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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弦》——第2章
少年 2
那之后我们再也没有见过面。
哪怕我在小区楼下玩的时候,上下学的时候,陪父母去超市门口买东西的时候,都再也没有见过他。
直到几年后的那天,我在我们这栋楼里又见到了他。
那天电梯维修,居然两部同时坏了!我不得不爬楼梯回家。才知道原来这么多年他就住在我们这栋楼里,但我却从没有撞见过他一次。
我是透过层层叠叠穿着藏蓝色警服的警察看到他的,小区的消防楼道原本就不宽敞,站了几个人便堵的水泄不通,那时他已经比小时候长高了许多,我刚扶着扶手爬上这层楼,就看见好多人站在这层楼里堵着,好奇往里面一看,穿过那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正好一眼望到了傅融的眼睛里。
他还是穿的一身黑色,虽然明明校服是黑白相间的,但我不知道为什么墨色在他身上显得尤为明显,他就像一层被藏蓝色包裹在中间黑色内核一样,却意外的发光发热。
他正好也看到了我,我们都从对方眼睛里看出了诧异。
他大概没想到会在这种场景下遇见我,我也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看见他。
他是记得我的,我很确定。
这不是一场愉快的再会。
不过好像我们的每一次再会都不太愉快就是了。
这场隔着“人海”的对视持续了5秒之久,便被屋内的动静打断。里面哐当发出东西掉落打碎的声音,随后便是在原本就嘈杂的坏境中更大的躁动,“妈!!”那是我们隔了好几年再见后我听到他说的第一句话。
他在变声期,声音变得比小时候低沉了很多。
他和几个警察一起冲进了屋。
我不知道我爸是什么时候混在那群人里的,我甚至都没注意到。
这场慌乱我还没来及听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就突然看见我爸从那堆人里挤出来把我拎回了家:“小孩子在这里凑什么热闹,赶紧回家去!”
后来我才知道,傅融的爸爸就是经常来我家和我爸在书房里“开会”讨论什么什么合同的司马叔叔。当时我父亲还是我们当地的省长,而傅融的父亲,那时据说是什么企业的老板还是什么?听起来挺出名的样子?我不太了解他们政界和商界有什么东西好讨论的,一讨论就要关起门来,神神秘秘的,所以有关大人的事我都不太清楚。再加上那会我正沉迷于研究数学和物理,在知识的海洋里乐不思蜀,也没什么心思放在大人的事上。
只记得一开始那些日子两个人进出都是其乐融融的,有时开一瓶香槟,有时勾肩搭背,说什么有钱一起赚,称兄道弟的。
再后来莫名其妙就闹起来了,他们吵过几次架,闹的挺大的,司马叔叔吼着说什么一条船上的蚂蚱要死一起死之类的,我爸回了一句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司马叔叔又说青山凭什么是你之类的,我也听不太懂,但看得出来闹的不太愉快,司马叔叔气冲冲地走了。再后来又来了几次后,倒也没再吵过,不过也有可能是吵得声音低,我没听见吧?我家书房隔音效果一向不错。再后来就再也没见那个叔叔来过我们家了。
傅融他爸姓司马,后来我问过他为什么告诉我名字的时候是傅姓?
他只说他不喜欢司马的姓。傅融说,他只有这一个名字。
我说好,我知道了。
那天楼梯口的短暂相遇后,我就再也没有撞见过他了。
后来过了一段时间,隐约从在小区配置的公园里打牌的大叔大妈口中听到了一些“哪幢男主人进去了,好像是死刑,妻子一气之下进了icu……可怜那小孩…”
那天晚餐,我爸意外的说起自己准备过两年退休的事。
他眉飞色舞地说:“终于度过这一劫了!等过两年小瑜毕业”,小瑜就是我哥。“我先给他铺个路,然后准备准备就退休了。这位置,捞够了就得赶紧撤,不然下一个就是自己。”
我妈问他那么快退休干嘛?我爸使了使眼色说:“晚点跟你说,这不好当这小孩面聊,吃饭。”
现在回想起来我爸当时的神采飞扬,大概从未想过那天在饭桌上对于未来的规划和憧憬,再也没有机会实现了吧。
只是当时,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一种直觉,觉得傅融爸爸那事,跟我爸之间,好像有点关联,但至于究竟有什么关联,我却看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