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2

“嘘——等一下。”

黑猫的呼吸喷在他耳根处。他不由自主地抽动了一下耳朵。

“感受一下风向。用你的耳梢。感觉到了吗？”

他点点头。握枪的手指在寒风中僵硬，颈后却热得快要出汗了。他稍微调了一下准心，让枪口微微逆着风。

“很好。现在，慢慢呼吸，等你准备好了，就可以射击了。”

他听话地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凝神听着尘埃在北风中起舞的节拍，睁开眼，扣动了扳机。枪口爆发出火花，橘红色的，映着天边的云霞。

身后的温度消失了，刚刚和他一起握住枪托的手也迅速抽离。他的心沉了一下。

好在黑猫的声音旋即响起。

“正中靶心，你再按刚才的方法多练几次找找感觉。今天把这个鞋练准就行了，先不用强求速度。”

他松开枪，扶了扶护目镜，眯起眼看远处的靶子。两百米，这个距离，他以前想都不敢想。

他不断调整着准心，却始终没有射击。他把眼睛藏在瞄准镜后面，安静地看着黑猫走到枪架前，取下他惯用的手枪，掂了掂，装上抽屉里的训练用子弹。

“咔嗒。”

“砰！”

先是弹夹上膛的弹簧声，后是子弹出膛的火药声，都被他收入耳底。瞄准镜里的靶心出又多出一个黑色的小点，而余光中，黑猫一步未动，只是将手臂平举到肩头。

猎猎寒风吹得黑猫的衣角像水波一样荡漾，显得他的身姿更加笔挺。

然后黑猫的目光扫向他。

他一个激灵，扣下了扳机。枪口爆发出一声巨响，后坐力险些将他掀翻过去。

子弹落在靶上，可三四环的位置，和脱靶也差不了多少了。

他听见黑猫轻快地笑起来，冲他喊道：“专心。

他真是疯了才能听出计谋得逞的宠溺来。

他轻叹一口气，将不合时宜的悸动驱出脑海，重新填装子弹。

冬日的太阳落得早，碰到多云天，五六点后就没有星辰可以指示时间，全神贯注练习的他完全注意到时间的流逝。

直到他再一次伸手换弹夹，却摸了个空。

他疑惑地将视线抽离，看着满地上有些散乱的空弹夹，“嘶”了一声

“黑猫，”他不安地叫道，“带表了吗？”

黑猫垂下枪，翻腕扫了一眼，脸色骤然变。

就算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收了枪，又一路冲刺到宿舍楼下，依旧只能眼睁睁看着宿管象叔锁上了冰冷的铁门。

即使勇敢如黑猫，再借他八个胆子，也不敢在象叔的监视下尝试翻墙，他被黑猫找到了墙根下。昏黄的灯光照在黑猫脸上，半明半暗之间，连他呼出的水雾也被染成柔和的淡橘色。

可无论如何，黑猫喷出的气不该飘到他的颊上。

他抬头抹了一把，惊奇地叫道：“下雪了！”

真的下雪了。路灯下，小巧的雪花旋转着，被风轻轻托起，像穿着白纱的小姑娘轻盈地跳着舞。

他扭头去看黑猫，看到黑猫伸出那只方才握着枪的手。雪花沾在他的肉垫上，像是黑色的土地上开出的洁白的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