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提马久违地梦见了博士。

那时她刚刚和温带告别，搭上一辆运货的卡车，她躺在金色的干草上，就着泛起鱼肚白的天空和柴油燃烧的味道坠入梦境。

她和博士在梦境里重逢。

博士踮起脚尖，偷摘路旁人家茂盛到探出欧式铁栅栏的夹竹桃。她笑嘻嘻地把花递给莫斯提马：“莫斯提马，你帮我拿着它，我要把它做成干花收起来。”

梦里的她们在某个沿海地区的小镇里旅行。万里晴空，带着咸味的潮温海风浸润着镇子，她们站在斜坡上俯瞰小镇。

天气很热，博士没穿工作服，她也没穿惯常穿的衣服。博士戴着带缎带的草帽，她两都穿着白色的吊带裙。

博士苍白的大腿在被风吹胖的柔软裙摆下时隐时现，瘦的过分。

她心情很好，小狐狸似的眯起眼睛，打着小算盘：“我们接下来去哥伦比亚联邦怎么样？我想看看那里的风景，你说过它那里的枫糖松饼和科技展都值得一试，我查了一下，正好那儿下个月要开个博览会，莫斯提马，我们去看看嘛。”

莫斯提马看着阳光下博士明丽的脸，她知道这是她的梦，一个飘渺柔软的梦。她在梦里和不会再见的人旅行。

博士嚷着口渴，却也不肯自己拿过，只就着莫斯提马的手吃冰淇淋，倒像是她会做出来的事情。

她和她站在凉爽的阴影下，博士白净的肤色像极那日送别时躺在花朵组成的床铺上沉睡的模样。

那天，墓地笼着哀默的浓雾。他们轮流见了博士最后一面。她为她所珍爱的友人送上一支白玫瑰，放在胸口，他们把她埋在泥土之下，静默替代了压抑的哭声，他们安静地为这个时代的无名英雄送葬。

那时莫斯提马有些后悔自己从来没有和博士一起旅行过。

现实的她正在她已不在的荒芜里踽踽独行，莫斯提马回忆起心痛的味道，是腥甜的，她浸透在一种蚀骨的孤独里，梦境因此摇摇欲坠，世界开始崩塌。

“博士，你真温柔，温柔得太残酷了。”她向梦中的友人轻声倾诉，“你让我知道自己需要什么，又让温暖离开了我，现在我知道了自己的空空如也，如果不曾拥有过倒还能够忍受。”

“我很想你。”

尾音几不可闻，没入海风之中。

在梦醒之前，拉特兰人环上博士缺乏血色的瘦骨嶙峋的后背，她把她揽入怀中，直到两人一起被崩坏的世界剪碎。

她醒了。

风声呼啸，阳光洒在铺着金黄麦田的平地上，一时间莫斯提马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她向身边抓去，空的，她知道了这是现实。

莫斯提马想去梦中见过的小镇，为她摘下一支夹竹桃。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去看过博士的坟墓，她知道她不会介意，在那里的留下的只是灵魂不在的腐朽残骸，而她将永远和她同在，从和她灵魂相牵的不死爱意里涅槃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