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溃疡

作者 : 归宅部资深部员

分级 大众 常规

原型 皿三昧 阵内燕太,久慈悠

标签 悠燕

35 0 2020-6-6 19:54
导读
普通的足球部男子高中生,长大的过程都比较平凡

大家都不是河童
阵内躲在更衣室的角落。久慈的思维向来迅敏,但这次他的躯体捷足先登,在他尚未察觉之时就已经迈进更衣室。他打定主意,不发出一点声响,偏巧胳膊肘与他作对,转眼间就撞上队友塞满队服的柜子,发出的动静刚好能在房间内跑个来回。阵内的身体微不可见地抖动了一下,久慈咳嗽两声,虚伪地关心道:“你还好吗?”他向左旋转九十度,又向右旋转九十度,摆出寻找属于自己的衣柜的样子。阵内的声音宛如清晨不愿滚落叶片的露珠,“没事。”他说,带着不同寻常的鼻音,把脸深深地埋在角落的阴影之内,“没事。我咬到溃疡了,很痛。”讲到末尾,还打了一个小小的嗝。

久慈恍然大悟,与此同时他找到了自己的衣柜。静谧如图窗外的夜色一般笼罩他们,久慈的寡言在此刻失效。他绞尽脑汁,终于得见阵内痛苦的根源。“你上火了。”他确信地说,“黄瓜去火。”

阵内轻巧地笑了。他站起身,把背挺得笔直,从鼻子里发出嗤笑嘲笑久慈。阵内仍旧没有把头转过来,久慈想,伸手去抓衣柜的把手,却打到了自己的手。汗水从他的手上溢出来,久慈紧张地在身上抹了一把。眨眼间,阵内凑到他身边,从刘海的阴影中解放出眼睛。他神奇地变出自己的眼镜架到鼻梁上,嬉笑着问:“悠,请我吃你家的荞麦面怎么样?”

“我捅你哦!”阵内的脸上随之露出狡黠的笑容,但是久慈却在他的眼角窥见了可疑的红色痕迹。今天回去的时候顺便买点黄瓜吧。久慈想着,这次准确无误地抓住了衣柜把手。阵内在他背后迅速地脱下了球衣,胡乱地塞到包里。收拾完东西,正看到阵内往头上套汗衫,脊背裸露在空气之中,边缘模糊不清。他把包往背上一甩,后退的时候踢到了横亘在二人之间的长凳。

“怎么回事啊。”阵内唰的一声拉好包的拉链,脸色不善地说,“你能不能当心一点。”







荞麦久的灯光掩藏在街上的嘈杂人声之内,久慈跨过门槛,阵内紧紧地跟在他身后。叔父朝他们喊:“燕太又来啦!”

“对啊。”阵内大声地回答,“悠说请我吃荞麦面。”

久慈懒得指正他,放了包径直走向厨房。他把路上买到的黄瓜切成细条,规矩地铺到汆过水的面上。过了一会儿,他筋疲力尽地端着面碗出来,阵内仍旧在和叔父说笑。久慈把碗磕到桌上,阵内挪过来,让他想起在路边喂过的可爱小狗。

他和阵内找到一张桌子,面对面地坐下来。阵内夹起溏心蛋,爽利地咬了一口,问他:“你不吃吗?”久慈斟酌着词句,回答道:“饿了,想赶紧吃。”阵内又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嗤笑。又来了。久慈想,他老是这样。紧接着阵内挑起自己剩下的半个鸡蛋,痛快地甩到久慈碗里,未凝结的蛋黄缠绕着阵内的筷子,犹豫不决地沉到汤中。

“挺好吃的。”阵内抿了一口汤,喉头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你自己也尝尝。”

等吃完了饭,阵内仍旧赖着不走。他跑到久慈的房间,掏出收拾妥当的游戏机。游戏机本来落灰已久,自从阵内成为乔麦久的常客,复又焕发新生。阵内熟能生巧,不过几秒就打开游戏。过去,阵内和矢逆来他家里吃饭的时候,也常常要打开这个界面。阵内选好角色,一个人盘腿坐到地上,屏幕里人工草坪和露天足球场虚假的聚光灯晃得久慈睁不开眼。他抬起手挡住眼睛,意图遮挡过于明亮的屏幕。

“你不回家吗?”他的声音淹没在阵内胜利的呼喊中。等屏幕里的欢呼声低落下来,阵内搁下手里的游戏机,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你不回家吗?”

“让我留个宿吧。以前一稀一起来玩的时候,不是也留过宿吗?”阵内摸摸自己的嘴巴,摆出久慈小学一年级之后再没做过的嘟嘴表情,“啊,又咬到溃疡了,好痛。”

没等久慈从抽屉抽出尺子,阵内就跳起来找到铺盖,稳稳当当摊在地上,钻进去躺尸。久慈踢他,他拿被子闷住自己的头。久慈问:“你不洗澡了?”阵内仍旧躺尸。久慈懒得管他,拾缀拾缀直奔梦乡,半个晚上都在挨眼镜河童不痛不痒的巴掌。半夜,久慈悠悠转醒,隐约闻见河水的腥气。他翻个身,这回的眼镜河童不揍他了,坐在他旁边哼唧哼唧抹眼泪。他帮河童擦干湿漉漉的脸,河童凶他:“你干嘛!”,声音是小男孩的声音,狼狈地拿手把他推开。久慈被推到聚光灯底下,脚被人工草坪弄得刺痒。他眨眨眼,阵内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嘴张得小小的。他疲惫地坐起来,拖着挨了半夜毒打和半夜臭骂的身躯打了个哈欠。







放学后,足球部没有活动,久慈按照惯例探望矢逆。他先去阵内的班级,不料阵内腿脚利索,早已溜之大吉。久慈因此料定阵内必然已经到了医院,此时正抱怨他的迟到。只要聊到矢逆,阵内一定跑得比谁都快。想到即将面临的数落与嗤笑,他的头又像挨了一记从天而降的足球,胀痛不已。做了五秒心理建设后,久慈推开病房的门。矢逆正悠然地坐在床上,脚挂在头顶,翻看一本杂志。看到久慈拜访,便亲切地同他打招呼。

久慈四周环视一圈,未见阵内其人,底气渐盛,和矢逆闲聊起来。矢逆本是队伍王牌,同阵内久慈默契十足,不幸在某天因为个人失误,也不知是左脚绊了右脚还是右脚绊了左脚,落得个天天在病院压韧带的下场。阵内心里苦,逮空就跑到医院和矢逆唠嗑。久慈心里也苦,阵内形同失恋,但凡加训跑不了医院就逮着自己叭叭叭,一稀长一稀短,称谓从久慈改到悠,甚至拉着他酗酒,结果吐自己一身不算还要连累久慈。久慈只好打赤膊处理残局,拖完地又把阵内扔进浴缸,认命地给阵内搓澡。

搓到一半,阵内迷迷糊糊,抱紧久慈的胳膊不肯撒手。久慈气得白眼直翻,又闻阵内嘟嘟囔囔,怒起心头,张嘴就要和阵内讲道理。怎料阵内的呓语在他耳边炸了道响雷,他一个激灵,飞溅的热水也好像硫酸液,灼烧在他的脚上。

一稀……阵内的喟叹落到水里。久慈冲出浴室,捞了一碗醒酒汤灌下去。哥哥扔给他个小盒子,他定睛一看,醒酒汤撒出去半碗,急忙不不不没没没我不是我没有哥哥听我解释地抄着个碗又冲回浴室,拽着后颈把溶在水里的阵内提起来灌汤。一个不小心,阵内结晶失败,猛烈地咳嗽起来。久慈又只好给他拍背,手掌恍若踩在刀尖的小美人鱼的脚底板。鸡飞狗跳地折腾了个把钟头,终于提着香香白白的阵内得以出门见人。

久慈面恶心善,不忍把醉鬼扔在地上半夜吹风,于是贡献出宝贵的床位,自己打起铺盖。阵内平日是个哭包,赢比赛哭,输比赛哭,开心哭,生气哭,因为矢逆自己绊自己的惨痛结局更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久慈慈祥地看着这个被自己洗干净的大猪蹄子,震惊地发现大猪蹄子又在哭。

悠,都是悠这个混蛋——

是哦是哦,你到底从哪里搞到的酒啊。久慈拍拍他,把大猪蹄子包成粽子,拿纸巾往他脸上一贴,想起平日看的黑帮片,小心翼翼地再把纸巾揭下来。阵内哭的时候没发出声音,数了六百只羊后,久慈陷入了梦乡。浴室的热水充斥在他的梦境,在熟悉的温暖的聚光灯下,他浑身发冷。







“……悠,悠。”矢逆叫他。久慈没多少话好讲,他的话题全绕在哥哥身上,和矢逆阵内在一起时,一向是阵内发言。如果阵内缺席,就由矢逆堪此重任。久慈的责任是倾听,是点评,是一语惊醒梦中人,然而此刻他觉得自己与阵内并无不同。

矢逆和他闲谈,就讲讲医院的事,春河的事。他刚入部的时候,也是矢逆先和他搭话,阵内不过在旁边看着而已。不过矢逆住院之后,他和阵内也亲近不少。说起来,之前三个人是黄金搭档的时候,他和阵内之间也不能说不熟……久慈胡思乱想着,意识到矢逆从未和他提及学校与足球部的事。他本想相信那是因为阵内平日探望时无休止的啰嗦,时至今日,他敏捷的思维再一次生效,又再一次失灵。

“阵内今天迟到了啊。”他说,“这可很难得。”

矢逆看着他,久慈一时有点无措。但很快矢逆就打破了这种尴尬,他轻快地说:“哦,说到这个,医生说我腿伤得还蛮严重的。”

这算什么啊,久慈想。那等你腿伤好之后三个人再一起开心地踢球,没关系,多久都可以,一稀要好好休息。阵内一定会这么说,然后矢逆会说——

“我之后应该不会再踢球了。”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立场,你就按你自己的想法做吧。不知为何,久慈始终无法开口,罪恶感攀上他的脊椎。矢逆一定在从某人身上寻求足以抵抗悔恨与负罪感的支持,但是,那对阵内而言是不是一种背叛呢?他的头脑再一次宕机,往哪里走都是迷宫的壁垒,他无法寻求到问题的最优解。

“好好休息。”他说,“总有办法……找个时间和阵内和好吧。”







久慈在医院隔壁的便利店找到了阵内。阵内正嗦着棒棒糖翻阅杂志,看到久慈过来很酷地朝他挥手:“哟。”

哟你个头啊!久慈把话憋在心里,压抑住翻白眼的冲动。阵内把杂志塞回书架上,速度不快,给了久慈窥探到封面上穿着比基尼的大胸女星的机会。阵内塞给他一根棒棒糖,严肃地问他:“喝酒吗?”

今天哥哥不在,久慈不再担心发生上次的闹剧,醒酒汤早早地架在灶台上。酒过三巡,阵内果然逻辑混乱言语不清,开始抨击矢逆和久慈。久慈端着杯子,不时地应和两声。

“你怎么不喝。”阵内凶神恶煞地问他,“喝!”

喝。久慈装模作样,拿起酒杯酣畅淋漓地往嘴里倒入一毫升的酒。哪知阵内并不放过他,又质问道:“你怎么不加酒!加!”

加。久慈又虔诚地拿起空掉的酒瓶,往杯子里吨吨吨地倒入一百立方厘米的空气和一滴酒精。

阵内终于满意,撤下踩在桌上的脚,眼看下一秒就要冲出门去打柏青哥。不料最终还是颓丧地瘫到沙发上,问道:“一稀怎么样?”

能怎么样,就那样呗,腿悬在头顶练瑜伽。久慈直觉自己像在被哥们的前女友拉出去吃酒盘问,并且此人还对哥们念念不忘。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哥们儿倒是哥们儿,前女友并不是前女友,只是另一个哥们儿,甚至摊不上一个前女友的名号。久慈的脑袋瓜开始间歇性运作,他说:“嗯。就那样。”

一番操作果然将战火引向自身,阵内一边吨吨吨灌自己酒一边批斗他。久慈被打成哥们儿现女友何其无辜,又不忍伤害醉鬼,只能虚心接受教诲,按捺住跳动的右眼皮孤独地喝烈性饮料。酒喝多上头,一个福至心灵,久慈躲过横飞的唾液,抓住阵内灌酒的空隙问他:“你的溃疡还痛不痛?上火你还喝酒?”

阵内又是嗤笑一声,伸过头凑近他。久慈胸口砰砰砰地振动起来。痛啊,怎么不痛。阵内放下酒杯,手指比上嘴唇。久慈虽然见过大风大浪,此时却是生平第二次体会到一年级被老师点名回答奥数问题的恐惧。哇的一声,阵内全吐在他胸口。久慈的太阳穴突突得和机关枪似的,一口气憋在头颈。他拽起满身彩虹的阵内,把他和自己的衣服一起扔进浴室。

兵荒马乱之间,醒酒汤也煮到过沸。久慈冲向灶台关了火,带着滚烫的碗跑进浴室,阵内正扶着坐便器吐得得劲,往外直溜酸水。久慈扶起他挪到靠墙的地方坐好,喂了点温开水。等阵内勉勉强强止住了呕吐的趋势,就被扒得干干净净,徒留一条底裤扔进浴缸中作待宰羔羊。久慈劳心劳力搓完两人份的衣物,拖着步子再回到阵内身边,轻车熟路地准备打开淋浴器帮他冲澡。可是这次形势有变,阵内哪里有喝醉的样子。他的眼镜被久慈搁在浴室外的桌上以防沾染雾气。于是他就偏着头,眯着眼睛,只穿一条底裤,胳膊撑在浴缸的边缘上盯着久慈看。

久慈蹲下身说他:“你怎么和个中年大叔一样,小心从溃疡喝成胃溃疡。”

急性胃溃疡是很痛的,吃不得东西,要反酸,恶心,呕吐,痛到在床上打滚,连打滚的力气都没有。阵内睁着眼睛,但是答非所问,他说:“我和一稀告白了。”

这次轮到久慈发出嗤笑。对于矢逆来说这或许是又一次的“足球部大冒险”。此刻他明白了,即使阵内看上去如此清醒,他的灵魂依旧浸泡在酒精之中,如坠星间无法自拔。他打开淋浴,帮阵内冲落身上的污秽。阵内的眼中涌出泪水,接着说:“我喜欢一稀,我想和他成为永远的黄金搭档。”

为什么是黄金搭档呢,为什么不追求更为特殊的关系。这也能称之为告白吗?阵内的喜欢是无关性欲的喜欢吗?也不尽然……阵内追寻的到底是什么,是更加纯粹的东西吗?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喂。”久慈关了水,说,“你醒着自己能走的话,就自己穿下衣服去睡吧。顺便把醒酒汤也喝了。”

阵内的眼睛仍旧睁着,但是没有做出回应。久慈认命地把汤递给他,好在这次没有再呛到阵内。处理了空碗,久慈准备带他转移阵地。他试图和上次一样,拽着阵内的两条胳膊把他拖到房间。面对阵内诚恳的眼睛,久慈放弃了这个想法。

该怎样才好呢,一个清醒而又不清醒的人……然而,阵内为手足无措的他提供了完美的解决方案。烙铁印上皮肤,阵内的双手环上他的肩膀。啊,是这样啊。久慈恍然大悟,这样就能体面地拖动阵内了。对方濡湿的头发不耐地贴在他的脸颊上,久慈伸手摩挲。他以这个姿势艰难地观察阵内,但是和昨天夜晚的更衣室里一样,什么也无法观测到。阵内的脸也是潮湿的,他冰凉的嘴唇贴在久慈的下颌线上。

他箍住阵内的腰,把阵内拖到房间里,随便找了点衣服给他套上。替换下来的衣物都晾在阳台上,明早或许会干。久慈找出铺盖,钻了进去。过了十秒,又重新爬出来。阵内今晚喝的酒太多,或许还会吐。要是让呕吐物堵住嗓子窒息而死,那也太没意思了。

“能合眼吗。”久慈用毛巾帮阵内擦眼泪,粗暴地抚弄他的眼皮,“看着也太吓人了点。”

阵内浑然不觉,他的眼睛连通的是另一个星系的银河,倾倒出的是星际中的尘埃。

“悠。”阵内说。是哦是哦,久慈帮他接下去:“悠这个混蛋——”脱轨的列车从第一节开始就无法挽回,阵内什么也没说。是这样啊,久慈想,银河是酒精、盐水和污秽的味道,苦涩难咽。这让他头晕目眩。阵内睡着了,久慈坐在床边,帮他掖好被子。他睁着眼睛,防止阵内因为窒息而死在自己的床上。

溃疡是不是真的很痛呢?久慈闻到河水的腥味,眼镜河童坐在他怀里,声音是小男孩未经变声的声音。“悠。”他说。久慈摸着河童的脑袋,坐在铺有人工草坪的地上。今后他会和阵内继续踢球,矢逆也许会回来,也许不会。“溃疡很痛哦。”河童告诉他。阵内和矢逆也许会和好,也许不会……“悠。”河童叫他,久慈低下头,河童正抬着头看他,让他想起在街上喂过的可爱小狗。

“我好像也得溃疡了,怎么做才好呢?”

“要吃黄瓜才能好哦。”河童说,用小小的手轻轻地拍了下久慈的脸。

因为黄瓜可以清火。久慈想。他揉了揉小小的河童,说:“晚安,燕太。”

“晚安,悠。”

河水的腥味远去了,太阳渐渐地升起来。悠睁开眼睛。非常幸运,燕太没有窒息而亡。悠走到阳台上,衣服还没有完全干透。今天放学还要参加部活,得把队服带上……他又转回房间,慢慢收拾起东西。

多买点黄瓜吧,悠想,溃疡怪痛的。太阳一点点地爬到更高的位置。我喝醉了,他远远地对仍在睡梦之中的燕太说,我嗅到了屋里苹果的香气。燕太的脸上轻飘飘地浮着一层绒毛,正是介于少年与青年间的证明。仿佛感受到什么一样,他打了个哈欠,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新的一天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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