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mmary：意大利黑手党成员托尼·维拉朗格奉命应聘黑人钢琴家唐·雪利的南巡司机，要在途中让他染毒。





1 司机

·回忆

托尼·维拉朗格往脸上泼了一把冷水。

冷冰冰的，让他打了个寒颤，更加清醒起来。

镜子里的意大利男人梳着光滑的背头，身穿符合他此时身份阶级的普通西装。他浓长下搭的睫毛被水浸湿，蓝眼睛看不出情绪，平静又冷淡。

——“老板要你去应聘那个职位，他已经向唐·雪利推荐了你。”“指挥官”鲁索抽着雪茄，对他说道。

托尼勾起一个笑容，镜中的男人嘴角上扬，但眼神仍然平静无波，下巴上那一道沟越发明显。

——“你知道，仅仅是电影圈还不够，远远不够，我们要在音乐界占有一席之地，因为这里越来越有东西可赚了。”

“要我怎么做？”他问。


鲁索眼睛发亮了，闪着邪恶的光芒。

“给他种毒，让他成瘾——海洛因、可卡因、吗啡，随便什么都可以，我们会给你足够的量。让他离不开毒品，我们要借此控制这个冉冉升起的新星。平时没有这样的机会让我们接近他，托尼，把握这个机会。”

托尼说：“我是不喜欢黑鬼，但让他染毒，对我而言还是走得太远了——太远了。”

“一派胡言。你以为我们黑手党是干什么的？”鲁索拍着桌子，“所以不要废话，没人比你更适合这个工作！你对外身份一直是科帕俱乐部的保镖，而且还当过环保局的司机，人人都赞赏大嘴托尼的能力，你不去又要谁去？或者你不想去，因为你狠不下心？！”

“哦，不，当然不。”
托尼立刻露出赞同的笑容，“这很适合我，先生。”

“很好。”鲁索说。

他向利普伸出他那只戴着拇指大小猫眼宝石戒指的，又白又肥的手。

托尼弯下腰，接住了这团白胖的肥肉，轻轻吻在他的戒指上。

这个吻，在意大利黑手党中表着屈从和臣服。

他站直身体，整了整笔挺的礼服，鞠躬后走了出去。

现在，托尼将西装的领口扯得乱了一些。

他看起来完全是一个有点落魄的移民，再看不出曾经有过的优雅冷酷黑手党的模样。

意大利移民用纸巾仔细擦干脸颊，将它丢到垃圾桶里，走出了盥洗室。

·心声

一个住在城堡里的非洲黑鬼酋长？

托尼想。

一个处世圆滑、看起来很可靠、直白得有点粗鲁的意大利裔夜总会经理。

唐·雪利想。

·西西里

成为他的司机，是顺理成章的事。托尼·利普毕竟是托尼·利普，而南巡的黑人需要一个有力的保镖。

不知道当高雅矜贵雪利博士知道本该解决麻烦的保镖却要来加害他时，会有怎样的表情。

托尼面无表情。

他抬眼，能看到后视镜反射出的戴一副黑框眼镜，捧着书静静阅读的雪利博士。

他上车后就拿出书本阅读，偶尔会眺望窗外，修长笔直的手指搭在唇边，静默地凝望不断略过的景色。

托尼看不懂他的孤独，却觉得他…实在有点可怜。

沉默、孤独，又被黑手党惦记上的可怜的人。

像这种优雅自律的人，如果沉沦在毒品中，沦为海洛因的奴隶……

后视镜中托尼的眼睛雾沉沉，看不出情感。

唐感受到似乎有某种令人不自在的目光在盯着他。他下意识抬起眼来，只看到后视镜中托尼认真看路的双眼。

他又在吃东西。早上刚出发他吃了两个三明治，现在，他在大嚼蒜蓉香肠。

这个味道……

“托尼，为什么不把窗户打开？”

唐摘下眼镜，合上书本，平静地问道。

托尼边嚼香肠边不解地问：“为什么？你觉得闷吗，博士？”

“……”博士静了两秒，“香肠的蒜味太大了，托尼，我觉得很熏。”

“哦，你说这个。”托尼摇摇那根肠子，顺手开了车窗，大大咧咧地说，“你想要来点吗，博士？正宗的西西里香肠。”

“不用了，谢谢你，托尼。”雪利博士无波澜地说。

窗外清爽的风吹拂在脸上，唐突然皱了皱眉。

“你来自西西里吗，托尼？”


“是的，我的家乡。”托尼说，“很美的地方，你去过吗，博士？有很多山，夏天很热，但风景美得让人陶醉。我要向你推荐西西里的柑橘和葡萄，那个味道好极了……”

他是个尽职尽责的演员，“司机”这个角色对他而言还算简单。

事实上，维拉朗格先生也的确很爱说话。


“托尼，来一些安静的时间怎么样？”

唐打断了托尼喋喋不休对家乡的介绍，将一些思绪抛到了脑后。

怎么可能，他不该这么多虑。


于是，车内有了几秒钟的安静时间。

“嘿，”然后，托尼想到什么似的笑了，“很有趣。有人也曾经这么跟我说——‘来一些安静的时间怎么样，托尼’？真奇妙……”

唐的手支在额角，在意大利口音的聒噪中，无奈地挑眉，轻轻翻了一个白眼，同时，肩头也彻底不再紧绷。

但一瞬间，他又错过了西西里人眼中意义不明的情绪。

——西西里的柑橘和葡萄，还有海|洛因和吗啡，可怜的孩子。

托尼轻轻摇了摇头。

凉爽的清风吹拂，蓝色的轿车内，钢琴家腿上盖着舒适的红毯子，捧着书阅读；披着司机皮的黑手党抽起一根烟，播放了车内的音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