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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索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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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大众 同性(男)
原型 鬼灭之刃 灶门炭治郎,我妻善逸
标签 鬼灭之刃 炭善 灶门炭治郎 我妻善逸
文集 圆舞一闪火雷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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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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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7-15 23:18
- 导读
- *战后背景。退休队士跳广场舞(划掉)圆舞曲的故事
当灶门炭治郎猛然发现我妻善逸有点婴儿肥的时候,他就觉得大事不妙。
他死死瞪着不断打着哈欠满头乱发的我妻善逸,忍耐住自己上手确认的冲动,艰难地开口:“善逸,你这样下去不行。”
“嗯?”善逸眯着眼睛歪头想了想,“的确,没洗漱就来给你开门,是不太好。”
“我不是说这个!”炭治郎痛心疾首,“你不觉得你现在这样吃了睡睡了吃的生活特别糜烂吗?”
——此时已是日上三竿,连午饭时间都过了。灶门炭治郎几日不见善逸出门,甚是想念,特地拎着三色团子到隔壁上门拜访,结果没想到扣开门后站在他面前的是满脸迷糊、衣物凌乱的我妻善逸,那连绵的哈欠明显就是刚睡醒,甚至还想回被窝再睡会儿。
我妻善逸浆糊一样昏沉的脑袋压根就没听进炭治郎说的话,他扇动了一下鼻翼,自动捕捉到三色团子的香气,不由自主就像磁石一样朝炭治郎贴过去,“天哪,炭治郎你竟然还给我带了吃的,你人真的太好了!快快快给我我快饿死了……”
炭治郎手臂一抬,让伸直了手都够不着的善逸靠在他左肩发出诶诶的叫声,“不准吃!怎么可以睡到现在才起来还不吃正餐呢?”
他阴沉着脸,不顾我妻善逸的抗议把他的身子一转往屋里推去:“快去穿衣洗漱,我现在去做饭——打理好自己才准吃饭!”
灶门炭治郎老妈心态发作,誓要将我妻善逸收拾出个人样来。
他先是进厨房捣鼓出了三菜一汤,兴致勃勃地把饭菜端出来一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我妻善逸只抹了把脸,草草地披上外衣就坐在那里眼巴巴地等待投喂,连半长的头发都还松松散散地搭在肩膀上。炭治郎把锅一放,挽起袖子就开始给我妻善逸整理过松的衣领,像包粽子一样把他给裹严实之后又绕到背后给他梳头发。刚用手指穿过金色的发丝将它们拢起来,我妻善逸一个瞌睡又让它们从掌心逃了出去,炭治郎不得已只得拽住他的头发让他仰头配合。
好不容易让我妻善逸仪态整洁地坐在案前吃饭,炭治郎抬头才发现天色已近黄昏,晚饭时间近在咫尺。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又取出另一套碗筷,干脆就在这里一起解决。
夹了一口鳗鱼饭,灶门炭治郎望向一旁狼吞虎噎的我妻善逸,满心忧虑:善逸已经有点发福了,还这样昼夜颠倒,暴饮暴食——饮食作息时间如此不规律,长此以往,不堪设想!
他用筷子敲了敲碗沿, “善逸,你这样对身体不好。”
我妻善逸嚼着鳗鱼块抬起头,看到灶门炭治郎忧心忡忡地看着他:“就算没什么事可做,好歹也多出来走走吧?”
他慢条斯理地抬碗喝了口味增汤,放下,斩钉截铁道:“不。”
大正年间,再无恶鬼的和平世间。
灶门炭治郎踏出我妻宅的门口,背过身合上和纸拉门。
鬼杀队解散后,所有幸存的队士都从年幼的主公手中拿到了高额退休金,足以让人风光活到老年。除此之外,产屋敷辉利哉还为他们每人置办了一套房产,如今可以说是寝食无忧。
夜幕渐深,星光渐亮。万家灯火一盏一盏地接连从窗间燃起,映出其间欢声谈笑的人影。父母与子女相聚,兄弟姐妹嬉戏玩闹;盛食的碗筷轻碰作响,膳食的暖香逸散萦绕。炭治郎退后几步抬起头,将灯火明亮的我妻宅和旁边的灶门宅以及嘴平宅收在眼底,三栋宅子在夜色中靠在一起,分享着柔和的暖黄色灯光。
他看着看着勾起嘴角,露出温和的笑意。
只是没一会儿,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头疼事似的叹了口气,转头回家。
“多出来走走什么的,现在实在是做不到啊……”
明明才刚理直气壮地拒绝炭治郎的提议,我妻善逸的表情又和他的肩膀一起垮了下来,皱着八字樱花眉向炭治郎大吐苦水:
“这段时间晚上怎么睡都睡不好,直到天亮了才困得不行地睡过去……如果白天出来走的话,那我可就没时间补觉了啊!睡眠不足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炭治郎担忧地看着他,“既然白天都起不来,那你还能好好吃饭吗?”
“啊,这个倒不用担心,”我妻善逸爽朗地摆手,“我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会蒸馒头吃!”
“……我说的是正餐啊!”
难怪,难怪善逸会肥!一整天才吃一顿晚饭,其余时间全是在吃宵夜零嘴,想不肥都难!
走在回家路上的灶门炭治郎头大如斗,他抱着手臂皱眉思考如何阻止我妻善逸的发福趋势。左思右想,怎么想都觉得是现期无所事事的状态才导致了我妻善逸的饮食作息毫不规律——
不能让善逸就这么一直宅在家里,一定要给他找点事做!
“真稀奇,很久没有看到你这副表情了呢……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
甘露寺蜜璃挠有兴致地观察着满面愁容的灶门炭治郎——上一次她看到炭治郎露出这样担忧的表情还是他送祢豆子来复健的时候。
灶门祢豆子自服下药后虽从鬼变回人类,但身上的各处神经却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萎缩,以致于出现了肢体动作不协调的症状。那时的灶门炭治郎即便还处于重伤状态也要拼命拄着拐杖爬起来,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到以往他们作为队士训练的道场,亲眼看着祢豆子进行康复训练。当他看着祢豆子的动作由艰涩缓慢变为流畅,最后终于勉强能像正常人一样用筷子夹起豌豆的时候,他激动到哭得像个看着年幼的女儿学会走路的老父亲。
而现在……甘露寺蜜璃比对了一下回忆中的表情,发现这样的类比并不是很合适。
因为他现在比较像面对无所事事叛逆期儿子的老母亲。
炭治郎苦笑着叹了口气,接过甘露寺蜜璃递给他的茶杯道了句谢。他本来送了祢豆子来这里开女子会之后就要离开的,倒是甘露寺小姐一眼看出他有些烦恼,把他拉过来一起喝茶。一旁的祢豆子和小葵香奈乎她们聊得热火朝天,少女们的轻笑伴着蜂蜜红茶的清甜飘散。炭治郎莫名觉得在这里讨论自己和善逸的事有些不合适,于是他摇摇头撇开这个话题,“说起来,甘露寺小姐最近都在做些什么呢?”
“这个嘛,本来也没有什么事可做的,”甘露寺蜜璃突然变得兴致勃勃,“后来实在闲得慌就开始教附近的女孩子跳舞了!”
“跳舞?”
“是呀,一开始只是教一些日本的民俗舞蹈而已,但那些孩子们学得很快呢!”甘露寺蜜璃双手合十,真心实意地赞赏着,“之后为了更进一步,我又开始教她们来自西洋的舞蹈,舞蹈动作比以往更夸张更激烈,长期跳下来还能强身健体,对身体可是大有好处哦!”
炭治郎端起茶杯的手一顿,“……强身健体?”
“没错!而且啊,那些女孩子们告诉我自从跳了舞之后再也不用担心吃多会发胖了!跳舞还对身材管理大有裨益呢!”
“——身材管理!”
茶杯“咔嚓”一声落到托盘上,炭治郎猛地站起身,身下的椅子划过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我明白了!真的非常感谢您,甘露寺小姐!”
“……嗯?”
灶门炭治郎不管不顾地冲进我妻善逸的宅子。他这次没等我妻善逸慢悠悠地起床给他开门,直接破门而入,一路长驱直入来到他的房间,一把把还窝在被子里睡回笼觉的我妻善逸揪出来:
“善逸,我们一起去跳舞吧!”
我妻善逸黑着脸一脚蹬开被子抓狂地甩头:“一大清早的你干什么啊!”
“现在快到中午了,已经不是一大清早了善逸!”
“对我来说就是一大清早!”我妻善逸梗着脖子无理取闹,“而且为什么要跳舞啊,那不是女孩子才跳的吗?我才不要!”
“可是善逸你再这样下去对身体不好……”灶门炭治郎语重心长的话说到一半,突然伸手去掐他的小肚子,表情立刻变得难以置信,“你看,肉都多了这么多!”
“哇啊——!”我妻善逸猛地抽回手护住小肚子,颤抖着爬开惊恐地回望,“你,你干什么啊!”
炭治郎恨铁不成钢:“明明上次我帮你换衣服的时候还没有的!”
“你在帮我换衣服的时候都做了什么!而且这样说起来在那之后天天过来做晚饭的你也有责任好吧!”
灶门炭治郎没有理会我妻善逸试图推卸责任的行为,他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表情在善逸面前跪坐下,赤红色的眼睛定定地望着他。我妻善逸心里一沉,稍微老实了一点,就听到炭治郎发出魔鬼低语:
“再这样胖下去就娶不到老婆了……”
——我妻善逸,警觉。
他面无表情地站起,一整松散的衣领。
“炭治郎,我们走。”
原恋柱道场,现舞蹈培训班场地。
我妻善逸和灶门炭治郎跪坐在场地的边缘,正襟危坐。
本来炭治郎拉着善逸来到道场,立刻就想趁热打铁跳上一把,谁知善逸接过炭治郎递给他的舞蹈服,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
“……我们真的要穿着这个跳?”
“当然了,”炭治郎一脸理所当然,“柱指导训练的时候不也是穿的这个,没关系的吧?”
“有关系!”我妻善逸恼羞成怒,“我的小肥肉露出来给女孩子们看到的话要怎么办啊!”
于是体验变成了观摩,我妻善逸无视炭治郎嫌弃的目光,理直气壮地在场地边缘跪坐下。既然当事人明确表示了拒绝,炭治郎也不好强求,只好坐到他身边,看着前来学习的女孩子们聚到一起,规整地排成队列。
站在队伍最前方的甘露寺蜜璃笑着拍拍手,少女们便随着她的节奏舒展开身体,纤细的手臂划出优美的圆弧。
她们取出折扇,迈出娴静而端庄的日本舞步伐,花一样的笑颜在她们脸上绽放,传统的日本舞蹈动作轻缓,显得宁静而美好。只是这份恬静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她们又将折扇抛开,欢快地踮起脚尖在木质地板上跳跃,长腿向后伸出,双臂像羽翼一样扬起,宛若引颈的飞鸟。
我妻善逸的金色发丝随着节拍轻轻晃动。炭治郎惊讶地发现,舞者之中不乏曾经是队士的少女,她们身上仍残留着触目惊心的疤痕,却毫不避讳,勇敢地将它们展现出来。在这优雅而热烈的舞步下,几乎要洋溢而出的生命力冲淡了记忆中残酷的痛觉,在风暴中被摧折的花骨舒展枝叶,重焕新生。
少女们的笑靥逐渐和妹妹重叠,炭治郎眼神柔和地想起祢豆子。长久的复健初见成效,祢豆子已经可以顺利地进行日常生活而不受影响了,但离舞蹈这样复杂的动作还有一些距离。在不久的将来,祢豆子也可以像这样露出不受任何阴霾的笑容吗?
“如果有一天,祢豆子也能像她们一样就好了……”他不由自主地感叹,随即发现身旁的人毫无回应,“善逸……善逸?”
炭治郎转过头去,发现我妻善逸几乎要睡着了。原来他刚才并不是随着节拍而点头摆动,而是一下一下地打着瞌睡,金丝晃荡着反射背后的阳光,托住他沉凝的面容。
灶门炭治郎抬了抬手,还是没有叫他。我妻善逸合上的双眸底下,平时并不明显的淡青色格外清晰。就连穿着贴身舞蹈服的女孩子们都不能让他撑过睡意,想必这段时间他并没有睡过多少安稳觉。但他还是来了,强打精神和他一起坐在这里,只是因为炭治郎叫他一起出来跳舞。
也许不该叫他来的。灶门炭治郎忍不住这么想。
帮他整理仪容也好,给他做晚饭也好,只不过是不想看见他那样憔悴的样子。我妻善逸饱受失眠困扰,那灶门炭治郎就要想办法帮他打起精神来,出来运动一下身体,或许晚上就能顺利地进入梦乡。只是现在看来,或许还不如就让他在家里家里补眠,炭治郎可以为他唱曾经给弟妹们唱过的摇篮曲,甚至可以陪他一起睡——再怎么样都比现在这样要好。
那疲惫的样子,光看着就令人揪心。
少女们忽然齐齐一拍手,我妻善逸一下子从瞌睡中惊醒,他慌张地甩甩头,努力睁开眼睛:“诶……?我,我睡着了?什么时候——抱歉炭治郎,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没关系,”炭治郎伸出左手安抚性地轻按他的后心,“要回去吗?”
善逸犹豫了一下,还没立刻做出回答,原本排成阵列的女孩子们突然往四周散去,空出中间的场地。甘露寺蜜璃走上前来,环顾着少女们笑道:
“今天我来为大家演示新的舞蹈。”
话音刚落,某处的人群分开一条道路,伊黑小芭内无声无息地走入场地。他顺势朝两人瞥了一眼,那没有温度的目光瞬间让他们打了个激灵,我妻善逸更是仿佛冷水当头,下意识挺直腰背。
甘露寺蜜璃露出笑容牵住伊黑小芭内的手,两人的身躯彼此靠近,双臂抬起,摆出一个似拥抱又似相牵的姿势。
微微一定,悠扬的乐曲从角落的留声机传出,那两人随之迈步,在场地中交错着旋转,少女们对这新奇的舞步发出惊叹,看着他们轻盈地略过。
炭治郎和善逸不由得专注起来。前柱级的舞蹈着实充满张力,那兼具力量与柔韧的动作令人挪不开眼睛。平时早已习惯的、甘露寺蜜璃那横跨半张脸的伤痕突然彰显出令人惊心的存在感,却仍无损于她的明媚笑容,二者的强烈对比交织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伊黑小芭内凝视着甘露寺的笑容,此时此刻,没有谁再会在意他脸上可怖的疤痕,或者说,它们已经成为了这支舞的一部分,共同凝聚出某种不可名状的强烈感情。
他沉稳地托着她的后腰,支撑着她做出柔软而优雅的动作,随着舞曲的渐进,他们的舞姿越来越极限,像是要跨越常人所不能及的极致,跨越不可逾越的牢笼。
灶门炭治郎感觉到有战栗的浪潮冲刷着浑身的神经,他忍不住像逃避似的移开视线,却发现左旁的我妻善逸身体微微前倾,屏息注视着那两人默契无间的动作,与刚才昏昏欲睡的样子判若两人。炭治郎讶异地随着他的目光重新望去,立刻注意到了不寻常的地方——
普通人只会觉得他们跳得极美,只有前剑士才能看得出来。
他们使用了呼吸。
“……就算没有了鬼杀队,呼吸也有那样的用法呢。”
回去一路无话。进到我妻善逸的宅子里,炭治郎在后面合上和纸拉门,像往常一样挽起袖子准备开始做晚饭的时候,盘腿坐在庭院走廊上的我妻善逸突然这么说道。
炭治郎愣了愣,轻轻地走过去。善逸往左边腾了腾位置,他们在相隔一米的地方坐好,一起抬头看着渐沉的红日。
“炭治郎,这段时间给你添麻烦了吧……”我妻善逸扯起嘴角笑了笑,“抱歉,明天开始我会尽量恢复正常作息的,我只是……”
我知道,你不需要道歉。炭治郎没有说出口,他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我妻善逸抓住额前的金发拢了拢,叹出一口气。
“其实我一直在想呼吸的事情。”
我妻善逸身无长处。
他的手比一般人灵巧一些,可那只是一些;他的听力绝佳,可这个世界不需要一个流浪儿有那么聪敏的耳朵。
直到遇到爷爷,他才终于有了可以以此为生的技艺——即使他只会一之型。
“我从爷爷那里得到的东西,只剩下呼吸了。”
然而随着恶鬼覆灭,鬼杀队解散,呼吸也变成了无用之物。
“我就在想……如果我还能用呼吸做些什么就好了。”
这是他在蝶屋重伤痊愈后就一直在思考的事情。雷之呼吸能用来做什么呢?时代在飞速前进,疾驰的交通工具、替代工作的机械,没有什么事情是必须要使用呼吸的,而无论怎样使用呼吸,似乎都是大材小用。
直到一周前,他在集市看见一位落魄老人在摆卖家当。当他看到那副落满尘埃的刀架的瞬间,那段挥舞着日轮刀的日子忽然划破尘封的记忆,霍霍的刀光和恶鬼的尖啸扑面而来。当晚我妻善逸从睡梦中惊醒,梦中雷光挥舞,众鬼伏诛,他在被褥中挣扎着坐起,止不住浑身的战栗和大口喘息。
不过是噩梦而已,再睡就是。
“但那其实并不是什么噩梦。”我妻善逸轻声说道,“之后接连好几天都睡不好……然后我才察觉到这点。”
战栗是因为浑身的热血在沸腾,喘息是为了缓和激动的心跳。是他在怀念那段日子,是他渴望回到那个时候,那个能够证明雷之呼吸是有价值的、他还是有价值的时候——
这种事情,他不能,也不敢告诉任何人。
我妻善逸深呼吸一口气抬起头,“炭治郎,你还记得鬼杀队解散那一天吗?”
灶门炭治郎当然记得。
那一天在盛开紫藤花的白石庭院,队士们沉默着整列成队,或正常站立,或被搀扶着。他们一个一个地走到产屋敷辉利哉面前,解下陪自己出生入死的日轮刀,年幼的主公郑重地接过,递给身旁的姐妹,然后双手奉上房产地契,深深地垂首。
并不是什么论功行赏。这是向过去告别的仪式。
夕日的红光照入厅室,角落空荡荡的刀架在墙上刻出长而深邃的剪影。我妻善逸深深地回望了它一眼。
“主公的决断真的很明智,”他转回头,苦涩地笑道,“如果不是收回了日轮刀,我现在一定会忍不住再次拿起它吧。
不可以再去想它了。即使那也许是他人生中最为绚烂的日子,那也是由无数人的痛苦与鲜血铸造而成的,没有人会真的想回到那个时候,他也不想。只不过是茫然于前路的时候,突然开始羡慕起过去那个闪闪发亮的、与伙伴们一起向前奔跑的自己。
“真的很谢谢你,炭治郎,无论是这段时间还是一直以来,”我妻善逸长出一口气,重新扬起落寞的笑容侧过头去看他,“只是……雷之呼吸的道路,从此以后的人生,只有我,也只能靠我自己去思考。”
金红色的霞光微微照亮他的脸,微光的碎片在他眼里闪烁。炭治郎凝视着他轮廓边缘的光弧,忽然察觉到他脸上那些裂痕一般的伤疤。其实它们已经淡去,新生的皮肤泛着粉白,还被脸颊旁的鬓发微微遮挡着,但它们无法彻底消逝,无法重新成为与周围浑然一体的肤色,就像已经无用的雷之呼吸,会陪伴我妻善逸一辈子,是他人生永远无法抹去的一部分。
为什么没能注意到呢……也许是因为一切都结束后他们都心照不宣地掩盖过往,竭力去享受普通人的平凡幸福了吧。可终究是存在的,那段刀头舐血的岁月。伤口不会因为被无视而消失,它一直存在于某个角落,在被碰到的时候尽职地发出刺痛。
灶门炭治郎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伤口了,看不见的右眼并没有给他带来很大的影响。可直到这时候他才发现,他好像从来没有因为看不见善逸而不安过。我妻善逸一直默默保持在他左边,在他目所能及的地方。
在他左边的我妻善逸困倦地眨眨眼,慢慢地把腿收起来蜷成一团。他侧着头把脸枕在膝盖上,笑着问炭治郎:
“你呢?等小祢豆子完全康复之后,你要做什么?”
“我……”
灶门长男哑口无言。
我妻善逸仍在噙着笑等待他的答案,那是疲惫而温柔的笑容。炭治郎恍然想起数年前,乘着晚霞归来的每一日,忙完一天家事的母亲也是这样笑着注视着他,听他讲述在山下卖炭时遇到的事情。这份笑容,与那时如出一辙。
他突然明白过来。那天祢豆子婉拒了他的陪同便自己一个人出了门,而他被一阵莫名的迷茫与空虚驱使,拎着三色团子敲开我妻善逸家的大门。在与善逸相处的数日,他找回了被需要着的感觉,也借此逃开了对只有自己的未来的不安,谁知我妻善逸早已远远走在他前面,此时正回过头,笑着等他跟上来。
——不是善逸在依赖我,而是我在依赖着善逸。
“……善逸,对不起。”
灶门炭治郎愧对这份笑容。
我妻善逸像是听到了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情似的瞪大眼,然后他笑了起来,笑得一颤一颤,眼泪都出来了:“你在说什么啊……答非所问就算了,这是我要说的台词吧?哪有人给他的朋友天天做饭操闲心还要向朋友道歉的,你是想让我羞愧至死吗?”
这么一说炭治郎也觉得有点好笑,他们一起对着半是星星半是晚霞的天空笑了好一会儿,然后我妻善逸的笑声慢慢地低了下去,又开始抱着膝盖一下一下地打着瞌睡。
“要先去睡一觉吗?”炭治郎轻声说道。
“呃,不用!”善逸把埋着的脸抬起来甩了甩,“现在睡今晚就睡不着了,调整作息要从现在开始!快,和我一起想想呼吸还能怎么用,让我保持清醒!”
炭治郎沉吟了好一会儿,直到我妻善逸都快要再次睡着了才开口:
“善逸,要和我一起用呼吸跳舞试试看吗?”
“……啊?”
“和我一起跳舞,用呼吸。”炭治郎怕他没听清楚,耐心地给他强调了一遍,“与其光坐在这里空想,不如先实践一下吧?说不定对于呼吸能做什么会有更多的灵感呢!”
善逸犹犹豫豫地搔搔脸,“诶,可是我用呼吸的话,雷之呼吸跳舞的速度会把道场里的普通人吓到吧?”
“那就不在道场里跳,就今天晚上,在宅子后面那片树林里怎么样?”炭治郎笑着看着他,卖力地提出建议,“作息的调整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只要睡眠足够就没有关系,而且晚上也不会有人注意到吧?”
这话好像很有道理,不过我妻善逸也懒得再去细想了。他现在头脑疲惫而昏沉,身体却像卸去了重担一样轻松,只能一下一下地紧绷神经让自己不要倒在地板上。粗糙而宽厚的手盖到他的眼睛上,掌心温暖的热度传递着安心的睡意,轻而柔和的声音飘进他的耳朵里,带走他最后一丝抵抗。
“想睡就睡吧……”
炭治郎盖住他的双眼,托着他逐渐卸去力道的身体躺下。他把我妻善逸枕在他腿上的金发拨开,发现他的呼吸已经变得轻缓而绵长。
他睡着了。
我妻善逸醒来的时候,已然是明月高悬的深夜。
他从被褥里茫然的坐起来,有点难以置信自己竟然睡了这么一个好觉,过去失眠积攒的疲倦一扫而空,现在简直精神百倍,再做一全套柱指导训练都不成问题。
发了一小会儿呆,他注意到枕头旁边有张小纸条,于是拿起来就着炭治郎给他留的一小节蜡烛看了起来,发现是炭治郎已经先到小树林等他了的说明。
——!我是睡了多久啊!都已经是深夜了啊!!
我妻善逸慌慌张张地穿好衣服出门,在林子的边缘找到了靠在树上看月亮的炭治郎。皓月大而皎洁,银白色的光辉披在他们身上,盈出一层朦胧的光圈。灶门炭治郎看着他走来,露出笑容向他伸出手:
“选在今晚真的太好了,平时可看不到这么美的月亮。”
我妻善逸突然觉得安心不少,于是同样笑着伸出手。炭治郎牵过他的手一拉,瞬间缩短他们之间的距离,温热的呼吸清晰可闻。善逸回想着白天看到的演示,尝试着把双手搭到炭治郎身上,两人一边回忆着记忆中的步伐,一边慢慢地转圈。跳了一小会儿,剑士卓绝的肢体模仿能力让他们对这简单的舞步熟悉了起来,开始加快速度。
脚步踏过碎叶发出细微的声响,我妻善逸不由自主地想起在过去的夜里,他们也是如此踏着夜色在明月的照耀下与恶鬼厮杀,带着金纹的日轮刀折射出银白色的光,挥动间与青白的雷电一同在眼中留下刺目的光弧。战斗的记忆激起紧绷的神经,他忍不住跳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不知不觉开启了呼吸,开启了全集中常中,正要进一步加速的时候,他猛然清醒。
——我妻善逸,你在做什么?你只是在跳舞而已,你不需要再战斗了!
太快了,炭治郎会跟不上的!我妻善逸慌乱中抬头看了一眼,然而映入眼底的画面让他心头一跳。
灶门炭治郎脸上带着他曾在战斗中惊鸿一瞥看到过的,带着点兴奋的狂气笑容。他步伐的速度完全没有落下,甚至稳稳地托着他的腰,完美把控着他的节奏。
被困在那段日子里的从来就不只有他一个人。
我妻善逸瞬间领会到——炭治郎曾经向他学习过雷之呼吸的技巧。在雷呼一门只剩下他的当下,炭治郎是唯一能够跟得上他的舞步的人,也是唯一一个能和他共舞的人。
他们进一步加快了速度,不但回旋得更快,他们还向树林的各个方向奔走。
此时他们的舞步已经完全不局限于伊黑小芭内和甘露寺蜜璃演示的简单舞蹈了,深藏在心底的思绪喷涌而出,开始随心所欲地释放。
他们踏过横跨于地表的树根跃起,往树林的更深处奔去;他们回旋带起来的风扬起地上的残叶,在林间画出一个又一个的圆圈;细微的电弧和跳跃的火丝在空气中闪烁,交相辉映间照亮他们彼此眼底的人影。炭治郎搂住善逸的腰一个旋转,绕过挡在路上的巨木,无休止地前进着。
没有音乐,没有声响,只有心跳声作为节拍。
没有看客,没有观众,只有月亮打下的柔光。
我妻善逸感觉到耳旁虚幻的厮杀声离他远去,取而代之的是温暖的月下潮声,他闭起双眼,用最灵敏的感官去感受这一切,心脏的跳动,脉搏的节奏,金色发丝甩过风中发出的细微呼啸,衣袂翻飞的猎猎响声,以及灶门炭治郎的心音。他相信炭治郎一定也从托住他后心的手中感受到他的心跳,否则炭治郎引领的这一支舞节奏不可能如此完美,如此契合他们之间的脉动。
终于他们跃出了树林,迎面是银月的光辉。灶门炭治郎旋身手臂一收,将我妻善逸的腰拉近,同时拉起他的手俯下身来;而我妻善逸顺势下腰,放任全身的重量交由灶门炭治郎支撑。
这不为任何人而跳的一曲,就此完结。
他们都很久没有做过这么激烈的运动了,一时间都在不断地喘息。巨大的银白色月亮仿佛幕布,在他们身后廓出剪影。两人无言地注视着对方脸上滑落的汗珠,视线交错又交接,然后又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等会,”我妻善逸笑着笑着突然觉得不对劲,“我怎么跳的是女步?”
炭治郎愣了一下,低头看看两人现在的姿势,犹豫着说道:“呃……因为你柔韧性比较好?这样下腰的动作我可能做不出来。”
“怎么可以这样,这不公平!下次你来跳女步!”
“好吧,下次我来跳……”炭治郎无奈地收起手臂让他重新站起来,“那以后我们也继续来这里跳?”
我妻善逸站稳,撇撇嘴整整衣领就当默认了。他自顾自地往回走了几步,一转头才发现炭治郎还在原地笑着注视着他的背影。
“还愣着干什么?回去啦。”
他上前几步抓起炭治郎的手,把他拽到自己身边。炭治郎笑着跟上,听他絮絮叨叨地抱怨着,踏上满载月辉的归程。
在这前方的道路是只有自己能走的人生。
即便如此,当他们回头的时候,永远能看到彼此相伴。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