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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白/右白】失忆只要一次就够了

作者 : SpiRit丶希望

分级 大众 同性(男)

原型 传颂之物 哈克,奥修特尔,右近

标签 奥白 右白

状态 连载中

文集 奥白

166 4 2020-10-11 14:27
  等着吧,——,我很快就要去你那里了——
  
  **
  
  回过神来,入眼尽是纯白的雪景——
  “在下这是,在哪儿……”
  青年惊愕地出声。嗯?在下是用这种腔调说话的吗?不协调感只来得及在心中一闪而过,伴随着寒气而来的是危机的预感,青年俯身趴下,巨虫堪堪从他头顶掠过。
  “巨奇利!”叫出威胁自己生命的生物的名字,青年将手探向腰间,但是,都不在。熟悉的武器全都不在他手中。那是理所当然的事。他现在穿着的,不是已经熟悉的——的衣裳,而只有难以置信的一片薄布,因而完全无法遮挡凛冽的寒风,他的脸被刮得生疼。
  嗯?
  不等青年为再次袭来的不协调感感到困惑,巨奇利再次瞄准了他,他当机立断,转身就跑。没有武器的现在,他不可能击倒巨奇利。何况,他的身体比他感觉的要更柔弱——这种身体与感觉的龃龉让他脚步踉跄,最后脚下一滑,跌进积雪下的空洞里。
  按理他应该为得救感到庆幸,但他的神经依然在为挥之不去的危机感高度紧张。果不其然,巨奇利紧跟着从天而降,在他咬紧牙关准备迎接死亡时,又被“什么东西”给吞没了。
  “抱歉。抱歉——”
  他对那红色的果冻状的生物不住道歉。祟。他的同胞。人类的末路——这些词组在他脑海中闪现,又全成了泡沫,破裂,消失,没留下一丝痕迹。在下没法选择你们。没法拯救你们。抱歉。抱歉。最后回荡在他心中的只有这些话语,在他出口之前,“捂住眼睛和耳朵!”
  是令人怀念的少女的声音。
  即使紧闭双眼也能察觉到的炫目的闪光中,他被人拉起,在坑坑洼洼的洞穴中奔跑。令人怀念。令人怀念。眷恋和感伤一涌而上,他睁开眼睛,却对拉着自己手的娇小的身影没有任何记忆。
  “刚才真危险啊。”
  穿过长长的洞穴回到地面,少女对不断喘气,却还执意挺直背骨的他说。即使直面她美丽的容颜,青年依然回想不起来有关她的任何信息,只有怀念之情充盈着他的胸腔。“感激不尽。得救了。请问你是?”
  “久远。那是我的名字。”
  少女——久远回答。她似乎对青年提出这问题没有任何疑问。那么这种让人留恋的感觉从何而来呢。青年咀嚼她的名字,短短的音节那么陌生,却又那么熟悉:“久远。——久远阁下。”
  “那么,你是?”久远问。
  那是再自然不过的问话,他却得不出回答。“在下是……在下是,谁?”
  
  “那么决定了,你的名字就叫哈克!”
  久远甩动着柔软洁白的尾巴,显然对自己为青年所取的名字十分满意。按她的说法,这似乎是个极有来头的姓名。“不胜感激。在下定会珍惜这一珍贵的名字。”青年——从现在起就是哈克了——向她低下头,传达谢意,奇异的感觉却一直萦绕在他心头。
  哈克这个名字对于他,并不生疏。相反,和久远同样,它给他带来的尽是眷念。但他仍觉得自己似乎应该被叫做别的名字。
  毕竟哈克不是他的本名——要这么解释是很容易,他却直觉事实并非如此。
  (……修……尔。)
  隐约的呼声从他耳边溜走,在他来得及捕捉前全部散去。
  “那么哈克,我们走吧。还要在天黑之前赶到村落呢。”久远对他说。她的话不无道理,哈克没有反驳的理由,便随着她走出了帐篷。久远借给他的是从未见过的衣物,他却毫无困难地穿上了,只是臀部的尾巴洞漏风,他还得拜托久远帮忙缝上。
  在下也来帮忙。他说,尝试着帮久远收拾帐篷,在因为身体意想外的贫弱而历尽艰辛的同时,不时把眼光投向她摆动的尾巴和毛茸茸的白色兽耳。
  人类没有尾巴,也不会有兽耳。这理应是他脑中的常识,他却对久远拥有这些感到理所当然。
  这世界到底怎么了。自己又是怎么了。把这些无解的困惑抛到一边,哈克跟着久远走下崎岖的雪道。正直地说,他的体力并不足以支撑他进行这种长途跋涉,就是现在他也已经两腿发酸无力再迈出下一步,脚底撕裂般疼痛,但他依然挺直了脊梁骨,没有吐露任何怨言。
  ——绝不是会因为这种小事就退缩的男人。
  不知来由的信念鞭策他超过限度地驱使自己的身体,后果就是他终于支撑不住,双膝一软,跪在了雪地里。不,不行,在下绝不能表现得这么软弱——近乎执拗地思考着,哈克鞭打几乎没有知觉的膝盖试图起身,终究没有残余的力气,仅仅直立了些许,又扑通一声倒了回去。
  “哈克!?”察觉异样的久远回过头来查看他的情况,脸色全变了,“哈克的体力跟不上,为什么不跟我说?我可没打算让哈克这么勉强自己啊!”
  但是哈克居然会这么柔弱,这下可麻烦了……
  久远一边对他进行处置,一边小声嘀咕。哈克自己也不禁想要苦笑。
  他是没打算做到这地步的。太勉强自己,反而导致出洋相,这是本末倒置。简单地说,还是误认了自己的身体状况。原本的话,这种程度的胡来应该也是没问题的……原本的话?
  “虽然离村落已经不远了……没办法,先在这儿休息一会吧。要是有野兽来袭,就由我来解决吧。”结束简单的救治,久远看着无法动弹的哈克,叹气,“既然是我捡到了哈克,那我就要好好担负起监护人的责任,照顾好你才行呀。”
  所以哈克也别太勉强自己了。
  她说,光滑的尾巴划出美丽的弧度,却让哈克在其中看出胁迫的意味。了解了,他顺从地点头,有那么一瞬也不太理解自己为何要如此拼命。
  (因为,在下是……和的……将……特尔……)
  朦胧的思考化作泡影,和周围的白雪搅成一团,再无从分辨。“哈克?好了吗?”久远问,伸手将他拉起。哈克尝试着移动双腿,浓厚的疲惫感仍在苛责他,却不像之前那般连一丝一毫的力气都不剩下。“啊啊”,于是他回答,跟着久远朝终于进入视野的村庄继续走去。
  
  他们终究在天黑前赶到了村落。
  久远自称药师,她的手腕也确属一流,多亏她的药,哈克磨破了皮、红肿出血的双脚在第二天清晨就不再疼痛。作为代价,上药的过程充满苦痛,哈克都咬牙忍住了。
  绝不能让人看到自己难看的样子。
  固守这一信念,就是久远的药再“沁人心脾”,他脸上也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对这样的他,久远隐约透出担忧的神色,却也没有多说,只跟他道了晚安。
  “早上好,哈克。”
  当哈克将自己收拾妥当,久远也正好从门外进来。“早上好,久远阁下。”哈克回应她的招呼,“感谢久远阁下的药,在下已无不适。”
  “是吗?那就好。”听他这么说,久远也放松下来,冲他微笑,“正好我也想给哈克找些工作,既然哈克身体已经恢复,那我们就出发吧。不劳动者不得食嘛。”
  “……啊啊,确实是这么一回事……”
  话从哈克嘴里说出来异常干涩。他却也没有反驳久远的意思,顺从地跟在久远身后,谋求他能做的工作。或许是对昨天他半中途倒下的事心有余悸,久远也在尽力避开体力劳动,但她还是小瞧了哈克的贫弱。
  “哈……结果哈克连小孩子都能干的搬东西的活都没法胜任吗……”她放弃一般叹息。
  “……脸上无光。”哈克只能这么答复。
  忽地他察觉到注视自己的视线,举目四望,却没有发现可疑之人。怎么了哈克?久远问他,哈克只是摇摇头,示意没有大事。“嗯……是吗?既然哈克这么说了,那我就相信吧。”她没有深究,托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像是灵光突现,伸手指向不远处的小屋,“啊,对了!如果是那个的话,就是哈克也一定没问题的!”
  结果,她所说的哈克也能胜任的工作是碾甜麦粉。哈克试着推了推石磨,倒是真碾出了些粉,但是对比久远一推就让石磨冒烟的效率……
  “果然,把水车修好才是正道吗。”
  他放开石磨,打量据说是坏掉了的水车。它不是十分复杂的构造,哈克很快找到了问题点,应付着让它动了起来。
  “嘿,挺厉害的嘛。”
  突如其来的,怀念至极的男性声音让他心脏几乎停跳。不回头的话。不回头的话。强迫性的观念刷入他脑海,哈克慢慢转过身去,眼中映入身材魁梧的胡子青年的模样,千万种复杂的心绪一齐涌上,充斥了他胸口。
  如果说久远只是纯粹地让他感到怀念,那这个男人,就是一个五味瓶。
  一开始是苦痛。心口揪紧,难以呼吸。这是他看到男人的第一个感受。然后是无法抑制的怀念和欣喜。千言万语汇聚在他喉头,却找不到一个具体的出口,热流涌上他眼角,终究没有变成眼泪。那个男人在那里,仅是如此,不安定的一切都落下,沉着了。最后,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身体里漏掉了。
  ——没错,他还活着,自己没有是——的理由和必要。
  伴随着微不可察的低语,这些搅作一起的混浊的情绪共同消失了。哈克眨眨眼,回答:“不。在下没有做什么了不得的事。”
  他的语气比他想象的还要平静。所以,他把只在那一瞬出现,占领了他所有思绪的复杂感情全忘到了脑后。
  “不用谦逊嘛。我也是听说水车坏了才想到要过来看看,没想到小哥你就已经把它修好了,这可不得了啊!”
  男人隔着窗对他微笑。
  心脏仿佛被微微刺痛,哈克无视它,故作无事地回应:“不算是修好。在下只是将欠损的齿轮进行了替换,姑且让它动起来罢了。这种程度的事谁都能做好。要彻底修好,还得要专门的技工才行。”
  对方似乎有那么一瞬显出了讶异的神色。哈克再找,却丝毫不见了踪影。
  是错觉?在他怀疑的时候,男人已经换上豪爽的笑容:“不不,这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事啊!小哥对自己的厉害太缺乏了解了!”
  但他再卖力地演说,哈克也没法理解自己做的事到底有什么大不了的,终究是不敢同意他的话,只能耸耸肩。“对了,这件事,希望你能不要对他人提起。”
  “为什么?”男人一脸不可思议。
  “如果知道修好了,在下又会被安排其他工作了。说实话,在下并不想工作……!”
  直到先前为止都无法出口的真心话就这样简单地漏出,哈克不禁有些困惑。是什么发生了改变?他回想之前发生的事,却连曾经那般鲜明地喷薄的感情都记不起来。既然想不通,他也不再去想。会忘记,那就说明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哈哈,还真是个有趣的小哥啊!”对方打心底感到好笑似的,再度笑出声,“明白了,我就守口如瓶好了。”
  “感谢至极。”哈克对他低下头,表示感谢。
  噢,那再见了,男人挥挥手,离开了。哈克目送他远去,只有些甘美的疼痛还残留在胸口。
  “好了,总算可以……”
  他挠挠后颈,正打算开始愉快的偷懒生活,祸日神却突然在他面前现身了。
  “总算可以干什么了?”
  久远面对着他,笑容花一般娇艳。
  
  为何。哈克卷起一个甜麦卷,颇有些忿忿不平地想。久远和昨天在小屋碰面的那男人,右近,正坐在他对面胡吃海喝,并就食物相谈甚欢。
  在下应当没有前科才对。为何久远就能这么准确地逮住想要偷懒的在下。为何。
  真是岂有此理。他想着,循规蹈矩地将甜麦卷送入自己口中。忽地他察觉右近盯着他看的视线,尽管很隐蔽,但没让他看漏。“在下有何不妥吗?”他咽下最后一口,用布擦拭沾在手上的汁水,正视右近,问。
  “不?我只是觉得,小哥的进食方式很上等嘛?”
  右近状若无事地说。自己被怀疑了,哈克直觉地领悟,尽管他并不明白是什么引起了右近的戒心。在下应该没做过什么可疑的事才是。他回想昨天一天的行动,全想不出个所以然。
  “啊,没错没错!我也一直觉得哈克的言谈举止都很有教养,”久远兴致勃勃地参与了对话,“哈克以前是哪里的贵族也说不定呢。也没有体力,也不像干过重活的样子。”
  “是……这样吗?”哈克自己并没有什么实感。
  “只是一个可能性啦。不,不如说哈克其实……”久远话说到一半突然卡壳,自顾自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嗯嗯地点了点头,接着说,“不管怎样,连我知道的公主都比哈克要健壮哦?”
  真的吗,哈克有些难以置信,却又觉得似乎理所当然,右近在此时插话:“小哥小姐都在说什么?”
  “是呢……其实哈克啊,没有以前的记忆,连自己是谁也不知道呢。”
  “在下的名字和服饰也是久远阁下给予的。”
  久远解释,哈克在后补充。右近饶有兴味,黎明色的双眼看进哈克眼中:“嚯?那可真是难办。小哥不会觉得很麻烦?”
  此时他绝不能把目光移开。哈克确信,直直与右近对视,问心无愧:“想不起来的事也无可奈何。目前在下并未多有困扰——除去久远阁下一直试图让在下工作。”
  “哈克?”久远微笑,尾巴啪嗒啪嗒地上下拍打。
  “……是在下失言。”哈克立即改口。
  然后右近率先移开了眼神。“哈哈哈!小哥果然是个有趣的人,很有气魄嘛!”
  他大笑,哈克看着他抖动的肩头,静悄悄吐了口气。这一关姑且是度过去了的模样。恰巧旅店的老板娘在此时经过,把他和久远叫走。哈克没有回头,只有眼角余光扫过右近浅葱色的外套。
  些微苦涩积淀在他心口——他无视了。
  
  “可以是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得把哈克带上。”
  对右近提出的剿灭奇奇利要久远同行的请求,久远这般回答。“噢,我也正有此意”,义侠明朗地笑,对此久远明显露出了警戒的神情。她一定是看出了右近对哈克的怀疑。
  哈克却无暇顾及他们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浮现在他脑中的是曾威胁过他生命的巨影。“右近阁下。你听说过巨奇利吗?”
  “嗯?”右近把注意力放到他身上,“听说倒是听说过,怎么了?”
  “实不相瞒,在下在被久远阁下捡到之前,曾被巨奇利袭击过。”他实话实说,率先对此作出反应的却是久远:“等等哈克,这事我也不知道啊?……先不说这个,真是巨奇利的话,那就麻烦了。就算是右近,那也应该会很棘手吧。”
  听他们这般说,右近原本轻松的神色也变得严肃:“那可真是……不过小哥,看你这弱不禁风的模样,居然能从巨奇利手底下逃得一命啊?我可要改观了。”
  “侥幸而已。袭击在下的巨奇利被那个红色的……”
  记不起那史莱姆状生物的名字,哈克看了眼久远,她心领神会:“祟。”
  “对,被祟吃掉了。然后在那时,在下得到久远阁下的救助,现在才能站在这里。”哈克继续说,“按说巨奇利已经被吃掉,不值得再忧虑,但在下总有些挂心……”
  久远摇头:“不,哈克的担心是对的。奇奇利是成对出现的,所以……”
  她没把话继续下去,但哈克和右近都领悟了她的意思。右近抓了抓自己本就乱蓬蓬的头发:“啊——我知道小姐想要说什么了。明白了。如果巨奇利真的出现,就由我来想办法。我也会提醒小的们注意的。”
  “在下有个提议,”不知来由的负罪感淹没哈克的喉头,他把它咽回去,“既然在下因祟而得救,那么只要能再现当时的场景,应该也不是不可行。”
  另两人都讶异地看向他。“嗯,这确实有尝试的价值。”久远首先赞同。右近接着也耸耸肩,或许是哈克的错觉,他似乎放松了些:“小哥说得有道理。那,我们来仔细计划一下?”
  有了这个插曲,右近一伙的出发时间比预定的晚了些许。
  右近已跟手下们详细说明了此次行动的危险性,尽管如此,却没有一人退出。真是一群好人,哈克坐在车上,一边按揉着吐得天昏地暗的麻吕吕的背,一边漠然地想。
  进山不多会,他柔弱的双脚就提出了抗议,因此他也坦率地听从了右近的好意,乘上了车。右近手下的几个男人为此还嘲笑了他一通,哈克权当耳旁风。他还得保持最好的状态去面对将要到来的战斗,无谓的逞强只会造成反效果。苏醒到现在,他已经摸清了自己的虚弱程度,决心不会重蹈覆辙。
  如今——不在他手里,他没有胡来的本钱。
  一瞬间有什么触动了哈克的思考。是什么东西,不在在下手里?他尝试回忆,但记忆空空如也,他很快放弃了这个没用的举动,连带着让他如此的契机也消失不见了。
  “哦?麻吕吕好转了不少嘛,多谢小哥啦!”领头的右近不知何时跟他们走到了一起,打量一番已经停止呕吐的麻吕吕,转头笑着对哈克说。
  “不,在下只是做了理所应当的事”,哈克平常地回答。这位麻吕吕虽然是位相当奇特的人物,却是这次作战的核心之一,因此保证他的状态也是必要的事,但这好像让对方十分感动,“哈克阁下真是位好人啊,真乃麻吕的心之友是也!”如此说着,在他面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他不是没注意到他每次开口时麻吕吕欲言又止的神情,但没往心里去。
  久远也落下速度,跟他们的车并肩而行。“哈啊……看来哈克也不完全是在偷懒嘛。”她叹气,看向哈克的眼神就简直是母亲在看不听话的孩子。
  没等哈克抗议,右近先“哈哈哈哈”地大笑出声:“小姐对小哥可还真严厉啊!”
  “谁让哈克老是这种样子……不,这全都是右近的错吗?”
  “嗯哦?!是我的错吗?”
  面对久远的横加指责,右近也不动怒,就只是显出惊讶的模样。
  久远“嗯”地托住下巴,思索了一会儿。
  “因为啊,一开始的哈克要振作多了,不会想着偷懒,还曾经有过太勉强自己倒下的时候。都是在遇见右近以后,哈克才变成现在这样。所以都是右近的错。”
  是吗是吗,右近附和,然后与久远相视而笑。两人都只是在说玩笑话,身为当事人的哈克却无法像他们那般有轻松的心情。他自己心知肚明,久远所言正中要害,尽管他也记不清缘由,但毫无疑问,和右近的相遇彻底改变了他本质的什么。
  “不过,现在的哈克反而让人更放心。之前的哈克总有种太紧绷、用力过头的感觉,就好像在逼迫自己一样,让人担心得不得了。现在……嗯,再勤快一点就更好了?”
  出于各种原因,哈克决定不去评论久远的话。他听右近笑了会,被久远郑重其事地叫住了。
  “对了。哈克,这个给你。就当作护身符吧。因为是很重要的东西,所以要好好保管哦。”
  久远说着,把金属制的什么东西递给了他。那是一把铁扇,哈克接过它的同时,难以言喻的怀念和伤感击中了他。他安静地握紧它,冰凉的质量在他手中无法言说地熟悉。生死与共的伙伴。宝贵的借来之物。他抚摸铁扇的花纹,嘴角浮上一丝笑意。
  “久远阁下的好意,在下感激不尽。之后,在下定将其原样归还。”
  同样浮现柔和的笑容,久远对他点了点头。
  
  **
  
  “久远。这个,现在交还予你。”
  他把铁扇从腰间抽出,用恋恋不舍的眼光看了它最后一眼。跟他相伴十余年,它早已是他亲密无间的伙伴,但它是时候物归原主了。“在下应该不会再有用它的机会了。”
  图斯库尔的女皇只是摇晃着眼神,没有动作。她早已是美艳的女性,摆脱了少女的青涩,此刻那艳丽的面影却显得同十年前一般梦幻。
  “哈克——”“久远。”
  他责备似地打断她的话。
  “奥修特尔。”她订正对他的称呼,金色的目光泛起寂静的涟漪,“你真的……不考虑来图斯库尔吗?”
  他静静地笑了,如这十余年来一直所为——如同旧友一般。
  “在下是大和总大将奥修特尔。因而,不可能离开这大和,前往别的国家。”


  **
  
  从结果而言,巨奇利确实出现了,剿灭它的计划也没有失败。
  哈克把宴席的喧嚣抛在身后,屋外右近提酒沐浴月光,正等着他。“今晚月色真美”,他主动跟右近打招呼。是啊,右近回应。“看来小哥也知道我找你有事嘛。就稍微陪我一下吧。”
  他们一前一后走上通往集落外的小道,四下寂静无声,只有星星点点萤火飞舞在空中。两人谁都没出声,右近也是一副轻飘飘的模样,看起来没打算在此时挑起话题。
  “小哥挺熟练的嘛,虽然体力是不怎么样,但那种眼神,可是老手才会有的,小姐的担心看来是多余了”,哈克想起白天结束和奇奇利的战斗时,右近对他说的话。那是见识过战争,亲手夺去过他人生命的家伙的眼神——就好像亲密的友人,对方把手搭上他的肩,凑近他耳旁,私语,话的内容却相当骚动不安。
  哈克当时能给的回应就是暧昧的微笑。
  他依旧什么都记不起来,但或许右近说的是事实。他对此没找到反驳的理由。
  两人的沉默持续了不久,三三两两墓碑进入他们视野。尽管数量极少,但在今天的战斗中牺牲的人依然存在。
  事先已经得知了巨奇利可能会出现的消息,为此制订了详细的策略,临场指挥也没有出现纰漏。力所能及的事他全都做了。如果自己能更强,做得更好,就不会有人牺牲——哈克并没有这种傲慢。
  只是,先前还与自己谈笑的人就这样不在了,果然还是会稍许……有些寂寞。
  “来晚了啊。看来我们是最后了。”右近低语,把酒瓶放在已经聚集了众多贡品的墓碑旁,接着单膝跪地,默祷。哈克也跟着在他身后献上默哀。
  “今生的命,我确实见证了。现在就请安息。有朝一日,必在常世再度交杯痛饮。”
  右近低沉的声音在月光中静静回响。哈克讶异地把目光投向他。那不是右近一贯的言谈,却也不陌生——从醒来到现在,哈克一直在用这种方式说话。无论遣词用句,还是语调的轻重缓急,都相似到极致。
  “那么,”右近站起身,直面哈克,语调已和平时一般无二,“就进入正题吧。小哥你认识‘奥修特尔’这人吗?”
  他理应知道。繁杂的声音在他耳旁潮水般涌上,在具体成形前,又悄然褪去。哈克恍惚一瞬,终究什么都没抓住,只得诚实回答:“不巧,在下是个连自己的名字都回想不起来的男人。”
  “奥修特尔老爷啊,他是这大和的右近卫大将。总的来说,就是大人物。”他的答复似乎在右近预料之中,对方没什么特别的反应,自顾自说了下去,“和小哥你很像哦。言行举止,甚至是平时的小习惯,包括进食方式什么的。”
  原来如此。哈克轻易认同了。
  “所以,在下十分可疑——是这样一回事吗,奥修特尔阁下?”
  右近的眼光在那一刻锋利无比。哈克只是坦然地直视他。其后,就好像要打破这凝固的空气一般,右近把手指插进自己发间,把蓬乱的头发弄得更乱:“呀,被小哥你看出来了啊。”
  “先让在下看到的,不正是阁下吗。”哈克微笑。没错,首先暴露了自己底牌的是奥修特尔。如果没有他先前祭奠时那番表现,哈克无论如何不会把右近和一个不存在他记忆中的人联系起来。
  “而且,因为是右近卫大将所以是‘右近’,未免也有些太敷衍。”
  虽然是随口附加的一句话,却好像戳中了右近的点,他哈哈大笑起来。“居然来这一手吗!小哥你真是……”等笑得差不多,他改变神色,就好像跃动的火花落入无风的湖面,一切归于沉静:“那么,哈克阁下。正如你所言,以在下来看,你可疑到了极致。”
  哈克静静点头:“在下了解。”
  真正面对“奥修特尔”,就好像把他一直没有察觉,或者更应该说,刻意无视了的异样强硬摆在了他眼前。他或许该为对方与他太过相像感到不适,但他只觉得理所当然。不正常的那个是他。
  而他眼前的男人,就是这个模样。
  那种心脏被揪紧的感觉又袭击了他。他微不可察地皱起眉,却依然注视着右近——注视着奥修特尔。明亮得能照耀大地的银白月光下,男人静谧地微笑,明明留着乱蓬蓬的头发与络腮胡,却美得不可思议。
  奥修特尔,哈克几乎要将他的名字脱口而出。
  “作为大和的右近卫大将,在下不能放任阁下这般可疑之人。因此在下也有个提议,”说着相当危险的话,奥修特尔的表情却平稳而柔和,“成为在下的属下,受在下监视,你意下如何?”
  “在下倒想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别的选择。”
  哈克苦笑一声,不可思议地却没有任何嫌恶和抗拒感。就好像他们就该是这样似的。“倒是你,未免也太疏忽大意。只是要监视在下的话,完全没有必要主动暴露自己的身份。何况,要是在下的目的本来就是要混入你身边该如何,右近卫大将?”
  奥修特尔缓缓眨了眨他的双眼。尽管被月色模糊,但它们该是瑰丽的赤色。哈克看得心脏漏了几拍。“这是哈克阁下的目的?”
  “不?右近就是奥修特尔,在下也不知晓。说到底,在下并没有记忆,所以什么也说不准。”哈克直率地回答,“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现在的在下并没有与你敌对的念头。”
  “那便足够,”奥修特尔低低笑出声,和感情表现丰富夸张的右近正相反,他的笑声只是静悄悄溶进了浮动的月光里,“别看如此,在下可也是相当信赖哈克阁下的。”
  哈克饶有兴致地挑起眉。啊啊,自己的表情一定跟眼前这人十分相似。他这么想,开口:“信赖在下?信赖一个与你相似,没有记忆、来路不明的可疑人物?”
  没有改变他沉静如水的表情,奥修特尔笔直地看着哈克:“然也。作为右近卫大将,在下不得不怀疑你,但作为右近,作为奥修特尔个人,在下对你寄予了相当深厚的信赖——呵呵,就连在下自己,也觉得十分奇怪。”
  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好事之徒,哈克腹诽,抑制不住自己浮动的心。啊啊可恶,为什么在下非得要因为被这男人信任而心情动荡不可。“明白了。反正久远阁下的打算本来也是让在下在帝都找份工作,如今只是恰巧雇主成了你而已。”
  那一瞬间,奥修特尔的笑一如月光花静静绽放。紧接着下一刻,站在那里的又是满脸恶作剧神色的右近了:“既然小哥决定了要跟我干,那改一下那种说话的调调会比较好哦?”
  啊,是这么回事。哈克立刻领悟了他的意思。
  一个和右近卫大将大人谈吐相似的家伙当然可疑又显眼,如果把这藏起来,紧要关头还能当王牌来用。实在是个合理的提议。
  “我懂了。啊……就像这样?”
  他有意识地改变了自称与说话的语气,右近连连点头:“嗯,对,就是这种感觉!小哥果然够机灵,不愧是我相中的人。”
  所以才说你是个好事之徒,哈克想,作出醒来至今最灿烂的笑容:“那就多多指教了,右近?”
  他自觉自己的表演有些僵硬,但迄今为止他都没有太过丰富的表情变化,这种程度也差强人意了,他这样说服自己,看向右近,对方却不知为何睁圆了眼睛。终于,对方也回以一个热烈的笑脸。
  “噢,多多指教了,小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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