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被改造的哨兵不知道下落，实验也不了了之。过去一些人把向导和哨兵称为‘神明的恩赐’，而研究所的失败，对他们来说不啻于‘神明的惩罚’。实验结果和资料被人匆匆忙忙封存，七塔各存一把钥匙保管，并且只有七把钥匙一起才能打开。因此钥匙也就被人称为“神之心”。”钟离淡淡道，“但现在情况不容乐观。五百年前须弥塔的掌权人坠入深渊之后就再无人保管‘神之心’，如今‘神之心’依旧下落不明；蒙德塔的掌权者巴巴托斯吟游归来却遭刺杀，至冬塔下属部队‘愚人众’夺走了神之心。至于璃月塔的掌权人摩拉克斯——”
　　达达利亚敏锐地意识到了不对劲，他紧紧盯着钟离：“他怎么了？”
　　“你不知道吗？”钟离有些诧异道，“或许是这部分记忆也被清除了……总而言之，摩拉克斯死了。”
　　达达利亚瞪大眼睛，精神领域里的水元素立刻活跃起来，怒涛咆哮在两人耳旁，震得人耳膜发疼，钟离不得不安抚他：“你先冷静。”
　　达达利亚的手上已经握住了一把水凝聚而成的弓箭，藏起笑容的他看上去竟隐隐有些可怖。钟离听见他一字一顿道：“……凶手是谁？”
　　钟离惊讶至冬塔的人会如此挂念璃月塔之事，不过也许是因为达达利亚和璃月有着更深的缘分，只是现在还未被人知。他摇摇头：“目前仍是未知。摩拉克斯死后，至冬塔的人奉女皇之命前来取走‘神之心’，和璃月塔的人发生了冲突，最后‘神之心’落在了凝光手里。”
　　“至于凶手，坊间多有传闻。”钟离在鲸背上慢慢踱步，“有人说，是至冬塔的女皇意图收集全部‘神之心’，打开天空岛研究所；又有人说，是璃月七星觊觎摩拉克斯之位许久，此次终于下手；还有人说，是深渊法师们的手笔，背后还有‘天理‘的影子。真真假假，还未有定论。”
　　钟离瞥了一眼盯着自己失神的达达利亚，忍不住问：“你还好吗？”
　　达达利亚立刻从失神的状态里走出来，钟离此刻与他距离不过咫尺，正关切地看着他。而如今计划也都一切顺利，摩拉克斯的意外应该也在钟离的预料之中，达达利亚换上往常的笑容：“没事。”
　　钟离又问：“你是至冬塔下属的A级哨兵，怎会不知道此事？”
　　这下轮到达达利亚语塞了，他尴尬地笑了笑：“这……大概也算是失忆内容吧？”
　　“失忆的内容却是如此古怪……”钟离沉思了一会儿，“不过这些事先放下不表，我试着给你做一下精神疏导。”
　　达达利亚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握紧钟离伸出的手。
　　随即海上的瀑鸣声陡然加大，达达利亚好奇地探头一看，只见一望无际的海洋中忽有山石小岛从海面下缓缓升起，在辽阔的蔚蓝色中如同一连串散落的珍珠。水雾弥漫，苍翠的山峰又很快隐没在一片潮湿岚气之中，只露出绰约的影子。
　　鲸鱼嘹亮地叫了一声，甩动尾巴，将二人送至最高的那处小岛上，随后便潜入了海洋之中，不见踪迹。
　　踏上小岛，达达利亚才发现小岛其实说是山峦更为恰当，只不过大部分的山体都淹没在水下，在天上看来，就如同是相互隔离的岛屿，实际上这些山峦都有贯通的脉络。
　　“这里是奥藏山？”
　　钟离说：“没错。倒未料到你也认识璃月的风景。”
　　达达利亚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钟离是他的向导，怎么可能不熟悉这里？过去的很多时候，他就同钟离坐在这山顶上的石桌旁，背靠有百年之寿的红枫树，看着璃月的瑞兽仙鹤在这清浅的池塘中觅食。
　　他听见钟离有些怀念道：“不过原本这里的奥藏山上是没有池塘的。”
　　达达利亚抬眼看钟离，未料到钟离竟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来：“我的精神领域以岩元素为主，这一口池塘，还是我的丈夫留下来的。”
　　达达利亚的心口像被一双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了，让他一时间陡然说不出话来。钟离的确遵守契约，把所有的细节都藏在自己心里，只是从不轻易与他人言说。不说不代表忘记，相反的是，钟离的记性很好。
　　达达利亚沉默了半晌，才开口说：“……你们的感情想必很好。”
　　山峦安静地立在水中，温柔但有力地引导水流的方向。仙鹤的翅膀掠过沉睡在清心旁的鲸鱼，随即掀开了厚重如棉絮的云层。明亮的阳光如细碎的金箔，悄然无声地飘落在钟离的肩膀上。
　　“我想也是。”钟离说，“契约是严肃的话题，签订‘结合‘这种需要一生去履行的契约更要慎之又慎。但过去的我做出了这个决定，在这个契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想必对方一定足够符合我期待，才会让我愿意用这一生去履行。”
　　达达利亚想脱口而出“其实我没死，我就是你要找的人”，但是依照计划他必须将这份秘密藏起来不让钟离知道。他只能酸涩地问钟离：“那我……能有幸续上这份契约吗？”
　　钟离回答道：“可以考虑。”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我对所有人都怀有期待。”

　　断开精神链接之后，他们回到现实之中。达达利亚才发现窗外的太阳已经落山了：“怎么过了这么久？”
　　“精神领域里的时间本来就比外界流逝得慢得多，你的领域比较复杂，我多花了些时间去梳理。”钟离站起来，按动吊灯的开关，屋内一下子亮了起来，“感觉怎么样？”
　　达达利亚活动了下筋骨，只感觉到一片神清气爽：“非常好！”
　　钟离耐心道：“定时的精神疏导是非常有必要的，就算有固定的伴侣，不得已时选择其他人进行疏导也无可厚非。哨兵的五感太过敏锐，有时候反而比向导更容易滑落‘深渊’。”
　　“我知道了。”达达利亚敷衍道，立刻转过话题，“说起来，你家里有什么食材吗？”
　　“有是有，但是……”钟离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抱歉，没想到你精通庖厨之事。”
　　“不如就当做你给我精神疏导还收留我的报酬好了。”达达利亚笑嘻嘻道，从沙发上一跃而起，“今天就让你尝尝至冬国的特色菜！”
　　钟离看见达达利亚挽起袖子钻进厨房，走到露台上给凝光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被人接起：“钟离先生？”
　　“你能帮我查一下达达利亚的医疗记录吗？”
　　“稍等。”凝光言简意赅道，电话安静了一会儿，接着她的声音传来，“我查到达达利亚在至冬塔下有过一次医疗记录，时长三个月，但时间——”凝光的声音顿了顿，“那个时候他才十四岁。”
　　钟离没说话，他和凝光都懂得这片刻的沉默中的意味，太早了，几乎不可能再挖出些残存的资料。哨兵觉醒的时间大概在十一岁左右，十四岁的达达利亚因为难以掌握突如其来的高度五感而感觉错乱住进了医院，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最终还是钟离打破了这段沉默：“现在还有他的医疗档案吗？”
　　“十年以上的医疗档案我们都统一收归到中央储存库里了。”凝光说，“你如果还是想看的话，可以去那里看看。”
　　“嗯。”钟离平静地说，好像并不意外，“谢谢。”
　　“不客气。”凝光说，“你与我是平等交易。”

　　“尊敬的大人，我们找到了‘公子’的行踪，而且我们还窃听到了璃月塔的主人，天权星凝光在与一位向导的通话中提到了‘达达利亚’这个名字。”深渊法师恭敬地低下头。
　　坐在高位上的女人说：“那个向导是谁？”
　　“我们查到他的名字叫钟离，是璃月塔下的一名B级向导，就目前来看，他本人并无特别之处。与天权星结识也是因为商务往来，二人在她未当上璃月塔主人之位时便已有联络。‘公子’目前正和他待在一起。”
　　“继续监听。”女人波澜不惊地说，“顺便关注这个叫钟离的向导。”
　　深渊法师有些犹豫道：“但他要去中央储存库里查‘公子’的医疗记录，至冬塔那边……”
　　“没关系。”女人说，“他们看到的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