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颗红豆

莲巳敬人在上高中第一年的下半学期，就以优异的成绩和守正笃实的作风被推选成了学校的风纪委员长。

新官上任第一天，学生会的前辈把红袖标和记录本郑重地递到他的手上，然后飞也似的跑走了，嘴里喃喃地说，再也不干了。

莲巳敬人：？

在一旁的学生会秘书看了，叹了口气对他说，历代风纪委员长都对小混混们束手无策，他们之间总是发生摩擦。本来还是学生会更胜一筹的，但是自从新生入学后，学校里的校霸换了人，风纪委员会完全拿他不知怎么办才好。

“啊，对了，新来的学弟啊，那个校霸，据说做事雷厉风行，打人可狠了，据说差点把几个外校的小混混打到重度脑震荡，你小心点，最好有事没事别惹他，只要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了，反正先把自己撇干净。”

“哦，是吗，真是无可救药。那请问这位校霸的名字是？”莲巳敬人提了提鼻梁上架着的眼镜，有点不屑地向那位学长提问道。

“鬼龙红郎。”那名学长眼看四下无人，悄悄地在他的耳边说。

“对了，还有就是，每个新同学加入风纪委员会，学校里的小混混们都会去‘会会’对方，”学长提醒道，“你今天放学时小心一点，实在不行就给点保护费，赔个笑脸，他们就放你过去了。”

莲巳敬人向那位学长鞠躬道谢，然后走出了办公室。走远了，他喃喃道：“难怪英智叫我来看看为什么最近小混混们有这么多，原来是这群家伙吃白饭啊......”

“在我手里，这些都是不可能存在的。”

这天放学，莲巳敬人带好红袖标，拿好记录本，早早来到校门口检查纪律，松散了很久的学生们像往常一样路过校门，都被他说教或者记过了。

“啧，”一个小混混刚出了校门，就掏出手机，打电话给其他人，“喂，哥，学校里新来的那个一年级的风纪委员看到了没？就那家伙，坚持要我扣好校服扣子才放我出去，丢脸死了，还忒麽有人笑老子！呵！要不是当时老子看有老师在，否则早给那四眼狗一拳，哥，你可要给小的做主啊......”

莲巳敬人看着几乎所有的同学们都已经离开，就去教室里拿了书包打算回家了。可谁知刚出校门，就有几个小混混蹲在路边。莲巳敬人像往常一样无视他们——在校外的小混混，并不归他管——但那群人却拦住了他的去路。

“站住！”为首的一个染着神经兮兮的发色，带着几个杀马特小弟，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个啤酒瓶。“你就是那个新上任的四眼？”

“不好意思，”莲巳敬人冷漠地看着他们，“你们挡住我回家的路了。”

“哼，大哥，别和他讲什么道理，就是他今天害得小弟丢人了！”

莲巳敬人想，我怎么了？我好像没见过这几个人啊？等等，那个刚刚说话的，好像是不好好穿校服的那个。

莲巳敬人无语了，打算绕路走。他一转身，那几人就拖着他来到一个乌漆墨黑的巷子里，举起手中的啤酒瓶，往他脑袋上砸。

“你们做什么？！”他用手护着脑袋，大喊道。

“那还用说？”那个不好好穿校服的用玩味的语气对着他说，“当然是让你这破四眼知道，谁才是学校里有话语权的那个！”

敬人气得不打一处来：“你们真是......无可救药！就不怕被警察抓住吗？”

“哈哈哈，警察，破四眼，你在害怕吗？”

在混打中，他的眼镜镜片碎了，眼镜框也不知去了哪里，他想，啊，好烦，又要从家里带一副新眼镜了，本来这个眼镜还很喜欢的。身上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到时怎么和家里人解释......一想到这里，他就开始胃痛了。

他也不是没有试图反抗，但是他越努力反抗，却遭来越狠毒的打骂。

正当他被打得不知天昏地暗时，那群家伙突然不打他了。莲巳敬人只听“嘭”的几声，有好几个人似乎在他面前倒下，剩下的几个人似乎慌张地逃跑了。他抬起头看，但因为没有眼镜，又因为疼得流眼泪的原因，他的视线一片模糊，只看到一个红色头发的男人隐隐约约朝他走来。

“你还能站得起来吗？”那人问。

莲巳敬人摸索着背后的墙，想要撑起身体来，但是却失败了。

“我拉你起来吧。”

“谢谢你，”他把头扭向一旁，“请问你看到我的书包了吗，能不能把它拿给我？我眼睛近视，他们把我原来的眼镜弄坏了，书包里有我的一副备用眼镜。”

那人一一照做，莲巳敬人戴上了眼镜，终于看清楚了那人的样貌。

他有一头火红的头发，中间挑染了几撮黑色，肤色比起他这种几乎不去室外运动的人要黑，其实是小麦色。身上有许多肌肉，一看就是练过的。但那双眼睛却与他本人格格不入——那太温柔了。但是他本人却看上去像小混混一样。

敬人由着那人拉他起来，还问要不要送他回家。敬人摇摇头，背起书包，一跛一瘸地回家了。

幸好这天，他的家人们不在。

敬人从抽屉里隔着手帕选了一个眼镜，轻轻安置在眼镜盒中，然后放入书包最里层，洗洗睡去了。



第二颗红豆

莲巳敬人觉得还挺幸运的，自从那件事以后，再也没小混混缠着他了。毕竟以前他也遇到过好几次这样的情况，更何况已经被打惯了，按理来说他们后面还会收保护费什么的，但是这次竟然只有一次，他不得不思考回事谁帮助了他。

难道，是前面那个红头发的男生？

可是，他们不是才第一次见面吗，对方没有必要帮助他这么做。

早熟的他早就懂得了这个道理，没有人会莫名奇妙地对你好，除非你是他的重要的人或者说他有所求于你。

但还是好奇怪，脑子总是无法抑制地去想象，想象那双温柔的眼睛。

“真是......无可救药。”

就这样，他度过了平淡的一周。在他严厉的整治下，校园里的风气稍好了些许，翘课的人少了至少百分之四十。

直到一周后。

那天，他正在座位上画画——他很喜欢绘画，所以有空经常这么干——然后有同学告诉他学校后门发生了斗殴事件，他慌忙戴上袖标和本子去往现场。

当他赶到现场时，那群被打的人已经跑得七七八八，正在被打的就是那个前几天打他的那群人的头子。

而正在打的人，正是那个前几天救了他的人。那人的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一个是一名粉头发的男生，有着紫色的眼睛，正像看虫子一样看着那个被打的人，同时捂住了另一个黑发男生的眼睛。

那个粉头发的他认识，叫做斋宫宗，和他同一个班，成绩很好，但总是翘课不来学校，据说是什么世家的大少爷，他无论怎么劝都不肯去上课——因为和他们同班的，是从初中开始就有矛盾的，自己的幼驯染——天祥院英智。但其他两个人，他都不认识。

“喂！你们几个！”敬人走上前道，“请停止打架！校规禁止打架斗殴！”

“啊，”斋宫宗看到了他，没好气地说，“这几个是外校的，欺负我家影片，所以被打了，这没说被外校的欺负了不可以打人吧？不是只说了同学间不能打架吗？”

莲巳敬人被怼得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只觉得自己眼镜快要碎了一地。

那红发的男生倒是听他话，放了那被打的家伙，转头对斋宫宗道：“好了，小斋，人家也不敢再来欺负你家孩子了，那就不打了，打架是不对的。”

敬人扶额，叹了一口气，说：“知道错就好，你们几个，谁打了人？打人的都给我报上名字来。”

见他翻开了小本本，那黑头发的男生冲上前，用黏腻的关西腔抢先道：“是我！是我打了人！因为我不肯交‘保护费’，所以才和他们打了起来的！”

“啊，”斋宫宗说，“影片，你闭嘴，别理这个残次品，是我先动手的，不要牵扯到影片和龙君。”

那个红发男人也抢着说：“是我把他们都打跑的，小斋和那孩子都只是自卫而已，记我吧，他们还要拿奖学金呢。”

莲巳敬人沉默了，他觉得这个世界真是活久见。别人犯错都是相互推脱责任，没想到这三个家伙犯错都是争着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莲巳敬人感觉他的眼镜镜片碎的更厉害了。

“啊，”他最后叹了口气，推了推眼镜，把本子和笔收了起来，“算了，这次就先不记你们了，毕竟那群小混混一直向学校里的学生收取保护费。你们这么干，也勉强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吧。快要上课了，你们先去回教室。还有，斋宫同学，请你务必不要再旷课了。”



第三颗红豆

本来莲巳敬人就读的这所学校是历史悠久的重点高中，但是没想到最近因为新校长的上任以及社会动荡问题，这所学校的校风呈正比例函数y=kx趋势，而且k还是负的。

所以，他的幼驯染天祥院英智，打算凭借他们自己的力量，使校风扭转呈二次函数y=ax²+bx+c趋势，虽有下降，但是a是正的，所以开口最终还是朝上的那种。

所以，他需要莲巳敬人来帮他完成改革的第一步。

就比如，他今天要绕路去英智家，和他分享一下自己混迹学校内的各种情况，并且一起制定新的方案。

因为担任风纪委员的原因，他总是比普通同学晚放学回家，所以他今天只身一人前往英智家。

正当他路过一所女校时，他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那一头火红的头发，让那个人在人群中，成为了不可忽视的存在。

更何况他还像混混一样蹲在校门口，低头正认真做着什么事情，周边来接孩子的家长都不敢靠近，只有胆子大的几个还对着他指指点点。

莲巳敬人有些慌张，他想，那人难道要来女校拦人吗？他难道要打女生？那不好吧。

他被自己脑内的想法惊到了，毕竟，这个人只不过是见过他几次，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人而已，为什么要这么关注他？

正当他想凑近时，下课铃声响起，原本沉默着的家长们和女孩们仿佛从压抑的考场上听到考试结束的考生们，气氛变得活跃起来，人群像潮水一样流出校园。

莲巳敬人在人群中不停地喊着借过，看到了那个火红色头发的人正在干什么。

他站了起来，眼神正在四处寻找着人，手里还拿着——

绣到一半的手帕。

莲巳敬人怔住了。

他固然从小就听过不要以貌取人的道理，但是，这反转，他是真的没有想到。

太刺激了。

正当他愣在原地时，那人朝自己走来，手还牵着一个女孩，看样子和他有七、八分像，穿着女校的校服。

“你好？”那人疑惑地看着敬人，“你好像刚刚就在看我了吧，请问找我什么事吗？”

被戳穿的莲巳敬人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脸红了，假装咳嗽了几声，把脸瞥向一边。

“那个，”他又开口了，“那群人还有在欺负你吗？”

“啊啊，这个倒是没有了。”敬人赶忙回应道，“多亏了你啊，真是谢谢了。”

“哈哈，”那人爽朗地笑了，“不用谢。对了，我正接我妹妹回家，你也是这条路的吗？要不我们下次一起回去？”

“啊，不是，”敬人解释道，“今天只是去同学家里玩，所以才走了这条路。我先走了，那么，再见。”

那人笑着同他挥了挥手。



第四颗红豆

“诶，你听说了吗，最近学校附近开了一家冰激凌店，味道可好了，要不一起去尝尝？”

不知何时，学校附近一家味道很好的冰激凌店成了同学们在课余时间讨论的热点话题。

“哈哈，好有趣呢。诶，对了，敬人，你去尝过了吗？”

“啊，英智，我并不认为这种地方有什么好去的。”

然后，放学后，趁同学们都回家去了，他推开了冰激凌店的大门。

去考察一下店铺内的情况，存不存在对同学们有害的东西，然后顺便吃一个冰激凌。

“欢迎光临！哦，风纪委员长的到来，还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啊！”

莲巳敬人看着隔壁班的一位同学——三毛缟斑——他好像是这里的一位店员，莲巳敬人就开始想起他曾经到处喊别人叫他妈妈的经历，害得他处理了好久关于这些事情。

敬人推了推眼镜，点头和对方问了声好，便去前台点餐了。

“你好，请来一份抹茶冰激凌。”

“哦，好巧，是你啊同学。”

莲巳敬人听到熟悉的声音，抬起头，发现还是那位红头发的老熟人，笑了笑，说：“你好。”

“同学，你要不要在抹茶冰激凌上加一点红豆？我们店的爆款就是红豆抹茶冰激凌，不然但是抹茶的话，会有点苦哦？”

莲巳敬人想了想，本来他不是喜欢吃很甜腻的东西，但是看着他那双眼睛，诚恳地提议，鬼使神差说了句好啊，然后眨眼间就已经拿好小票，去一旁等待了。敬人坐好位置后，拿出三年高考五年模拟开始提前刷了起来。

“你好，同学，你点的冰激凌到了。”

“啊，谢谢。”

“那个，同学，我们都已经碰到好几次了，我都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不介意的话——”

“啊，”他愣了一下，马上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一年A班的莲巳敬人，请问同学你是？”

“哦，我时隔壁班的鬼龙红郎。”他笑着说，“看你的袖标，好像是风纪委员会的吧。”

“啊，是的。”

这时，三毛缟斑叫了鬼龙红郎去帮忙干活，于是他们便停止了聊天。

莲巳敬人总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但有些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听过。

算了，还是先吃一点冰激凌吧，他想着，轻轻舀了一勺放进嘴里。

抹茶的微苦伴随着清香席卷而来，舌尖凉凉的，牙齿触到红豆后咬碎，一股甜香在唇齿之间蔓延开来。那不是一种劣质糖果的甜味，而是一种淡淡的、沁人心脾的微甜，甚至有一种苦中带甘的感觉。他咽了口口水，这回全身似乎都被那冰激凌包裹其间。本来想只吃几口就回家的，毕竟还要吃晚饭。但是冰激凌他从小吃得就不多，这次机会更是难得，更何况它又是那么的......美味。

让人沉醉其中。但吃多了却不觉得腻，只是想吃一口、再来一口，细嚼慢咽，让甜和苦交融在舌尖，跳起桃源乡的舞曲，让他想到一些温柔的事物，比如那双温柔的眼睛......

奇怪，怎么会联想到这个。



第五颗红豆

莲巳敬人终于想起这个名字在哪里听过了。

原来，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校霸。

莲巳敬人看着他的小本本，却只发现了他两处被记录的违规行为。

是两次斗殴——但其实还不如说是单方面殴打——都是在上半学期。

一次是和校内同学的斗殴，但那个被打的同学，因为品行不端正，据说是骚扰异性什么的，所以被退学了。还有一次是和外校同学，对方带来了四五十个拿着刀和棍子的小混混，但是他只带了十个人，就把外校的给吊打了，还使学校一直太平至今，没有任何外校的再来敢惹事了。

其实，若不是事实摆在眼前，他是怎么也不会把“校霸”这个词和鬼龙红郎联系在一起的。

因为那个人不仅很温柔、很有礼貌，对待同学们都很不错（他还特地去同学们中间问过，大家都觉得鬼龙不揍人时还是很好相处的），而且还有点......

见义勇为的感觉。

好吧，绝对不是因为绣手帕给他的冲击太大。

不过，因为这位“校霸”平时十分安分守己，所以还常常和敬人一起去巡视校园，偶尔也会劝劝敬人别管太严了，所以两人关系很好，敬人还常去他打工的店里给他“冲业绩”。

好吧，冰激凌真的很好吃。

所以，当时学校论坛上有一个很著名的话题：

#论咱们学校校霸和风纪委员长关系好是怎么一种神奇的体验？

1312L

我觉得吧，他俩要么是发小，要么就是志趣相投，总之，肯定有故事。

1313L

是啊，不过我觉得他们关系好也挺正常的，毕竟我们校霸其实人还是挺好的。我和我们校霸同班的，他人平时还是挺讲道理的，也没有常常暴力行事。

1314L

好的，家人们，我抢到1314L了，祝他们1314！！！

1315L

楼上的莫不是腐眼看人基，别这样了楼上家人，虽然他们一起查岗时特别像我爷爷奶奶手牵手在小区里闲逛，但是，他们真的只是好兄弟啊！



学期眨眼间就过半了，这时，下一届学生会成员的竞选也悄然而至。

就在鬼龙和敬人一起走在校园的小路上去食堂吃饭时，鬼龙向敬人提出了一个问题：“莲巳君，你为什么不去竞选学生会长呢？我觉得你很有当会长的风度。”

“啊，其实我并不适合当会长，”敬人回答道，“因为比起我，我的幼驯染英智比我更加适合，所以，我想让他当。”

“诶，”鬼龙叹了口气，打趣道，“本来还想着我们的风纪委员长当上了会长后给我开点后门的，现在看来，是没有机会啦。”

敬人推了推眼镜：“无可救药。无论我当不当会长，我都不会给任何人开后门的。”



第六颗红豆

后来，天祥院英智改革学校成功，在大家的拥护下，成功当上了学生会会长，并把整个学校打理得井井有条，如敬人所说，他的确是个好会长。

而敬人的能力，大家也共有目睹，所以在英智提拔他成为副会长时，没有人不支持。

鬼龙红郎听说了这件事后，开玩笑地在他身边叫“旦那”，还说什么副会是不是应该给他开点后门特殊对待对待什么的，搞得莲巳敬人送了他一个大白眼和一句无可救药，任鬼龙红郎怎么叫他，他都对其不理不睬了整整10分钟。

但让敬人感到不同于往常的是，在一声声“旦那”“旦那”的呼唤中，他常常会莫名其妙的脸红。莫名其妙到无可救药。

不过，莲巳敬人没给任何人开后门，天祥院英智倒是常给自家男友和朋友们开后门。

就比如，容许日日树涉同学在学校里养鸽子，搞得整个学生会办公室一地鸽子毛时常在空中飞舞，还把他小时候画的“黑历史”绘本和日日树涉分享，更加默许对方给自己起了一个“右手君”的外号。

这还不是最让他胃痛的。

最让他胃痛的是，那一地鸽子毛，要他这个副会长来收拾。

虽然鬼龙红郎和学生会的秘书伏见弓弦都会来帮助他，但是他在一声声“amazing~”和“啊，塔诺西”的轰击下，再强大的内心也无法忍受这种痛苦。

所以那段时间，他查学生早恋查得很严，无论是异性还是同性，若是稍有什么不对劲的接触——比如牵个手什么的——就会被列上黑名单说教。

所以，当时学校里热度最高的话题是：

#千万不要在我们学校谈恋爱，除非你想耳朵生老茧。



第七颗红豆

时间不知不觉就溜走了。眨眼间，高中一年级还差半个学期。

莲巳敬人家里出事了。

当时谣言传的轰轰烈烈，说什么他们家开了一间吃人的寺庙，以活人为祭品，使自家风调雨顺。

一看就是没脑子的人瞎编的，连证据都没有。

但是大家都信了。因为大家选择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

因为大家都反感莲巳敬人作为副会长过于严格的要求。

因为他们家的寺庙里，真的埋了许多不该埋的东西。

大家都开始排挤他，说他一家人都是吃人的，或有什么奇奇怪怪的癖好，总之，怎么恶心怎么来。

他当时很害怕，很无助，大家看向他的目光都很怪异。敬人实在是忍不住了，他回到家问家里人：后山的那些东西，真的是我们家里人干的吗？

结果换来了家里人的一巴掌。

敬人突然不想当一个大家眼中的乖孩子了。

因为一个乖孩子，连知道真相的权利也没有。

莲巳敬人感到幸运。所幸他的关系最好的几个朋友都愿意相信他，天祥院英智正调出家中势力帮他查清真相，日日树涉接管了他的工作让他好好休息，还有鬼龙红郎，每当那些小混混嘲笑或者想要对他施暴时，他总能站出来把他护在身后。

但是，这些是挡不住谣言的，就像纸包不住火一样。

于是，他开始变得叛逆，卸下了副会的职务，开始不交作业，开始翘课，开始一个人躲在不知道什么地方画画。

他画了一张又一张画，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画些什么，想要画些什么。他只是在纸张上画下一些图案。

然后他发现，他画下的那些图案，都是自己的朋友们帮助自己的样子。

于是他越画越多，一叠叠厚厚的本子用起来很快，或者从来没有这么快过。他只是在画，努力忘记别人对他说的话，白天在画，晚上也在画，因为做起自己喜欢的事情，真的是可以忘记时间的。

莲巳敬人眼镜上的镜片越来越厚了。

他把他身边的朋友们和他所做的一切全都画了下来。

就快画完了。

还差一点。

对，马上就要画到幸福的结局了。

“呦，大家伙儿来瞅瞅，这食人妖是在干嘛？”

他的本子被抢走了，抢走他本子的人，就是那个一开始不好好穿校服和他结下梁子的那个小混混。

都在笑，笑声此起彼伏，还有人在说话，说什么“不会是在表达什么想要吃人的诉求吧”，什么“画的莫不是什么18+”，什么“你指望一个假正经画什么好东西”。

听不清，莲巳敬人听不清，他只是想着，还差一点。

画完了以后，他要和大家分享，这绝对是一个很好的故事。

但是还差一点，所以请把本子......

“那我们翻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的身体颤了一下。

“这画的什么啊？呦吼，什么美好的结局？”

“哈，什么东西啊，就没见过这么难看的画！”

“看不懂，就看到两个人手拉着手奔跑，要表达什么？哦，懂了，是食人妖要诱拐小朋友吧。真是肮脏！”

然后，莲巳敬人看到了纸张在空中飞舞。

一张张被撕碎成一片片，哗啦一声，漫天雪白。

他看不见，他的眼前好像也一片雪白。

然后，他哭了。

莲巳敬人从小就被灌输“男儿有泪不轻弹”的道理，所以从3岁懂事起，他就不再哭了。

因为他要做一个懂事的孩子。他还要照顾一个不懂事的幼驯染。

可以哭泣，可以叛逆，但是那也不能在人前。只能偷偷的，仿佛因为这是什么大错特错的事情，是见不得光的。

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霎时间涌上心头，仿佛海中的漩涡，而他就是那只在海中迷失航向的船，还被海怪一巴掌打入了漩涡里。

他想喘气，大口呼吸，但是喘不过气。

他听见有人在说话，有人在笑，但是眼泪模糊了他的眼睛，他什么都不知道。

就像那天的巷子里，眼镜不知道去哪里了，他什么也看不见。

突然，空气安静了，有什么倒地的声音就像那天的巷子里一样。

那个红发的男子来了，把他救出来了。

人群散去，他牵起自己的手说，旦那，你还好吗？

莲巳敬人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突然站起身来，背上书包，然后拉着鬼龙红郎跑出去，跑出教室，跑出学校，跑到街上，一直跑到他们第一次相遇的黑巷子里。

本来就是放学时间，人群鱼贯而出，没人注意到巷子里的他们。

鬼龙红郎本来就是打算放学来和他一起回家的，没想到，竟然是这般展开。

敬人突然抱住鬼龙，什么也没有说。

鬼龙叹了口气，说：“旦那，如果很难过的话，可以哭出来，我不会说出去的，更不会嘲笑你。”

鬼龙红郎清晰地感受到，怀里的莲巳敬人抽泣了两下，突然沉默着掉起了眼泪，像发大水那般，止都止不住。

莲巳敬人也不知道他在哭些什么，他为什么要哭，是因为惋惜那个未完成的美好结局吗？是因为人们的妄加揣测的冷嘲热讽而委屈吗？是因为看不到自己的未来而迷茫吗？

都好像有，但都好像没有，他只知道，这一刻，他压抑了多年的情绪终于得到了释放，好像在这个名叫“鬼龙红郎”的人的怀里，自己可以尽情地把自己的脆弱、痛苦和不堪暴露出来。

哭到最后，他差点脱力。那时天色已晚，莲巳敬人抱着鬼龙红郎，小声地说：

“事到如今，也只有你一个人，还愿意叫我‘旦那’。”

“......因为我相信，旦那是一个很善良温柔的人，配得上这个称呼。”

画画只是一个逃避事实的借口，莲巳敬人一直知道这点。

但现在，他好像不用逃避了。因为他好像找到了一个，愿意相信他、接受他的在阴影里的一面的人了。

“无可救药。”他轻声说。



第八颗红豆

一旁的冰激凌店还没有关门，鬼龙红郎给他和自己带来了冰激凌。

在鬼龙要前去买冰激凌的路上，敬人主动说道：“给我带一份抹茶冰激凌，记得要加红豆，谢谢。”

鬼龙看着敬人小心翼翼地舔着冰激凌的模样，双手紧紧握住蛋筒，眼中只有品尝美味的念头，像一只迫不及待开动大餐的猫咪一样，很可爱。

于是，鬼龙笑着陪敬人一起回家。

“今天不用去接妹妹吗？”敬人问。

“不用。”鬼龙说，“今天她去同学家住。”

敬人的眼睛颤了一下，说：“今天我家也没人在，要不，你今天也去我家住一晚？”

鬼龙答应了。

路上很安静，他们也没有说话，只是牵着手并排走着，街上灯光很暗，没人看到他们。

就像他们一起查岗一样，明明没有一句话，却默契地像知己知彼多年的老友。

敬人的家里很快就到了，因为是周末的缘故，即使作业不在这天做完也不要紧，所以敬人带鬼龙来到了自己的房间，翻出了一个大箱子，箱子里装满了纸张和本子。

“等我找找，我最近画的那个......咦，怎么找不到了？”

鬼龙很想问问他是不是那个刚刚被那群小混混撕掉的本子，但是他怕自己一说，敬人又会难过，所以闭上了嘴，把两人书包放好，端正地坐在了榻榻米上。

“算了，找不到也没关系，我可以再画一份。啊，要不我给你看看我之前画的画吧。”

然后，他从箱底用力抽出一本本子，将它们理好顺序，然后有些拘谨地递给鬼龙红郎。

“咳，那个，”他的眼神有点躲闪，“这是我小时候的画，所以有些不大成熟，这些只给英智看过，结果被他笑了好久......总之！总之！......”

“嗯，放心吧旦那，”鬼龙红郎看到他这样子，倒是快要忍不住笑了，“咳咳，我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我一般不会笑。”

鬼龙双手接过本子，翻开，被怔住了。

“旦那，这是你什么时候画得画？”

“啊，就是，就是差不多在14岁的时候，所以，还，还很不成熟！”

本子上画的高达金属质感分明，人物动态栩栩如生，分镜构思十分巧妙，战斗场景让人热血沸腾，鬼龙一下子就被这部作品吸引了，美中不足的是，它的剧情有些俗套，台词有些过于中二了，除此之外，几乎无可挑剔。

鬼龙怎么也难以想到这样优秀的漫画竟然出自一位“三好学生”之手，而且还是在这位“三好学生”十四岁的时候。

突然，鬼龙好像感觉有些熟悉——他十四岁的时候，好像看过一部很像的漫画。

不是那种书报亭里买来的漫画或杂志上的，而是网络上的一篇，从画风到故事情节都十分相似，那个老师当时他还很喜欢的来着，可惜听说那位老师家里出了事所以删号了，还难过了好一阵子。

那位老师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叫作“水神姬”？

总之，是一个很像女生的名字，他当时还为之震惊了好久，画这么中二热血情节的老师，竟然是个女生？

会不会，敬人也是那位老师的粉丝？问问看好了。

正当他要开口时，他看见本子最后的一个落款。

那是清秀的三个大字——

水神姬。

鬼龙红郎有点懵。

他放下本子，看到敬人认真望着自己的眼神，仿佛在问他画得怎么样。

鬼龙红郎斟酌了一下语言，问：

“旦那，你认识水神姬吗？”

敬人愣了一下，说：

“啊，实不相瞒，我就是那个水神姬，你看，落款还有我的签名呢。”

鬼龙突然想起平时偶尔看到的敬人在本子上的摸鱼，画风的确很成熟，人物动态生动，画静物也是像模像样的。

似乎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那个，旦那，请问你就是当初在网上发表漫画《偶像太空战争》的作者吗？”

听到多年未再闻的羞耻名字，敬人的脸有点红，清了清嗓子道：“是我，难不成，你看过？”

“啊，”坐在对面的人笑了，“我可是您的忠实粉丝。我网名叫‘红龍’，不知道‘水神姬’老师听说过没有。”

敬人当然记得，“红龍”是当时最喜欢给自己留评论的粉丝，还常常给自己的漫画剧情提一些建议，使一些台词不那么尴尬。当时他心血来潮发布自己的第一部漫画，即《偶像太空战争》时，许多人看了都在评论区嘲笑剧情，只有他给出了肯定，还说什么如果觉得不好看，应该友善地提建议，接受不了就别看。

他当时还很想和这位一直鼓励支持他的粉丝线下见个面。

但最终成了夙愿。

不过，命运以一些奇特的方式，让他们俩最终相遇。

“所以，旦那，你为什么当时要删号呢？”

“因为当时，我的家里人发现了这件事，他们说，这不是我应该做的，我应该好好学习，然后继承寺庙。”

鬼龙用一种审视的目光在敬人身上扫过，缓缓开口：“那旦那，还是听了他们的话，对吗？”

“是。”莲巳敬人总觉得自己在这种目光下仿若败寇，那些不堪被暴露在阳光底下。

“旦那，那你这样做，你开心吗？”

敬人摇了摇头。

“我喜欢画画，我不喜欢念佛经。当然，我也并没有否定它的意思，只是我不喜欢罢了。”

“我想画画，我以后想要艺考，我不想要走他们给我安排的道路，我并不快乐。”

“我想要，做我自己。做那个热爱绘画，笔名叫‘水神姬’的敬人，而不是做莲巳家的长子，将来会继承寺庙然后把家族发扬光大的那个敬人。”

鬼龙叹了一口气，说：“旦那，其实，我们都身不由己。”

“我也不是那么喜欢使用暴力，但是在我长大的路途中，我不得不使用暴力，否则我的朋友、我的家人，都会遭人白眼。”

“我的母亲走得很早，我当时一度不愿意接受这件事，甚至错过了她的葬礼，我终究还是没能保护好母亲。”

“我的妹妹因为家里只有我、父亲和她，所以有一段时间没人做饭打扫家务，她中午都是看着别人的便当流口水，导致许多同学都笑话她，所以我终究还是没能保护好妹妹。”

“斋宫是我的朋友，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以前性格比较闷，所以经常遭人欺负，最后还是被你那幼驯染，天祥院英智打败得一塌糊涂，我终究还是没能保护好他。”

“旦那，你是我的朋友，对我而言很重要的朋友，我已经失败了这么多次了，所以我这次发誓，我一定要保护好你。”

“可是我什么都不会，我不太会说话，我也不是学习的料，所以我只能用拳头来保护你。”

鬼龙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敬人感受到一种莫名委屈的氛围在自己身边蔓延开来。

“旦那，其实这么一看，我突然觉得我挺没用的。”

莲巳敬人缓缓吐出一口气：“别这么说自己，鬼龙。”

“我眼中的鬼龙可是个很伟大的存在。”

“他并没有保护不好任何人，他把我保护得很好。”

“他可以在我受欺负被霸凌的时候站出身来赶走那群小混混。”

“他可以在我想哭的时候给我一个肩膀靠着。”

“他可以在我迷茫的时候，告诉我应该怎么做。”

“他会发自内心地问我快不快乐。”

“说来可笑，我最好的朋友英智，也总是认为我长大以后一定会继承寺庙的，但是鬼龙他却坚信我应该做让我自己快乐的事情，肯定我的画，肯定我的梦想。”

“他保护了我，我知道的。”

“虽然我们都身不由己，但是我相信，我和他一定可以完成我们所渴望的梦想的。”

那一夜，敬人和鬼龙谈了很久，关于热爱，关于梦想，关于未来，关于世界上一切的一切。

敬人做了一个好梦。

梦里，他和鬼龙最终都收获了自己的梦想，生活得很幸福。



第九颗红豆

    谣言来得快，去得也快。在第二学年开始前，莲巳家的事情就已经被查清了。所以敬人的地位也在逐渐恢复。
    有的时候，敬人看向窗外，还会怀疑他所经历过的那一切是否只是一个梦境，但是他在微博上重新开的号不断增长的粉丝数以及鬼龙每天给自己发的消息却告诉他不是。
    在高中的第二年就这样开始了。
    高二换班，他和鬼龙分在了一个班里，甚至还是前后桌。
    他们之间的话题开始多了起来。
    而且通过这一句句对话，敬人的同学们也发现，他们本以为十分古板无聊的敬人，其实也是一个可爱又带点中二的少年，虽然对遵守规则的要求很严格是真的，但在规则内还是可以从心所欲的。
    就这样，天祥院把副会的位置重新交到了敬人的手里。
    高二的时间很短暂，但是对敬人来说，是一段轻松愉快的时光。虽然这段时间里产生了一个名叫“五奇人”的组织，常常破坏规矩使他很头痛，但一来一回他也和这些奇人们成了很好的朋友。
    哦，还有一件事忘了说。
    他们班级的班主任，为了提高平均分，让班上成绩好的同学帮成绩不好的同学讲题。和鬼龙关系很好的敬人自然背上了帮助他学习的责任。
    每天放学回家，敬人最享受的一件事情就是和鬼龙一起在冰激凌店里学习或聊天。学校下午3点放学，鬼龙打工到下午5点，然后和他一起写作业直到晚上7点，再一同接鬼龙妹妹晚自习回家。好吧，其实大部分时间是鬼龙问题目，敬人帮他讲解；或者鬼龙一边做作业一边催更水神姬老师的漫画。某些水老师偶尔也会说没有灵感了，要拖更，结果在鬼龙幽怨的目光下败下阵来，继续肝。
    有天，鬼龙做着阅读理解，突然看到题目，顺口问了一句：“旦那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但说到这里，他有些后悔了。因为几乎所有人给他的回答无非都是那几句。
    很好的孩子，可惜了，本来该好好读书的。

挺善良的，是个好人，就是喜欢打人，好像有次还打进了派出所。
    就是一个喜欢打人的混混，除了打架厉害人还算比较讲义气以外，好像没啥优点。
    莲巳敬人听到这句话时，放下了手中的笔，抬起头看着他，想都不想就回答说：“我觉得鬼龙是个勇敢、善良、坚强、温柔的人，但是有时候有点傻。”
    “为什么，旦那会这么觉得？”  
    敬人笑了，用像要做精密计算的数学题一样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因为鬼龙在我遇到困难时，总是把我护在身后，可是每次自己遇到了困难却总是一个人扛。明明我也是鬼龙的朋友，可是鬼龙却始终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我也想帮助你，用我自己的方式。”
    鬼龙听了，愣了一下，随即趁敬人没看到，低下了头。
    他咬紧了嘴唇，按了按手上的水笔的弹簧，装作什么也没听到。
    其实是想朝着敬人微笑，然后再顺理成章地红了眼眶。
    更何况鼻子现在也有点酸了吧。



第十颗红豆

    第二学年就这样结束了。
    休业式上，敬人一字一句按照早就写好的演讲稿念，但实际上却心不在焉。
    他满脑子都是鬼龙今天早上发短信告诉他的事情。
    鬼龙说，要送他一件礼物。
    是什么礼物呢？一本崭新的画画本？一晚甜甜的冰激凌？或者是什么其他的很有趣的东西？
    啊，还是不要想着这件事了，应该先把眼前的工作做好，毕竟这样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休业式结束了，同学们涌出校园，奔往自己所期待的暑假生活了。
    敬人和鬼龙再次来到了冰激凌店内，敬人今天不知怎的，总是有意无意地眼睛瞟向鬼龙。鬼龙发现了，但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便咳嗽了两声，说，旦那，你给我开了这么多次“小灶”，我请你吃点冰激凌吧。
    敬人点了点头，吩咐道，记得点抹茶冰激凌，再加一点红豆。
    吃完冰激凌，他们呆呆地坐在餐桌的两边，各怀心事，时不时用余光瞥向彼此，搞得路过的人还以为他俩是一对儿正在约会的小情侣。
    “那个，旦那，”还是鬼龙打破了这有些“暧昧”的氛围，“请收下我的礼物。”
    说完，敬人呆呆地点头说“嗯”。
    鬼龙小心地从书包最里层里掏出了一个正方形的盒子，轻轻地用双手捧着放到敬人面前，说：“打开看看？”
    敬人用右手的食指和拇指捏住盒盖边缘，左手扶着盒盖，缓缓打开。但见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块平整的白色手帕，上面绣着荷叶与莲花的图案，栩栩如生，精致无比。
   “这是？”
   “旦那，这是我自己缝的手帕，可能缝得不好，还希望你不要嫌弃。”
    敬人见了，笑到：“没关系，我觉得这很好看。谢谢你，鬼龙。”
    然后再小心地把它放进盒子里，放到自己书包中。
    “你能喜欢，真是太好了。”鬼龙爽朗地笑了。
    还在一旁努力工作的店主三毛缟斑现在只想问问他们需不需要来一份情侣套餐。
    “啊，对了，”敬人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问，“你缝得这么好，以后是想从事有关的工作吗？”
    “啊，不，不是。这是我母亲教我的……”
    “啊，这，这样啊，”敬人知道这话戳到了鬼龙的痛处，马上转换话题。“我呢，以后想要当个漫画家，把世界上那些和你一样善良的人带来的美好的故事，用我的笔全都画下来。你呢？”
    “我……也不清楚，大概做什么都行吧。”
    只要能保护自己重要的人。
    “啊，鬼龙这样可不行。”敬人听了，皱了皱眉，“看来，我以后要好好和你探讨一下人生和未来了。”
    鬼龙笑了笑：
    “好啊，洗耳恭听。”
    不过鬼龙不知道的是，那天回家后，敬人开始每天随身携带那块手帕。有一次英智开玩笑向他借手帕时，他都果断拒绝了，然后就被英智调侃说这不会是你们的定情信物吧，结果被敬人说教了两个小时。

第十一颗红豆
    时光如梭，高三悄无声息地到来了。很不幸，他们分在了两个班。
新的风纪委员上任了，敬人看着那鲜红的袖标，想起了曾经高一的自己。
现在想来，他还十分庆幸当时自己担任了风纪委员一职，才交到了鬼龙这么要好的朋友。
    正在他刚处理完文件，打算喝口水的时候，那新上任的风纪委员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
    “莲巳前辈！不好了！那个人又拿着武术刀进学校了，据说今天还差点砍到了一位同学！”
    莲巳敬人愣了一下，突然感到阵阵胃痛袭来。
    “等等，请你再说一遍，那位同学带了什么？”
    “啊，啊，是武术刀，好像还开过刃……”
    敬人毫不犹豫，直接掏出手机给鬼龙打了个电话。
    十五分钟后，三人一起出现在操场上。
    只见一个留着长发的男生拿着武术刀对着另一个男生，差点被武术刀砍的男生一脸冤枉地看着对方，见到三人，赶紧招呼他们。
    莲巳敬人一看，那好像是他们班上的羽风薰。
    “这是发生什么了？”敬人问。鬼龙在一旁默契地给他递来了一副新的备用眼镜。
    “三位殿下请离开！请让在下砍这个轻浮男，替天行道！”
    敬人深呼吸，道：“这位同学，我们有话好好说。我们是学生会的。如果你口中的那位轻浮男做了什么不对的事情的话，我们会给出相应的惩罚措施。还有，校规是不允许同学带武术刀进校园，所以请你先把刀放下，我们借一步说话。”
    虽然那位同学死活不肯把刀放下，但还是同意了先不砍人，一起去学生会办公室把问题讲清。
    一段时间后，敬人终于了解了真相。
    原来那位带武术刀的同学是一年级新生，名叫神崎飒马，平时必随身携带武术刀，甚至上厕所吃饭也不离手。而他有次看到羽风薰给一位“女生”递情书，今天又主动帮另一位女生搬东西，以为他是海王，遂想砍之。
    但羽风薰解释说，他前面递的情书是帮他兄弟递，而且递情书的对象其实是个男生，说到这里，还露出了一副“我呕啊”的表情，继续解释说他认为帮助女孩子拿重物并没有任何问题。
    “好了，那么如果没有问题的话，你俩就和好吧。”
    “还有，神崎同学，请你不要再带着武术刀并用其威胁他人了。”
    神崎飒马解释说，这是因为他们家族是武士家族，所以每天带着武术刀是常态，无法改掉。
    后来经过多次交涉后，敬人只好妥协，同意飒马带刀，但是在学校内不可拔出，否则马上没收。
    同时，他们交涉还交涉出了感情。在鬼龙的提议下，三人一起查岗，特别是在晚自习时，由于他们神出鬼没，所有违反校规的人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最有名的一次是三人在月下捉人，把外校混进来的小混混打败得落花流水，“血流成河”，所以被同学们称为“红月”。
    有一天，飒马来到敬人办公室，问他如果有同学谈恋爱怎么办，敬人直接说，那要两位谈恋爱的同学写1000字的检讨。
    飒马小心地问：“莲巳殿下，要是是学生会的成员，那要驱逐出会吗？”
    敬人抬起头，说：“啊，不用管英智，他就那个样。”
    飒马摇摇头：“莲巳殿下，我说的不是天祥院殿下，就是，就是……”
    “您和鬼龙殿下在不在谈啊，感觉谈了好久了……”
    莲巳敬人差点被自己的一口口水呛到。
    然后严厉地说教了飒马两个小时说什么不要揣测别人、道听途说。
    但是，敬人莫名觉得，自己在回答否定时，有一点点失落的感觉。
    但他也没怎么多想，问飒马是不是英智和他说的。
    第二天，天祥院英智和日日树涉一起被敬人和鬼龙说教了一整个午休。
理由是带坏了小孩子。
    说教结束后，涉悄悄对英智说：“英智，我就说神崎君像右手君和鬼龙同学的闺女吧～”

第十二颗红豆
   在英智的不停劝说下，敬人第一次参加了校运会。

好吧，其实更像是威胁。
   毕竟英智说，如果敬人不参加的话，那他就报名一千米，然后说不定会跑到一半就晕倒要去医院吸氧。
    于是，敬人只好报了个仰卧起坐的项目。
    这也是为什么近几天学校论坛出现一个爆了的话题的原因：
    #惊！副会长竟然报名仰卧起坐项目，同时还每日在学生会办公室内拼命练习，这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于是比赛当天，敬人一分钟做了60个仰卧起坐，算是还不错的成绩。
    但由于当天给他压腿数数的人是鬼龙红郎，所以敬人的真实水准我们也不太清楚。
    仰卧起坐比赛结束后，他们就一起去看台，观看接力比赛。
    本来一开始他们看得好好的，但鬼龙突然给参加比赛的宗喊加油。
    莲巳敬人也不知怎地就是突然气不打一处来，对他说道：“斋宫又不是你们班上的，你给他加油干什么？”
    鬼龙解释说：“小斋很喜欢被人夸，所以如果多夸夸他的话，他肯定会潜力爆发的。”
    敬人略带幽怨地瞥了鬼龙一眼，扶了扶眼镜说：“那我在做仰卧起坐时，你怎么不夸夸我呢？”
    鬼龙说：“那不是不一样吗，我相信旦那你可以做的很好的，不需要夸啊。”
    敬人哼了一声也不说什么了。
    他想，算了，反正斋宫是他们3-A的，鬼龙帮他就相当于帮我们班级了，所以不用生气。
    但就是有一股无名火在心底燃烧了起来。
    于是，比赛还没结束，他就先离开了。
    “旦那，你去哪里？”
    “啊，没什么，我去找英智去。”
    “……哦，好吧。”
    接力赛结束了，鬼龙从包里拿了块毛巾外加一瓶水，打算给宗送过去。
这时，一位异瞳的男生走了过来，语气有些恶狠狠地问：“请问，是要给老师的吧？嗯啊，你不用亲自给他了，把东西给我，我给老师去就行。”
    说完，马上抢过鬼龙手上的东西，向宗跑去。
    鬼龙想起，这人是宗的对象，好像叫影片来着。
    等到他走过去时，他看到影片正给宗用毛巾擦汗，那眼神那叫一个温柔，对视时那叫一个含情脉脉，看得他都能掉几层鸡皮疙瘩下来。
    宗看到他的到来，向他打了个招呼：“啊，是龙君，你好啊。对了，这么没看到莲巳同学？你俩……闹掰啦？”
    “没，旦那刚刚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好像生气了，现在去找天祥院同学了。”
    “啊，你俩不是……感情很好吗？”
    “对啊，我就之前比赛时给你加油了，然后他就莫名其妙生气了。”
    斋宫宗：……
    影片美伽：……
    “老师，”影片小声问宗说：“他们真的没在谈吗？”
    “影片，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但他们一直否认这件事。”

“咳咳，”宗清了清嗓子，对鬼龙说，“事到如今，你赶快去找找他吧，不然你俩可能真的要闹掰了。”
    鬼龙一想，觉得有理，就去找敬人了。
    然后就看到，敬人正在给英智递水。
    鬼龙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突然冲上前去一把抢过水，说：“旦那，我刚刚一路跑过来找你，我渴了。”
    敬人面无表情道：“啊，刚刚英智一直给日日树同学加油，他的嗓子估计也很渴吧。”
    英智：（眼神示意涉）他们这是小情侣闹掰啦？
    涉：（眼神示意英智）我也不知道，看来是互相吃醋了呢，他们竟然还说没在谈，真是Amazing～
    英智：（眼神示意涉）哦哦，真是塔诺西，我俩吃瓜，吃瓜！
    最终还是敬人被鬼龙用委屈（？）的眼神盯到破防，给他用毛巾擦了擦头。
敬人觉得鬼龙此时真的好像一只忧郁的红色大龙。
    还……怪可爱的。



第十三颗红豆

高中三年就这样不知不觉地过去了。

在成绩下发那一天，敬人给鬼龙打了一通视频电话。

“鬼龙，你看到成绩了吗？”

“看到了，旦那考得怎么样？”

敬人眼里似乎闪着兴奋的光，道：“我过一本美院的分数线了！我通过艺考了，录取通知书大概过一个星期就能发下来了，而且家里人同意我去上美院了。”

“而且这家美院就在我们原来的高中附近，离你家可近了，到时候说不定还可以周末出来找你。”

“这样啊，恭喜你，旦那。”鬼龙笑着对敬人说。

“那鬼龙呢，鬼龙可是把我的话都给套出来了，可自己还没说呢。”

看到对面的人沉默了，敬人有些不太好的预感，赶紧转换话题。

“没关系的，那么我报道那天，就麻烦鬼龙......”

“旦那，我没考上大学。”

现实是残酷的，并不像他所画的漫画的剧情那样，总是充满了不幸和痛苦的。这，就是生活。

“但是不要紧，旦那，我可以去打工的。反正我也不愁找不到工作。”

“嗯，好吧。那先挂了，再见。”

“再见。”

他的心里闷闷地，一直在想，是不是因为自己，鬼龙才错过了高考前最后复习冲刺的机会。

他始终忘不了，忘不了鬼龙送他去艺考的情形。

当时，家里人还没有同意自己考美院。所以他去考试时，只有鬼龙一个人陪着他。鬼龙背着本该是由他背在肩上的大背包，里面放满了画板、笔和颜料。他们一家一家美院跑，怕只考几家美院都没中，甚至跑到了外县。他们清晨从床上起来，一边吃早饭一边赶巴士，再到晚上鬼龙买来晚饭，顺便当敬人的速写模特。

敬人还常常在想，如果不是考场不允许非考生进入，怕是他都会给自己拿着小水桶给自己占打水位，拎着电吹风抢插头位，看谁要在自己的画上泼水，就把一桶脏水泼人家刚画好的水粉上去。

想到鬼龙拿着一只红色的小水桶，像道上混的人一样蹲在洗手间门口，占着一个小小的打水位的样子，敬人就差点噗嗤一声笑出来。

考自己最心仪的美院那天，鬼龙将他的背包递给了敬人。那时，敬人看着在美院门口进进出出的考生时，都和家人拥抱，收到来自家人的祝福时，心中不禁一阵酸楚。

鬼龙似乎是发现了他内心的难过，紧紧拥抱住了他。

“旦那，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请把我当作家人吧。”

“旦那一定会考中的，因为旦那可是水神姬老师啊，比他们都优秀多了。”

“我相信旦那。所以旦那不要再消沉了。”

“嗯......”

抱了一会儿后，鬼龙一松开手，敬人便飞也似的跑到了美院门口，为了不让对方看到自己微红的眼眶。

但最后还是忍不住回头，看到鬼龙笑着朝自己招了招手，他也以笑回应。

他一定会考上的，因为他们都是这么相信着的。



第十四颗红豆

最后一次的毕业后全校同学见面会是在8月的中旬的原高中开展的。

那一天，敬人作为学生代表上台演讲。

他在演讲时的目光一直瞥向鬼龙所在的地方，甚至讲到后面，满脑子都是对方。

啊，真是无可救药，他不断提醒自己，一定要等讲完了以后......

正当他这么想着的时候，突然发现，鬼龙消失了。

他开始慌张起来，还差点讲错几个地方。

下台后，他也不顾现在是什么时候，发疯似的满校园找鬼龙。最后自暴自弃地想去学校的后山那里冷静一下——那是他和鬼龙平时聊天散心的地方——结果在一棵垂柳的阴影下找到了他。

敬人是第一次见鬼龙哭。

他没有放声大哭，而是沉默着掉一两滴眼泪。见到敬人前显然刚擦过，但四周还是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忧伤。

敬人掏出了鬼龙送给自己的那条手帕，递过去，却被对方拒绝了。

“怎么了？”

“......没什么。”

敬人也没有再问，只是坐在鬼龙旁边，静静地陪着他坐了一个下午。

他把这件事当成了只有他们两个知道的秘密，很默契地谁也没有再提过。

见面会结束后，鬼龙说今天他的父亲不在家，家里就他和妹妹太冷清了，便邀请敬人去他家里住一晚，敬人同意了。

那天晚上，鬼龙给敬人和妹妹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青椒炒辣椒？鬼龙，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辣的？”莲巳敬人有些惊喜地问。

“啊，平时经常和旦那一起出去吃饭，就记住了。”鬼龙回答。

“好了，不说了，旦那喜欢就多吃一点。”说完，鬼龙就开始给敬人夹菜，还都是辣菜。

辣菜很下饭，更何况鬼龙一看敬人碗里空了就给他添上，所以敬人很快加了第二碗饭。就在这时，鬼龙的妹妹突然问了一句：“哥，你俩是不是在谈恋爱啊。”

敬人：......（震惊）

鬼龙：？没有。（否认）

小姑娘一副我懂，我都懂得表情，害得敬人有些哭笑不得，就把这件事当作玩笑话了。

但心中，为何会失落呢？



第十五颗红豆

是夜，鬼龙和敬人躺在同一张床上，背对着彼此。他们之间的气氛很微妙，谁也没有说什么。敬人躺在床的右边，那里对着窗，正好可以看到夜晚的天空，没有任何一颗星星，只有半轮月亮在其中落寞地挂着。

突然，耳边传来鬼龙的声音。

“旦那，你说，我们是不是再也见不到彼此了？”

一阵沉默。

敬人听到鬼龙突然翻身，面朝自己，有些不堪重负的床板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敬人眨了眨眼，故作淡定地说：

“会的，肯定会的，所以鬼龙，别多想。”

“旦那，你知道吗。”

鬼龙突然抓住了他的左手。

“你每次说谎，手都会不注意地抓住衣角。”

“......”

鬼龙叹了一口气，忽然又用严肃地语气对他说出了一句话，仿佛花费了许多勇气才能说出口。

“旦那，我想对你说一句话。”

“......我喜欢你。”

这句话似乎燃烧尽了他所剩无几的勇气，他突然又转身背对着敬人，小声地补了一句：“当然，旦那直接拒绝我......我也毫无怨言。”

月光混着街边路灯的光静静照到敬人的身上，他默默听着这一句告白，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愣了几秒，忽然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心头，有一股莫名的兴奋和满足将他包围，但他死活就是说不出任何话，大脑一片空白。良久，他才说出一句：“请让我......好好想想。”

敬人拘谨地保持着一个姿势不动直到很晚，就像他第一次来鬼龙家里留宿一样。

而他不知道的是，鬼龙是在确认他彻底睡着后，为他盖好了踢掉的被子，然后再入睡的。



第十六颗红豆

鬼龙红郎有个秘密。

他喜欢自己的同学，莲巳敬人。

他们每天一起聊天，一起上下课，一起写作业，一起吃冰激凌。

但是他还是不满足这些，他还想要更多。

自从他意识到这件事情以来，他每次邀请敬人去他家里时，都会趁对方换衣服的时候偷看，虽说两个大男人也没什么好看的。

他看到敬人纤细却有力的腰肢，想要用手臂将其环在自己怀里，然后将自己的头靠在对方的肩膀上，细嗅脖间他发尾洗发水的淡淡香味，用指腹摩挲他锁骨的模样，然后在喉结上停留，再轻轻攀上他的唇......

想到这里，他就被自己的那些龌//龊//想法给羞//耻//到了，闭上眼睛，逼着自己不去继续臆想。

那些他独处的时光里，他总会想，想着自己是在什么时候喜欢上旦那的呢？

是在他吃冰激凌时可爱而坦率的模样打动了自己吗？

是在他趴在自己肩头放声大哭的时候吗？

是在他认真地细数自己的好，说也要保护自己的时候吗？

是他把自己当成了家人，互相依赖的时候吗？

还是说，这些兼有之呢？

对，是喜欢的吧。

正因为喜欢，才会在和他一起去食堂的时候，偷偷记下他喜欢吃什么，并花费时间特地去学怎么做。

正因为喜欢，才会在别人伤害他的时候，用自己唯一的优势——拳头来保护他，尽管会被他说教一顿，然后不理自己很久。

正因为喜欢，才会在他的面前卸下故作坚强的伪装，大大方方地哭出来。

正因为喜欢，才会在送给他的手帕上绣了一朵荷花，然后又欲盖弥彰地绣上了一条红色的锦鲤。

夏天的太阳太毒辣，照在他的身上，把他那些不应该存在的想法暴露在阳光下，害得他心烦意乱。

去吃点冰激凌吧，他想。

然后又无可救药地想到了对方朝着自己指指点点说吃多了冰激凌对身体不好的模样。

他重重叹了口气。



第十七颗红豆

莲巳敬人那晚想了很久，他对鬼龙的感情，到底是怎样的呢？

是喜欢吗？

是喜欢的吧。

是爱着的吧。

是贪婪地不仅想成为鬼龙的家人，更想成为他的——爱人。

想到这里，他缓缓、缓缓地深呼吸。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留恋他温暖的怀抱，想要趴在他的肩上同他分享自己的喜怒哀乐，想要他温柔的眼眸只在自己身上停留，紧紧握住他的双手，摩挲他手上虎口处的老茧，然后在他的耳边和他说只有他们两个人才可以听懂的悄悄话？

他也记不清了。

记忆从脑海的四面八方涌来，汇聚成海，一点一点把他淹没，让他溺//死//在这个名为鬼龙的人的爱和美妙的回忆里，或者是坠入世间最美好的梦境，然后再也不醒来。

他不是没有注意到鬼龙送给他的手帕上的锦鲤。

那锦鲤绣得栩栩如生，游于那朵莲花旁，为清新素雅的莲花奇妙地增添了一丝烟火气，令人眼前一亮。

他本以为这条锦鲤只是为了让洁白的手帕不那么素，为了调亮颜色而存在，同时也有带来幸福的含义，直到英智发现了手帕上的这个细节。

英智看到这条锦鲤，愣了一下，突然问道：“锦鲤啊......‘鲤鱼跃龙门’，况且这锦鲤还是红色的。如果说这朵莲花象征着敬人，那么......你们真的没有在谈？”

结果被敬人红着脸否认了。

并且难得的没有说教、胃痛和碎眼镜。

敬人望着远方路灯的光，一直看到眼睛酸痛，光芒看上去都像晕开的水彩一般，才闭上了眼睛，颇有一种视//死//如归的感觉。

他承认，他已经彻底沦陷了。



第十八颗红豆

晨光微熹，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到鬼龙脸上时，他便睁开了眼睛。

他悄悄翻身下了床，轻轻把窗帘拉好，正打算回头拿衣服时，突然感觉到有谁拉了拉他的衬衫袖口。于是他回过头，看见敬人睁开了眼睛。

没有带眼镜、眯着眼睛的敬人比卸去了平时严厉刻板的模样，变得魅惑柔软起来。鬼龙也不是没有见过摘下眼镜的敬人，但是现在的敬人毫无防备地躺在他的床上......

他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鬼龙，”敬人看起来有点紧张，但认真地望着他说，“我昨天想了很久，现在我想回答你。”

“我也喜欢你。”

“请......和我交往吧。”

小小的房间里一片寂静。

最后，敬人红着脸攀上了鬼龙的颈，将柔软的嘴唇覆上。鬼龙才一副如梦初醒的模样，用手捧住了敬人的脸。两人闭上了眼睛，不知是谁主导，他们不断加深这个吻，一直亲到了敬人开始缺氧，眼中的泪将落未落，才依依不舍地分开，拉出了一根银丝。

敬人欲盖弥彰似的擦了擦嘴，将眼睛瞥向一边。

鬼龙好像不能控制自己身体了一般，将敬人推倒在床上，他们的手一点点靠近，然后十指相握。鬼龙半跪在床上，将另一只手掩住了敬人的双眼，他感受到敬人轻颤的眼睫毛扫过自己的手心，有些痒痒的。

他悄悄靠近敬人的耳边，道：

“旦那，那我开始了......”

话还没有说完，不争气的床板“吱呀”一响，坏了。

鬼龙：......

敬人：......

要问为什么会坏，大抵是LOFTER不给过，文澜得的分区就要进成年分区了，所以只能牺牲可怜的床板了，哦，我们可怜的床板先生，让我们哀悼它——

听到床板发出的响声，鬼龙的妹妹被吵醒了，一推开门就看到鬼龙和敬人牵着手坐在榻榻米上，一片沉默。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她小心翼翼地问。

然后她看到了两人牵在一起的手。

30分钟后，三人坐在餐桌前吃早餐。

小姑娘以一种我再相信你们我就不做人了的目光看着她的哥哥和她哥哥的对象，换来两人抱歉的眼神。

“我们真的，刚刚才确立关系。”

“也不是不可能，但是我不想选择相信。”

“这么说，你们连官宣都没有，怎么让我相信啊。”

“对哦，”敬人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朝正在厨房里洗碗的鬼龙说，“我们去朋友圈里官宣一下吧。”

鬼龙想了一下，觉得很有道理，于是拍了一张他们牵手的照片发到里朋友圈里，敬人更加绝，直接把照片发到了他平时发漫画的微博上，然后还艾特了鬼龙的号。看着形形色色的人们发来的一排的震惊、问号和恭喜，两人总觉得心里一篇满足。

然后鬼龙就收到了宗发来的短信。

宗：你们不是已经谈了很久了吗，怎么现在突然发朋友圈？

鬼龙：？不是啊，我和旦那今早刚刚确立关系。

宗：？我们以前的班级群里都在传你们在一起2年多了，甚至学校论坛里还有你俩生了3个孩子的同人，你和我说你们才刚刚确立关系？

鬼龙：？？？什么东西？？？发我一份。

宗：......你自己去论坛搜吧。

以及敬人这边也收到了英智发来的短信。

英智：恭喜啊，敬人，记得生3个孩子以后给我看看啊。

敬人：？你是不是没有好好听生物课？

英智：啊，那太可惜了，我们学校论坛上你俩的同人都写到你们都有了108胎了。

敬人：？？？

英智：你不想看看吗？

敬人：等我有空就把那玩意给封掉。



第十九颗红豆

就在暑假的最后一周，鬼龙忽然人间蒸发了。

敬人无论怎么打电话、发短信、去他家里找人，都打听不到他的消息。

他甚至跑到了鬼龙以前打工的冰激凌店，却只发现门上“吉屋招租”四个大字。

他开始患得患失，甚至在返校的时候忘记了带录取通知书。

他是一个人来大学报道的，看着学校门前同龄的同学们多多少少都有家长接送，他不禁感到里一阵寂寞。

说好的要陪自己一起来的，结果还不是食言了......

他现在很想哭，很想很想哭，但是他好像已经失去那个，可以让他依靠着放声大哭的肩膀了。

暑假过去，忙碌的大学生活开始了。他拒绝了室友们联谊的邀请，说自己已经有对象了。

一位室友开玩笑地说：“哦，那怎么不见你对象啊，你平时一天到晚神游，不会是在想人家吧。难道，人家把你给......”

敬人马上反驳道：“鬼......他是不会这样的。”

他说的很坚定，因为他是那么的相信。

有天，他听到室友们在那里讨论什么，凑过去打算听听。

“诶，你们听说了吗，学校里新开的冰激凌店，可好吃了。特别是他们的那个招牌，叫什么，红豆抹茶冰激凌，听说可好吃了，要不我们四个一起去尝尝？”

听到了熟悉的名字，敬人难得同意和他们一起出去玩。

正当排队的队伍正快要排到他时，他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那是店内嘈杂的声音都盖不住的。

一个想法在他的心中油然升起。

“您好，请问您点一点什么”

那火红的头发，温柔的眼睛，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敬人落泪了。

他看到鬼龙朝着他笑了。

“没有想吃的吗？”

“有，抹茶冰激凌。”

“只有抹茶太苦了，”那人道，“旦那，加点红豆吧。”



第二十颗红豆

他的生活也是苦的，就像抹茶冰激凌一样，但所幸，他找到了属于他的红豆。

“所以你为什么都不主动来找我？”

“最近太忙了，我又换了新手机吗。”

“这不是理由。”

“我错了，旦那。”

“......真是无可救药，那么下不为例。”

“是。”

——the end——

呼呼终于写完啦——希望审核可以过哼哼哼！

写了一个多星期，其中有4k字是全被删了后重新写的，气是我了！

嗯嗯，总之想要努力写出一点表面老夫老妻实则小情侣相互依靠，一起努力追逐梦想的感觉，但是好像没写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