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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九月中旬,东京街头的地面还散发着余热,兴许是因为过几天要有台风的关系,即使是下午五点临近傍晚,天亮得惊人,硝子垂着头小心翼翼地穿过人群,在绕开了两个路面视频监控装置后窜入旁边一条窄窄的小巷里。
五条悟发过来的地址是三条街后一座废弃的写字楼,十二层,曾经传出过闹鬼的新闻,然而大楼的所属人当时并没有找咒术师方面商量,而是去了盘星教,后续的事情硝子没有去留意,但既然这栋楼现在还荒废着,显然那位教主并没有做什么,想到这里她脚步一顿,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凝重了。
她有个非常不好的预感,而这个预感在她踏入大楼、隐隐约约听到楼上传来的哭声后成为了现实。
那是两个陌生又熟悉的女孩子,说是陌生是因为家入硝子从未见过她俩;说是熟悉是因为就是她俩曾经无数次出现在各种高专档案中,与她俩在一起的,还有那个让又傻又愚蠢、喜欢钻牛角尖、出了事连说都不愿意说,最后叛逃的,她的同班同学夏油杰。
她俩一左一右坐在门口,其中一个的鞋子后跟上沾着些血,另一个的裙摆上有不少撕扯留下的破损处,与在档案上笑得一脸肆意的少女不同,此时此刻她俩正拼命压抑着哭声,浑身上下抖个不停,在见到硝子的瞬间,即使双双眼里闪过一丝警惕和恐惧却依旧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
“夏油大人……”
“夏油大人他……”
硝子只觉得有什么堵住了喉咙,各种情绪纷至沓来,这一路行来的各种迷惑、忧虑和焦躁在她推开门的瞬间达到了顶点,这是一间被布置得干干净净的手术室——太奇怪了,一个写字楼里为什么居然会藏有这样的设备,那些簇新的、高科技玩意儿一个个整齐划一的放着,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就像是有人要做一场手术,而她是匆匆赶来的主刀医生一样。
她在客厅转了一圈,那两个被吓坏了的孩子怯生生地扒在门口,其中白头发的那个抹了抹眼泪指着里面的房间说,“夏油大人在里面,五条悟……也在。”她像是非常不甘心似的叫着那个名字,却最终恨恨地咬着下嘴唇重新躲到了外头。
硝子没有接话,她略微活动了一下指尖,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果然里头是一片狼藉,只有五条悟和他身后一小块地方干干净净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而那个咒术界最强的男人此时正一脸凝重地观察着监护仪,“硝子。”他没有用过去那种吊儿郎当的语气说话,声音听起来也比之前哑了小半截,“开颅手术会做吗?”
“什么?”她上前一步,又猛地退到了后面,夏油杰——如果这位盘星教教主还愿意当她是同学的话——此时此刻正无声地躺在病床上,若只是这样兴许还不会吓到久经沙场的硝子,真正让她感到恐惧的是旁边放着的一小块头盖骨。
“这是怎么回事。”她的手哆嗦了一下,“他得了什么病?肿瘤还是……”医生的本能让她想先找到病例看个究竟,然而五条悟的声音变得更阴沉了。
“他没病,只是有人想要挖掉他的脑子,换上自己的。”他指了指脚边一滩血,声音更是冷酷到了极点,“据那两个孩子说,事情发生得非常突然,盘星教里有人给杰的水里下了毒、然后又中了咒术、好几个没见过的诅咒突然冒了出来,最后人被带到了这里,当然是一个小时前的事情,大概是考虑到手术时间的关系,全麻药效还没有过去,现在缝合应该还来得及。”
开什么玩笑。要不是此时此刻地点不对,家入硝子简直想抓着五条悟咆哮一顿,什么叫挖掉脑子,什么叫换上自己的,那个人是谁?哦当然现在追究这种事情好像是太晚了,毕竟当事人之一已经成了地上的一堆烂泥,若能从里面看出点什么才不可思议呢,然而……
“你确定要救他?”
若夏油杰还是高专的一员、是五条悟和她的朋友,这个手术硝子绝对不会有半分的犹豫,她会拼尽全力把这个傻子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然而夏油杰已经叛逃九年了,是一直以来被通缉的犯人,若他活着被捕高层只会立刻处死他,还不如让他现在就这样……
死。
好像很简单又好像非常困难,在硝子过去的人生中,死亡好像一直离她很近又离她很远,她的学弟、一些朋友,在现在这个诅咒昌盛的世界里,离别与死亡始终伴随着咒术师,就算最强又能怎么样呢?
她沉默了,那原本伸向氧气面罩的手也停了下来,目光只停留在五条悟和夏油杰之间来回徘徊,关于他俩的点点滴滴好像此时此刻才从翻涌的记忆中冒出来,却瞬间占据了脑海中最广阔的位置,三个人的笑、闹、彼此分享的香烟与不断缭绕在周围的甜甜的蛋糕香气,最终让她叹息了一声。
“手术时间会很长,你得帮忙,”她转身去消毒洗手,眼眶一下子红了,“但接下来的事情怎么办?考虑过接下来把他藏在哪里吗?若真的照你这么说,盘星教肯定已经不安全了,门口那两个孩子照顾自己都来不及,怎么能照顾他,如果放在高专的话,校长是不可能瞒过去的,他必须有人24小时看护。”
“暂时放在高专,其他的事情我还没想好,但硝子……谢谢你。”
家入硝子抬起头,突然冷笑了一声,“为什么要谢?我难道不是他的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