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的雪落得很大。天气预报播送着百年一遇的情报，提醒人们非必要不出门，出门做好保暖措施。

御幸和泽村属于天气预报播报的另一半类型，他们在长野呆了一天半就提早回了东京，又在御幸家里呆了半天。

一贯清冷的御幸钢铁工厂年初难得接到了急单，御幸德忙于赶工，没空闲招待客人。匆匆和泽村见了个面，又投入到工作中。御幸知道父亲一忙起来就什么都顾不上，带着泽村上楼收拾点东西便启程回青道。

雪积得深了，路段下陷处脚一踏进去，就能盖住小腿肚。电车自然随之停运。御幸家离青道严格意义上并不算远，两人一合计，决定一路慢慢走回青道。

远空青灰色雾霭覆盖，四处蒙蒙的，像是胶片铺了白，看什么都不甚清晰。路边行人稀少，居民区院口探出的树枝弯着腰，本应蹲着叽喳鸟类的电线杆静默。

他们慢慢走在里面。

走过河堤，走过路桥，走过积雪和石墩。泽村围着他棕白格的围巾甩着手，脚下踢起雪块，犹犹豫豫想说话，看看御幸的脸，又赌气憋了回去。

事实上他这几天都在和御幸不定时冷战。在家长面前一副和谐友爱的状态，大门一关，爱搭不理——单方面闹脾气的自然是泽村。

质问御幸得知秘密的时间，回答竟然是一开始！碰上这个耍人玩的混蛋，换谁谁不生气。可再怎么样都是自己选的男人，被耍也得认了。忍着气继续问御幸到底和爷爷说了什么，被一句保密堵了回来。简直火上浇油。

御幸也没想到泽村这次记仇这么坚决，私底下一个字都不同他说。实在需要商量就点点头，安静得不像话。御幸斜眼看了泽村一会，总觉得除了安静还有哪里不对劲。

“你手套呢？”

泽村低头，泛红的手掌暴露在冷风里：“啊！手套！”

怪不得觉得手冰凉。刚才在房间里，好像摘了手套丢在御幸床上。御幸提醒他带好东西的时候，他也没注意到那个和被单同色的手套落在了上边。

“哟，说话啦？”已经走出一段距离，再回去拿也不现实。御幸摘下自己的手套，先拿手握了一下泽村的手，寒凉一瞬间从相触的指尖窜进身体里，冻得他也一哆嗦。带着余温的手套套进了泽村的手里，指节扭曲堆积处被细细调为平整，“一个投手，还不注意爱护自己的手。”

泽村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想说就说，”御幸有意和好，“你不能一直不和我说话吧。”

刚刚已经开了口，现在坚持下去也没有必要，泽村哼哼唧唧：“那你呢？”

“担心我啊？”御幸嘻嘻笑，又是那种不怀好意憋着什么坏招的表情，看得泽村一阵不快。“没关系，一会就回去了。”

哪里没关系。这才在冷空气里露出一会，御幸的手指尖就已经开始泛红，还说没事。他穿得本来就少，一件运动外套，里面也不是高领打底，再减去手套的防御，铁人吗？

“这个给你。”泽村把围巾摘下来套在御幸脖子上，故意多绕了几圈狠狠收紧，一副要勒死人的架势。紧接着站到御幸身前，一左一右抓起他的手塞到自己棉袄外兜里，“这样就暖和了！”

“这样怎么走路？”

“就这么走！”泽村带着人走起来，先迈左脚再迈右脚，两个叠叠乐一般的人像企鹅一样在路上摇晃，引得为数不多的行人也多看了他们几眼。没走两步，泽村踩了好多次御幸的脚。

御幸连忙叫停，再这么踩下去，到了青道他的脚就不保了：“诶诶痛！”

“这就痛了？还没爷爷打得用力呢。”泽村嫌弃，选择性忽略事实挑刺，“早知道你脸皮厚，我才不上去挡。”

御幸回想起铁掌至今心有余悸。在长野呆了多久，他的脸就肿了多久，最后还是泽村母亲拿来冰袋敷了一个晚上，才赶在回东京前消了肿：“那一巴掌真的够痛的。”

“活该！泽村家的铁掌不是白来的。”对祖传的巴掌，泽村有着十分的自信，他已经决定好怎么惩治御幸了，“这可是泽村家的传承！每个人都会。你要是再不告诉我，哼哼，等着瞧吧！”

“你真的想听啊？”

“当然！”

“好吧，我说。”御幸轻而易举妥协了。被扇巴掌事小，要是泽村不让他在春假里永久标记才事大，御幸一向很会选择。“我和他们说，你是我命中注定的搭档。相比我，你才是青道的救世主。要是他们不把你交给我，我就在他们面前长跪不起。”

“啊？”几句话听得泽村心花怒放，但转过神来就知道明显不可靠，吝啬鬼御幸怎么可能夸他，“你这种人怎么可能说这种话！”

“哈哈哈哈，被发现啦。”御幸打岔，完全没有反省的意思，“这次我说的是真的，信不信就看你了。”

他的确没骗人。不过只说了一半。面对家长，胡编乱造和花言巧语一概没用。无非是阐述事实，陈恳的说明泽村的才能不能被埋没。

他不能保证标记之后会发生什么，也不能承诺泽村和他在一起能够快乐一辈子。他能保证的仅仅是这两年半，他想和泽村一起打到最后的心情。他想在这两年半之后，继续接泽村的球，仅此而已。

“唔姆姆姆，才不信呢！”不管是不是真的，泽村很喜欢命中注定的搭档这一句话。嘴上否认，心里天平一偏，暂且原谅混蛋cap好了。他仰头去看御幸的脸，终于恢复了往常的态度，“诶！下雪了，cap！”

灰蒙蒙天空掉下白色颗粒，速度极缓，再常见不过的雪花都这么高兴，跟小孩一样。

御幸低头看着泽村发顶。明媚的笑容仿佛使周围的温度也升高了不少，他的手在口袋里逐渐暖和起来。

或许他会越来越离不开这个人。对棒球毫不逊色的执着，哪怕走得慢了一点，他也在不断前进。职棒什么的太过于遥远，御幸现在不愿意去想，或者说，现在想这些一点用处也没有。那里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擅闯的领域。

不知道哪一天能实现他拖家带口在职业赛场比赛的愿望啊。

雪越来越大，呼啸而过。河水结了冰，底下的暗流是掩盖在皮肤下面的激情，在只有两人的宿舍里，涌动着促使他们抱在一起。

整个房间都是橘子汽泡水的味道。泽村浑身光裸，背对着御幸，把腺体和身体毫无保留的暴露在alpha面前。

御幸撑着身体附压在泽村身上，大部分卸力到手臂上，只轻轻贴着人。他轻吻泽村耳后，低声耳语，我要进去了。

泽村埋着头，微不可查的闷哼。

全身汗湿，像是从水里打捞出来一般，贴合的地方更是在情期的影响下湿得一塌糊涂。皮肤由里到外透出潮红。蝴蝶骨是未成型的羽翼，在抬伸的动作间展翅，再被紧紧抓住。

御幸把泽村翻过身来，和他面对面，借着动作再顶得深了。他俯身去吻泽村带着薄汗的额头、鼻尖、嘴唇：“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泽村被他顶得气都喘不匀：“什么？”

“当初你在投手丘上亲我，那也是我的初吻。”

御幸含住泽村下唇，顶开牙关，深入交缠追逐，口腔中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如今与往日的不同，后劲全是巧克力苦涩余韵。

“你是不是去看了那种片子！”这时候提起什么初吻，泽村脑子里一团浆糊，根本回忆不起来到底是什么样子。他勉强呼吸，视线在御幸起身的时候从脸一直扫到两个人连接处，羞耻得立马闭上眼睛，推开人想要跑，“我不做了！”

太狡猾了！这什么破信息素！明明一开始是甜的，结果还能变苦，真就和这个人恶劣的性格一模一样。

“到现在说不，来不及了。”御幸将人抱坐起来，有力的臂膀环过泽村背脊，没有片刻犹豫，对着朝思暮想的地方咬了下去。

泽村吃痛，挣动不得，不甘示弱愤愤咬上御幸后颈。

微苦的巧克力拥抱住软乎乎的绵糖，仍旧甜腻到不可思议，哗啦一下，被咕咚汽水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