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1 倒影



月亮挂在杉树梢头，摇摇欲坠，像一只因为过于困倦而将就要阖上的眼睛。树林里低低地回响着野鸟的啁啾与虫鸣，分辨不出是什么动物。这些声音混在一起，如同一层透明的颜料，让这片浸在薄雾中的森林更加安静。

一个小小的影子出现在那些单调的直线一般的杉树之间，他踩着厚厚的落叶甸，让另一种沙沙的声音融进了原本透明无色的颜料中——现在树林的颜色变成了银白。

“嗨，你在这。”克拉克停在湖水边，露出一个有些青怯的笑容来。“你好呀。”

湖水也是银色的，也许是因为月亮拨开了云雾，也许是因为站在水边的那只银色独角兽。这片高纬北部地区在初秋就已经早早开始转凉，男孩呼出的白气有时会蒙在眼镜上。他把那副夸张的粗黑框眼镜摘下来，小心地放进学生袍口袋中，手收回来的时候紧紧攥着一把方糖。

“我有一个在赫奇帕奇的朋友，我托他帮我从家养小精灵那弄来了一点。这是给你的。”他在独角兽的鼻子前摊开手掌，“我们在农场养了一匹小马，她叫桃乐丝，只到我胸口那么高，最喜欢拱我的裤子口袋向我讨方糖和苹果。噢，你不喜欢方糖？没关系，毕竟你也不是马嘛。不过我们还是可以下次试试苹果。”克拉克自言自语地在潭水边坐下，那只神圣的动物也弯曲膝盖，乖巧地跪卧在他身边，允许男孩梳理他闪亮的鬃毛。那感觉就像是夏天把手指浸在溪水中。

“我真好奇，你白天都在干什么？我想这片森林中的清晨一定很动人。就我的个人经验，越是在晚上显得可怕的森林，在白天会越美。你会和朋友们待在一起吗？你肯定有其他独角兽朋友，不然你的白天不是太漫长了些吗……”他双手捧着脸，凝视着潭水中的月影出神。似乎是感受到了男孩的心事，独角兽低头蹭了蹭他光滑的脸颊，沉默的大眼睛中满是担忧。

“我没关系，亲爱的。”克拉克摸了摸它的下巴，“只是……只是我遇到了一点小麻烦。你知道的，还是卢瑟那家伙。”他的脸孩子气地鼓起来，“我不明白他为什么总是跟我对着干。不是什么‘泥巴种’，就是拿我是格兰芬多说事，说真的，这又不是我选的，再说和他又有什么关系？这里的日子已经够难过了，我总是搞不明白魔咒还有草药，我明明是完全按照课本上的操作步骤来的，却总是搞出滑稽的结果来，那些斯莱特林还要给我添乱。”

他捏着嗓子模仿卢瑟尖细的声音和他没什么新意的刻薄话，没学几句就忍不住笑出来——克拉克肯特总是很善于哄好自己。

“对不起，我不该跟你说这个，这明明是个很美好的时刻。”他以独角兽随时可以离开的力度拥抱着它修长的脖子，把脸埋在那月光一样轻盈而没有温度的绒毛中，“我想只是因为我有点想家。如果你能离开这片树林，在白天也做我的朋友就好了。”



“如果你能离开这片树林，在白天也做我的朋友就好了。”

布鲁斯醒过来，但他仍然紧闭双眼，维持着原来的姿势缩在暖和的被子里，寄希望于偶然上浮的意识落回梦境之中。直到他觉得肢体因为长时间一动不动而有些发酸，才不得不接受自己已经彻底清醒过来的事实。

他起来做了冥想和俯卧撑，但这些常规步骤并没让他放空大脑——他还在想那个梦。通常情况下，能让他产生如此真实的体验，并且直到醒来还没忘记的梦都不怎么令人愉快，但这个梦并没让他产生任何类似的体验。它是如此清晰，那个男孩的笑容、拥抱，还有他向他倾诉的烦恼，仿佛在现实中真实发生过一般，布鲁斯甚至能记起梦中的月光照在厚厚的云块上，呈现珍珠般的青粉色光泽。

他看着浴缸里形成的微型漩涡，心不在焉地擦干身体。克拉克肯特。他认识——至少听说过这个名字。事实上，肯特在去年夏末刚入学时做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的话题人物，毕竟以他同龄人中都不算是矮小的个子站在一群从年龄上小他两岁的萝卜头新生中间，几乎可以说是鹤立鸡群到让人尴尬的程度了。按照正常情况，肯特本来该是布鲁斯韦恩的同级生，但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个由两个对魔法闻所未闻的麻瓜养大的农场男孩直到十三岁才收到猫头鹰寄来的录取通知书。或许是因为某位官员的玩忽职守，他的名字显然在出生时并没有被登记在巫师名册上，否则他也不至于在麻瓜学校按部就班接受了七年教育后突然遭遇生活的巨变。肯特似乎本来也不是什么爱出风头的人，事实上，他低调得简直不像个格兰芬多。因此不到一个月就没什么人再议论他了，毕竟霍格沃茨最不缺的就是怪事。

虽然是同一个学院的学生，但布鲁斯对所有学生活动都一视同仁地毫无兴趣乃至深恶痛绝，从不在休息室或餐厅久留，肯特又比他低两个年级……他们怎么想都不会有什么交集。可是梦中的那个人却对他很亲近，甚至可以说，从来没有任何同龄人如此亲近过布鲁斯韦恩。这是否意味着什么？一次不过是偶然，两次也可以算是碰巧，但这已经是他这个月来第四次梦见克拉克肯特了。有点过于频繁，考虑到这个月才刚刚过去一个周零三天。布鲁斯没什么头绪地思索着，他慢吞吞地穿上衬衣，对着镜子整理了许久发型。

其实这也算不得什么大问题，而且与之前每一晚的那些噩梦比起来，与肯特有关的梦甚至可以说是过分美好。如果这能让他摆脱噩梦，即使每天晚上都梦见同一个人也算不上什么问题。只是——

布鲁斯系好领带，整理衣领时手指擦过脖子，短暂的接触让他不由自主地停住了动作。他记得这个。他的皮肤如此清晰地记得另一个人的体温紧贴在这里的感觉，温暖、柔软而具有生命活力的弹性，像蜜桃一样覆盖着细小几不可见绒毛的脸颊。

莫名的烦躁突然升腾起来，就像炉子上烧开的铁壶发出尖锐的响声那样，破坏了梦境在清晨最后的余韵。

他得解决这个。

或许亲自问问肯特就能清除一切，但那样未免太过唐突，考虑到布鲁斯韦恩在学院里的名声。布鲁斯胡乱卷起没写完的论文和课本塞进包里，低声骂了几句，尽管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诅咒谁。他把自己之前梳好的头发揉得乱七八糟，领带也扯下来丢到一边，看起来就像去哪疯了一个晚上。“格兰芬多扣五分。”他几乎能想到副校长阿曼达沃勒那张惹人生厌的脸，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从厚嘴唇中挤出这个句子来，好像她是上帝，只要随手一挥就能把人扔进地狱里去。然后那些格兰芬多，虚荣自负的狮子们又要心碎地在背后诅咒布鲁斯韦恩的混蛋行径，在他面前却连看都不敢多看他一眼——好极了，这不正是他想要的吗。



克拉克肯特糟糕透顶的一天从遇见莱克斯卢瑟开始。

格兰芬多男孩忍住没有叹气。“你挡到我的路了，卢瑟。”他警惕地看着对面的红发小个子，把书抱得更紧了一些。

“是吗？”二年级的斯莱特林做作地瞪大眼睛，仿佛很惊讶似的。“在我看来，是你挡了我的路。如你所见，这是通向斯莱特林的休息室的台阶。”

克拉克一愣，顺着卢瑟目光的方向回过头去：他背后正是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入口那堵湿淋淋的石墙。

人在被巨大的绝望击中的瞬间并不会立刻崩溃，只会有些近乎盲目的茫然，这就是此刻克拉克肯特的心情。那些会不定时转动的楼梯总是让他搞不明白自己身在何处，尽管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一年有余，霍格沃茨对于克拉克而言仍然像是一个巨大的迷宫，他只能依靠运气寻找正确的教室。

下节课是荣兹教授的变形学，虽然荣恩·荣兹（他是个极其少有的易容马格斯）是格兰芬多的院长，但这不意味着他会对自己学生的违规行为有任何偏袒，而且要把手帕变成鸽子之类的内容本来就够让克拉克头疼了，他可不想因为迟到给教授留下一个坏印象，期末连A都拿不到。克拉克看了一眼手表：还有十五分钟，如果运气好的话，他或许来得及找到变形课的教室。

“噢，那是什么？麻瓜手表？我猜它还会发光呢，是不是？”刺耳的声音响起来，“麻瓜手表飞来！”莱克斯的魔杖尖端指着克拉克的手腕，而他的手表搭扣应声松开，向莱克斯飘去。

克拉克没有尝试着在空中抓住它，那除了让他显得更蠢以外不会有任何作用。“别玩这些耍小孩的把戏了，卢瑟，把它还给我，它对你而言毫无用处。”他努力表现得心平气和，“我要去上变形课，而你肯定也想快点回到休息室。让我们给彼此省点时间。”

他本来已经下定决心不理会卢瑟的挑衅，如果是别的什么，比如他的眼睛或者围巾，那么克拉克大可以不要了，但手表不一样。那是去年圣诞节爸爸妈妈送给他的圣诞礼物，灰幽灵八十周年联名款，背面还刻着他的名字，克拉克绝不想弄丢它。

“你可以自己拿回去啊。”卢瑟扬起下巴看着他，借助台阶营造出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还是说你口袋里装的不是魔杖，而是根一次性筷子，泥巴种？”

克拉克感到脸上一阵火辣辣的刺痛。他倒是对这个侮辱性的称呼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反正他也从来没把血统论这样过时而矫情的说法放在心上过，真正让他感到无力乃至有些无地自容的是前一句。作为二年级的学生，克拉克仍然没法熟练的使用飞来咒。魔咒课是最棘手的科目，哪怕他期末通宵复习也仅能拿到一个可怜的P，连授课教师扎坦娜扎塔拉小姐都搞不明白，同样是念咒语挥动魔杖，明明克拉克的动作没有一点偏差，意外却没有一次缺席。尽管如此，他还是硬着头皮从口袋里抽出那根白杨木魔杖——

就在克拉克握住魔杖的那一刻，那块的手表忽然脱离了卢瑟的控制，飞向它主人的方向。克拉克惊讶地瞪大眼睛，看着手表灵活地扣回他手腕，搭扣甚至比之前更加松紧适度。卢瑟显然不能接受这个事实，这个十三岁男孩气急败坏地捏着自己的魔杖尖叫“手表飞来”，甚至让克拉克忍不住替他担心，那根看起来就十分昂贵的檀木魔杖会不会因为用力过猛而被掰断（卢瑟对它的魔杖材质相当引以为傲）。

尽管让总是趾高气昂的卢瑟偶尔出出丑确实很让克拉克觉得解气（暴力在任何情况下都是不值得提倡的，他更不能动手打一个小他两岁还比他矮一头的孩子），但这一切显然不是因为他的魔法天赋突然显现，以至于仅仅动一下念头就能付诸现实。难道是露易丝？但是拉文克劳下节应该是草药学，现在她肯定已经在室外温室了……

他的问题在上一层走廊得到了解答。

一个学生斜靠在栏杆旁，魔咒尖端直指向克拉克，嘴唇紧抿着，是他的无声咒抵消了卢瑟施放的魔咒。他的领口敞开着，没有系学院标志性的领带，但从外袍翻出来的醒目红色领子表明他同样来自格兰芬多。克拉克一怔——一双灰蓝色的眼睛在额前有些凌乱的黑发之后专注地回望他，就像一束明亮的光线从对方眼中直接穿过了他的心，甚至让克拉克浑身发烫，手指不知所措地拉高了围巾，好像这样就能把眼睛遮住一样。

卢瑟也意识到并不是自己的魔杖出了问题。他气急败坏地跺着脚转过去，在看到另一个明显比他们年级高的格兰芬多在场时，他的背紧张的绷直了，不过他很快用自己“作为一个卢瑟”与生俱来的倨傲填补了气势上的裂痕。那个格兰芬多在卢瑟转过身去同时收起了魔杖，原本不悦地紧绷着的嘴角也呈现出一丝嘲讽的笑意，克拉克觉得他有些熟悉，他们可能在餐厅或者格兰芬多的公共休息室打过照面，不过想不起来对方的名字。

“布鲁斯凯恩。”卢瑟冷哼了一声，“聪明人总是独来独往，所以格兰芬多傻瓜们都喜欢抱团。没想到你也不能免俗。”

“布鲁斯韦恩，凯恩是我母亲婚前的姓氏。”布鲁斯不紧不慢地一级一级走下台阶，他颇有节奏感的步伐让克拉克有点想哼首探戈舞曲，“我不知道卢瑟家族的继承人记性会这么差。”

“我也不知道一个拥有凯恩家族伟大血统的巫师会这么珍惜一个散发着麻瓜臭味的姓氏。”卢瑟竭尽所能地向上翻眼睛，使自己不至于在布鲁斯面前屈辱地仰头——非常遗憾，哪怕是魔法也无法解决近视眼和青春痘，更不能让生长期超前到来。

“我的确很珍惜这个姓氏，或许是受我母亲的影响。母亲的重要性，你没法理解这个，是吧？”

莱克斯卢瑟会气死的，克拉克想。卢瑟家族的现任家主莱昂奈尔以喜怒无常和沉湎酒精闻名，这让他的妻子莱蒂西亚在莱克斯还是个婴儿时就离开了他，此后几乎再也没在自己的儿子面前出现过。

当然，卢瑟也不会轻易投降，事实上，他笃定这场“战争”的胜利必将属于斯莱特林：“如果不是玛莎凯恩这么喜欢麻瓜，或许你的父母也就不会死了。”他用一个男孩所能做到的最阴森的声音说道，“不过，如果事情真的那样发展，你也就压根不会出生了。”

克拉克注意到布鲁斯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痛苦和愤怒如同一块烫红的烙铁，嘶嘶作响着烙进那双眼睛里，美丽的灰蓝色成了破碎渗血的冰凌。他迅速地转向卢瑟，而后者则在这如有实质的目光中紧张地吸气，但脸上仍然露出得意的微笑来：局势如他所愿地逆转了，现在布鲁斯韦恩才是那个无能为力的可怜虫——至少莱克斯卢瑟是此刻是这样想的，因为他随即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学生袍的下摆仿佛一块幕布般从上面落下来，遮住了他的视线，而他的手似乎被无形的绳索捆在了身上，使再大的力气也无法移动分毫。

是倒挂金钟！

克拉克完全忘记了变形课的事，他看着卢瑟被提着脚踝到挂在空中，而这个施咒者所做的仅仅是随手一挥从袖管里伸出的那根纤细而柔韧，尖锐到几乎可以当作一件利器的黑色漆光魔杖。更让克拉克吃惊的事情还在后面，布鲁斯打量着腿在空中像个尿床的婴儿那样丢脸地乱踢乱蹬的斯莱特林，他就像几分钟前他们刚刚见面时一样谐谑地冷笑，只是多了些烦躁，随后从背包里取出一卷银色宽胶带——就是电影里的绑架犯会用的那种，用来封住人质嘴巴的胶带，而布鲁斯韦恩也做了电影里反派通常会做的事情。他蹲下身撩开对方下垂的衣摆，露出卢瑟惊恐而强装镇定的脸来，动作利索地撕下一截胶带，没费什么力气就封住了他的嘴。

“你知道吗，通常情况下，麻瓜只要被这样倒吊大约三个小时，就会承受不住血液上下逆流的负担，心脏停止跳动。至于对巫师而言这个限度是多久，我就不清楚了，毕竟你们都认为巫师和麻瓜是从生理学上讲完全不同的生物。”布鲁斯盯着不断发出呜呜声的斯莱特林站起身，尽管说出的内容很吓人，但他的声音依旧平静，甚至尾音还有一丝不甚鲜明但依旧痛苦的颤抖，并没有丝毫反击的愉悦感。“要么你就用无声咒自己解咒，要么就像你的那些癞蛤蟆同伴寻求帮助，这里正好是你们的大本营门口。记得礼貌点，像个麻瓜那样。”

在发表完这通校霸宣言之后，布鲁斯转过身来，看着另一个格兰芬多男孩。他张了张嘴，浅浅地吸了口气，而克拉克则紧张地注视着他，下意识把课本护在胸前，好像这玩意能抵挡什么恶咒一样。他忧虑于对方是否气恼于自己从刚才起就保持沉默——克拉克的确对这一点深感愧疚，布鲁斯完全是被他卷进来的，但直到现在为止，他仍然觉得自己如同一只突然窜上公路迎上车灯的鹿那样不知所措。本来克拉克就不是善于应对争执的人，不然他也不会一再忍让卢瑟到今天，而这场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间的争端发展之剧烈就像瓦斯爆炸——眼下他实在想不出什么“不那么麻瓜”的词来形容发生的一切。

他的反应显然让布鲁斯韦恩有些恼火，不过这种怒火却比刚才温和得多，他只是瞪了克拉克一眼，似乎把本来想说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你要迟到了，荣恩的课还有三分钟开始。”布鲁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仿佛是什么咒语，在布鲁斯开口的同时，时间突然回复了正常的流动速度，更准确的说，他开始加速流动。克拉克如梦方醒，他几乎是凭借本能迈开双腿毫无目的地向上跑，却差点一个趔趄摔倒在台阶上。是布鲁斯拽住了他学生袍的宽大袖口。还没等克拉克开口发问，布鲁斯就低声念了什么听起来就很复杂的咒语，魔杖在他左手手腕上轻轻一点，这让他的心跳几乎停止——

什么也没发生，除了他的手表变成了一只圆滚滚的小机器鸟，表盘在它肚子的位置。它灵巧地飞起来，在克拉克眼前拍打翅膀。

“跟着这只鸟，它会带你找到变形学教室，三分钟足够你赶过去了。”布鲁斯收回魔杖，魔杖尖端偶然在克拉克汗湿的掌心轻轻一划，“到时候它会自己变回来的。”

这回换克拉克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的舌头似乎融化成了一块甜味的果冻，他得努力克制自己才能不把它咽下去。

“谢谢你，韦恩。”他眨眨眼，对布鲁斯露出一个慌张却真诚的微笑，然后跟着那只飞翔的小鸟咚咚咚地跑上楼梯。

布鲁斯站在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门口，身边是还在发出意味不明的呜呜声的莱克斯卢瑟，有几个急着去上课的斯莱特林叫苦不迭地躲在石墙后不敢出门，埋怨着卢瑟的鲁莽导致整个学院都要跟着扣分。直到那个衣摆翻飞如翅膀般的影子消失在拐角，格兰芬多才在厚厚的墨绿色地毯上磨了磨鞋跟，从容地前往他早在二十分钟前就应该出现的魔法史教室报道，丝毫不担心授课教师、斯莱特林的院长雷霄·奥古会因此给格兰芬多扣分。（不知道为什么，雷霄·奥古对作为格兰芬多的布鲁斯的喜爱甚至超越了任何一个斯莱特林学生，他希望这不是因为他那美丽而让人咄咄逼人到令人不适的女儿，而是纯粹出于对他的欣赏）

（——不，考虑到奥古教授的为人，这份偏爱最好还是因为他的女儿）

这下莱克斯卢瑟应该有一段时间不会找肯特的麻烦了，他也不会再有什么烦恼非得要跑到别人梦里唠叨了吧。

这个想法如同水鸟掠过水面般在布鲁斯脑海中一闪而过，从清晨起就一直困扰着他的那种烦闷减退了，但另一种感觉却扯着他的心往下坠。说不上难受，只是总是让人分心。

“韦恩。”布鲁斯默念了一遍，皱了皱眉。他觉得有点不满，但又搞不清楚自己为何而不满，这让十五岁的青少年感到更加不满。



至于克拉克肯特，当他气喘吁吁地赶到变形学教室时，还有二十秒上课铃就要打响。荣兹教授正在下发讲义，他看了一眼最后一个赶到教室的格兰芬多，没有多说什么，只用目光示意他就座。克拉克揣着一颗砰砰乱跳的心在吉姆奥尔森身边坐下，后者看起来松了一口气，埋怨着克拉克的磨蹭害得他也要跟着担惊受怕。

“这只鸟是怎么回事？”赫奇帕奇问。

那只机械小鸟像只麻雀那样在课桌上蹦了几下，甚至好奇地啄了几下克拉克的手指，然后轻轻落在他的手腕上，变回了一块普通的石英手表。两个男孩惊奇地注视着这一幕，直到荣兹教授轻咳了一声，他们才开始手忙脚乱地浏览今天的讲义。或许是因为观摩如此精湛的变形术给了克拉克一些启发，他第一次感觉荣兹教授布置的任务并不是那么全无头绪，甚至成功做到了给自己变出一对毛茸茸的兔耳朵（唯一的问题是他没法把耳朵变没，连荣兹教授都无能为力，只能等着二十四小时之后魔法自然消退），因此这堂课过得简直快到不可思议。

直到下课铃打响，克拉克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在布鲁斯对自己的手表施咒时，他的手腕上也带着一块灰幽灵八十周年联名款手表。根据表带颜色判断，布鲁斯带的应该是有演员西蒙特伦特签名的限量款。

而对方显然在当时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因此唇边才会滑过一个心照不宣的微笑。



【TBC】

目前可公开情报：

布鲁斯韦恩，十五岁，格兰芬多四年级学生，母亲巫师父亲麻瓜（在布鲁斯十岁时均为极端纯血至上主义黑巫师所杀），并不是阿尼马格斯，独角兽不是他变的，格兰芬多的问题学生和扣分大户，因此总被自己学院的同学认为是蛇院奸细

克拉克肯特，十五岁，格兰芬多二年级学生（因不明原因晚入学两年），（养）父母均为麻瓜，使用白杨木魔杖，目前因为P（Poor）的数量太多而在退学边缘挣扎，最喜欢的科目是天文学，因为是唯一与麻瓜学校相同的课程

莱克斯卢瑟，十三岁，斯莱特林二年级学生，纯血巫师，使用黑檀木魔杖



彩蛋·魔杖木材属性

白杨木：“如果你寻求的是诚实正直，那就应该从白杨木开始”这是我祖父加伯德·奥利凡德的至理名言，以我个人对于白杨木魔杖的经验，它们的确与自己的主人保持高度一致。这是一根可以信赖的魔杖，因为在它与有着纯粹三观的巫师主人一起工作时是最开心的，并且表现出稳定性、勇气、和始终如一的力量。在小部分制作魔杖的人中流传着一个老掉牙的笑话，即白杨木魔杖从不选择政客，但这样一个例子突显了他们可悲的无知：魔法部中两位非常有成就的部长爱尔德里奇·迪戈里和伊万杰琳·奥平顿就是奥利凡德制造的白杨木魔杖的主人。

黑檀木：这种墨黑的魔杖用木有着令人印象深刻的外形和声誉，高度适用于各种决斗魔法以及变形术。黑檀木最愿意落在有勇气做他们自己的巫师手中。黑檀木魔杖的拥有者通常不会墨守成规，有很强的个体独立感，或者说更喜欢站在旁观者的位置上（这让他们更舒服）。黑檀木魔杖的使用者在凤凰社和食死徒的名单上都可以找得到。以我的经验来看，黑檀木魔杖的绝配是个会坚守自己信仰的巫师，不论外界的压力是什么，并且不会轻易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