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d.3771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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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级 大众 多元
原型 黑塔利亞 王耀,伊萬
标签 黨擬 省擬 粵
状态 连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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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6-11 03:18
伊萬一席話說得分明,便是別以為只有你孫逸青有靠山,陳歸宏也有他一座靠山在。
面對伊萬毫不掩飾的威懾,孫逸青早有預料,只是不曾想伊萬能將阿紅護到跟阿爾亞瑟對著來的態度——雖則他也沒想過要驚動亞瑟和阿爾。
「伊萬先生誤會了,」他說道,眉眼間仍恭敬有禮,甚至帶著幾分真假難辨的乖順,「陳歸宏所奉行的確實是您家之信仰,只是他仍是我華夏之組織,該用我國禮法來衡量他的行為,至少先生們有管教他的權力。」
伊萬威懾,孫逸青卻能四兩撥千斤般。偉岸的俄國人垂眸看著身材於他而言不算高挑的少年,他看得清楚,那雙如寶石般的眸子裡有的是尊敬,卻沒有畏懼。
他看著看著,嘴角的笑意漸冷——
小少年,記性不差,忘性更大,摔過一次不帶記痛的。
「那阿藍這是不予我方便呢……」他狀似苦惱般敲敲自己的眉心,「這可真糟心了,阿藍你從前不是挺乖的,怎的長到現在這副模樣了?這可讓我怎麼待你才好呢?」
孫逸青看著伊萬的動作,一陣不安油然而生。
「難不成——」伊萬拖長了調子,頗有些恨鐵不成鋼般地嘆著,轉瞬又換了一副恍然大悟般的調子,「哦——現在是你民國十六年,難怪你不記得民國二年的《中俄聲明》。」
孫逸青微愣:《中俄聲明》牽扯「蒙古國」之事,外蒙古承認中華的宗主權,中華承認外蒙自治,不得在外蒙駐扎軍隊,其民也不得移民外蒙。在後來1915年時,這聲明在中俄蒙三方簽訂的《恰克圖合約》中被具體化。
伊萬看著孫逸青起了變化的眼神,知他已想起來了往事,便道:「當年我俄國革命爆發,耽於內戰而無暇管顧外蒙一事,倒被你鑽了空子,藉機派兵駐往外蒙。後來我派兵驅趕了你,那時我說了什麼,你可還記得?」
孫逸青抿緊嘴唇,不願再言般。
伊萬遂道:「我同你說過,你大可同我撕破臉要回你的土地,要回王耀的土地,可問題是:你敢麼?」他頓了頓,滿意地看著孫逸青的曈眸驟縮,「現在的問題也是一樣:你大可因阿紅是否藏匿我此處一事同我撕破臉,你敢麼?」
你敢麼?
問得出這個問題,便是看穿了你不敢。
與俄國撕破臉,別說孫逸青,即便是王耀也沒有這個底氣。
「阿藍,你還是個孩子呀。你還有不可預知的未來,你又是如此的可愛、聰明、討人喜歡。阿爾喜歡你,小耀喜歡你,我也喜歡你——我不願就如此把你的翅膀給折斷了。給我一個機會,讓我不必苛待你,也給我一個理由,讓我幫你一把,好麼?」
伊萬語氣近乎于寬慰,他甚至走前一步,兩手拍在孫逸青的肩頭,寬大而厚實的掌心輕而易舉地包裹住年輕藍黨化身的雙肩。
多瘦小的肩膀啊——伊萬兀自感歎,掂量了一下手下的力道,想:似乎稍稍一用力就可以連血肉加筋骨一同捏碎呢。
這番試探叫孫逸青起了渾身的雞皮疙瘩,臉色發白,眸光也在一瞬間暗了下去。
孫逸青硬撐著自己站穩,由得伊萬打量,表情還甚是從容。
「伊萬先生為晚輩著想,」他咬了舌尖才阻止了自己聲音中的顫抖:「考慮得甚是周全呢......」
「自然,自然。」伊萬傾身,又拍了拍孫逸青不甚寬闊的肩膀,笑容可掬,近乎於慈祥而雀躍地道:「小耀喜歡的,我一定會愛屋及烏。」
「去吧阿藍,還有好多事等著你做呢。」
孫逸青不記得自己具體是如何同伊萬告別的,當自己回過神來時,他便已經坐回到了自己的車上。
車子緩緩啟動,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被早已冰涼雙手凍得一個激靈。他自車中的煙匣內摸索出一根煙,雙手微顫著點燃,試探著吸一口,卻直接把自己嗆得連連咳嗽。
他將煙撣滅,有些不甘地回望俄租界,俄國的化身離得越來越遠,卻仍站在原處,沖他的車揮手致意。
孫逸青看了一眼,忙把頭扭回來,一股寒意似從脊梁骨攀升至後腦勺,連帶著渾身一陣發麻。
伊萬目送孫逸青離去,臉上笑容不減,波瀾不驚的紫眸中沒有半點與那嘴角弧度相襯的情緒。
他回到租界內,對剛撿回來一條命,狼狽不堪的陳歸宏道:「他已經走了。」
「多謝......伊萬先生......」陳歸宏喉嚨乾澀,沙啞著聲音道謝,誠摯地俯首。
伊萬抱起雙臂,看著這個戰敗落魄的孩子。這孩子不像當年在粵府見到的那般小紳士的模樣了。戰火揚起的土灰叫他的臉蛋看不出膚色,槍炮打出的鮮血也噴得他一身髒污,甚至他身上早不再是當初那身得體規矩的襯衫吊帶褲而是粗布縫合的簡練軍裝。
當年一派留洋少爺般的模樣,現如今也成了泥腿子。伊萬不無惡意地想,又對陳歸宏道:「你今次雖然失敗,但也看出來了,似乎你這條路行不通。」
陳歸宏低著頭,啞著嗓子,虛心請教:「請先生教我。」
「這麼笨麼?你怎麼不如小時候機靈?」伊萬笑了聲,難辨喜怒,只聽他漫不經心地道:「路若不通,換一道就是了。」
換一條路......陳歸宏茫然,這難道是上下嘴皮一碰的事嗎?
伊萬看出他的怔愣,眼中閃過一絲笑意,「你已經走在了新道路的開端了。」他如是道。
「......」陳歸宏愈發不解:「可我最終失敗了......」
「失敗了有失敗了的好處,你也該看清,哪裡才是適合你展開手腳的地方。」伊萬笑道,那輕微的笑聲似淬了響尾蛇的毒,「而且,若我情報沒錯:現在粵省在你黨中的力量,在這一戰中算是消耗殆盡了——你從此便再無掣肘。」
「可是......粵先生給我的......是......」陳歸宏欲言又止。
「王粵給你的力量自然都是骨幹精英,可他太能影響你了這不好,沒了也好。」伊萬搖了搖頭,道:「我記得這場——嗯,起義,是不是其中有一位譚姓的負責人呢?」
「...是,」陳歸宏咳了一聲,勉強說話:「他是領導起義的主席團主席之一。」
「嗯......」伊萬沉吟了片刻,本是彎著的雙眼緩緩變了顏色,陳歸宏小心翼翼地看著他,只覺在這等目光下,自己如同被浸在寒潭中。
「這個人不守規矩,趁機會,換了吧。」伊萬輕飄飄地拋出一句話,語氣冰冷,似帶殺意。
陳歸宏不敢有二話,梗著乾痛的喉嚨,只是連連點頭。
「你最好能做出點成績來,才不費我善心保住你。」
伊萬點點自己的下巴,紫羅蘭色的眼睛重新彎成一弧新月,露出幾分慈祥。他自腰間掏出隨身的鋼製水壺,擰開壺塞,蹲到陳歸宏面前,將壺嘴抵在孩子乾裂的唇上。
陳歸宏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抬起手,伊萬卻執意親手餵他喝。
那隻圓扁的鋼製水壺中並沒有什麼甘甜清冽的水,而是辛辣刺鼻的烈酒。熱辣辣的酒液順著舌根燒下喉嚨,所到之處似有萬千根銀針刺下,又附以烈火灼燒,舌頭與牙齦被刺得極痛,陳歸宏的一雙琥珀眸子不受控制地漫上一層淚意。
可他瞪大了雙眼,逼退了淚水,甚至不曾反抗,只任由伊萬動作,仰脖嚥下所有送入口中的酒液。
伊萬紫眸微瞇,看著眼前渾身緊繃的孩子,眼中露出一絲玩味。他平靜而淡定起餵了孩子半壺酒,看著孩子壓著舌根下的咳嗽與眼眶的淚意,想:這一壺烈酒饒是他有時也受不住,帶在身上不過是防著到雪地裡急需取暖罷了。
可這孩子......
他不明意味地笑哼一聲,慈愛萬分地用手套輕輕摸了摸孩子乾裂的嘴唇,輕聲道:「記住我的話,你必須做出點樣子來。你的布拉金斯基先生我啊——生平有的善心實在太有限了,保一個懦弱的奶娃娃,有可能這只是最後一次。」
像是內心最柔軟處驀然被塞進一株冰柱,陳歸宏渾身猛地一顫抖,忍著喉頭與胃部被酒液灼燒的疼痛,也不知該說什麼,能做的唯有梗著脖子不停地點頭。
「好,那我先不打攪你們開會了。」
雪國化身滿意地起身,甚是慈愛地揉揉他的腦袋,而後離去。
陳歸宏手腳並用地站起身來,驚魂未定地瞪著一雙圓眼睛看著伊萬的背影,看著那條長圍巾飛起的弧度——
方才聽伊萬說王耀喜歡的他都定當愛屋及烏,耀先生這朵桃花開得漂亮——連花蕊中都帶著扎眼的血色。
看著伊萬的背影漸漸消失不見,陳歸宏這才抹了把額前汗,吐出被辣麻了的舌頭,放出幾聲壓抑已久的乾咳,勉強叫自己定下心來。
眼下不是自憐自艾的時候——他自知,自己只是一時逃開了孫逸青的追殺,照孫逸青那性子,只要自己一日還剩一口氣,即便是天涯海角都會獵到他的項上人頭。
他要有跟孫逸青對抗的能力,他要長命百歲地活著,活到得見華夏光復,巨龍騰雲,重回九霄的一天。
他不甘心如此死去,他更不想如此死去。
伊萬曾說他早晚能取代孫逸青,他自幼就懷揣這這樣的野心,但同時先生們又讓他對孫逸青抱有手足之情。
這多麼矛盾——對於一個將要被自己取代之人持著兄友弟恭之念頭。可他仍奉著先生們灌輸給他的意志,愚鈍地捧著一份虛假的情義,因此多年來做了一個狀似溫馨的夢。
現如今情既斷了,夢也該醒了。
孫逸青從不該是他的哥哥——陳歸宏如斯說服自己,即便心痛如刀絞,難以忽視。
「現在藍黨為何敢清黨?」
「因為人家手裡握有槍啊。」
「所以說:槍桿子里出政權。」
眾說紛紜中,一句「別人手裡有槍」便道明了一切。陳歸宏微微彎唇,雖是笑著,眼裡並無笑意,忽就說起了其他的話:「不知諸位是否還記得,南昌之役大概是何人參與領導的?」
眾人面面相覷,片刻後有人報告來說:「是朱德同志,賀龍同志,周恩來同志,譚平山同志——」
「譚平山。」那人說到一半被陳歸宏點出這個名字。紅黨化身向被打斷話的那人點頭致意,問:「他被推選為藍黨革命委員會主席團主席,是為國民政府委員長,我沒記錯吧?」
眾人面面相覷,一時摸不清陳歸宏的用意,知道這消息的都紛紛點頭肯定了陳歸宏的話。
「而他——」陳歸宏深吸一口氣,道,「是我黨創始人之一,也是一個粵省人,是不是?」
「先生,譚委員長是出了什麼事嗎?」
他詢問的口氣耐人詢問,有些人按捺不住地問。
陳歸宏仍笑著搖搖頭,頗為冷靜地道:「粵省出能人,扶持著我們也襄助著藍黨。只是諸位,恕我多心——難道各位不覺得,粵省那位先生未免太會討人喜歡了些?」
眾人一時鴉雀無聲,領頭說「槍桿子里出政權」的男子,中央政局候補委員之一毛潤之聞言若有所思,舉手問陳歸宏:「您的意思...是想要撇除粵省的勢力?借替換譚平山一事,割除黨內粵派勢力?」
此言一出,有人便忙忙出聲反對:「但南昌一役已經將粵派的勢力消磨了幾乎十成,那可都是黨內的精銳,眼下剩的還在南下粵省——我們經不經得起這麼損兵折將?」
「這原不是我想的,」陳歸宏的笑意變得有些淒苦,「待我們再瞧瞧,若粵先生靠攏我們,我們當有的力量;但若他搖擺不定,我們便只有脫胎換骨。」他停了會兒,目光堅定:
「有剝膚剔骨之痛,才得以迎浴火重生之幸。」
「然,諸位且放心,在此之前,我會親自與那位先生詳談。」
1927年八月七號,於漢口俄租界三教街41號,紅黨召開會議,確定以土地革命及武裝單抗藍黨的總方針,並出著名論斷『槍桿子里出革命』,史稱「八七會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