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五】哀歌


希腊的大部分农村地区会在葬礼上吟唱哀歌（miroloyia），这首哀歌同样会在婚礼仪式上传唱。

“你迟到了。”五条悟不高兴地撇嘴，转手朝夏油杰扔去一瓶汽水。

“葬礼过程中下了暴雨，就比预定时间晚了半小时结束。”

夏油杰麻利地接过五条悟扔来的铁罐，用冰凉的杯身捂了捂发烫得汗津津的额头。

“抱歉。”他抬眸瞟了五条悟一眼，语气软了些，“让你久等了。”

“可我们约好了的。”

五条悟双手往裤兜里一插，转身走到夏油杰身边，又肩膀猛地撞了一下他的。

“现在好了，限定甜品卖完了，我还什么都没吃到。”

“我明天就来排队。”感受到五条悟还在生闷气，夏油杰笑着揽过他的肩膀将人带了过来，笑嘻嘻地安抚道。“绝对能买到你想要的。”

“晚了！”五条悟愤愤地拍开他的手臂，“老子已经不想吃了。”

“明明早上还迫不及待地，出门连钥匙都忘记带。”

“那不都怪你！”五条悟顺手抢过夏油杰刚开的汽水喝了一大口。

“为了一个死人的事耽误活人的事，值得吗？”
“不值得！”

“值得哦。”夏油杰认真地抬眸看向五条悟。

“行行行。”五条悟撇开眼神，“你又要开始正论歪理了。老子不听！”


夏油杰带了一份甜品放在灰原的墓碑前。他不太清楚灰原喜不喜欢这个口味的，就挑了季节限定的最新口味，希望他能喜欢。他双手合十，双眸紧闭，虔诚地在墓前沉默着。

“杰是个笨蛋。”五条悟依旧将手插进衣兜，歪歪地靠在灰原的墓碑上。

“明明是他非要来的，结果还不是我挑的东西。”

“我特地去买的。这个口味我帮你试过了哦灰原，保证非常好吃。”

微风吹起他的额发，暮霭却点不亮他的眼眸，他木然地看向前方，看向如同自己靠在身侧的这个灰色石块一样的千千万万个石块。寺庙的暮鼓声传来，伴随着不远处圣洁又遥远的唱诗班歌声，好像关于死亡与祭奠的元素都恰逢其时地降临在这方寸之间。

“明明是很好听的歌声呢，为什么是在歌颂死亡呢？”

“悟，还记得我去参加的那个葬礼吗？”

“让我错失奶油毛豆喜久福那次？”

“我在葬礼上也听到了很美妙的歌声。”夏油杰看向远方，又看向他，“听他们说，在婚礼上，他们也是吟唱这首歌的。”

“......”五条悟沉默了。
“听起来还挺浪漫。”他接着评价。

葬礼与婚礼，死亡与生机相互映射。死亡是婚姻，还是婚姻是死亡？婚姻是痛苦，还是死亡是幸福？都可以，他们相互映射，既悲伤又浪漫，都一样重要。

婚礼也好、葬礼也好、扫墓也好、祭祀也好。这些千篇一律的仪式再做的不过都是一件事——在这里，生者尝试调和了生与死之间的对立。

在此，婚姻不再是一种开端，死亡也不再是一个终结。
在此，幸福与悲痛融为一体，你可以是幸福的同时也是悲痛的，你可以是悲痛的同时也是幸福的。
在此，所有人的生命瞬间，都有了完满的碎片。

“如果可以，以后记得每年来给我扫墓哦。”夏油杰朝五条悟笑了笑。

为什么不是你给我扫墓呢？
为什么一定要我来呢？

真是麻烦。五条悟在一块灰趴趴的石块前站起身，却不再凝视它。那是一块规整但干净的石块，上面甚至没有逝者的姓名、照片和身份——干净得一无所有。

你是在跟我求婚吗？

还挺浪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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