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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夕】依存解剖

作者 : 雨落潇湘Sirius

分级 大众 同性(女)

原型 明日方舟 年,夕

标签 百合 年夕

文集 流年祝颂 / 明日方舟

365 4 2021-5-30 01:10
导读
* 年夕年元宵24h「烛年元夕」19:00档
* 本篇内核原本想的比较混沌晦涩,姑且讲段关于亲情与爱情的故事
* 特此感谢阿寒的《江南无雨》给我提供笔下印象里水墨江南的感觉与韵味。

创作于2021.2,修订于2021.5

「上部」

“年幼者会因为年长者一个漫不经心的吻而胡思乱想  即使那只是一个玩笑”

夕不喜欢出门,离开偏安一隅的画卷世界对她来说无异于鱼离了水,人缺了氧,她抿了唇瞪着双赤红色的瞳子。一双浸了水墨的眸子,眼看着要她出勤作战任务的干员,大部分人多少还是慑于龙威因此一步两逃地退了去。

也就只有肚子里揣着蔫儿坏主意的她姐姐,大智若愚的东国云游僧,还有不解风情的博士会闯进那一幅幅虚构世界中。大画家她好歹是岛上食客,倒不会对身为罗德岛领导人的博士做些什么,破了此中真意的嵯峨也多是接了其他同事的委托来传达一声消息。

剩下来的这三人中,夕最不想见的果然还是年。

如古玩石轩架上藏于高阁的水晶星眸,揣着紫色光泽端详着仿古的装饰,丹青阁楼中有多少留白错落的绘卷她也不知。年兽未见圣手蘸取夕墨挥毫拭笔,倒是坐在那素色山水的装饰前盯着现代趣味的烛台灯盏犹豫发愣。

待她了然此中意味韵味尽了,回首但见浑身染了热锅辣味的姐姐款款走来,踩着高跟袅袅婷婷,没有半分以前倚坐崖边挥剑落屑指点山河时睥睨天下的气势,她闲庭若步的样子倒像是只博览尽万国风光后慵懒在家的白色英短。

“侬糟蹋了这身衣服。”夕皱了皱眉,如水墨铺开的长发笼住高领边圆润的玉肩,杂乱如丰收后稻浪倾轧的发尾和困倦如揉皱了春水的眉眼,都在提醒年她的好妹妹又通宵了一宿。如若此时拉着她出门逛街的话,她绝对会重复她挂在嘴边的勾吴软语,“弗要,册起。”

“我说啊,画地为牢的宅女妹妹,你就这么不欢迎我吗?”

“侬,辣椒米道塔匆。(你,辣椒味道太冲。)伐欢喜,弗要让我撵你走。”

夕正头疼着该怎么对付她那徒有其表的姐姐:活泼的年兽总是扰她清静,不是提着剑盾走进山水里斩了此方凝水静岳逼她不得不现身,就是醉酒后把持着胡乱手制的酒樽把她璞玉结上绘好的卷轴浇了个麦香淋漓,或是此时身着辣味旗袍在她画室里东瞧西看的姐姐熏得她只想打着喷嚏逃出这方天地。

“别人都说我掷了骰子从二十四种服饰里选了一件,又自己动手改了改成衣很是刁蛮,可我选这身白衣不是妹妹你的意思吗?”顶着红角的肆意古兽大咧咧地落坐在黄粱塌上摇着手里的扇子,刷得一声把泼墨山水的扇面展开于夕眼前摇曳生姿,“这下又来怪罪姐姐的喜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不习惯江湖百味?”

青龙冷下脸来,把玩着手中的玉笔,丝毫没有在案上细绢落笔生花的意思,另一只腕里的紫玉珠串倒是捻得发烫。

“真是败兴。”

夕握住年给她铸的那柄越王剑,左手在挥毫间落下,断了丹青阁楼的随想凭意,立了她与年之间咫尺天涯的楚河汉界。脚下斑驳山石,似是松针苍柏傲立的绝壁枯壑。间杂的滔滔江河,“妒”与“得意”在湍流不息的浊浪里恍然沉浮。复杂的情绪百转千回,久无睡意的白日遐思更是卷起无数沫影里的这一叶扁舟。

分明年伸手就能触碰到夕垂眼落寞的面容,不过她只是扶了扶凤钰钗尾,两人心照不宣地避开了彼此的视线。

“可夕小时候那么可爱……”年小声嗫嚅了句,却让夕的神思飘去了塞外飞雪。

“你……”

幼时的夕早已揭示了她所执掌部分权柄的天赋,就和她的姐姐年曾经习惯拎着锤子敲敲打打一样。年长的兄弟姐妹都被真龙一纸诏书邀去了炎国腹地共理江河,留下来能照顾年幼妹妹的也就只有同样不大的年。不过年早已从沉迷权柄的锻造日子里蜕变,神性流转宛然留下调皮散漫的人性,不过小时候的夕还仍偏爱狼毫运笔作图,画尽三千世界之变。

不过她不喜点缀人世繁华,独爱描摹自然造物。

因而年也会照顾到夕的感受,迁就着她的脾性爱好。就顺着她的意思,背着画板提上行囊,足尖丈量青石古道的坡度斑驳,眸子收尽碧波潭影的天南叶落,掬一捧清泉饮几滴纯冽的甘露,兑了金贵的墨染上神意,就着姐姐的臂弯晕开了秋色暖红、杏熟桂香。

留得年一句赞叹“此笔涂鸦落得妙手天成,美景佳人天涯此时。”

“不过夕,你为什么不画人像呢?”

“大炎山水叹绝盖世足矣,人世风情又难解,真意难得神韵,不若听风沐雨洋洋洒洒一片水渍,也比容颜朱红轻抹更得心应手。”

“不闻灯火,不历人世?”

“神来意往,牵得心思散漫,多有纠缠不还是自投蛛网,几位哥哥姐姐风尘兜转庸碌几旬,如此而来不啻于自蒙本心。”

年没有说话,只是递了根街边小摊买的糖葫芦,喜清淡又不着烟火气的夕口味寡淡,能够抓住她胃的只有偶尔的少许甜食。

大概是正恰逢元夕晚市,鱼龙灯盏如夜光明昼,宵会游人如织,惹得不喜人多的夕苦着个小脸落在后头。不过她又不舍得手里好吃的糖葫芦,还想让年姐姐给她再带几根。就只好垮着脸,任年牵着她的手在几许华灯焰盏中流连翩飞,在投壶射羿边上驻足莞尔,门市小摊前落下几文随手铸造的古钱。油纸包了香丝卷饼,提了糖衣裹着的果脯,流火爆竹吓得夕只敢埋着头跟着姐姐的手,怀里抱着没有着色的细绢柔碎,腰上的小玉符叮叮当当地出声。

红眸里的世界只有那只带着她走遍天下的刺青花臂,温软如玉的同时也坚实有力。

年给她的喜乐撑起了一片世界,夕的心里隐约有什么情愫在萌生发芽,只不过此时的她还并不明白那是什么。

绘了春夏秋色后,四季景致自然也少不了冬日的清灵萧瑟。夕阅了诗词古句里的雪色,想去见识一下鹅毛飘落的塞外飞雪,不过待年领她去了临近谢拉格耸入云霄的云霭雾凇,却没能赶上正对眼的冰晶飘落。

但见北国银装素裹,云淡风飒吹得夕稍凉的小手更冻红了几分,年想给她戴上手套,却被一句“弗要,外物隔了技法”给堵了回去。要说年对妹妹没有落得溺爱自然是假话,如她这般骄傲的年兽最重言行上的亲昵疏离。

年她早已明白生在大炎为神明遗碎的命运为何艰辛,大炎圣上开天辟地绝神物为己用,封敕同心同德者为神明。黄昏一战的遗孤皆如辛苦躲藏的路边冻死骨,不是隐居深山偏安一隅,就是如她们承岁之遗存方得喘息的神明。

不过千载遗留的怨火总有一天觅上门来,抿去纷繁错杂的人性包袱,叩开她们最后合而为一终将挥剑相向的覆炎之战。她不愿因此堕落成过去的那个噙着仇火把自己灼成丑陋模样的岁,她想起身反抗,却又不想让弟弟妹妹承受她这般晦涩的使命,故而退了几步的她只想带着她的小画家游山玩水忘尽这些烦恼。

隔着绘板,夕正一笔一笔于洁白中添上晕染分明的墨笔。不过天灾确实悄无声息来得突然,对于这种灾害毫无办法的古兽姐姐只好拖着妹妹躲入正倚靠着的山洞中,而黑色矿石的雨伴着倾盆而下的散落冰霜,落得白茫茫一片世界清静,空余下轰隆作响。

而夕正躲在姐姐的怀里瑟瑟发抖,不仅仅是因为雪落融化时侵入体内郁结不散的寒意,更多的是不经灾变的突兀崩塌吓了她一跳。哪怕是秉承古意承接至今的神兽也难免畏惧这片土地奔腾呐喊着的变迁,小青龙伸手勾着年的脖颈缩成一小团。

青角抵在年的白丝绸缎间,冻红了的脸庞蹭在姐姐的怀里,温软熏热了小脸,如云霞般的粉嫩更红了几分。年把自己的外衣脱下罩在了夕的身上,绫罗轻盖住刚才慌忙跑来时身上一片散乱,年的手指穿过夕如墨般清波细腻的秀发,更紧了紧怀里小可爱。

妹妹此般粉嫩的模样让年心头腾起一片爱怜,忍不住想落下一口轻啄,唇瓣在侧脸带起细吹的湿润水汽,轻呼一片朦胧水月,隐得红角白发紫眸下柔和了许多已经长开的眉眼,看得夕心湖涟漪一片。

“姐你不怕冷吗?”

手揽脖子,玉手圈起如围脖的小画家糯着声在年的背上不好意思地问道,指间扯着年的外衣紧了紧,似是不耐风雪的霜寒。

“我的身体内部,可是一千四百度喔。这点冷没什么好怕的,倒是我的好妹妹可别冻着了,否则归家又得被二姐骂了。”

夕手里捏着年的衣领更紧了几分,鼻间兰麝的余香暖了几回风潮模糊的泪眼。风雪袅袅,夕倒是不想归程短暂,若是时间凝水烂柯于此能不松手,长街雪路能继续走几回心绪婉转。

她心里的画卷落了墨点,丝缕漾开清澈的混沌。

心镜里那只笔怎么悬落都难绘她所想,她不再拘泥于山水花鸟的工笔囹圄。

回去后,年倒是意外地收到了夕的元宵礼物。小画家落笔写意的第一张人像,工笔怎样都难描情字此解,只得神韵兴起下雾笼回首中的嫣然一笑。

冬廻春来,几碟推杯换盏的小酌淡菜后落了几旬潇潇冷雨,而夕也不再要年陪着去看风光山色了。似是画尽了花鸟水月,她更喜欢步入市集在笔下轻勾胭脂味间推引来去的眉眼。

等花开花落又一年,她已是了然,人间零总的心绪如何模样已是成竹在胸,她成长的速度完全超出兄弟姐妹们之间的想象。但是长开了出落的夕对其他人只会端着一副淡然清高的面孔,不是说欠了几文钱的酒债,而是她这般倔强的僻冷让人难以和小时的可爱挂上钩。也就只有年在铸造时,夕会坐在一旁的火炉边发呆,待到姐姐锤炼完礼器祭器后递上一块手绢抹去摇摇欲坠的香汗。

她们的话题也逐渐随着认识与记忆聊开了,不再是各自司掌领域技艺上风马牛不相及的闲扯,也不是日常小确幸的了然勾画。她们提笔抡锤,端坐山头论剑谈遍天下大势,从万家小情谈及心头月光。末了,年取了壶自家酿的米酒,就着溪水与夕一瓢饮尽。

“姐,你有爱过人吗?”

“当然爱过,怎么会没爱上过。”

夕的脸上阴晴一阵,提着葫瓢没注意妹妹神色的年另一手淬着刚炼好的兵器,眉眼间尽是流水天青的初开云色。青龙咬着唇,红影低敛了眼波逡巡的犹豫,月娥一弯蹙起勾吴城外的风雪婉转。

“那我呢,年你可曾爱?”

“我的妹妹当然爱啊,怎会不爱?”

“莫要拿反问堵我问句,你嘴上说得一声爱字,却不见你亲过我几回。”

年的脑子里一闪而过雪山岩穴里,水汽氤氲间侧脸轻啄一口的浅尝辄止。

“那你闭上眼……”

年本想一句笑话敷衍盖去,流转到嘴边倒是变成了半遮半掩的情话,这句玩笑吐出口倒是让两人的距离在维谷之间撤步难收。

照她平时的性子断然不会这番冲动,可她此刻鬼使神差间只想亲吻夕看起来倔强的嘴。

轻摒的呼吸,颤抖的睫毛,湿润的柔软,琴瑟和鸣中能数尽的心跳。

换了几口鼻息间的吸气,一时无话,只有撇过头去不知是酒色酡红还是心中怀鬼的轻喘抚唇。

流年经月,门前古松早已换过几身新装。执手谈笑中看尽潮落,明眸月升间说了几回夜话。不见兄弟姐妹寒暄时的困惑,偶尔提及也就搪塞一句继续竹杖芒鞋落叶轻踩,相伴湖心亭中生团炉火落笔情愁。

直至侍奉人皇司掌礼法的大哥归家,年关餐箸交错里漫不经心地问上了几句弟妹们的近况。待到再赴天子跟前领了年于崖边轻描淡写的片语交心——

“这些时日在家看住弟妹辛苦你了。”

“这倒没有,带着他们玩乐怎么也比兄长在宸居帷前幕后奔波来得简单太多。”

“见你宴上眉眼款款,怎么,是喜欢上夕了?”

“爱护自家手足自然是姐姐的本分,兄长莫要以此般说笑寻我开心。”

“你可要知亲与爱的分别,别淆了执意。”

大哥没有再多说什么,但是枫叶丛落间寥寥数字乱了年的方寸。

挥毫落墨书了封信,连夜挥锤用了气力。她说小妹该要自立了,也当有姐姐赠的礼器伴身,遂铸一剑名为吴钩赤月,仿越中王储神韵。

雨打蕉叶,春雷惊乍。无关风月,春风易别。

“你可知当时那个吻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吗,年。”

“这些年我不就在寻觅着此中答案么,大哥对我说的我也都在信里同你讲了。”

“你一走就是好几旬岁,我都不知道你在进陵墓前还会踏入勾吴地域来寻我。”

“我确实亏欠你太多……”

“姐姐,你只是想对我说声道歉吗?”





「下部」

“我把荒诞的爱埋进梦里,你却让它生长蔓延将自己缠绕。”

夕瘪着嘴垂手立于江边,垂下来的墨发遮了她容颜,年看不清她的表情。年从来没有觉得夕如此遥远过,哪怕是一个人踩在泰拉大陆的叠嶂峰峦徒步时,也能通过精神世界知道互相安好的情绪。大概这也给了她底气离开陪伴妹妹长大的家,而她越是走越是不敢回去。

等到那次,年才知道夕能在意识世界和她说话。虽然只是寥寥数语,但她时隔那么多年第一次开口揶揄年在拍影片时被二踢脚吓得摇晃着意识波动,不忘提笔落墨时遗憾一句没能亲临现场看她姐姐风中白发凌乱。要是得见年匆忙回眸的惊慌眼神,一定会取用高阁深藏的珍贵收藏,研墨细碎,将淡金揉进纸宣里就着印象里通透如玉的眉眼挥毫写意。

水咬进绢的纹路里铺开模糊人影,空有形意,不见神韵。

自打留下那封语焉不详的柔纸与鞘中赤红的凭信后,夕有多久没看到过年了呢。她只知道她守着画板蘸了朱砂,数落枫叶红透后就着泠泠秋雨洒了一夜的青阶,每年凭着记忆绘张姐姐的人像。可纸卷堆了十五载,纵然常有打扫,起初的画不去翻阅也蒙了灰,本身惫懒的性子让她不禁迟疑了等待。

仿佛风雪夜归的山路只不过是南柯一梦,她嘴里当时吐出的“爱”字挨到现在,只不过是被拆成了一颗受罪的心。

“不,我不会道歉,哪怕是你。”年展了展花臂,她看着夕的头沉得更深了,展开扇子,扇面落的还是当年夕信手涂鸦的山水图景。年当年好说歹说劝了许久,才从妹妹手里留下了这把折扇,否则它不是挂在墙头,就得和杂物一起挤进纸箱里了。

不过比起半掩遮面偷偷观察夕的动静,年同时在意的是妹妹她这画中世界又会随她心境有什么变化。方才她已经见过画圣阁楼顷刻坍塌,时光斑驳了纹龙雕柱,红墙绿瓦转眼间枯萎成一抔故土。转眼间,氤氲水汽弥漫升起落得衣衫水润,大江伴着拙山歪斜逶迤,日光昏暗不显,山河欲颓不得云开。

斜阳轻点落在青山葱林外,夕丢下手里持着的画笔,没写尽的夕墨点在浊浪里沉浮摇曳出几朵深色墨莲,冒出几个咕噜水泡后消失不见。夕抓住她身后的那柄挂在腰间都能成列在炎国祠堂的剑,古旧的云纹篆字写着匠人当时勾画淬火时的用心,握剑出鞘不见锋芒,但见夕蝉羽蔽日,表情不见喜悲却噙着珠泪。

“长日终有时,长梦终有逝。”清冷的越王剑没有装点上剑穗,干净利落倒是符合夕淡口的清闲滋味,但更有可能的是她扯下曾经精心打点的珍贵来粉饰已然纷乱的心境,“你想说的是这个罢。”

她没有感情的句子在年听来有些咸涩的味道,像是夏末夜里散了汽的波子汽水,轻罗摇扇中渐歇的蝉鸣。年张了张口,她听其他的干员说过夕最讨厌这个话题了,但当夕自己平静地挥手落子封死了所有退路后,年只觉得胃里酸楚灼热,翻滚出刺痛的辣味,话头婉转哽塞却没能吐出一个词来。

年想起夏夜里夕靠在自己腿上如菲林般稳着呼吸入睡的模样,如羽蛾的翅膀扑楞着小心翕动,粉雕玉琢的小脸是如此地秀色可餐。年想要落个温柔的印,又怕湿漉漉的唇打搅她甜蜜的梦境,年只好摸了摸妹妹的绿角叹了口气。

和此时勾了眼角云霞遮盖黑眼圈的妹妹孑然不同,那个时候她们俩贴得很近心隔得不远,或许未曾说出口时的秀丽暖春比起现今咫尺外的冰冻三尺好太多。不过这个时候回忆起过去未免过于微妙,不得不说小时候夕装睡的本事确实很有一手,以至于现在牵了墨意画给年看,记忆鲜明得恍如昨日。

在闭眼前,年记起了那天夜里绣球花锦簇的颜色,是画卷上不会铺开的忧郁莓蓝。

不知道夕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年的身后,那柄礼器带着风声剪下年的几缕白发。

年兽依旧闭眼站在淌着涛涛水声的江边,手里的扇子收在腰后没有半点动手的意味。夕的剑停在她的颈边,年连一声加重的呼吸都没有。

她知道夕不会真的如纸页上运笔般破空斩下,她更知道表面无情的夕心里挣扎纠结得很。

“闭上眼就看不到你画的世间繁华了吧,虽然那些医疗部的人说这种不是源石技艺的能力过于诡异,可我们不都一样么?”年没管夕,一个人自言自语地说着,“你是以画入圣的怪物,我是锻造神兵利器的拙匠。”

“都是那老东西的遗留,为什么我们姐妹俩要兵戎相向呢?”年手里的扇子在夕的腰间敲了敲,恼得青龙手上的剑施了些力在她姐白皙的蝤蛴上轧下一道血痕,在绣着龙纹的旗袍上开了几朵妖冶的梅。

“我说过,我不喜有人在我绘画时打搅我。别人我都能用其他笔墨敷衍了事,唯独你清醒得要死。”夕的声音有些颤抖,软糯的吴语蘸了些蜀地的辛辣,“现在是这样,你以前也一直是这样。”

“可我以前不都依着夕嘛,我哪有过说了什么话惹你生气?”年睁开眼眸,本还想回首去探夕的表情,却只见夕横在自己脖子前的要挟。不过但令她迟疑的是眼前绘卷世界里那个小时候的夕,端着年走时留下的纸笺,红玉眸里藏着的不是困惑而是分明可辨的失落。

年伸手想去牵那画里孤单的孩子,长尾的青龙围在身旁圈起轻惑,没有咬唇倔强,也无攥纸落泪,不过仰头迷惘,独留眸里倒映一行白鹭涉水行远。了了却说不尽此愫,不知情为何味,但知了离愁是为何物。雨疏风骤,晚来星坠,庭前枯荣,皱了池水。她踌躇落步如身上绸缎绫罗密密缝缝,墨发缠了纠结,仰头不见白发红角的伊人何时归家。

夕身形渐长人却消瘦,眉眼凝冰,深居简出,再到后来闭锁竹居以至于经年累月如易书黄历般撕了又碎。看得再如何佯装着大条的年心里一惊,她本以为漫不经心的离去能排解去那份难言是非的亲情黏连,到头来负了心的是她,在荒芜里埋了美梦的亦是她。

“你知我等了多久?”

耳畔,恋花的蝶怨萧萧作响写下落木的绵长哽咽。吐气的旖旎温度不着半点情欲,手中的生死杀伐下圈了几回期颐年轮的细语,冷暖难明更是乱了年的神。

白龙转过身子,对上巴山落雨中垂帘的红烛,烛火分明,随风摇曳,西窗外簪着的流苏尽了冬日冷雨,凋谢了画卷上重归墨痕的诗句。冷的茶水端得茗苦无波,年颤着手饮去没有回甘的咸涩,风雪寒了烘炉,翻滚的炎热腾了几个气泡凝固成暗色的铅块。

“不到千载,剑上流转的云纹我认得出,对不起。”年牵起嘴角抬手揩去夕剩下的泪痕,当年素颜的孩子已经学会了装点自己,“哭花了脸就不好看了。”

“你不是说你不会道歉吗?现在你这样只想更见我难堪。”

夕瞪大了有些哭肿的凤眼,任性的唇抹出死要坚强的倔。

“这剑你拾掇回去用炉子融了吧,还不如墨笔习惯。祭器礼器于我何用?”

她把越王剑随手掷在地上,赤红的剑归于鞘中,落进涨起的大潮里,倏地没入烟雨里就此消失不见。

无数墨魉留着口水探出头来,夕的杂念不断放大,年本以为不再冷硬的话语这能把妹妹拉回来,没想到更是反作用般地把她推到了崩溃边缘。

夕不知从哪里取出壶陈酒,细颈玉瓶填满了吴越的稻香。年记得夕说过她不喜纸烟的呛人、酒不由自主地醉人还有椒味的刺激痛得刺人,经年不曾浓睡的她此刻却要饮口纯醴说尽天涯拐角的陌上花开。

大画家只是抿嘴浅酌一口便显了醉意,剥落的脂粉都挡不住她悄然自醉的枝头红杏,青龙翻身仰头便要落下崖去没进水声里。年匆匆忙忙去搂夕,红爪刚着纤柔的柳腰,却对上她螓首蛾眉间落落大方地凑近,兰桂芬芳像极了她笔下影影绰绰的花好月圆夜。

她唇间含了的一口陈年黄酒就着贝齿间游龙的搅动渡了过去,除却过分浓重的酒精,其余味道过于熟悉,让她想起来走前那夜饮的那坛勾吴米酒。

不过分明恣意沉湎在酒醉里的夕已然躁动起杂念,楚河汉界早已经坍塌成激流中滩涂耸立的卵石。复杂的妒涉着水,无羁的盛怒抬起胸膛,游鱼般不歇的遮目,迂回匕现和焦急的小躁更是围了一圈又一圈,将她们俩从水泊里围困到云间。

温软的唇分,烛火里摇曳着分明鲜艳的温度,嘴上却依旧如北风呼啸着刀刮。

“你走你阳关道,我守我的丹青阁。”

要不是有不动的偷闲抵住了盛怒,怕是年早已经被夕心念幻化成的巨兽抓着槌打,不过随着酸楚如陈醋里腌黄瓜滋味的话语轻吐,杂念消失又出现,宛若东篱后枯瘦的黄花在沫浪里浮光掠影般装着几分深沉。

年明白当初装作玩笑掩饰的分明心动早已生根发芽在心间沃土上,它没有随着年的突然辞别而枯萎凋零,反倒如陈醴般愈发醇厚,裹紧的情愫早已经缠得夕遍体鳞伤。

“可我这阡陌小路只到你心上阁楼。”

年的指尖抵在夕的鼻息下一寸,沉稳的紫瞳落得安稳平静。大概是乘着酒意壮了胆,在她怀里的夕倒是没有错开灼热的对视。这让年想起当时鬼使神差印上她倔强的嘴,小孤僻鬼总是会不够坦率地口嫌体正直。

“你这无赖,这个时候像登徒子一样死缠烂打作甚?”

夕挣扎着想要离开年的怀抱,不过年的余光里却见到不少明晦交叠的恍惚得意在她们身边如烟花般绽放。

看得年却是笑了几分,靥如花开。

“要是让你这时走了去,你又要封笔在画中孤独几载?”

“你……册起册起。”

赤角的年兽并没有理妹妹无力的呼喊,酒量极好的她本不会醉,只是她想倒在夕的温柔乡里。青如重峦的夕兽分明见了姐姐意识里那段风雪里驮着她雪晴初霁后走下山崖时没说出的心声,待到年一个人重游九州炎土时驻足故地时,她盘膝坐于石窟,提着铸剑,一边刻蚀一边说着那句在她心底里轰鸣着振聋发聩的话——

“亲之于情,无外依存。早应执手,此爱无猜。”

春水波澜,风柔情坎,飞鸿归家,花亦重开,听得她如醉似痴。

“再给你打副烛台?”

“姐,下次别再穿这件吃这么重气味的辣锅了,真的糟蹋衣服。”



“哦?要我亲自动手吗?”

“可别耽误我太长时间。”

“哎,赶紧解决了事啦。我和你说,我真是喜欢得不得了。”

“嗯……可别太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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