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被稠密的阴云所遮蔽，把能够让上班族或者是学生打起精神的太阳光全部阻拦至到达这座城市之外的地方，还未从令人垂头丧气的阴郁中振作起来，淅淅沥沥的雨水便再度从天而降，浑身上下连毛孔都附着湿漉漉潮气的今天。阿久濑锭习惯性穿戴整齐后，正打算出门前手机在他口袋里震动，他唤醒屏保才意识到——今天是难能可贵的休假日。连他的顶头上司都亲自发消息苦口婆心劝平日里兢兢业业出勤，包揽每一年全勤奖的他，今天就在家里好好休息吧。



阿久濑锭歪脑袋想了想，正巧碰上对门刚刚回家的老奶奶，她一只手拎着菜篮，另一只手艰难努力去收回被打湿的伞。阿久濑锭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熟稔地帮她收好需要很大力气才能扣合的自动伞，然后顺手接过菜篮，等老奶奶摸出钥匙开门后再把篮子搁着门槛递过去。阿久濑锭做完这一切笑眯眯地挥手说完早上好，等老奶奶把门关上之后他想起来，篮子里的绿叶菜都被雨打蔫了。



那今天还是在家待着吧，他这样想着。



他心安理得地脱下外套搁置在椅背上，然后躺回床上。即使是假日也不能休闲，跟健身房商量完下午的时间后，他惯例点开了午睡或者晚上睡觉前所需要的直播软件，熟悉的“已关注”字样在首页显示“正在直播”，熟悉的橙色衣襟飘呀飘，一切都是那么熟悉。阿久濑锭点入直播间，就听见那好听且略微有些沙哑的嗓音在询问。



“谁能为你倾覆这座城市的雨天呢？”主播开始提问。



而这位ASMR主播正是阿久濑锭的同事振骑玄蕃，这是他私底下因为朋友说他声音实在是好听，抱着“啊既然能得到额外工资的工作试试就试试”心态的兼职。阿久濑锭进入的时机不佳，正好错过了振骑玄蕃赖以成名的那句开场白。



“お困りのようだな～”



恰达好处所有的湿润感，略带懒散感的嗓音和压低的音色，一切勾人心魄的元素在振骑玄蕃的声音上达成了微妙的和谐。末端恰好跟随疑问而上扬的语调更是使得这句用以关心听众困扰的话更加让人自甘沉沦。没有任何艳色的喘息，却偏偏成为无数听众心目中可以称之为情色主播一般的存在。



当然这些透露着桃色意味的幻想和阿久濑锭这个根正苗红的三好青年都没有关系，他纯粹是因为好奇这个主播明明脸也不露，平常也只是和观众聊聊天，为什么还能霸占榜首。后来发现振骑玄蕃的声音确实足够迷人，他也惊奇发现主播的声音和他的某个同事的声音很像，很像。口头禅和他的那位同事也是惊人的相似。



而且自打听了主播的声音以后，自己每天晚上喝完热牛奶之后入睡得更快，睡眠质量也更加好，第二天起床精神饱满。他就选择关注这个主播，在睡觉前都会打开直播间，或者是聆听录播入睡。



他思索着主播的疑问，在心底盘算着这个问题的答案。说实话，阿久濑锭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对待他的“玄蕃さん”是抱有的偏向于好感的喜欢是由什么情感复杂交织起来的。但是当听到问题的时候，心底浮现出的第一个人名便是振骑玄蕃。这令他自己都感到惊讶，加入奔奔者之后，玄蕃さん带给阿久濑锭的教导真的教会了他很多很多。



那么，振骑玄蕃会成为那个为他打伞，为他颠覆雨天的人吗？



阿久濑锭不知道，他辗转反侧，而恰好这声音又和他记忆中的那位年长者过于相似。今天的话语同前些日子的联想啮合在一起，彻底打破了他平静的思绪。



一颗被抛光打磨好圆润光滑的鹅卵石，被掷入深不可测的湖底，惊起碧波涟漪。阿久濑锭不得不承认，他的心有些乱了，目前的他头脑被乱麻和棉花填满，什么都不能听进去。残存的理智操纵听觉仅能捕捉到耳机里面主播看起来心情微妙，即将要下播的：“再见”。



上一个和主播连麦的人断了线，屏幕上显示可以上麦的标识闪烁，阿久濑锭没有犹豫，换言之他现在心情极其古怪，导致他根本想都没想就选择了连麦。很显然，网线另一端的主播振骑玄蕃也没想到快要下播了还会有人选择连线，犹豫再三之后他屈指按下同意按钮。



“你好，Satoruさん，很抱歉在这个不太好的时机选择连线，但是我有一些疑惑希望能得到您的回答。”一板一眼地唤出社交平台上的昵称这个举动让振骑玄蕃觉得既有些好笑又有些脸色发烫，他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等一下，这个音色？这个规规矩矩喊敬称的习惯？这不是他的好同事阿久濑锭嘛？！



得出这个结论的瞬间振骑玄蕃差点把手边的玻璃杯打碎在地上，幸好他本能反应速度够快，毕竟作为ASMR博主不去弄出高分贝噪音是他的业务范围内必须达到的需求。于是他快速伸脚，用绷直的脚背接住差一点点落在地板上碎裂的杯子，又及时捂住麦克风避免弄出太大声响。他努力平复惊讶的心情，试探性开口询问。



“嗯，请您说吧，我的职责就是为您分忧解难。”



“当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我的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出来的是我的一个前辈的名字，虽然我们彼此之间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但是这位前辈无论是生活还是工作中都带给了我很多帮助。比如即使出现在我发生困难的时候，为我提供帮助。即使我和其他同事发生了争吵，他也会拦住我，帮我说话，并且安慰我，即使我生气的把他手甩开也不恼。”



和阿久濑锭声色并无区别的声音继续讲着，他所说的每一件事情虽然被删去了很多细节，但无一例外都和振骑玄蕃记忆里这几天内基地发生的争吵吻合。



不是吧阿sir，干个兼职都能遇见同事这种事都能让我遇到吗？振骑玄蕃哭笑不得，但是他还是收拾好情绪继续静静聆听着，他还心存一分侥幸——毕竟阿久濑锭可以坦率说出来，至少能证明他还没有辨认出自己的真实身份。把振骑玄蕃思绪扯出来的是阿久濑锭结尾的一句话。



“……总之出于以上种种原因，我，我确信，我是喜欢着这位前辈的，所以，我觉得他会是成为我生活中举起伞的人，但是我不知道他他对我是何种想法。”



喜欢二字又是一道惊天霹雳，差点把振骑玄蕃吓到摔在地上。他有点不可思议，哦呀？阿久濑锭喜欢自己？他眨眨眼，努力压下心底的滔天骇浪安抚着网线那端的阿久濑锭。



应该是恶作剧吧……上次把糖果喂到他的嘴边又绕了一圈回到自己嘴里，加上大也隐瞒事情一类的。对，一定是阿久濑锭还记在心上，试图恶作剧。试图以这种理由说服自己的振骑玄蕃眨眨眼，肯定下之后他微笑开口，又是那副可以挠得人心痒痒的声音。



“既然如此，就大胆上前说出自己的心意，不去尝试怎么知道对方的想法呢？”



听到这番鼓励话语的阿久濑锭点点头，他重振旗鼓打开聊天页面，发送可爱表情包向健身房教练表达歉意之后，拿起之外放在手边的雨伞，收拾好心情准备出发。目的地是——范道大也的宅邸。





解决完阿久濑锭这位最后一个听众的问题之后，振骑玄蕃关掉麦克风，又将各种设备调到待机模式后藏到床底下。他看向窗外，这座城市依旧阴雨连绵，他不禁叹了口气，正打算掏出手机点外卖犒劳一下今天也已经努力进行嘴皮子运动的自己辛苦了呢的时候，范道大也向他打来了电话。



电话铃响三个忙音后振骑玄蕃终于平复好心情确保声音万无一失后决定把手机屏幕正显示的绿色话筒接通键按碎，界面跳转到通话中传来范道大也虽然懒洋洋语气里充满不容置喙的肯定，他说：“下播了吗？Satoru，或者说，调配屋？玄蕃？”



振骑玄蕃一大优点就是面对再怎么不可思议的情景也会竭力保持震惊，他尽力控制自己不被震惊所左右思想去驳斥范道大也话语中的针对性。当然这种隐忍在范道大也看来近乎于默然，他勾起嘴角笑意不减，对于沉默倒也不着急，静静等待着电话另一方的回应。



振骑玄蕃现在像随时打翻在海里的孤舟，他感到全身周围像被赤红与橙色相间的火焰所包裹，他弓起背部蹲坐在床边，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是那么轻松和不在乎，他轻笑，缓缓举起空闲着的那只手的同时进行倒计时。



“我数五个数，你要不说出找我有什么事就挂电话。”



“五。”



和那天战斗时一样的声线啊，一样的倒计时，一样轻飘飘像羽毛一样撩人心头的语气，一样潮湿低哑的声色，一样…….湿漉漉的魅惑。振骑玄蕃的声音本色就已经足够色气，不再需要任何矫揉造作的装饰性喘息。



“二。”



范道大也静静听着他的倒数，靠在椅背上仿佛全身被熟悉的糖果味道所建造的象牙塔所包裹住一样，把回忆填得满满当当，不留一丝余地。



心下不由得闪过一个念头——该死，被他发现我带走了这么多他的队服免不得又是一顿嘲弄。发红的脸埋入腿根之间，浪潮涌起掩盖我全部私情。再开口是努力抑制住颤抖腔调，咬牙难以屈服于傲骨说出我想你了这四个字。孤零零举着话筒默不作声碾磨唇齿把气氛再度推向死寂。“一。”话音未落，范道大也张嘴说话了。



“玄蕃，我喜欢听你的声音，要和我这样试试吗？”



如此突兀露骨的话语还是振骑玄蕃第一次从范道大也口中听到他暗了暗眸色，又选择了安静。有时候振骑玄蕃总觉得自己的生命里多出了一条名为范道大也的河，昼夜不停地流淌过自己。他闭上眼享受片刻温存，倒计时停到了一，再没有继续。



当然沉默并不会成为他们二人之间的主旋律，范道大也似乎是从他低低的呼吸声中听出振骑玄蕃的犹豫，自顾自换上轻松语气开口：“先是拉开拉链，然后假设我就站在你面前。”给了台阶再不下就是自己蠢蛋了，振骑玄蕃忍住声线颤抖回应了一声嗯。而手部动作早已随着听到对方声音的那一刻加快了幅度。他咬一下舌尖用鲜血浇灭心火燃着的情难自却，指尖，腿缝，顶点。给他此刻意乱情迷不断添油加醋。范道大也听着这边的声音，心下早已也被点燃蹿升的火焰。他的脑海中早已开始构想起此时此刻在床榻上的振骑玄蕃：



那是一个很薄的男人，瘦削无比。手腕恰好能被自己圈住，跨步凸起的那块骨头可以稳稳当当卡在虎口。他弓着腰，可以清楚注意到蝴蝶骨和脊柱在单薄的背上显出的明显印记。振骑玄蕃被掩盖在黑色大衣下的胯骨瘦出了人鱼线，平坦的小腹随着他传到范道大也耳中的的急促呼吸而凹陷。范道大也也在喘息着，他甚至认为自己两只手就能掐住他的腰，拇指抵在下腹，把他的皮肤摩挲到泛红。



麦克风一头粗重的喘气声停止，振骑玄蕃只听到一阵窸窸窣窣像是布料刮过话筒的声音。而麦克风振动耳廓更是勾的他心痒痒逼他到达第一个峰值。范道大也说，弄湿自己，调配屋。



振骑玄蕃常识性吞咽一下，喉结上下滚动，他的呼吸声实在是太好听了让范道大也忍不住摄取更多，更多。一霎间没反应过来，但振骑玄蕃四肢倒是如同以往在战斗时候默契听话一般，现在也顺从地听从范道大也的指令将手指送入更深的区域。有规律且不深不浅地抽动暂时无法刺激他得到更多，振骑玄蕃叼着队服衣领闷哼一声玩弄着，看见汩汩水迹打湿自己的衣服。他对着电话话筒咬牙切齿的声音带着他自己都听不出来的乞讨语气。



言下无语说太多，振骑玄蕃想要的远远不够。晶莹滚出水的语气像是新鲜采摘下的橙子，范道大也不是傻子，他只是想要听到那张湿润的唇一直喊他的名字。调配屋，你要做到哪一步？还未等振骑玄蕃脑筋转动寻找到可以反驳的话语时候，范道大也又悠悠用坦率的、过分直白的声音攻击他。就这么需要我吗？直播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收敛。



振骑玄蕃愣神，潮红色又神不知鬼不觉攀附在面庞。而范道大也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愿。怎么？张着腿是在等我吗？这有点太不划算了吧，想要得到额外预算应该需要调配屋好好表现吧。振骑玄蕃痉挛了一下，银白色的水线将他装扮成被冲上岸的鱼。他的呼吸节奏也随之加快，在清晰碰撞的黏连水声中再度抵达峰值。急促喘息声更夹杂抽泣呜咽。



浪潮袭来。振骑玄蕃臣服于滚烫欲望，控制不住身体本能的强烈渴望，快感麻痹大脑忘了那些变了调的话语，只是不断呢喃重复他的名字。他的口中呻吟不减，血液流过几乎透明的皮肤。变换为四个字。他在说着。范道大也。



浪潮又褪去，而后脱力，翻涌沸腾血液撕破振骑玄蕃的灵魂，泄出的水渍回应身体空虚。他撑起上半身对着麦克风试图挑衅，大也，这可是直播间贵宾席才能看得到的好戏。舌尖舔过口腔上部，湿润干涩起皮的唇，振骑玄蕃本以为料想中的拌嘴却没有如期而至，反倒是范道大也缓缓一句，“你怎么知道我一直在看着你，爽吗？”让他五雷轰顶。他生涩吞咽口水，又不争气地射出。失控易碎感充斥骨骼，意识比自尊更快跌落。振骑玄蕃失神跌坐倒在床前最后一眼，紧紧掩住的门好像被推开了。



振骑玄蕃不知道是谁，不要阿久濑锭也不要鸣田射士郎。他在心里祈祷着。



但雨还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