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猫是一种很吝啬的生物。

不会像狗那样粘人，也不懂得撒娇摇尾巴。
不喜缠人聒噪，却会暖暖一团安静蜷在你的身旁；
不好群聚嘈杂，却会远远注视凝望；
不善水喜湿，却会在你洗澡时驻守门口，担心你是否会被淹死……

……猫咪眼睛里映着星辰，映着皓月，映着猫薄荷，映着你的眼眸……把瞳孔缩成一条狭缝，为的就是留住这世间所爱的东西……

会冲上去拥抱你举手投足的残影，会品尝你发丝的余温，会眷恋你指尖的温度……

猫叛逆骄傲到无数次从怀中挣脱，却传说吝啬到要变化出九条命来多看你一眼……

你揉着他的皮毛，你恋着他的温度，你习惯了他时温时寒的眸，你眷着他带给你的舒适圈，窝在里面坦然享受到麻痹。

自以为是为他好，无数次包容着他的吝啬。

直到他瑟缩着，僵硬了曾经温暖的身躯，并没有再次醒来，冷暖变幻的眸永远失了温……倾尽全部，将自己的八条命都献给了所爱的人和事物……

猫那样吝啬，招呼都不肯明着喵一声打上一个。

锥生零像猫一样吝啬……
吝啬到不言一语，背负着痛；
吝啬到张牙舞爪，默默守护；
吝啬到畏惧深海，纵身而跃；

锥生零对玖兰枢无比吝啬，吝啬到傲着笑着，不给一句解说便献出了命。

玖兰枢第无数次站在那日的建筑物下，寻找着属于锥生零的蛛丝马迹……捏着扯下的发丝，捏着一只记忆匣。

他找到他的血，却没有找到他。

这座战后已经落在玖兰枢名下的建筑早已成为危楼，屹立在并不算荒的位置，在一众新兴建筑中突兀保持着那日的模样。

什么都不说，玖兰枢会静静站在屋顶，望着每一处小白猫曾经落足的角落，脑海中的画面好似是昨天才发生的事。
手指触过铁丝网时，心仍会刺痛淌血，

诊所里的熟人们曾在茶余饭后的谈资中将那座楼形容成锥生零的碑墓。可真被三天两头“扫墓”，一去就是一整天的玖兰枢听了去，裱了证书、相片的相框玻璃炸裂，手术器具托盘中磕碰，空气都在震动。

玖兰枢说锥生零没有墓，只要什么都没有找到，他的番就还活着。

旁人觉得玖兰枢活在梦里，早已和锥生零一起远离了这个世界，一如他分明可以利用重新整顿后的基因工程复制自己的手臂手术移植，却偏偏晃着半管衣袖，靠药物吊着再也修不好的……发乌坏死的手……
只因被锥生零握过。

玖兰枢想过很久，和他寻找锥生零的时间一样久，却始终没能找到让锥生零为他送命的转折。
他恨玖兰李土，却也知道，这一切并不是玖兰李土临死发疯拉垫背造成的偶然事故。

也许好运能让他们一起活下来……
但事实是，与将自己当作人体炸弹的玖兰枢一样，锥生零同样在自愿被抓上建筑顶层时怀抱着视死如归的觉悟。

玖兰枢以为，只要有锥生一缕在，锥生零就会活着，会好好活着……
锥生零却将他至亲至爱的骨肉托付，走得义无反顾……

诊所里一个银发青年端着托盘，梳理着一只猫的被毛。从一模一样的容颜上，玖兰枢却看不到锥生零的影子。

锥生一缕是锥生一缕……
而锥生零是他独一无二的零。

玖兰枢曾在治疗受损腺体的时候通过内眦将传感电流刺入锥生零的脑，在添加“不许伤害自己”的精神指令时一并拷贝了他的记忆。
那枚与它的主人一样，在匣中流动着耀眼银光的盒子是手上拥有的，属于锥生零的全部。

玖兰枢拥有属于锥生零的，截至腺体手术日的全部记忆，却不曾读过。
玖兰枢收集了屋内的指甲、发丝，刮下了手背上那日染上的血，将锥生零留下的基因样本搜得周全，却不曾尝试复制他。

造出一个拥有同样记忆同样面容的锥生零不难，但那个［零］不会是作为玖兰枢的番的那个零。
他们的身体烙下彼此赋予的印记，他们的精神比任何番都更加共鸣……
他们带给彼此的伤痛和爱恋在昙花一现的短暂时光中灿烂到明艳晃眼……
他们在最后时日交互共鸣的秘密，消融在被更改的历史中……

叮铃叮铃，门口的黄铜吊铃在一个暖阳橙光，春风拂过大地的日子响得清脆。

迎客毯上陷入的脚步无声，静得像一只猫。

“您好，请问诊所招兽医么？我只负责猫科。”

tbc
预祝食用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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