，吸引不来咖位更大的音乐家，所以索性就交给她了，算是放手一搏。七种茨将剧本交给了她，刚结束今天的电台采访，她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喝了些水。

“这是个什么样的剧本？”

“不太清楚呢。是新人导演的作品，据说是一部苦情剧。”

“苦情剧？我适合这样的角色吗？”

“就当做挑战吧。杏小姐不觉得自己的演绎才能不能这样被埋没吗。我可是非常期待能在荧幕上看到各种各样的杏小姐。身为制作人的幸福也提升了。”

“我知道了。大概半个月之后要把主题曲交出来吧？”她径直忽略了七种茨的一大堆话。粗略地看了一遍剧本，然后合上放在了腿上“那么，周末七种君有空吗？希望你可以带我去个地方。”

“欸，当然可以。我可是为了杏小姐随时待命的。”

杏想去的地方有点远，已经到了郊区。他们是晚上出门的，七种茨倒是希望能够早去早回，深夜在外很危险，他不敢保证他能够在只有两个人的情况下确保她的安全，毕竟他只是个制作人而已。他相信她能够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所以没有再把这部电影放在心上，他的注意力都落在了股市上。

十一月的天黑的很早，他在杏的楼下等了她十分钟，她就出来了。她打开地图告诉他要往哪里走，然后就到了现在所在的郊区，旁边就是悬崖，一个不小心就命丧黄泉了。

“我说，杏小姐该不会是想和我在这里殉情吧？我可没有准备好遗书。”

“怎么会。即使七种君已经活够了，我还没有享受完青春呢。”杏把身体蜷缩了起来，脱掉了鞋子双腿并拢的坐在了位子上。从包里拿出了速写本，在描绘着什么“说起来，七种君看过那个剧本了吗？”

“当然。是关于一个医生和千金的故事吧。千金生命垂危，医生远渡重洋去治疗她。最后那个女孩却还是死了。不过结尾很奇怪，那个助手说医生还活着，但是前面的剧情里又说过医生吃了魔女的毒药所以死了。”

她的身上惨留着些许甜味，七种茨思量着她是不是偷偷吃甜食了。毕竟身材管理也是偶像重要的一课。

“对。我以为七种君不会看这次的剧本的，毕竟你对自己的每一步都很有自信，所以落棋之后就会游刃有余的观望。看来，你对于我的作曲水平还有些怀疑。”

“唔，身为杏小姐的制作人却一直被杏小姐怀疑着。算是制作人失格吗？”

“不是。我只是想到了电影里的一句台词「因为这世界十分残酷，枯萎的花朵只能被摘下，这是明智的做法。」。对于七种君来说大概也是如此？不能够带来利益的人就会被扔掉。”

“欸，我在杏小姐眼中是这样的人吗。”

七种茨一贯的说话方式让她不再与他讨论这个问题。她打开了车载音乐，播放了前段时间那个去世的女歌手的音乐，在速写本上描绘着电影里的场景。绵软的音乐和她笔尖的声音，让人昏昏欲睡。已经凌晨五点了，她画了一个晚上，期间七种茨睡了三次，因为头撞到了车窗玻璃而醒过来。

“我说，七种君认为女主角Sapphire对医生是怀有什么样的情感的？我觉得不像爱情，因为Sapphire基本上处于昏迷的状态，不太可能爱上医生。”夜幕开始有些透明了起来，她的声音还和昨天一样平静。七种茨从朦胧的睡意里慢慢醒过来，声音还没有完全舒展开来。

“我也是这样想的。Sapphire本来就是要死的人，医生只不过让她的生命延长了一些...”他在狭小的空间里尽量舒展身体，然后太阳慢慢升起来了。他这才注意到这个地方，地上满是蓝色的星辰花，迎着朝阳彼此依偎着。他笑了起来“原来如此，这里和电影里到场景很像，所以杏小姐想到这里来找作曲的灵感。”

“不仅仅是这样。”她从包里拿出了一个绑着丝带的盒子递了过去“生日快乐，七种君。明明已经十一月了却从来没有提起过自己的生日，难道忘记了吗？”

“杏小姐...”她的行为超出了他的预期。他愣了一会才伸手接过礼物。

“是手工曲奇。昨天晚上出门前做的。”她趴在膝盖上微笑着“我看剧本的时候就在想了。如果我是Sapphire，一直在死亡的边缘徘徊。那么七种君就是延续我生命的医生吧，偶像和制作人相互协作着才能达成完美结局，但是我并不想按照七种君的安排去做，那么我也将会成为一枚弃子吧。要是有一天我也和Sapphire一样死去了，真希望你能把我葬在星辰花的海洋里，就像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地方，朝阳洒落在我们身上，一切的虚伪都无影无踪...”

“...如果，有一天我将会消失。现在听这段话的你能够记住我吗？”曙光从车窗外照了进来，模糊掉了她的表情。只能从她的声音里辨析出属于她的温柔，如同山岚般让人沉溺。

七种茨手里捧着她递过来的礼物，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这是电影里的台词？”

“...没想到被猜到了。本来还想捉弄一下七种君的。”

“虽然我对于没意义的事情不会太花心思。但是关于杏小姐的每一件事我都很上心。不得不说，刚刚杏小姐的演技非常好，我都差点以为杏小姐会像Sapphire一样消失了。”

他们下了公路，七种茨驱车送她回去。杏以抱着膝盖的姿势睡着了，她已经很疲惫了，前一天为他准备生日礼物，又通宵了一个晚上。放在怀里的速写板上已经呈现了成品，电影的主题曲已经完成了。

“辛苦你了。杏小姐。”他伸出手抚摸着她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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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在附近的酒店开了一间到明天早上的房间，把有些醉意的七种茨拖进了电梯，又拖进了房间里。因为裙摆太长了不方便走路，所以她硬是把拼接裙摆的最下面一截扯掉了。她把帽子戴在了七种茨的头上，防止被其他人认出来。

庆功酒会是在下午举行的，七种茨陪着杏去的。台上的导演、监督、剧本，各路人马一阵一阵地上去演讲，庆祝电影的拍摄顺利结束，台下的人们也是一阵一阵的聊天，一听到话筒试音就仿佛得到了指令一样，所有人立刻停下手中的事，目光追随到舞台中央。

“七种君。”她四处张望着，寻找七种茨的身影。因为人很多，一个不留神就不知道去哪里了。这种大人物齐聚一堂的机会，七种茨自然不会放过交流，来为她的今后铺路。

然后就非常不幸的被人劝酒了，杏不喜欢酒精，因为她有些酒精过敏。所以七种茨也从来不会喝，在杏犹豫着推辞时七种茨将她揽了过来，把自己的名片递了出去，一道将她手里的酒杯拿了过来一饮而尽，找杏搭话的也并非不善之辈，只是看中了她在这部电影里展现的演技想与她多交谈一会，所以递给她的也只是鸡尾酒而已。

“杏小姐，请到旁边休息一会吧。”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将她的位置换了出去。他露出了和往常一样的微笑，所以杏也不假思索地离开了。等到快散席的时候，杏才想起来如果七种茨喝了酒那就不能开车了，而她还没有驾照。

宴会到了晚上十点才结束，人差不多散了，她扶着七种茨坐在了外面的台阶上，让他清醒一点。七种茨双手撑着低下的头，一言不发。

“七种君，居然也会有失策的时候。”

他将额头抵在了她的肩上，因为酒精而发热的身体从她的肩上传来了信息。如果是平时的七种茨这种时候一定会对她讲一大堆话，现在突然安静下来了还真是让人有些不适应。她轻轻推了推他，没有反应。

“七种君...？唔，晕过去了。”

之后就是现在的局面了，杏开了个房间把他放在了床上，把淋湿的毛巾放在他的额头上。房间里有电热水壶，她泡了一杯茶等他清醒过来。

夜晚的都市有着另一种繁华的美，街道上依然一片明亮，墙是玻璃的她坐在台子上，将窗帘稍微拉开了一点望着窗外。她现在才发现自己做了多么大胆的一件事，人生第一次开房居然是因为喝醉的制作人，来的路上也不知道有没有偷拍的。

“杏小姐在看什么呢？”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的七种茨走到她身后将窗帘整个拉开了“虽然杏小姐特意只漏了一点夜光进来，不过我对于光是很敏感的呢。”

“七种君明明不会喝酒居然还替我挡下了。”

“嗯？杏小姐是在担心我吗？真是荣幸呢，要是让粉丝们知道杏小姐担心的对象的我的话，不知道该多伤心。不过，现在杏小姐更需要担心的是明天的事情吧？”

“你是说今天晚上开房的事情很有可能会变成明天的花边新闻？...七种君，可不要太小看我了。在七种君成为我的制作人之前，我也是一个制作人，和偶像产生绯闻是多么愚蠢的一件事，我也是知道的。所以，我把七种君的脸藏起来了，也是以我的名义开的房间。”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就算明天变成了绯闻，也只是我和某男性开房，不会对七种君的名声产生不好影响。当然，我也会做好措辞工作来应对明天有可能的突击采访。”

“我想杏小姐应该很清楚吧？如果出了事意味着什么？”

她沉默地点了点头，没有避开七种茨微笑着却没有丝毫笑意的脸，这意味着七种茨的制作人生涯里出现了污点：“直到七种君成为我的制作人之后我才发现，我其实并不想成为一个符合当下潮流的偶像，七种君的种种人设让我觉得很不自在。所以，我想就此离开吧，也不是件坏事，去做一个流浪歌手也不错，就像那些地下艺人一样。说不定被射杀在自己的舞台上也不是件坏事。七种君后悔了吗？当初选择了我...”

她抬起头对他微笑着，纯洁无瑕的目光里冰蓝色的眼睛仿佛是由冰川雕塑成的。透着冰冷的气息，但是若是用手捧起便会化成掌心里的水。七种茨叹了一口气笑了起来：“真不愧是杏小姐。叛逆的性格刻印在骨子里，无论如何我都没有办法摸消掉你的棱角，甚至还会反伤到自己。”

“彼此彼此。我也是因为七种君所以肩上起红疹了。”她解开了领花露出了肩上点点的红色“没想到我的过敏体质会这么敏感。”

“其实说实话，杏小姐是对我过敏吧。”他从随身的包里找到了治疗过敏的药，就是为了防止出现这种情况他才会一直备在身边的。他也坐在了窗台上，将软膏涂抹在了她的皮肤上“不过，真是太好了。我还担心杏小姐会不会因为和我走的太近而对我心生好感呢。毕竟以前也遇到过这样的孩子呢。”

“七种君很帅气，说不定比我更适合当偶像。不过我一点都不喜欢你，我又不是斯德哥尔摩患者。”

“欸...竟然把我对杏小姐你的好当成一种虐待。真是过分。”

“彼此彼此。”

他们笑了起来。仿佛这个夜晚的灯红酒绿和淫靡都和他们没有关系，他们只是繁华都市的过客，并不打算多留意这片刻的美好。

七种茨打算睡地上但是杏要求他睡在床的另一边，因为开房的钱是从七种茨的钱包里拿的。喝了浓茶之后，七种茨比白天还要清醒，他听到了杏在床的另一边写东西的声音。

“其实，我一直想问。杏小姐为什么那么想当歌手呢？”

“因为有个朋友，她想当歌手。初中的朋友。但是当时发生了一些事情我逃走了，所以...想着如果以这种形式的话是否能够赎罪呢，我喜欢她的歌声。我还挺喜欢写歌的。”

“这样啊...真不愧是杏小姐。”

“七种君后悔了吗？”

“说实话，有一点，因为杏小姐没有按照我的步调走。但是站在录音棚里闪闪发亮的杏小姐真是让人没办法移开视线，我说不定爱上了这样叛逆的杏小姐呢。”

“如果被七种君爱上的话，那可真是烂剧本。”

七种茨看着她的背影蜷缩成了一团，在速写板上不停地写着她的曲子。窗帘被完全的拉开，外面不知道在庆祝什么，在天空中绽开的礼花，将她的背影映衬的更加孤独了起来。仿佛迄今为止他们的灵魂从未走到过一起，突然产生了一种冲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店效应，他有一种想抱紧她的念头。

“哈哈，杏小姐只有对我这样带刺吗。真让人伤心呢，好歹我也是杏小姐的制作人，如果得不到杏小姐的信任那可是大失职。”

“不。我很信任七种君，因为你是非常优秀的制作人。因为你我才会有机会站在舞台上，如果没有七种君的话我大概现在已经是一个地下歌手了。谢谢你，七种君。让我看到这个世界是多么的辽阔。”

她突然停下了笔，转过身流露出一丝真情对他微笑着。栗色的头发被夜晚染成了深色，含糊地顺着她的动作滑落到他的面前，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将她的头发抚到了身后，将她漂亮的脸完全展露出来。

等到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翻了个身遮住了自己的脸，用一种闷闷的声音对她说着。

“好了。快点休息吧，杏小姐。”

“晚安。七种君。我还想再说一次，谢谢你。”

“知道了。”

“我也不会爱上你的。”

“知道了...”

第二天的早上七种茨醒的很早，他看到杏抱着速写板这样睡过去了。她大概睡得很晚，脸上还带了些疲惫，速写板上写着曲子的标题《总有一天夜晚会迎来黎明》。他把她的手臂拿起来，将速写板在不打扰她安眠的情况下拿出来，联系了一下音乐公司，想尽早安排一下这首曲子的录制。

对她来说生活在标准里是那么痛苦的事情吗？至少在你离开之前为你做这点事情吧。强行囚禁在笼子里的鸟终究会用死亡来求得自由，比起这样的悲剧，早点放弃说不定是最佳选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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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已经有很多人了，熙熙攘攘。

“杏小姐，今天是你最后一次上台。”七种茨在后台为她打理发型。

“谢谢你。七种君。今天你会留下来看我的演出吗？”

“不了。杏小姐也知道的，我对自己的每一步都非常有自信，所以不需要留下来观望，只会不停地往前走。而且我之前说过吧，我对光很敏感，杏小姐太过耀眼了，和你站在一起我可就逊色太多了。”

“嗳，七种君又说了不明不白的话。如果可以的话，我倒希望我们的身份能够颠倒过来，七种君成为偶像，我当七种君的制作人，那一定比现在顺利吧。”

“好了，别说这些了。快去吧，这个最后的舞台就交给你了。”他轻轻地在后面推了一把，杏回头对他微笑着说了一句，谢谢你，茨君。

七种茨回到了车里点开了演唱会的实况转播，她穿着的演出服是他最后一次为她设计的，为了给她一个惊喜所以直到昨天才给她。一切都太顺利了，顺利的好像在为一个悲剧酝酿。他注意到了这个场地，是前段时间死去的那个当红歌手最后一次演出的地方，然后现在是杏站在那里。感觉很微妙。杏的最后一次演出，她演唱了她的最后一首歌，在那个宾馆里写出来的歌。

非常不对劲。有哪里不对劲。之前那个流出去的地下演唱会录像应该全部删干净了，不应该有人还能认出她的。外面的荧屏上依然是黑白色的那个歌手，那个女歌手的笑容定格在了荧屏上，然后她的演出服如同白色的蝶翼要将她带往天堂——

混乱发生的很突然。实况转播的画面突然抖动了起来，摄影师的血溅到了镜头上。人流突然像喷泉一样四散开来，在这座都市里涌出赤色的泉水，音乐声变得扭曲起来，尖叫声和哭喊声打破了祥和的气氛。他想到了那个被射杀的女歌手，想到了现在还在舞台那边的杏。

他挤进了人群里，想要逆着人们的脚步往前走，却没有办法挤过去。他喊着杏的名字，却如同沉没大海的石头一样没有回声。他看到了白色的鸟从空中飞过，高亢的声音划破人群的叫嚷声。

他觉得杏没有死，如果同一种死法出自一个人之手，那么这个剧本也太烂俗了。可是他还是看到了赤色的血液染红了她白色的衣服，她没有在那个耀眼的舞台上，而是在沥青的路面上，她护住了一个手里拿着她的CD粉丝。然后她看到了七种茨被人群挤得衣服凌乱的模样，对他露出了微笑，如同那一夜的烟花一样绚烂，转瞬即逝，星火落在七种茨的眼睛里，灼热得要将泪腺给烫坏。

他知道杏的死亡是在第二天，在事务所里听他们说的。他觉得她没有死，因为她曾经在出演过那部电影之后对她说过，如果有一天一定要选择死亡的话，她真想和电影里的Sapphire一样葬在星辰花的海洋里，那样的美丽，仿佛她也能永远不会被忘记。

他把电影看了五遍。看着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Sapphire，就像站在刀尖上的蝴蝶，轻盈而虚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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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睡了一个星期，事务所给他打来电话说要给他安排新的工作。他把这个星期写好的辞职申请打印了出来，放在一个蓝色的文件夹里，外面还有她贴的星辰花的贴纸，他曾经很嫌弃，现在却感到很怀念。社长已经带着一个新人坐在了那里，他刚要开口，七种茨向他鞠了一躬，双手将辞呈递了过去。

“非常抱歉。我要辞去制作人的工作了。仔细想了想，我可能并不适合当制作人，经商才是我最想做的事情。”

他把他的东西收拾完了，只有一个纸箱。放进了车里的副驾驶的位置，以前她就是坐在那里的。他想起了她曾经对他说的话，你要是去经商的话一定能赚更多的钱。她说的没错，比起制作人，他现在更想要的是去经商。

去买下一世的星辰花吧，让蓝色的花从这里蔓延到她所在的地方。

他打开了车载音乐，是她最后一次唱的曲子《总有一天夜晚会迎来黎明》。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